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安口女人-第5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百合站在旁边看着;感觉心里都是酸又是甜。
柳迎春自从为赫家生下铁蛋,就没有离开赫家园子,虽然不像其它正房媳妇那样仗义,但自己毕竟是有个儿子,这是谁也不能取代的。住在图兰的中屋子里,和儿子一起住,韵专一个月上来几天,韵专还是以拉里那里为主,人家毕竟是正房,这是不能挑人家的,只是铁蛋有时候要找阿玛,说:“为什么阿玛只跟金蛋弟弟好不和铁蛋好,都是他的儿子啊?”
柳迎春说:“金蛋是弟弟,弟弟还小啊。”
好在这一阵子在丝房子上班,有时住厂里,也有时候坐园子里的马车回园子里住。回到家都已经很晚了,有时候,铁蛋都睡下了。这样韵专和柳迎春同居的机会相对更少了一些。那一天,韵专来中屋子里了,铁蛋一直嚷嚷要跟阿玛睡,这会儿为了见阿玛,一直熬着。见韵专进屋就一下子扑进怀里,粘在阿玛身上不下来。睡觉时,也紧贴在韵专的身上。柳迎春说:“这孩子就是总找你,你再不过来,他就要找金蛋论理了。”
韵专说:“这一阵子也确实太忙,哎,我总是给人家抬轿,没有自己的光亮。也没什么太好的事情可做,只能这样先跑着。”
柳迎春说:“我表哥十多年前下南洋了,做那种棒槌雪花高膏生意,后来去韩国了。你知道,那高丽棒槌可值钱呢。棒槌还能做一种糖,叫棒槌糖。小时候,我表哥,从韩国回来,给我们带回来的棒槌糖果,各种糖纸,特别好看,糖也甜,大人说那东西吃了人有精神有体力!”
“哦,怪不得客商都收购那东西,我大哥种了好多移山参,在那天桥河那林子里。现在至少有六、七年了,十年就能卖上大价钱了。”韵专说。
柳迎春说:“跟表哥学学,咱也做那种棒槌糖,说不上能换来好价钱,这黄安口上棒槌这么多,先用园养的试试看。”
韵专说:“你别说,这想法还真行。”
第二天,韵专在心里酝酿这个想法,他想遍了周边地区在哪里开糖厂更好一些,离参地近,离水近,这样会减少成本消耗。
他考虑了,园子里不行,丝房子不合适,小镇上不行。和柳迎春约定,那一天就说铁蛋肚子不太舒服,要带铁蛋去小镇上看中医,两个人在马棚里拉了一匹马,去天桥河,看了韵全的参地还有那里的水,感觉这是最好的地方。
韵专性格的温和,什么事也没个争端,正因为这样,在两个媳妇之间,能平和地相处。秀水刚来的时候,他常来这屋子里,引起家里人的猜疑,还是秀水会圆场,说:“我刚来那晚儿,人小,想家,也不懂得什么,还亏得三哥没少来和我聊天。”
韵专心里想着棒槌糖的事,还是感觉得和母亲先说,得到她的支持才行。他找了机会,和母亲说:“额娘,三儿子有个想法儿,想和你说说,你看是不是能行?”
图兰格说:“三儿子,还有啥想法,这一大家子园里园外的就你赫韵专两媳妇,姑娘儿子都有了,你还有啥想法啊?”
“额娘,不是那想法,是我想做棒槌糖的事。”韵专说。
“棒槌糖?没怎么听说,好吃啊?”图兰格说。
“不光好吃,还治病呢。”韵专说都和坐堂的老中医请教过了,这糖不是一般的糖,是一种药,治病,补血补气,益寿延年呢。”
“你若是感觉行的话,和你二哥商量一下,正好你大哥有参,山的,园的都有,先用着,回头再算钱呗。”
韵专告诉柳迎春“额娘同意了!”
