亦舒传奇-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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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舒为此自我解嘲:不相爱有不相爱的好处,没有爱,不会失望,无所期待,从来不曾拥有,不必思量,省得患得患失。
没有爱,也没有担忧,自由自在,毋须时时刻刻展示最好的一面,多轻松。毫无负担,故此可以讲尽天下俏皮话,过程愉快,享受生活。
但这仅仅是曾经沧海后的顿悟了。亦舒或许可以锁住她的笔,却锁不住爱与忧伤。
爱情是人类重大的问题之一,其间云霞雾笼气象万千,极为神秘微妙,内涵无比丰富深造。
因为角度不同,男男女女都只能看到它的某一侧面,很难全面整体地来理解,所以它就成为了一个斯芬克斯之谜,而谜底当然不止是一个两个。
亦舒写了这么多,也希望能够解谜。只不过这是一个真正的大难题。
正因为美的爱情总是短暂的,令人无限感慨,令人伤感满怀,诗人才有诗可写,作家才有故事要说。人如果一直生活在安逸幸福之中,也就不需要去写什么诗与小说了。
亦舒的小说自然没有染上古旧的黄昏气,也没有苦守着孤星的凄清。红袖添香夜读,耳鬓厮磨,吹气如兰,也只是在“碧海青天夜夜心”之类的引用中偶尔联想起。
现在已没有采花的木兰舟了,又让她哪里去找拍舷而歌的船客?
或许,在想象中,还希冀野有蔓草,水有惊鸿,天幕上月如镰刀弯弯,柳梢林头虫吟如歌夜凉如水。
但在面前,却是生命之旅浮生六劫悲欢离合,宇宙人生多少变幻几多隐情,只恨无法在荒原上竞跑,纵是如火如荼,也已开得荼靡。
亦舒自然也有和花结缘的时候,但那是什么样的花呵。
《风信子》里,宋家明种了一花园的风信于,而且是有杏仁香的风信于,遍地遍野的,有着强烈的蛊惑意味。
它们是有毒的,不合情理的东西总是对人有害。
《曼陀罗》中,那产于印度的花朵更是剧毒,若对车花瓣深嗅,会产生致命的幻觉。
但外表是那么美丽:“那两盆花高三米左右,叶子如丝绒般温腻,花朵大而洁白,像只漏斗,花瓣展开如美丽的衬裙。”
宁馨儿是曼陀罗?很恐怖吧?”
《没有月亮的晚上》花事更盛。
那是一个花花公子追求有夫之妇的头一场攻势。难得亦舒会对一篮花如此描绘:
花篮直径约有一公尺,把女传身体遮去一大半,香气扑鼻,任何女人都会为之吸引,篮里插着振子、剑兰、玫瑰、茉莉、百合、玲兰、蝴蝶兰、夜来香…密密麻麻,深深浅浅,半透明的各式大小花瓣使我伸手接过。
这样子的花,传说中巴比伦空中花园才有的花,送了一天又一天。
有一次,还是昙花。夜阑人静,它静静地开,寂寂地凋谢。足证那是一段短暂如昙花般的感情。
那么短的灿烂。甚至不是把长久积蓄的爱心情愫,开放出最美的璀璨,而仅仅是又一次猎艳。
花儿萎顿了,浪子又想护身而走。他不知道“上得山多终遇虎”,这一个“她”是个劫数。她用手枪伤了他。
再没有花了,有的是互相仇恨。
亦舒的文字第一是犀利,第二是机智,第三是平中有奇,文采自然令人难忘。四大特长合而为一去写情,其震撼程度可想而知。
人非木石,但能读懂“情”字者,则少之又少。
金庸笔下的情,最是令人不忍。曲折错综的情只是令人心焦而已,情至于美,达于痴,终于以死相恤者,更令人啼嘘了。
世人常以有情人成眷属为幸福的标准,殊不知情与理想主义如出一辙,哪问成败!杨过、令狐冲的痴情,程灵素。公孙绿草的殉情,均是以死当作爱的最后完成。
从卿卿我我的情到生死相依的情,其间的距离真有霄壤之遥。
学习感情的极致如同学习死亡、学习哲学一样。为了爱人的一个真正关怀的眼神,连性命都不要了的人,现在还会有么?
