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初年-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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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恐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都是普通牧民,在城内街旁见过公主台吉之类的贵族不稀奇,可这郡主纡尊降贵,进入他们的毡房,还是头一遭呢!哪还不摆出最恭敬的姿态,立刻收拾出最干净的角落,并帮着苏浅兰主仆把伤员抬了过去。
“阿娜日!你快马回去,给我把范大夫请来!你注意!要悄悄的,别让我阿剌知道!”苏浅兰转头吩咐阿娜日。
“为什么不能让大阿哥知道?”阿娜日纳闷地瞪大了眼问。
这李循方身穿夜行衣,又受了伤,饥渴得好像几天都没有吃东西,如此可疑形迹,自然是越少人知道他的存在,他越安全!
但这话苏浅兰却没多余时间跟阿娜日解释,只是催促道:“别问那么多了!你快去,越快越好!对了,最好也别让戈尔泰知道!”
不让戈尔泰知道,又怎么能单独请到跟在戈尔泰身边的范大夫啊?阿娜日一下傻了眼儿,呆望着苏浅兰。
“快去呀!”苏浅兰一看阿娜日不动,忍住了火气连声催促。
“好好!我知道了!”阿娜日不敢再问,不放心的又交托了那对牧民老夫妻几句,这才带着一脸哭丧为难出了毡房,上马离去。
“格……格格!”看见苏浅兰竟然亲自动手,打算脱开伤员衣服查看伤势,一旁的老牧民慌忙开口阻止:“小民对处理外伤有些个经验,格格若信得过小民,这些事不如让小民来做!您是尊贵之人,万不可沾上污垢!”
苏浅兰虽不至于见血就晕,但她上辈子处理过的最大伤口,也就是划伤,像李循方那样渗出这么多血来的,她看了还是会脚软,听到那老牧民的话,哪有不愿的,立刻让了开来,告诉老牧民尽管放手去做。
牧民的妻子这时端了个铜盆进来,盆里有温水,还有干净的面巾,怯怯的望了苏浅兰一眼,极尽恭敬的道:“格格,您的手脏了,这个……”
“哦!谢谢啊!”苏浅兰习惯的先道了谢,才婉拒道:“嗯,你这盆水还是留给伤员吧!附近有小河流,我自己去洗洗就好!”
那老妇人做梦也没想过,一位身份贵重的格格,竟然会对她这般和气有礼,惊异的呆望了她片刻,才慌忙喊来自己八岁的小孙子,吩咐他给苏浅兰带路。
看着苏浅兰毫无架子的跟着孩子走了,才回过神来,口中大念“阿弥陀佛”,感动的轻声道:“好格格啊!好人啊!这么好的格格,将来必定长命尊贵啊!”
等苏浅兰回来,刚好看到老牧民已经脱去李循方上衣,露出他那肌肉硬实、线条流畅的身体来。但是这身体现在,却从左肩头到右肋下,包括了整个胸背,都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简陋纱布,上面血迹斑斑,触目心惊,一时竟不知道他伤到了什么地方。
“老婆子!你去把我收着的金创药和干净的纱布拿来。”老牧民一面吩咐自己妻子,一面动手剪开那残旧的纱布,最后露出了一道从左肩窝斜斜往下延伸到右肋下的刀伤!
伤口在前胸的部分已经结了层疤,但是越往下刀口越深,到肋下已是皮开肉绽,模糊一片,看上去,像是未曾愈合的伤口,又被外力扯裂了新疤。
那伤口是如此狰狞,苏浅兰只看得一眼,便转开了头去,不敢再看,心中对这李循方的隐忍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面不改色,还能强撑着教自己骑马!还想自己走着离开,晕死!这都是什么样的人哪!他还以为自己是打不死的小强不成!
