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容珩-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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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香抓着铁栏杆的手慢慢松了下来,她瘫软在地上,又开始止不住的流泪。
“你还记不记得下雪那日,那是我刚刚偷到了酒方,薛二娘派人送满水的画给我叫我安心的,那三画,第一幅是说满水终于有饭吃了,第二幅是说满水有被子盖了,第三幅画着一个灯笼,打了一个叉,那是说他不用被卖到腌拶地儿了。”
“你知道那腌拶地儿有多可怕吗?若是签了活契还好,身子被人玩透了玩烂了,还能攒攒钱把自己给赎了,若是签的死期,年轻时,恩客们看你年龄小还怜惜着你几分,顶多是舍了皮肉舍了廉耻,等年纪大了,客人越来越少了就只能接有些奇怪癖好的客人,被亵玩一夜,命也去了半条,若是再老些连这样的客人也没有了,那这人也就不能算人了,会被当做牲口作□之用,生出来的小孩儿直接就是家奴,生完还不等人养好,就接着被人上,接着生,听说被当成□的牲口的,都活不过两年……”
“我若是不照他们说的办,满水……满水……就会走上这样的路子……我……”
满香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监牢里静寂无声。苏二丫承认她是被这世界的黑暗给震惊到了。大晏女国应该是处在封建制度和奴隶制度交替的时代,虽然政治框架上比较完善,有科举,有合理的品阶官职,但人权方面还带着奴隶制的影子。
明明已经说服自己对满香恩断义绝,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动容了。
苏二丫默念着告诫自己。绝不再付出一丁点可笑的“同情心”,绝不……
“你这是饮鸩止渴,你以为你偷了酒方,薛二娘那样毒辣的人,就能放过你们姐弟俩吗,简直痴心妄想……”
满香抬起头,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哭是笑,她悲恸的浑身都是颤抖的,颤抖的睫毛,颤抖的脸庞,颤抖的没了血色的唇瓣微微轻启:“如果容老爷也被人掐着死期要卖到那种地方去,你会跟我做同样的事儿。”
“我……不会。”苏二丫略微迟疑了一下,目光又变得坚定起来:“容珩那样性子的人,恐怕会在我被人威胁之前就咬舌自尽,他若死了,我化身成魔也会为他报仇,我要看着欺负过容珩的人死的比他难看一百倍一万倍……然后再下去陪他。”
满香愣了愣,两眼渐渐失去了神采,她低下头捂住脸喃喃道:“是我们太懦弱了……我背叛了你……不该找任何借口……只因为我舍不得这条命……舍不得满水的命……”
苏二丫看着满香悲恸的痛哭,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心知不该原谅她,但也终究恨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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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这牢房里挺热闹啊!小满香哭的这么可怜是不是想哥哥我了,都给你说了哥哥我是断袖,唉!爱上我注定是没有结果的……”牢房通道的入口处冒出来一个穿着衙役官服的小个子,那官服穿在身上晃晃荡荡,极其不协调。
满香突然听见司朗月的声音,吓的猛一抬头,口齿不清的说到:“你……怎么来了。”
“大爷我神通广大呀,来救你们了,外面的人都被我用药迷倒了,一时半会醒不来。”
司朗月手里晃荡着一串钥匙,大摇大摆的踱进来,样子夸张而滑稽,到让这阴冷阴冷的牢房多了几分人气儿。
“哎呦,小满香瞧你这脸跟花猫似得,怎么着,苏大婶跟你生气了?哎呦,别理她,她就是这么小气的人,我上次偷看了她房里一眼,她居然黑着脸瞪了我三天,你瞧瞧,这世上还有比她小肚鸡肠的吗?”
司朗月哆哆不休的说着,时不时的白苏二丫一眼。
苏大婶?苏二丫气的吐血,我就比你大一岁好不好。别以为你长得矮就能装嫩!
