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让明珠蒙暗尘-第2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无论日后我们是敌是友,结局如何,此时此刻我们是彼此的依靠。
“光顾着听你贫嘴,倒是忘了把这个给你。”他率先打破沉默,将白皙的左手伸入怀里,竟是掏出一只小烧鸡。
“哪里来的烧鸡?”我毫不客气地用力咬一口,很久没感觉到吃饭是如此幸福的事了。
“慢些吃,真不知当初你的矜贵端庄是如何装出来的。”鄙夷地嗤笑一声,“不是烧鸡,是非烟用来给我传信的信鸽。”他如是说。
我猛然闭上嘴,如同嚼蜡,“连信鸽都不放过,这么卸磨杀驴的事情你也好意思做。”嘴上这样说,心里却被深深触动。
他抬手轻蹭上我的脸颊,微挑起我的下颚,让我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眼的如水蜜意,“还不是心疼你。”
呼吸微滞,我愣愣凝视他,他今夜的甜言蜜语太多,让我琢磨不透。
“沈倾尘,不管你说出多么动人心弦的话,我都做不到像其他几位夫人那样……”
话未说完,他便打断我,“你可知我想象中的你是什么样?就是这般心思通透,蕴含灵秀之气,做事却拥有男子气概的样子。将所有的聪慧都隐在心底,看似端庄矜贵实则很有凡尘气息,还有淡泊一切的胸怀。仁而不懦,善而不伪,重情重义。”他修长的手指捏着我的脸颊,神情尔雅俊秀,“美人易寻,能心灵相通的知己却如沧海一粟……”
我几乎忘记该怎么谦虚一下,就那么愣愣蹙眉,字斟句酌地回味他的每句赞美。
说实话,从始至终我们的婚姻都是一场政治交易,我都不敢想象自己在他心里居然是这样褒义而正面的形象,还被他说得如此完美。
我们从起初各怀目的娶与嫁,到对彼此的漠视,再到相互猜疑和利用。成亲短短三个多月,两人真正面对面的机会很少,却像是经历过世间所有酸甜苦辣的老夫老妻。
他眼中有明显的情意,我不是看不出,只是他惯常心思深沉,我不敢确定那情意是真是假。就像他对徐腊梅,表面娇宠纵容,但只要他觉得该出手时,便丝毫不留情面,让她付出生命为代价。
可是,又觉得他若只是想利用我,便没必要这样来欺骗感情,只要我们名义上还是夫妻的一天,将军府就会是他麾下的忠臣。
繁复矛盾的心绪弄得我心烦意乱,徒增苦恼。唉,情之一字,乃是无形的罂粟与剧毒,沾者苦无边。
许是我纠结的表情和长久沉默使沈倾尘无法继续此缠绵话题,况且现下处在生死关头,委实无暇深入地探讨儿女情长。所以,他目视前方,仿若自语地转移话题,“你知道我向往怎样的生活吗?”
他向往怎样的生活?登上高位,俯瞰芸芸众生?坐拥江山,怀抱如花美眷?若真是这样,他就不会如此问了。其实我觉得沈君泽比他适合做帝王,与个人能力无关。
漫漫夜空下,我们沐浴着朗朗月光,黑色身影在地面上依偎成双。
我偏首望他,眯了眯眼,“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他舒润地笑了笑,摸摸自己的脸,“我看起来这么人穷志短,不思进取吗?”