不久在天桥河下面的一块平地上,河水充盈的地方,盖起了一趟厂房,韵专说就叫“棒槌娃娃”糖厂。回来的路上,两个人在马背上悠闲地看着山里的景色……柳迎春说:“棒槌娃娃糖厂,还真挺好听的名字,你比我有文化。”
韵志说:“这肚子里不都是墨水么……”
柳迎春说:“一夸你,你还真喘上了……”
韵专笑。
接着,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韵专打马,马在山路上飞奔,留下柳迎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棒槌糖很快开始试制生产。
这一年大年三十,园子里格外的热闹,珲春的韵拓寇紫阳,新彊的韵康胡丹玫,赫克晴,罗**,都回来了。
乌拉的儿子康志东也找了一个对象,在富丽丝厂上班的姑娘,叫月儿,一个很质朴善良的姑娘。
年轻人相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图兰格说:“你们都不小了,结婚吧,我让梅琪来操办。”
韵专拿来他刚刚试验成功的棒槌娃娃糖给新婚典礼增加了喜庆气分,往炕上一扬,孩子们都来抢,孩子们喜欢那各种色彩的糖纸上印有穿着红肚兜,光着小脚丫,系着小抓髻的棒槌娃娃。
韵专说:“吃了我的棒槌娃娃糖,你们早生贵子,财路通天!”年轻人听了都很羞怩,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图兰格笑着说:“韵专,你这棒槌娃娃糖出的真是时候!”
大家吃着糖,都说味道不同呢,不仅有棒槌的原味,而且有清香的甜。
图兰格看着年轻人水灵灵的样子,也发自内心地说着赫老太太活着时最喜欢说的那句话:“人啊,就是年轻好,多少钱也买不来年轻!谁最好,就是孩子们活得最有希望!”
“奶奶,孩子也要长大的,年轻人也要老的。”克晴说。
“人老,是必然的。可你们啊,都有家了,就差个球球没个谱了。”图兰格说。
这时,克晴忽然想起什么,说:“对了,我看大升哥挺好的,像个男人的样儿,他现在一定是个将军了,你看着吧。”克晴这样说。
图兰格说:“你这丫头,大家伙都说你像我,可你比奶奶强多了,看事还挺准,死丫头,人不大,就是鬼主意多。球球跟大升成一对儿,我看算般配!等球球回来了我和她说,不行也得行!大升准同意!”
大家都高兴地说:“球球不同意才怪呢!”
四七年东北解放了,王一鸣、大升、二升、小狸子、小火狐随解放大军一直打过长江,迎接新中国的成立。
从抗日胜利后到东北解放这两个的时间里,赫韵志秘密地在黄安口上一方面为解放军输送物资,一方面将他部队上人一次次地充实到人民解放军的行列中去。并且给了黄安口地区一个相对比较和平的环境,为黄安口地区迎接解放,实现稳妥的交接。
他表面是黄安口地区军政长官,实际上他是地下党的秘密情报员。双重的身份,让他更有方便为家乡解放做出别人不能替代的贡献。
四七年土改时,军政公署的门口换上了“黄安口军管会”的醒目的大牌子。这时的赫韵志才公开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黄安口的人都说:“就以为他是个军政长官,原来这个赫韵志是个**党。”
后来,要公私合营。赫家一大笔产业,光小镇上就有春来老店,兰格中药,五虬货栈,索罗丝稠,赫氏当铺,还有丝房子的富丽蚕丝厂,还有牛庄的货栈和珲春的货栈,一个新成立的棒槌娃娃糖厂,还有那多的土地和这一大片园子和宅子。
韵志和母亲说:“现在国家困难,咱们家的家业够一个黄安口上的人吃几年的。大局当前,我们得为国家建设发展做出决定。”
图兰格让梅琪召集园子里的希字辈,韵字辈的家人,还有小辈子儿子媳妇们,一起来开个会,祁玉也在一边听着。
