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撑舟-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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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费还是得收啊,哥。我不蹲这儿收了,我可以让我的兄弟来收啊,哥。”
陈寿宜给龙康递上一支烟,说:“我问你,干什么做来钱?”
龙康搔了搔头,说:“像哥一样搞工程。”
陈寿宜点了点,又问:“搞什么工程最来钱?”
龙康想了半天,说:“搞大工程,最大的工程,对不,哥?”
陈寿宜点了点头,又问:“那你说,大工程怎么才能拿到手?”
龙康笑着说:“哥,你说怎么才能拿到手?”
陈寿宜笑着戳了戳龙康的脑门,说:“所以我说你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要想搞大工程,就得和ZF做生意。要想ZF喜欢你,你就得积点德。积了德再博个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啥的,你就有了字号,懂不?我哥是怎么当上镇长的,就是因为他会动这些脑筋!”
龙康恍然大悟了,说:“哥,你真有远见啊,哥,你真厉害!我知道怎么办了,这收费站,我马上就拆了,而且,我让大家都知道,知道我哥不收费了,实在的要做好事儿。”
陈寿宜笑着说:“这就对了。马上就要选人大代表了,我要是能当上,这架桥的工程就多了几分把握了。那可是个大工程啊!”
龙康振奋的说:“哥,我知道咋办了,我马上去收费站,马上去宣布。”
陈寿宜点了点头,感慨的说:“兄弟,哥也不是开银行的,没有好处我也不会这么办。”顿了一顿,就说:“好,你去办吧。”
龙康于是就快步离开了。
然而龙康干得却一点也不漂亮,陈寿宜知道之后也差点吐血。他拿着一副锣漫山遍野的敲,边敲边喊:“寿宜路不收费了,大家选陈寿宜当代表啊!寿宜路不收费了,大家选陈寿宜当代表啊!”扰得鸡飞狗跳,天怒人怨,然而因为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所以他也不自觉,硬是将锣都敲出了两个破洞,这才将它扔在了镇口。
陈寿宜知道之后暗暗叫苦,咬牙切齿的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这话却不敢当面对龙康骂,见了龙康他只是说:“你说不收就不收吧,为什么要把那后半句喊出来呢?”龙康摸了摸脑门,说:“哥,你不是要当代表吗?这有什么不对吗,哥?”陈寿宜看见对方一脸无辜,也就生不起来气了,叹了一声,说:“对,对,你做得很对。”龙康于是就若有所失的去了。
没过多久,县人大代表的选举就如火如荼的开展了。贤达镇一共有四个名额,选举委员会很快就拟出了候选人。陈寿宜作为知名的民营企业家,第一个被提为了候选人。然而等到选举结果出来,却令大家咋舌。不但陈寿宜没有被选上,那提名的另外四个候选人也无一例外的落榜了。选举委员会本来以为会在这五个候选人中淘汰一个,没想到选民们竟没将这五个候选人看上,许多选民都在这五个人的名字下面划上个不认同的叉叉,另外填上四个人的名字,再在下面划上个圆圈。这真是贤达镇乃至全县全省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闻。
这被选上的四个字分别是票数第一的毕凤鸣,票数第二的王墨生,票数第三的周玄机和第四的袁平之。尤其是毕凤鸣的高票当选,更是令镇上的书记震惊了,甚至以为这是毕凤鸣故意串联镇上的人抵触选举的。同时,县人大的主任也震惊了。而且,这事儿还引起了省报的一个资深评论人的注意,并且这位被政界人士骂为刀笔吏的匿名评论人还撰写了一篇评论员文章,说贤达镇的这次选举说明了两个大问题:一是选民对民主的渴望很强烈,愿意行使自己的神圣权利,这是民主进程中的好事;二是当地ZF在很大程度上在强奸民意,不然官方和民间不会有这么大的强烈反差。