柔和月光下,他神态雍容淡然,轻嗔的声音如涓涓流水般沁人心脾,缠绵绮丽。我移开目光,下意识地撇嘴,“志向太大会很累心,人穷志短有何不好,起码乐得自在逍遥。”
听闻我此言,沈倾尘敛起笑容,目光悠远,似是越过我看着遥远的未知方向。
“可是,总有一些身不由己的人……”他说。
我:“……”
我们聊了很多很多对方以前不知道的事,收不住话匣子,仿佛只在这一晚纵容自己毫无防备地对彼此敞开心扉。
又一个艰难的夜晚挨过去了,不得不承认,今夜我的心情不再压抑,或者说只顾着和沈倾尘聊天,时而琢磨着他的心思,居然没时间顾得上多愁善感。
沈倾尘离开隔离区时我已经入睡,再醒来时方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城主府。
“银雀……”声音嘶哑无比,我险些未听出来自己的声音。
“哎哟娘娘诶!您身子虚得紧,切莫乱动!”银雀急忙扶起我,递过来一盏茶。
“殿下呢?”我将一盏茶全部喝掉。
谁知这丫头立马笑得像朵花,答非所问道:“哎呀呀,果然是患难见真情,刚醒来就找殿下,生小世子的日子指日可待了!呵呵……”
我无奈摇头,换了种问法,“天山老人可有配置出对症药方?”既然已经顺利将我接回,说明当初承诺给病患们的解药有眉目,那么沈倾尘定然在忙碌兑现承诺。
银雀耷拉着小嘴,简单明了地叙述了一遍目前的情况。天山老人虽然配置出药方,但城中药材紧缺,有些还是稀有珍贵药材。
得到有效药方,百姓和病患的情绪逐渐稳定,沈倾尘既要想办法调拨药材,又要忙碌帮百姓恢复到正常的生活轨道,并将已经瘫软已久的生产经营秩序重建,自然忙得人影不见。
即便这样,他深夜归来时,还不忘像窃贼一样跑到我房里偷看我睡觉,快天亮时才离开。
进到隔离区做‘人质’时,我曾承诺百姓们两样东西,一个是药方,还有一个是粮食。如果只有药方没有粮食,病患们痊愈后也会被饿死。
抬头望着窗外的远方,我轻轻叹息,如果路上顺利,明明早该到了,可如今杳无音讯。
“娘娘,这孩子又饿晕过去了。”银雀慌慌张张地将阿瑾抱进来。
我让她把阿瑾放在榻上,掀开他的衣衫,肚皮都已经出现了浮肿现象,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银雀,把余下那颗小还丹拿来!”
银雀明白我的意图,嗫嚅道:“那是给您服用的,殿下好不容易求来两颗,他自己都不舍得服用,您……”
我皱眉喝止她,“银雀,如果我见死不救之人,那么我的命就不比阿瑾的命尊贵。”不是我圣母心态,而是如果我有能力挽救一个纯真的生命,却要见死不救,过不了自己良心这道坎儿。
阿瑾服药没多久便静静醒来,乌黑的眼珠好看至极。
说实话,第一眼看见那个在红玉怀里蓬头垢面的小男孩时,我真没想到梳洗以后的他会与之前截然不同。虽然依旧瘦弱,但漂亮到不知该怎么形容,像个天宫里的小仙童。
“你醒了?”我母爱泛滥,温柔询问。
红玉说他名字里的瑾是瑾瑜的瑾,意寓美玉,已经十二岁了,只是由于长期营养不良,显得比实际年龄小很多。她说这孩子很懂事,从小就没爹,跟着她风餐露宿,有一餐没一餐,却从不叫苦。
他沉默着注视我,并不避讳我的王妃身份,眼中已不见起初的防备。
“要不要我带你去挖老鼠?”我和蔼地征求他意见。
“我不怕饿。”他说。
我一愣,随即明白他的意思。是啊,大家为了活命,早把老鼠洞翻找过八百遍,现在哪里还捉得到。如果还有老鼠吃,他又怎会饿晕过去。
吸吸鼻子,我握住他纤瘦的手腕,“阿瑾,相信我,最迟至明日,我们一定可以有东西吃。”
他依旧沉默,眼底映着我的脸。
“银雀说你识字,可我听你娘说你没上过学堂。”
“舅舅曾给过我一些书籍,我自己学的。”他淡淡的说。
我点头,“唔,那以后你愿不愿意跟我和五殿下回京城去念私塾?”