满香以为司朗月是毫不知情的,愧疚的望了她一眼,低头说:“不不不……不一样,做出这种事儿来,我自己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噔噔噔噔——”司朗月献宝似得从怀里掏出一张契约。那天她化妆成小乞丐一路跟随满香,恰巧看到了满香和薛二娘小厮的来往,知道这小厮有古怪,就顺藤摸瓜的追了过去。
“满水,满水的死契!!!”满香挣扎着爬了起来,两手抓着那契约抖的厉害。
司朗月在苏家和满香住得近,满香这个小姑娘吧说起来心地也不差,都是被人硬逼着去干那缺德事儿的。司朗月从小渴望兄长的关怀,所以知道满香做着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她弟弟,有一种诡异的代入感,让她很容易就原谅了满香。
“不用太担心,人我也偷出来了,安顿在安全点地方了。”
苏二丫料到司朗月会夜闯监牢,却没料到她本事这么大,不仅偷契约连人都偷了。……偷出来了。
“只是这样恐怕不够,你偷出来的只是薛二娘手里的那一份,官衙里备案的还有一份,薛二娘随时可以补办,你虽然把人救了出来,但他得藏头露尾的一辈子。必须要抓到县太爷的把柄才行。”
县太爷的把柄?
满香眼睛一亮说到:“我以前听薛二娘提起过,县太爷爱财,每次收受贿赂都会记在账本上。若是能偷到这账本,就能抓住孟县令的把柄。”
苏二丫接着说道:“孟县令没有直接办了我,就是等着我或者郑歆再去给她送钱,郑歆是个急性子的,估计她今晚就会有所行动,孟县令收了郑歆的贿赂,一定会翻出账本记上一笔,好机会!”
“喂喂喂!一个个想的挺美的,我凭什么听你的差遣啊,苏大婶!”司朗月嘟着嘴,两手叉腰一副不满的样子。
苏二丫额头上青筋跳动,说到:“你既然敢来劫狱,就是打定主意要来帮我的,你要是有什么条件就直说!别婆婆妈妈的真成个男人了!”
司朗月黑着脸感叹道,自己就是个劳碌命啊,眼巴巴来救人还被熊了一顿。
“你得答应我,要是哪天有个疯婆子找上你,让你起兵造反,你得一口回绝了。”
“起兵造反?你说书的听多了吧。”苏二丫额头上的青筋变成了一道道黑线:“答应你了答应你了。”
司朗月满意的点点头,正要走,突然想起什么,皱着眉对苏二丫说到:“容珩好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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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珩听闻苏二丫被押上了公堂;整个心都被吊起来了;也顾不得腹中五内俱焚的绞痛;穿好了衣服捂着肚子踉踉跄跄的就跟着曲宁朝衙门走去。
可惜这孟县令审案如同儿戏,还没问几句就匆匆离场,满香和苏二丫都被收押候审。
县衙外的人已经三三两两的散去,容珩听说苏二丫被押进了牢房;就已经心沉谷底,脸上冒汗险些站不住,多亏着曲宁从旁搀扶,才让他稳住了身形。
周围有人小声的议论着。
“我看呀,那个苏二丫没几天好活了!你还记不记得前几年也有个姓张的和郑掌柜作对;最后莫名其妙就被官司缠身,在监牢里没挨上几天就死了;真是可怜啊!”
“可不是吗?你看这明明郑家的东西出了人命,郑掌柜还不是大摇大摆的坐在堂下,有县太爷给她撑腰啊,罪名都推到替罪羊身上不就得了。”
“听说这苏二丫就是以前给富春楼供酒的人,郑掌柜早就恨她入骨了,恐怕正是想借机整治整治她,拔了这根眼中钉肉中刺呢……”
所有的消息都是对苏二丫不利的。
她在牢狱里有没有吃苦,那些牢头会不会对她用刑……
容珩只觉得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眼前一黑,腹内又是一阵排山倒海的疼痛,连带着整个心脏也疼的到了极致。
“容珩,你怎么样!”曲宁感觉到容珩的身体瑟瑟发抖到一种近乎痉挛的状态,不由得有些担心他。容珩的情况他是知道的,本来体弱,来了葵水,走路腿都打颤了,如今又突逢劫难,身心俱疲。
容珩疼的弯下了腰身,手攥着腹部的衣料,将那青灰色的袄衣揉成了团,他念着苏二丫的名字,一声一声几乎要撕心裂肺,不行,他不能这么没用,他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再抬起头来时,那一双疲惫的眼眸已经瞪的星目欲裂,他重新振作起来。
“宋东家,能救她!”
