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脸师爷·终篇-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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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那是个女人。尽管她的穿着十分普通,尽管她给沈白的只是远远一个背影,但是沈白却知道那是个女人……因为她大着肚子。
沈白的心忽然一阵紧缩,他突然害怕那个女人转过身来,他很怕那个女人转过身来却长着一张元青的脸。
五年了,他日日夜夜都在想她是否还活着,是否还……健健康康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眼睛有没有事,嗓子有没有事。但是他从来都没想过的是她或许根本平安无事,她会死会变成残废只是她和风涣联手对他说的谎,她又遇到了别人,然后和那人成亲,生子。
他没有这么想过。他为什么没有这么想过?人只愿意相信自己想要去相信的东西,而对于自己不想去相信的东西会本能地予以否认,那么他愿意相信元青真的死了残了所以才没有来找他,也不愿想她或许嫁人了生子了所以才再不出现……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自信、冷静全都不见了,他开始靠自我欺骗活着?
“元青……”尽管心里不安和恐惧着,沈白还是本能地叫出了那个名字。
喂小灰的女人停住了动作,她停住动作的同时,沈白觉得他的心跳也跟着停止了。
那女人慢慢转过头来。
其实仅仅是一瞬,沈白却觉得犹如半生般漫长。
他终于看到了女子的脸。他觉得心底一阵闷痛。他控制不住地大口喘着气。
那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沈白觉得心头闷痛是因为他从刚刚就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你……”女子有些迟疑,“你怎么会知道陆先生的名字?”
陆……陆先生的名字?元青?陆元青!
沈白冲到女子面前,“你刚刚说陆先生?陆元青吗?她在哪?”
大着肚子的女人已经傻了,她惊慌地后退一步,抬手指了指一旁的草庐,“里面啊……里面。”
重逢(2)与君共此生
沈白极力控制着自己迈出的每一步,走向她的每一步。
教书的是个外地来的先生,人好着咧,就是眼睛看不见……
教我弟弟的先生……不过,他眼睛看不见……
你怎么会知道陆先生的名字……
陆先生……原来她就是那个眼睛看不见的教书先生。
离草庐越来越近,学生的朗朗读书之声便扑进耳中。
“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日月五星,谓之七政;天地与人,谓之三才。日为众阳之宗,月乃太阴之象。虹名螮蝀,乃天地之淫气;月里蟾蜍,是月魄之精光。风欲起而石燕飞,天将雨而商羊舞。旋风名为羊角,闪电号曰雷鞭……”
沈白走到窗边,就看见那抹青色的身影背对着窗口缓缓地穿行在学生的课椅间,她走得很慢,却并不显得狼狈……沈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只觉得眼前的人既熟悉又陌生,她似乎更加消瘦了,连侧脸的轮廓都显得和往日不同。
她停了下来,站在了一个学生桌前。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敲了敲桌面,那学生便满脸通红地站了起来。
“从头念一遍。”她说话的声音很低,似乎有些虚弱。
“先生……”
“嗯?”她伸出手摸上了那个男孩子的头顶,“先生我呢眼睛虽然不好使,但是耳朵没有聋,谁刚刚没有开口,先生都知道。”
“那杜小川刚刚还对着我做鬼脸呢,先生都不罚他……”那口气里满是委屈。
“赵二牛,你敢出卖我!”
青袍先生轻轻咳了一声,两人便都住了口。
“你只是刚刚没有开口和大家一起念书,所以先生我让你重新念一遍……至于杜小川嘛,不仅不念书,还干扰别的同学念书,所以不仅要重念一遍《幼学琼林》的天文卷,还要罚抄《三字经》一遍……”
“先生,《三字经》抄一遍,我的手会断掉。”
“这样啊。”沈白终于看到了陆先生转过身的脸,以及那张陌生面孔上熟悉的谦和笑容,“那就抄两遍好了。”
杜小川几乎要哭出来,“先生,你今日怎么不问我要对还是要罚?怎么直接就罚了!”