老牧民看着刀伤,愣了一愣,以他的见识,知道这绝对是在惨烈搏杀中,好不容易才能捡回一条性命的那种重伤!而这人的衣着却透着古怪,瞧着不像侍卫或是行伍中人,好不可疑!不由偷掠了苏浅兰一眼,暗自嘀咕,这心地恁好的格格,别救错了歹人才好!
“纱布、金创药!”老妇人捧着物品回来放下,又匆匆去换老牧民洗伤口弄污的血水。
“格格,我先用这金创药给他止血止痛,只是药效或许不如意,至于这纱布,格格您看要不要……”老牧民拿着纱布,询问的望向苏浅兰。到时候,如果苏浅兰请来的大夫想要换药的话,拆纱布的动作,对伤员少不得又是一番折腾。
苏浅兰也犹豫了一下,正想开口,老牧民那小孙子忽然从外面奔了进来,兴奋嚷道:“来了来了!我看见,刚才离去的那位姐姐,带人来了!”
老牧民松了口气,苏浅兰更高兴,直接就冲出了蒙古包。
第十三章 赠药有条件
隔老远便看到两骑褐马并辔而来,果然是阿娜日和范大夫两人。真不知道阿娜日用什么办法,居然瞒过乌克善和戈尔泰,这么快就单独请到了范大夫。
苏浅兰疑惑的望向阿娜日,后者嘻嘻一笑:“格格,我运气好,到城门的时候,就看到范大夫一个人在城门口的茶摊上喝茶呢!”
范大夫看了看阿娜日,这小丫头哪里知道,自己之所以会在城门晃悠,便是想着找个无人注意的机会,问问她家主子何以会念汉词的事!
“伤者在何处?”范大夫也不废话,一面检视随身携带的灸针和药品,一面询问。
“范大夫,麻烦您了!”苏浅兰带着他进了内室,往榻上的李循方一指:“他就是。”
范大夫目光一掠,面上陡然变色:“是他?”
苏浅兰大感诧异,看来如此风轻云淡的范大夫竟然会有此反应:“范大夫,您认识他?”
“不认识!”范大夫嘴里断然回答,却身子一转,往外便走。
“范大夫!”苏浅兰忙跟了上去焦急追问:“您怎么了?您为什么不肯救他?”
“格格!”范大夫脚下一停,在蒙古包外回过头来,神情认真的望住了苏浅兰:“在下有一句话,想请问格格,格格与此人,是什么关系?”
苏浅兰愣了一愣:“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是见他晕倒,便救了回来!”
范大夫仿佛释然的点点头,松了口气,诚恳的道:“既然如此,格格不必理会!他的伤是外伤,又上了药,过些天便好,格格无需为此人耽搁停留,还是早些回府为上!”
“范大夫!”苏浅兰咬了咬下唇,心下还是为李循方的伤势感到担忧,恳切说道:“您有神医之名,所配的药自然是最好的!如今我也不强要你出手医治,但希望,范大夫您可以留下些好药,有助于那人恢复伤势,未知范大夫是否愿意?”
范大夫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也罢!这药,我可以赠给格格,格格爱作何用,与我无关!但……”
“但是什么?”苏浅兰欣喜的抬眼望住了他:“范大夫您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范大夫却又不说了,从药箱中取出一瓶膏药和两包草药来,交给了跟在苏浅兰身边的阿娜日,吩咐道:“你先拿这瓶药去,让伤者涂了,再仔细包扎。草药留着,他如果发热的话就用,不发热就不用!”
“是!”阿娜日瞧瞧苏浅兰,得到了她的示意,立刻拿着药钻进了蒙古包。
范大夫这才转回头来望住了苏浅兰,心情骤然有点紧张,忙深吸了一口长气,才道:“希望格格可以坦然相告,到底是什么人,教格格学会了那句词?”
“这个?”苏浅兰愕然,只是一句诗词,何以范大夫这般上心?看他一副着紧的模样,是谁教会自己这句诗词,对他来说,有那么重要?
