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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碧沚园-第10章

小说: 碧沚园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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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非不忍笑道:“以张老弟家中陈设看,确实算得上富贵人家。”
  张笈脸上放出光来:“小的不过是个下人,蒙我家老爷体恤,常送小的一些。”话音刚落,似是想起什么,脸上得意之色尽消,低头闷了口茶。
  荆非只作视而不见,道:“想必张老弟才干出众,才会如此倍受赏识。”
  张笈连声应着“这个自然”,声音却渐低了下去。
  荆非凑近张笈,低声道:“如此看来,在下所得消息的确可靠,那书确实在张老弟处。”
  闻听“书”字,张笈猛一抬头,见荆非在桌上用手指划出个“春”字,又凝视荆非许久,诡笑道:“原来如此。小的明白了。这明州书坊,没有小的不认识的。只是眼下……有些不便……”
  荆非会意,自怀中摸出张银票按在桌上,道:“张老弟不急,先买些茶喝,方便时告诉在下便是。”
  见那银票上数目,张笈眼中早是一亮,边点头不迭边伸手欲拖过银票,不料荆非仍按得严实。
  “张老弟还没问在下住处,到时如何告知在下?”
  张笈缩了手赔笑道:“小的健忘。”
  出了张笈家,荆非兜个圈子方折回邻巷一旧屋,依约定暗号拍了门,有衙役应声开门。荆非进屋,朝赵平一笑。赵平回道:“下官已安排了衙役监视张家。大人与张笈谈得还算投机?”
  “承蒙张笈看得起在下这假书商,特意拿了珍藏茶叶招待。定金已留,想来他多少需上心一些。”
  “如此看来,今夜有望了。”
  荆非伸个懒腰,道:“但这一等仍不知会到何时。赵兄奔波一日,想也倦了,不如先回州衙歇息,此地由在下照看。”
  “大人尚不曾歇息,下官怎敢懈怠。”
  荆非早看出赵平实已精神不济,却不便点破,无奈自行找张椅子,阖眼歇下。过了半柱香工夫,听屋内没有动静,荆非微睁一眼,瞥见赵平也依样寻了个座位闭目养神,方安心坐直起来,摸出酒壶。
  约莫两柱香工夫,外出探听的衙役悄声推门进来,压低声音报与荆非:酉正三刻张笈出了门,却只是买了三个烧饼,并未于街上多作停留或与他人言语,径直回了家中,除此别无动静。
  荆非若有所思,瞥见赵平醒了,悻悻笑道:“这张笈倒稳当得逍遥。”
  赵平笑而不语,低咳过一阵,招手示意门口衙役走近,轻声吩咐了两句,衙役出门去了。
  不多时,那衙役拎个饭菜匣子并两壶酒回来,摆在桌上,回报赵平:“暗哨处弟兄亦有一份。”赵平点头。
  荆非掀开匣盖,顿觉菜香扑鼻,忙招呼了门口衙役同用,又见赵平仍坐在原处,笑问一句:“赵兄不饿?”
  赵平一笑,道:“大人慢用。匀下官一杯酒便好。”
  荆非心中一动,道:“不是在下舍不得这酒,只是赵兄……”
  赵平道:“偶尔一杯想无大碍。今日能与大人共同办案,已是下官荣幸,却不知是否有幸与大人同饮?”
  荆非不再多言,为赵平满上。
  赵平眼望杯中倒影,缓缓道:“恕下官斗胆,大人办案多年,可曾纵容疑犯?”
  荆非微怔,反问道:“赵兄何出此言?”
  “下官不过一时好奇。”
  “在下生性散漫,若依律例苛求,只怕早该下狱多次。以己度人,轻罪者若有情可原,在下并不难为。”
  “但凡违律者,岂非皆有段故事为已开脱?”
  “旁的故事尚好,在下唯独听不得取人性命的故事。”
  “大人想是蝼蚁不伤,故对取人性命者痛恨至此。”
  荆非自灌一杯,道:“因在下之误而断送性命的,怕也不在少数。”
  “今日钱士清毙命一事,不知大人是否也算作了自己救助不及之过?”