“哦?你今日要对?”
“要对!”
“不反悔?”
“不反悔!”
“如果先生的对子你对不上,那么罚就加到三遍了。”陆先生一脸奸诈地笑。
三遍?杜小川咬牙想了想,就不信先生的对子他对不上来!
“好!三遍就三遍!”
陆先生唇角扬起了一抹笑,面前的杜小川呆了呆。果然,先生还是笑起来最好看。
“不如意事常八九。”杜小川发呆的时候,陆先生的对子已经抛了出来。
啊?
杜小川傻在当场,今天的对子怎么这么怪?和平时的什么“天对地,雨对风,大路对长空”截然不同……他猛然意识到,他可能又上了先生的当了。
“嗯……这个……”杜小川抓耳挠腮。
陆先生的声音更加温和,“怎么?对不出?”
……
“没关系,不要紧。”陆先生安抚地拍拍杜小川的肩膀,温柔道,“《三字经》抄三遍,明日交给我。”
“称知己者无二三。”一个声音蓦地响起,令陆先生的手顿在了杜小川肩膀上。她的眉微微皱了皱,才轻声问道:“是谁?谁在外面?”
“杜小川,你的小胖妞姐姐来叫你回家吃饭了!”刚刚还萎靡不振的赵二牛看到了窗外的二妞,立刻大声叫起来。
陆先生释然一笑,“原来已经这般晚了,那今日就放课吧。”手又拍了拍杜小川的肩膀,“明日别忘了交给先生抄好的三遍《三字经》。”
旁边似乎有一人忍不住笑出来的声音。陆先生微微抬起头,在一片孩子们放课声的掩盖下,那个声音再度一闪而逝。
陆先生的眼底闪过一抹深思,随即嘴角微翘。她慢慢地扶着墙壁,走出草庐,余晖映在她的脸上,传来一股柔和的暖意。
“小灰?”陆先生轻声呼唤。
“啊嗯,啊嗯。”丑毛驴小灰立刻叫着回应起来。
陆先生唇角的笑意加深,她向着小灰叫声的方向慢慢走过去。刚走了两步,却有一双手搀住了她的胳膊。
“陆先生,这位公子找你的。”同时响起的是赵二牛又怀孕了的娘爽朗的声音,“陆先生,我先带我家二牛回去了,小灰已经帮你喂过了。”
“多谢。”陆先生微笑道谢。她站在原地许久,等到周围再没有学生们嬉闹的声音,她才侧过头轻声问:“阁下是找我的?”
扶住她胳膊的手很温暖,那温暖透过她的青袍,焐热了她的臂弯,可是身畔这人却没有说话。
“故人?”陆先生又问。
这次回答她的是个温暖的怀抱,她被身畔的人用力拥进了怀中。这人搂紧她的腰,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陆先生先是微微愣住,随后才静静地靠在这人的肩头,许久才道:“观澜,好久不见。”
“我刚刚还在想,如果你问我是谁,我就直接掐死你。”
“怎么会?”陆先生微微笑了笑,“我早说过,沈大人身上的熏香味道很是与众不同。”
“元青,你叫我什么?”
“好,观澜,我叫错了。”陆先生立刻从如流地改口。
“如今怎么这么听话?”
“因为我终于看清我和你是有缘分的,这么小的地方你都能找到我,实在佩服!”陆元青赔笑着,“况且如今我眼睛看不到,武功又废了,万万不是观澜你的对手,自讨苦吃的事情我如今是绝对不做的。”
沈白看着陆元青的脸,他终于模糊地知道了风涣口中的金针术到底指的是什么。眼前的这张脸已经给出了答案。
沈白是见过厉剑云的,虽然只是模糊的一面。他抬起手抚上了陆元青的脸,“冒这么大的风险取出金针,难道是为了让我知道这张好看的脸才是你本来的样子吗?”