范大夫等了片刻不见苏浅兰反应,不由忐忑起来:“格格?可是不能说么?”
不是不能说,是说了你也不信啊!苏浅兰心下哀叹,没有办法,只好顺口胡诌:“是……教我的人,不允许我透露他的名号,也不许我随便让人知道我会说汉语。”
“哦……”范大夫一阵失望,不死心的又问:“那他有多大年纪,长的什么模样?”
这个范大夫到底想做什么啊?苏浅兰无奈的只好根据自己的国文导师外貌,继续胡诌:“他,大约二十多岁吧!身量挺高的,就是皮肤黑了点……”
还没等苏浅兰说完,范大夫便忽然激动起来:“他性子是不是有点儿倔?能言善辩?但对待百姓的态度很爽朗、很和气?”
“呃?是……”范大夫这些形容词,倒是很贴合自己那位姓严的国文导师啊!苏浅兰愣神之下不由点了个头。
“他也姓范,对不对?”范大夫更激动了,立刻追问。
“啊?”苏浅兰突然回过神来了,连忙否认:“不不不!他不姓范!他说他姓严……”根本不存在于这个时空的人,若是让范大夫误会了什么,那可万万不妥!
“姓严?”范大夫呆了半天,好像想通了什么,蹙紧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向苏浅兰作了一辑:“多谢格格相告!但不知,这位严先生是否还在格格身边?还是留在科尔沁?”
合辙这番否认根本没用,范大夫认定那位“严先生”其实是“范先生”隐姓埋名了?苏浅兰一头黑线,赶忙补救:“不!不在了!他如今去了何处,我也不知道!无法联系!”
“还是谢谢格格!多有骚扰,还请恕罪!范某,告辞了!”范大夫虽然有些失望,却也似有所获,感激的又向苏浅兰作了一辑,这才上马离去。
晕死!张无忌他老妈说错了!不是漂亮女人会骗人,是人家只选自己喜欢的话听,选自己喜欢的意思来理解好不?
苏浅兰郁闷的望着远去的范大夫,琢磨着怎么想个法子,让他从误会中拔足出来才是。
“格格!我们是不是该走了。”阿娜日回到苏浅兰身边,担心道:“天色渐晚,再不回去,恐怕大阿哥是要担心的!”
“嗯!”苏浅兰被她一说,才发现日已西斜,肚子也有些饿了,而那位牧民老妇,正在小孙子的纠缠下开始做起吃食来。
“阿娜日!你取些银子,赠给这户人家吧!那个李循方,只好委托他们,代为照顾几天。”苏浅兰吩咐完阿娜日,决定再去看看昏迷的李循方,虽然范大夫好像对他极具戒心,她却觉得,李循方应该是个正人君子。
李循方躺在榻上,身上盖着被子,只有肩头露在外面,却是没有穿上衣裳。范大夫的药也异常灵验,他包扎整齐的伤口已没有鲜血再渗出来。
苏浅兰探了探他的额头,入手清凉,居然没有发烧的迹象,这个人的身体素质,可真是够好的!想她当初,只不过被菜刀划伤手指,就烧了一回呢!
“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等明天,我再来看你!”苏浅兰也不管他听见听不见,轻轻说着,一面顺手替他掖了掖被角。
忽然间手腕一紧,定睛一看,竟是李循方从被子里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她的右腕,人也随之坐了起来。
“你醒了?”苏浅兰先是一惊,继而一喜。
一抹惊觉的厉光迅速消失,等李循方看清苏浅兰面容,更是手足无措!慌忙放开她手腕,抓着被单胡乱将裸露的上身盖住,嘴里讷讷的问:“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这伤口……是你救了我?”
苏浅兰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嫣然一笑,用蒙语道:“我看你昏倒在地,就把你送到了附近的人家,我已经委托这家人好好照顾你了!他们人很好,你在这里安心养伤就是!”
李循方低头看看自己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