是韵志先发了言:“我们赫家在国家危难的时候,帮助抗日联军,打走了日本鬼子,解放战争也有咱赫家的一分功劳。如今,建设新中国,国家钱少,国家有困难了,咱不能抱着这么多的财富让人民和孩子们受难,我们留下一些够用就行了,交给国家吧,国家富裕了,我们也会好起来。”
大家不语。
图兰格说了话:“我还是那句话,家仇再大大不过国仇,国不安**不生,国不兴**不富。反过来说,家难再大也大不过国难。国家不行的时候,咱家再行有什么用。留那多,咱吃不完用不尽,就把那小镇上的买卖还有那丝房子的蚕丝厂,牛庄上的,珲春上的货栈都交了,这房宅啊,地啊先留下。我就是这个想法儿。”
韵贵说话了:“这么多年的打拼,也真是不容易,就说那货栈,一开始往牛庄送那货物,都提心吊胆的,一瓶子酒能挣多少钱,一个小木梳能挣多少,这边山菜一根一根地挑,蘑菇一块一块地选。怕人家不要。钱一分一分地攒,都是血汗摞起来的。牛庄还搭进一个我七叔。就说这富丽丝厂,从第一回建厂到生产出丝来,到日本鬼子放火烧了,多少个晚上没睡过整觉。又重建,花多少钱啊。真是舍不得。”
这时候,希胡也说起在牛庄吃的苦头:“在那我们爷几个自己做饭吃,六年一共回过四回园子里。抛家舍业的。为的就是日后儿孙们的生活能有个保障。总算货栈有个模样了,市场也全面铺展开了。”
韵志分明看出二哥和四伯眼睛有些湿润了。
韵志说:“今天,会先开到这吧。都再想想。”
大家走了。
韵志留下二哥,躺在母亲的热炕上,烙烙后背。韵全也没走。韵全最喜欢不枕枕头,把头枕炕沿上。在一边只听着,不说话。
只有韵志说:“小时候,咱就这样躺在奶奶的身边儿,一晃多少年过去了,奶奶也不在了,这世界也变了个样儿,历史总是要住前走的,咱不能光发自己的家,像二哥这样的人才,新中国也需要,将来为国家做事,少不了你这样的人。不要怨恨**党吞没了我们赫家的财产,要相信**党会给我们安宁的生活,给孩子们一个好的前程。孩子们要靠自己的努力而不是祖宗给留下多少钱财……”
鸡叫头遍了,哥三人才睡去。
第二天,韵贵由韵良克晴陪同,来到韵志的军管会,呈上所有的买卖执照。韵志说:“政府会给赫家一些手续的。”
后来,赫家园子里的孩子们都出去求学工作了,园子里只有图兰格,祁玉,百合、秀水、拉里还有柳迎春了。再后来,宝蛋、铁蛋、金蛋、丫蛋、银蛋、梦醒也都长大了求学离开了园子。
人们陆续地离开了园子,跟孩子进城了。这时候的图兰格眼看着园子里失去了往日的喧哗,她心里充满了矛盾和无奈,多么怀念那些旧日的时光……西宅,六个大院落;海棠林;北宅,六个大院落;东宅、南宅、东北宅、东南宅……一共是八个宅区,每一个宅区都是一样的六个大院落……还有园子外那数不过来的宅院,那是当年黄安口上最繁荣的住宅区。而图兰格人生中所有的辉煌都成就在这座园子里,青春,爱情,聪慧,睿智,富贵雍荣……都遗失在这座园子里……她深深地留恋……留恋生命中那些美丽的时光和灿烂的岁月……
她有时候说:“过去的日子怎么也留不住了。可是,天下哪儿也比不上这园子,哪里会有这样的海棠林,有这大片的宅子和这么多的亲人和孩子啊!”
有时候说:“走吧,可能外面世界比园子里新鲜呢。”
晚年的图兰格,有时感觉很满足,有时感觉很伤感,过去的事情,其实是无法挽留的,这是一种必然。
赫家园子的孩子们走出了园子,走出了图兰格翅膀的呵护,在社会主义建设不同的岗位上做得很出色。有的做了教师,有的做了医生,也有的参了军,有的成为科学家,也有的成了经济学家……
尾声
尾声
1963年春天,满园海棠花盛开的时候,八十六岁的图兰格与世长辞了。
她生前有言:葬礼从简。
孩子们采来了带着露水的海棠花放在图兰格的灵前……
六个媳妇,那因,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