陆元青闻言笑了笑,才正色道:“不是啊,你知道的,我是为了报仇……我的金针因为动武有变,而且金针封住了我的内力,不取出金针,会影响我的计划。”
“你让我思念了五年,如今我终于见到你,你却依然连骗骗我也不愿意。”沈白本想用玩笑的口气说这句话的,可是等话终于出口后他才意识到这句话里藏了多少无奈和惆怅。
陆元青静了静,然后慢慢搂住了沈白的腰,“观澜,离开京城时,我暗暗告诫自己,如果我还能活着再见到你,我一定不会再对你说一句谎话。”
沈白心中一震,他抬起陆元青的脸,认真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刚刚对对子还对答如流,怎么现在连句话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了?”
沈白微恼,激将道:“你不回答,我便当这是你喜欢我的意思!”
陆元青忍不住笑起来,“嗯。”
沈白再度搂紧她,“真的?这次没有骗我?你要是再骗我,我就……”
沈白的话被陆元青打断:“看来我素行不良,真是骗了你许多,如今你都成惊弓之鸟了!”
“如果我现在向你求亲,你不会再用什么要赢过你手中剑为由拒绝我了吧?”
陆元青状似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头道:“不会!”见沈白没说话又补充,“我如今怎么可能赢过你?我说过自讨苦吃的事情我如今是绝对不做的。”
沈白闻言暗恨,“让你对我说两句温柔的话怎么这么难。”
陆元青倚在沈白怀中闷笑半晌终于停下来,认真问道:“观澜,你可要想好。我如今是个废人,眼睛也瞎了,或许过个一两年耳朵也会听不见,又或许变成哑巴、瘫子……我如今的身体也许再也不能有孩子,还有我是绝对不会同意我的夫君纳妾的……你要想好,如此你还要娶我为妻吗?”
沈白心中一阵疼痛,那股酸涩之意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可是他只是默默地搂紧陆元青,一字一板道:“所有这些和再也见不到你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陆元青微微别过脸,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观澜如今官阶几品?”
沈白眼圈泛红,“正二品吏部尚书。”
“那我岂不是尚书夫人了?”陆元青扯出一抹笑,“那每月可有俸银?可安排落脚之处?”
沈白微怔,眼角的泪滑下来的瞬间却轻笑出声,“放心,除了没有官职,余下的全有……连本官也听凭夫人吩咐差使。”
“既然大人诚意相邀,元青岂不从命。”她和当年与他初识一般,将称谓立刻更改了。
“我以夫妻之礼待元青,此生此世此情不渝,那么元青是不是该从此刻开始唤我夫君呢?”
“那我还有个要求。”
“夫人请讲。”
陆元青浅笑着靠近沈白道:“我要夫君一纸文书,盖上夫君的印鉴,正式娶我入府为尚书夫人。”
沈白温柔地搂紧她道:“白纸黑字,倒也好得很……我再也不用担心你会离我而去。”
陆元青微微叹气,这样说你是不是终于可以安心了?
“元青,再也不要离开我。”
“夫君,我尽量。”
“嗯?”
“我说过不再骗你……只要是我有生之年,定伴君左右。”
“我再信你最后一次……”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白纸黑字,绝不反悔。
番外 西萦
西萦初遇厉剑云时,她并不知道站在她面前的这位执剑少年将改变她的一生。她只是一个乞儿,为了活着抛却自尊,跪地哀求的乞儿。
她满身肮脏,匍匐在他脚下,企求他的一丝怜悯。可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他对她伸出了手,却不是给她银钱,而是手上用力将她拉起来。
“跪地乞讨能解一时温饱,可是你的一生还那么长,你不会一直总遇到心人解你温饱之苦。”这少年看起来最多十岁的样子,可是说起话来却条理清晰、头头是道,令西萦哑然。
他的手白皙光洁却很有力和温暖,他并不嫌弃西萦的狼狈肮脏,用力握紧了她的手,“你今年多大了?”
“十一岁。”西萦小声道。
“我十岁,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