  荆非喝酒。
  “钱士清暴毙实乃意料之外,大人不必自责。”
  荆非凝视赵平,道:“在下只盼今日不再有意外。”
  赵平起身举杯:“下官有一不情之请。”
  “赵兄但言无妨。”
  “倘若天命难违,下官力不从心,还请大人多多烦劳,务必查清此案。”
  荆非胸口一紧,杯中酒泼出几滴,仓促回身重新将酒斟满,见那桌边衙役已是瞠目,上前拍拍那衙役肩膀,复举杯敬向赵平,道:“赵兄言重,莫吓坏手下弟兄。同是为公,在下理应如此。”一掩袖,尽了杯中之酒。
  赵平道声“谢”,竟也一口倾下,放下酒杯便跌坐呛咳不止。衙役慌忙上前拍捶,荆非只独自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那月亮。
  又过一个时辰,陈未时匆匆赶到,进门看赵平气色有异,回身怒视荆非,道:“大人可否容赵平回衙歇息?”
  赵平倚在椅上,轻声道:“日昳莫怨大人,是我执意留下。先生情况如何?”
  “先生无碍,已服了药睡下。”
  赵平神情方宽慰了些,只听门外一阵脚步嘈杂,有衙役慌张撞进门来,惊惶道:“张笈暴毙!”
  荆非大惊,又听身后一声叹息,回首望去,只见赵平自椅上滑下,晕厥在地。
  

  ☆、十五

作者有话要说:  
  俯视脚边张笈尸体,荆非只恨自己没再长高。倘若再长高些,那死者面孔许能看得模糊,不致如此咄咄逼目。
  张笈赤红脸膛已变作死灰,双唇青紫,怒目圆睁,一手痉挛状紧抓胸口,另一手边散落着茶杯碎片。衙役报知荆非:张笈自酉正三刻买烧饼返回再未出门,房内亦不曾见有外人出入;直至二更时分,因听屋内有器皿碎落之声,衙役摸至窗边查看,却见张笈仰倒桌边,四肢抽搐,气促唇紫;待破门入内救助,张笈已是强弩之末,片刻便没了气息。
  荆非打起精神,吩咐几名衙役四下探听张笈平日情形及近三日曾与何人接触,眼光避了那尸骸,打量屋内。桌上对扣碗中仍有半个烧饼,想是晚间剩的。碗边翻倒着茶壶。茶水犹自顺桌沿滴落,带出几片茶叶。那茶叶较寻常茶叶大了许多,荆非拈起一片细看,略以手指擦拭,指尖倒留下些浅色碎渣。
  荆非将碎渣仔细收起,再去查看炉上水壶。壶水只略温,似是刚被倒空又重新注满。再试茶壶剩水水温,两相比较,推想是张笈为茶壶注入新水、饮过几杯后出的变故。荆非命衙役找来木盆,将水壶中水尽倒出来,除略混些水垢,不见与茶壶内类似碎渣。又细细看了水壶壶内,也无异样。
  荆非回视壶内剩茶,见那茶叶已尽润展,以茶壶内水温并衙役破门而入间隔看,那茶叶并非新泡,倒似续过三两壶水才能泡发之形。查看泔桶,只见些寻常碎茶茶末浮在面上。回想先前拜访时情景,荆非不由一寒,明白那翻倒茶壶中之茶叶正是张笈取出招待自己所用。
  荆非旋自角落柜中翻出张笈所藏茶罐,开盖见罐中不过十来根先前曾见古怪茶叶。那茶叶色泽黑亮,紧卷如细枝,长短尽在一寸半上下,唯有三两根略短一些。荆非拈了两根仔细闻去,只闻出茶香浓郁,似无异常气味;又寻块干净方布,将那茶叶尽数倒出,更细细磕了罐底,却只见少许黑色茶渣落出,并不同于茶壶内碎渣。
  荆非兀自看那十几根茶叶出神,几名衙役进得门来,回报四下探访结果。张家祖上原以贩卖杂货为生,如今买卖虽已荒废,却留下市集附近这祖屋。张笈平日在城内钱府居住,偶尔也回祖屋小住;虽平素甚少与四邻来往,每逢回祖屋暂住,张笈倒常有异地客人来访。至于近三日有无外人进出张家,街邻却一时难以列举。只因恰逢“七夕”,市集一带比平日热闹许多,且常有异地客商往来,人员混杂,实难分辨。
  言语间见贺知州带州衙仵作急急赶来,荆非命衙役退下,沉一口气,上前请罪。
  贺知州自是忙把荆非扶起,安慰一番,四下不见赵平踪迹,追问道:“赵平何在?”