按说这样的文章是很不容易被登出来的,可能是省报的编辑看到文采的确太好,不好割舍,终于让他和世人见面了吧。
这篇文章针针见血,很快引起了各级ZF的高度重视。
书记不愿意当这个“强奸犯”,马上调走了;刘镇长自然也不愿意,很快就退休了。而陈寿辉在这时就顺理成章的升任为书记了,只有担起这“强奸犯”的罪名了。
但是陈寿辉毕竟是新晋的书记,所以板子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就很温柔了。
“其实,什么事不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呢?”县人大的副主任蒋志高专门来调查这事的时候,就这样对陈寿辉说。
“可是,交待还是要交待的。毕竟,这次选举也没有发现违规的地方,属于正常选举,而这民主,是得好好反省反省。”蒋主任笑着说。
“是的,是得好好反省。”陈寿辉和蒋主任已经很熟了,所以说这话时就很轻松,但毕竟是县里来的领导,怠慢倒是不慢怠慢的,他马上对正在他们面前听讲的镇上的文书说:“蒋主任的话,你都听见了吧。赶快,去写个材料,好好反省反省。”
文书有四十岁了,长年的“书斋”生活,让他很有些迟钝,但听了领导的话,立刻不迭的点头,说:“好,我去写!”
陈寿辉扶着蒋主任的肩,说:“我马上安排车去后山泡温泉。我们镇上的温泉,可是出了名的。”看见文书就要出去了,又忍不住再次嘱咐道:“总结详细点,反省深刻点!”
文书唯唯的应着,回到文书室伏案反省去了,他的文案正对着一方墙,正好适合他在那里咬着笔头,搜尽枯肠的“面壁思过”。
等陈寿辉的豪华陪同团簇拥着蒋主任浩浩荡荡的从后山温泉回来的时候,文书终于写好了他的又一部大作,将它战战兢兢的呈在领导的面前。
“嗯。”看了一部分,陈寿辉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嗯。”又看了一部分,陈寿辉再次发出了这样的声音。而文书的手心,也开始冒汗了。
“嗯。”陈寿辉又一次发出了这样的声音。文书有些慌,就开始搓手,去擦干手心的汗了。而这时鼻尖也开始沁汗了。
陈寿辉忽然拖长声音又“嗯”了一声,放下那大作,说:“你这是总结的什么,反省得一点都不深刻,对此后的改进方法,也没有具体方案,这怎么行!你就拿这个材料来忽悠蒋主任?忽悠组织?不行,得重写!”陈寿辉一面说着,一面对蒋主任说:“老蒋啊,你一般也不来,干脆就多呆两天,你一天忙也没个闲工夫,你不是爱钓鱼吗,我和张镇长陪你去明湖钓鱼。那里山好水好,”说到这儿他又压低声音,说,“人也不错!”
蒋主任笑着说:“我是客随主便。”算是愉快的接受了。
文书于是又退回去,开始润色和改进他的大作了。
文书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手,在经过第二次修改之后,终于交出了令领导满意的作品。而这部作品,终于送走了县里来的蒋主任。
送走领导再回来的时候,陈寿辉表扬了文书,说:“不错,不错。你的材料写得很不错。给你两天假,好好休息一下吧!”
文书受庞若惊的站着。
陈寿辉点了点头,又说:“蒋主任在的时候,我说话比较重,批评你比较不留情面。那是为了给领导面子,希望你能够理解。我在这儿向你道歉。”
文书更是受庞若惊,心悦诚服的说:“不,那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给领导添了麻烦。下次不会了,下次不会了。下次我会做好的。”
陈寿辉有些感动的点了点头,说:“有这份热情就好。”说着上前拍了拍文书的肩,似乎有些意味深长的说:“好好干!”