他先是双眼灿亮,接着那缕希翼之光又很快黯淡下去,“我不能丢下我娘。”
我抿唇微笑,揉揉他的头顶,“谁说要丢下你娘了,自然是你们母子一起随我们回去。”
“真的?!”他用力回握我的手,“可是……”
我明白他心里的顾虑,虽说才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但多少已经有了男子天生的自尊感,他不愿无以为报的寄人篱下,无功不受禄。
“诚然,我们不能白白收容你们,你需要给殿下做书童,你娘则做女红,崇和王府不怎么富裕,每月只能给你们五十纹铜钱。这样,你愿意吗?”
他连忙下榻,伏身跪地,”多谢娘娘恩典!”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章
人体的饥饿极限在有水喝的情况下是七天,如今南安城的百姓快要达到极限了。
第二日清晨,我在饥饿中醒来,当看到木桌的鸟蛋时,我以为是幻觉中的海市蜃楼。
将鸟蛋握在手里,蛋壳上似乎还残留着沈倾尘手心的温度。
“娘娘!娘娘!墨寒回来了!墨寒带着粮食回来了!”银雀大呼小叫地闯进来,嚷得我脑袋发晕,真不知道她整天哪里来的力气。
压下心底的满满激动,我虚弱地抬起手,“扶我出去。”
“殿下让您好生休养,不准下床乱动。”银雀撅着嘴。
我轻叹,“我若不露面,他定是不肯将粮食给咱们的。”
他,指的当然不是墨寒,而是那个从不做赔本买卖的奸商。相处两年的老朋友,我岂会不了解他的脾气秉性。
我出去时,街上的状况只能用诡异和恐怖来形容。试想,从街头到巷尾都摆满了黑漆漆的棺材,这样的情形会赏心悦目才怪。
“不是不让你出来吗?”沈倾尘上前扶住我,语气中是淡淡责备。
我回以微笑,打趣道:“我好饿,听说这里有吃的。”
他定定注视我,神色不明,良久才面无表情地问,“此人与你是何关系?”
“唔,很复杂的关系……”说着,我已看到对面那个一贯张扬不羁的男子。
他依然如同记忆中那般邪肆飞扬,玩世不恭,一举一动都吊儿郎当,宛若妖孽临世。
我一步一步走过去,他却就那么看着像婴儿学走路似的我缓慢走近,丝毫没有迎上来接一下的意思,果然还是那么坏心眼儿。
他一身墨绿色云锦外袍,墨发柔顺地垂在肩头,白皙的皮肤,细长的眉毛,高挑的鼻梁,尖细的下颚,一双明亮的丹凤眼晶亮如繁星,轻轻眨动间闪耀着慧黠的神彩,仿若漾着万种琉璃光。
此时他坐在一口棺木上,翘着二郎腿,看起来像只趾高气扬的波斯猫,绯色薄唇有些刻薄地勾着弧度,带了点嚣张狷狂的味道。
终于走到距离他一仗处,我停下脚步,明明想笑,却忍不住下流泪。他乡遇故知,便是此种心情。
“笑不出来就别笑了,比哭都难看,还不如正经哭会儿呢。”他一动不动,继续一颗接一颗地揪着葡萄吃。
“我才没哭。”嘴硬。
他吃葡萄的频率加快,“你是脑子多有毛病,才会傻不拉叽地来这种鬼地方寻死?!”
“还不是为了给你找生意。”我哽咽着贫嘴。我的实际年龄比他大一倍多,此时却只像个对着家长诉委屈的孩子。
“切,谁稀罕!是不是那个小白脸王爷诓你来的?你这人吧,有机谋,就是没心眼儿。”他将葡萄梗塞进嘴里。
我没好气地笑笑,居然好意思说沈倾尘是小白脸,也不看看他自己的脸。
他终于发觉塞进嘴里的是葡萄梗,嫌恶地吐掉后,重新拎起一串继续吃,“想吃吗?”
“想。”我诚实回答。
“那就继续走过来。”他将葡萄晃了晃。
“我已经向你走了六十六步,该轮到你了。”我现在真的只剩下站稳身子的力气。
“斤斤计较……”身形晃动,衣袂随风翩飞,霎那间,他已利落地跳下棺木,一把将我揽进怀里,在耳边细语,“真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