没有了,每个人都以自己为重。亦舒作品里最多这样的挖苦: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定是一项艺术,简直是盖万里长城,艰苦的工程。“我不爱他?”黄振华用手,指向他自己的鼻子,“我不爱她,还会娶她?她十年来,就控诉我不爱她。女人们都祈望男人为她们变小丑,一个个为她们去死。她们没想到过,丈夫死了,他们是要做寡妇的。”
《玫瑰的故事》
涓生说:“我不想多说了,子君,我不想批判你,但实际上,最近这几年,我在家中得不到一点温暖,我不过是赚钱的工具,我们连见面的时间都没有,我想与你说话的时候,你总是在做别的事情,与太太们吃饭,在娘家打牌……”
《我的前半生》
呵,原来一切如那首歌词奇怪的英文歌所唱:
我永远不再堕入爱河,
恋爱实在代价太高,
因此我只预备与你共度一年
我们将在阳光下歌唱,
我们将每日欢笑,
然后我将离开,吾爱,
我将起程走……
花事了。
亦舒传奇……香雪海
香雪海
人们付出高昂的代价,换取他们的理想,成功以后,随之而来的是失去自我,无限的寂寞。
亦舒《香雪海》
看多了到处出现的“家明”、“玫瑰”,一个“喜宝”映入眼帘,已有意外之感,那么甜糯的名字,带着一股乡土气息,还有一点江南的秀气。但等到“香雪海”一亮相,那才是大大的震惊。
还以为亦舒对人物的名字不劳费心的,要不,“家明”为什么到处阴魂不散,这本书里刚刚辞世,那本书里却又纵横四海?谁知亦舒到底是古灵精怪的鬼才。
香雪海居然是一个人的名字。
读这三个字的时候,最容易涌起的感觉,是如同看月亮刚刚升起,柔和清澈的光辉,洒在江南的梅林中,把满园的繁花渲染得空檬、缥缈而绮丽。
古书确实有载:江苏吴县之邓慰山,以多梅著名,花时香风十里,一望如雪,清苏抚宋荦题镌香雪海三字于支峰石上。
但偏偏,这个名字的下面,却是一个无情而凄美的故事。
香雪海之死永远会在我们心头泛起怜惜和爱意的微光。
此情可待成追忆。
《香雪海》其实和亦舒的许多作品一样,“主要是表现布尔乔亚知识分子的”,因为她“熟悉的是香港小布尔乔亚式的象牙塔生活。”
但《香雪海》总有一股幽远的芬芳。
这完完全全在于香雪海的气质。
玫瑰就是一朵玫瑰,不是别的;但香雪海,冷峻跋扈的外表却有内心的幽美洒落其上。
她要是一名侠客,似乎就是可以把菊花放在封上的那一种。
她之外的世界都很热闹,而她,永远是穿一袭黑衣,更衬得肤光胜雪。
她不是塔内人,她是塔外来的,而且来自外太空。
这自然对塔内人是一个绝大的诱惑。
关大雄、叮当、赵三以及他的父亲赵老伯,都是生活在象牙塔中的人物。
他们的物质富足,精神却一直禁锢在这看似开放而实质隔绝的世界中,物质是他们生活的保障,也是他们生活的馅饼。
一开场,关大雄是这样自报家门的:
我是一个小人物。
关于我本人的资料:
关大雄,男,三十岁,独子,伦敦大学文学学士,哈佛大学管理科学硕士,现任职美国元通银行营业部经理,月薪一万三千七百五十元,足够我七日零十三小时花用,金二十二日零九小时之生活费由父亲资助。我的缺点:好色、多心、贪图享受 我的优点:勤力、苦干、不喜出风头。
致命伤:很有点脾气。
最大的收获:我的女友叮当。
中产阶级的那种典型性格,全都包含在这简单的自我介绍中了。他们从来就不是很浩大、很深退的一汪大洋,但在生活的空间中也不时闪烁着智慧的鳞光。
亦舒笔下,写得最好的就是这一类人,她所操持的文字解剖刀在指向他们的时候,总是闪耀着幽秘的蓝光,冷峻得很,又不无怜惜。正是这种感觉使我们看好她信赖她。
请看她是如何写凌叮当的。
叮当是一个作家。
伊的小说畅销,可读性强,并且获得知识分子的好评,她每天工作只有两个钟头,短短的时间内,一支生花妙笔便将故事发挥到淋漓尽致。
一天中其余的时间,叮当用来玩。“玩”包括学葡萄牙文,摄影、杖头木偶、篆刻,也有音乐和各种游戏,逛书店,设计时装,更连带约朋友出来闲谈、喝酒、听音乐。
生活无聊透顶,但也丰富绝顶。
她和关大雄,是矛盾的一对,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关大雄花心、虚伪,一直都说叮当是个光明体,给他带来热量。他很爱她,并准备近期结婚,婚后养五个孩子。
他一旦见到了香雪海,却马上凑过去,为她着迷;而当叮当抛弃他时,他又重新执着于叮当。
贪婪的人性。
叮当何尝不是这样。作为时代女性,不甘心光坐在家中,总得想些事出来做。不能做得太辛苦,又不能太平凡,所以,挑了作家来做。“还有什么职业比作家更高贵更突出更清闲广
叮当有这样的小聪明,观察力强,生活圈广,肯思索,肯多练,不滥写,不拖稿,所以有相当的知名度。
但名利当前,她还是抵挡不了,坏了名节。她竟然去写影射他人隐私的东西。而影射的对象,是他们最亲近的朋友。
按关大雄的说法:她已经在巅峰,还要爬到什么地方去?为什么要这样急急地引人注意?
她洒脱得似乎什么都无所谓,但却又什么都看不开。
名与利一直像一条不松不紧的缰绳,牢牢地套在人类的头上。
只有香雪海是不同的,她不是美女,许多美女的心灵是一片空白。她太有味道,比美女更难抗拒。
呵,当然,她有金钱作后盾。钱是永远不嫌多的。
她只是会想;“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寒暑,不必过份计较后果,想做便去做。”从不修饰自己。
她是个什么都不争的人,整个人是那么的不积极,吃亏或占便宜对她来说根本不当一回事。
她说:“我是个什么都不做的人,无所谓人在哪里。”
看多了争名夺利,自以为是,走火火魔的各式人等,香雪海确实令人觉得特殊。
这样的人,倒是与贝秀月有点近傍。贝秀明是一只寂寞的、精懒的鸽子,而香雪海正像她的名字,冷冰冰的幽香袭人。她们都是无所求的人,所以较为高洁可爱。
男人在她们的面前,总是为他们着迷,迷得神魂额倒。这是否说明男人越发懦弱无能了?
说关大雄和叮当是矛盾的人物,首先是因为亦舒自己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
她自小跟哥哥以及哥哥的朋友金庸、古龙等练笔,书中经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