然而选举的事儿没有就这么结束。它又引来了省里的苏记者。
苏记者是先到的县里,然后坐的魏济的渡船过来的。
在渡船上,苏记者开始对魏济发生了兴趣。
“船老大,你撑船很特别。”苏记者坐在后面,观察了很久,终于说。
魏济就回过头来,冲他笑了笑。
“我上次给你拍了照片,登在省报上,就有人说这照片很奇怪。”
“怎么奇怪了?”
“别人撑船都把桨安放在船的中后部,而你却在船头撑船。船尾架桨不但省力,而且还利于把握方向。在桥头撑船,又是为什么呢?”苏记者提出了他的疑问。
“我不在船头,你们如何过得了这条河?”魏济回过头来,认真的说。
“什么?”苏记者更奇怪了。
十七
魏济不说话,继续默默的撑着船。
“船老大,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苏记者对魏济的兴趣越发浓了,于是又一次设法和他攀谈。
“是的,我不是本地人。我只是一个漂泊的鬼魂。”魏济忽然笑了。
苏记者也笑了,说:“船老大,你叫什么名字。”
“魏济。”
“魏济,魏济,魏,田间的女鬼;济,渡河,哈哈,你说你是鬼,还真是鬼撑舟呢。”苏记者笑了起来,不一会儿又开始念叨:“魏济,未济,未济不是周易的第六十四卦吗?未济未济,没有渡过河。你怎么没有渡过河呢?”
魏济笑着说:“我没有你有文化,不懂你说的那些话。”
苏记者沉吟了,半晌忽然叫了起来:“六三,未济征凶,利涉大川。未济未济,难怪你这么会渡人!”
魏济回望了一眼苏记者,说:“你知道吗,在这河中有时看去风平浪静,而底下却是激流暗涌,凶险无比,就像世上的人只知道河对面的美景,迫切的求渡,却不顾潜伏的险恶。这河中大的旋涡忽然来的时候,迅雷不及掩耳,能够立刻覆灭大的轮船,顷刻之间却又了无声息,风平浪静。这船只就好像平空无故的消失了,无数的船只,无数的人畜都沉溺在这条河里。它里面有太多的冤气!”
苏记者听得有些毛骨悚然了,然而很快又释然了,说:“可是,很快,这条凶险的河上就会架起桥来,那时人们渡河就方便了,安全了。”
魏济叹了一声,说:“但愿吧,可是人架的桥,会架起来吗?”
苏记者听着他这话,不由得一阵痴呆,然而船在这时已经到岸了。
“到了。”魏济说。
苏记者一边下船,一边说:“船老大,你又渡了我一回。”
魏济摇了摇头,说:“我从来还没有真正渡过一个人。”一边说着一边撑船走了。
苏记者目送着魏济走远,默默的念叨道:“魏济,未济,从来就没渡过河。难道他真的没有真正渡过一个人吗?”
苏记者上岸后很快找到了贤达镇的书记陈寿辉。他们之间已经是故交了,所以就少了很多无谓的客套,很快就聊开了。
“小苏同志,你也是为选举的事儿来?你就不能少报道一点负面的东西?”陈寿辉笑着问。
“陈书记,——嗨,我还是叫您陈叔吧,——陈叔,我们可是朋友了。您刚刚升迁,我可是来祝贺您的,怎么可能来拆您的台?”
“那?”
“陈叔,我刚做记者的时候我的一位前辈就告诉我,吃这碗饭,全靠把握好一个角度,能把好事说得更好,那是锦上添花;能把坏的事情淡化掉,那是回天妙手;能在坏的事情中挖掘出好的方面,那是起死回生。什么东西都是一体两面的,坏的东西不一定全是坏,只有我们笔杆子动一动,或者它又好得不得了了呢!”
陈寿辉听了苏记者这一番高谈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一边斟茶,一边说:“小苏记者,你来得好啊,你来得好啊!你说说,有什么好点子?”
苏记者接过陈寿辉双手捧上的茶,呼呼喝了两口,说:“陈叔,新官上任三把火,我来帮你点一把火。”
陈寿辉有些激动有些兴奋的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