  荆非黯然道:“赵兄再度病发,正于邻近旧屋内由陈大夫救治。”
  贺知州愕然:“下官素知赵平染有沉疴,但似今日一日之内病发两次却不曾有。如此只怕……”转身不语。
  荆非无言以对。
  须臾,贺知州回身施礼道:“并非下官懈怠,只因记挂赵平病势,须前去探视一番方可安心。此地还暂且烦劳荆大人处置。”
  荆非深还一礼。
  送走贺知州,荆非命仵作查验张笈尸身,自摸出酒壶坐在一旁闷饮。几口涩酒下肚,眼前景物竟模糊起来,仵作翻弄的张笈尸身上忽叠现出赵平身形。荆非打个寒战,补上口酒稳下心神,静观仵作忙碌。
  仵作查验完毕,报知荆非:尸身无外伤痕迹,自体征看,当是心疾突发而亡。
  听闻“心疾”,荆非眉间一紧,先命衙役再去打探张笈以往可有心疾,复自袖中摸出方才收藏茶壶内碎渣,交与仵作验看。
  仵作搓弄几下那碎渣,又细闻一番,变色道:“此为生附子!大人于何处发现?”
  荆非一指茶壶。
  仵作验看壶中剩茶,道:“看此情形,当是凶犯在茶水中投了生附子碎末,导致张笈暴毙身亡。”
  外出探听衙役亦报回来:街邻皆不曾听闻张笈曾患心疾。
  荆非略一沉思,问那仵作:“生附子毒性甚剧?”
  仵作道:“附子本为药材,乃乌头块根所附生块状子根,如子附母,故曰附子。此药味辛甘,性大热,纯阳无阴,燥烈有毒。为救治元阳衰微、阴寒内盛、风寒湿痹、水湿肿满之要药。虽自东汉张仲景便有医家以此入药,但因其毒性过剧,寻常医家轻易不用。尤以未经炮制之生附子毒性更甚,一旦误服,轻者呼吸促急、肢冷脉弱,重者当场死亡。其状颇似心疾突发。”
  荆非眉间愈紧,道:“依先生意思,若将大量生附子碎末掺入茶水之中,饮者立毙?”
  仵作摇头:“若非直接服用,即便以沸水浸泡,那生附子毒素溶入水中尚需些时间。且生附子误服至毒性发作,时间长短依各人情形略有不同。通常多于误服两刻后发作,但亦有半个时辰至一个时辰后发作之例。敢问大人,可曾见过死者生前面容?”
  “曾见一面。”
  “死者当时面色如何?”
  “面色赤红。”
  “面色赤红者多有阳热,最忌性燥之物。由此看来,死者误服生附子,当于暴毙前两刻之内。”
  “但死者暴毙前两刻并无人出入此屋,难道是死者自行于壶内投毒?”见仵作沉思,荆非淡淡一笑,道:“在下说笑,先生不必认真。自酉初时分至二更,死者只曾于酉正三刻出门一次,买了三个烧饼。依先生方才所言,加以茶水中发现生附子碎末,凶犯于烧饼内下毒可能甚小。即便如此,这碗内所剩半个烧饼仍需烦劳先生回衙仔细验过。”
  仵作应下,仔细收了那半个烧饼。
  “至于那茶叶,”荆非小心捧过置于方巾上茶叶,示与仵作,道:“先生可识此为何茶?”
  仵作道:“小的认识。此为广西特产苦丁茶,与茶壶中所剩茶叶当为一种。”
  “先生方才提及附子味辛甘,若将附子置入苦丁茶中,饮茶者能否察觉茶味有异?”
  “小的于品茗之道所知有限,但亦知这苦丁茶以苦涩著称,属茶中味至浓者。若凶犯刻意掩盖附子气味,这苦丁茶倒不失为上上之选。”
  荆非若有所思,将那茶叶包起收入怀中,又道:“生附子既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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