苏二丫曾向他提起过,富春楼的掌柜宋瑾言对竹叶清酒甚为青睐,因而她才得以半是要挟的把每坛酒的价格从一百文提到了二两银子,她说宋瑾言这个狐狸大概是真的喜欢竹叶清酒,不然也容不得她这么得寸进尺。
宋瑾言既然如此执念这竹叶清酒,说不定对苏二丫也能爱屋及乌。
郑歆虽然有县太爷做后台,但宋家行商已久,官商勾结,宋家的靠山定然比郑歆这个县太爷要大的多,若是宋家肯出手,苏二丫就一定有救!
想到此处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强撑了羸弱的身子与曲宁告别,只身去了驿馆。曲宁虽然担心他,但是家里还有两个无人看管的子女,实在走不开,而苏二丫的事儿又缓不得,只好让容珩一个人上路了。
驿馆里每日有一趟马车去往宁远城方向的,只是脚程慢,路经的几个小村子都要停留半个时辰左右,至少要两天才能到达宁远城。若是租一匹快马,那就方便多了,日夜兼程,此刻出发明日午时就能到宁远城。
“客官你要什么马?”驿站里的伙计看容珩面色难看,体态弱质,似是患有病症,因而牵出一匹白色的小公马来:“您瞧着这匹怎么样,这匹最是温顺了,跑的也稳。”
容珩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些记忆来——
记忆里好像有个白衣的少年也曾经牵出这么一匹个头小小,性情温顺的小公马。对他说,你不要怕我牵着马绳呢,只要记得不管什么时候踩着马镫就不会出事儿,出事儿也有我护着你呢,摔不坏你。
原来他是学过骑马的,容珩松了一口气。他第一次,对那些扰得他夜不能寐的记忆,有了感激之情。
“给我一匹脚程,耐力最好的马,我要去宁远城!”
驿站里的小伙计很快牵出来一匹棕红色的高头大马,那马双目如炽,后腿肌理分明结实有力,周身毛发光彩油亮不带一根杂色。
容珩摸了摸棕红宝马的鬃毛,低声耳语了一句“都靠你了”。这才学着记忆里的动作,翻身上马,抓紧了缰绳,双腿一夹马身,策马扬鞭向宁远城跑去。
七岁时学会的骑马之术,毕竟是生疏的,他虽勉强上了马,但到底动作还是僵硬的,又因一路腹痛难忍,只觉的胸腹间翻滚的那血腥之气几乎要从喉咙里冒出来,昂首挺胸的姿势根本难以维持,他整个人几乎是贴在马鞍上面,过林区的时候路途颠簸,险些从马上摔下来,容珩都凭着一股子毅力撑了过来。
连续近十个时辰的奔袭,等他到达宁远城的时候,整个大腿内侧已经被马鞍磨的血肉模糊,莫说走路了,就是站着不动也疼的冷汗直流。
近十个时辰只喝了几口凉水,嚼了半块在驿站买的干饼子。容珩此刻已是强弩之末,眼下尽是淤青,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强撑着几乎被疼痛淹没的身子到了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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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司朗月仗着一身出神入化的轻功,轻悄悄的潜进了县令府邸。
郑歆果然存不住气,当晚就送来两箱珠宝,其中一对白玉麒麟尤为珍贵,孟县令拿着那白玉麒麟对着烛光把玩许久,乐的合不上嘴,最后才意犹未尽的转动床榻下的一个按钮,机关精巧,露出一间隐藏在床下的密室来。
为了不打草惊蛇,司朗月等孟县令睡下之后,才用了迷药让孟县令睡的更沉,没有解药的话,至少再睡五个时辰。
密室里放着不少精巧的玩物,翡翠珠玉金银古玩,应有尽有。一个小小的县令,居然也有如此财力,可见他罪行之深。
司朗月得了账本,也不急着离开,她顺手从书架上抽了一本无用的经书,将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