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逍遥调-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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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尊道:“住口!”
玉宁看一眼清尊,把心一横,飞快道:“秀行,方才那地方我是先走过的,那蛇并不曾来缠我,却冲着你去了……秀行你你能不能……”
话犹未完,就听清尊道:“玉宁仙子,你若是想我救人的话,就住口。”
玉宁道:“神君,救人如救火,我们在此乱闯乱撞,倘若耽误了,那掌督教……不如就让秀行……”
清尊怒道:“给我闭嘴!”
玉宁慑于他的威严,身子一抖,那股真火顿时无声熄了,山洞里头一片黑暗,真火熄灭瞬间,清尊只觉得秀行的双臂猛地用力抱了抱自己的脖子,他急忙道:“没事的,你别动。”
背上秀行一阵沉默,片刻后,秀行似是叹了声:“师父……”她双臂一松,就从清尊背上跳下来。
清尊喝道:“你做什么!”手掌摊开,一团金色火焰虚虚浮起来,照清楚面前秀行,她绞着双手,低头站在跟前,清尊另一只手探出去,便牢牢握住她的手。
秀行犹豫片刻,终于抬起头来,道:“师父,不如就……让我试试罢!”
玉宁在旁边,忍着满眼的泪,此刻就又是感激又是期盼地望着秀行,清尊道:“你胡说什么!”
秀行摇摇头,望着清尊的金眸,道:“师父,我、我不怕!我是为了救师叔来的,我也不想师叔有事,师叔若是有事,我今生今世也不会安稳啦……你放心,我其实是有点怕那东西的,不过,除魔卫道是吾辈本色!”她抬手拍了拍胸,“什么样的妖怪都能碰上,怎么能够做缩头乌龟呢?何况,……师父在我身边,我再怕的话,我自己也都会瞧不起自己。”
清尊静静地站着,望着秀行的小脸儿,却见她露出一个微笑,道:“师父,你说该让我历练历练的,以后……离开了你,我也是要一个人历练的,什么妖怪都能遇上,总不能遇到蛇精便撒腿就跑,岂不是坏了师父你的名头?师父,让我去罢,我绝不会给师父丢脸!”
——“我绝不会给师父丢脸”,这句话,她似是说过一次……
清尊呆呆地,想上一回,究竟是何时?恍惚间,秀行手一扯,便将小手从他的手心里撤了出来。
秀行深吸一口气,双手握拳,道:“师父,我去啦!”她说完之后,迈步就往前走,三两步就离他远去,那金色的火焰在他掌心里若隐若现,映出一张秀美绝伦的脸。
旁边的玉宁感激莫名地望着秀行,心里头掠过一丝愧疚,回头望着清尊,却见那双眸子,金色影子闪烁,流光溢彩,幽暗不见天日的洞穴里,他却似是唯一能救苦救难的临凡上神,只是,那双眸子一直追随着秀行离开的方向,眸子之中……
玉宁身子一抖,那种神情,她并不陌生:当她站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默默地凝视那个人的时候……当她想到那个人想到无法自制的时候……当她望着镜子里自己容颜想到他也看着自己的时候……眼中面上……就是这种思慕而不可及的神情。
只是,斯人可自知么……
61、风雪夜,欢喜娇宠
秀行死死地握着桃木剑,一步一步往前而行,双腿却忍不住在哆嗦。
对于某种东西的深刻恐惧,并非一时半刻就能消去的。秀行只觉得呼吸亦越发困难,一步迈出,能有千钧重,黑暗之中,似随时都有东西扑出来,极快地将她拉入深渊。
紧张的无法自已,心好像跳的要炸裂开来,说不出的难受,浑身都在发涨,眼珠子都死死地顶着眼皮,同样随着心跳突突而跳。
恐惧的感觉蔓延全身,秀行觉得自己不知哪一步就会倒下,只是用尽浑身力气,一点点往前蹭。
脸上有些儿凉凉地,是泪,无声无息地就冒出来,太害怕之时,竟不知何时流了泪出来。
“师父,我到底要给你丢脸了!”秀行心里默默地想着,极为难过。
忽地又想:“师叔,对不住……我真是坏,辜负了师叔……”
眼前不由自主便出现秋水君的容颜,淡若清风,威若山岩。
“拜了神君之后,以师徒相称,自是要唤一声师父的……”九渺的大殿内,她不肯向清尊行礼,是他在旁边委婉圆场。
“秀行的性子,我是极放心的……”他引她踏遍九渺,说明种种,最后望着她,笑微微地如此说。
“若……清尊不要你,我……愿收你为弟子。”温和的声音,缓缓地响起。
——“我愿收你为弟子。”
秋水君,如此温和,宽容,无私……在她最为彷徨无措之时,是他始终默默地守着,秀行只觉得心头发酸,泪便越发汹涌了,是愧疚跟感动之泪。
清尊在前,玉宁在后。
玉宁不敢出声,她心中实则有愧,她极为担忧秋水君,故而顾不得秀行安危了,宁肯让秀行以身涉险。
虽然是为了救人,但玉宁知道,不管怎么说,都是她自私了。
甚至她知道,就算此事给秋水君来选,他也是绝对不会让秀行如此做的。
但是玉宁不行,暗恋某人,是毫无理智可言的,她可以为了他牺牲性命,虽然她毫无资格让秀行也如此,但是她却这么做了。
玉宁心里有一丝后悔,但是她明白,倘若可以让她再选一次,她还是会如此选择。
听到前头传来的微弱的动静,声响有些凌乱。
玉宁想到先前秀行听说是蛇精之时的慌张神情,想到方才她被蛇吓得尖叫不休的模样,玉宁可以听出秀行走得磕磕绊绊,她也知道,秀行心里应是极害怕的。
倘若秀行撑不下去转身回来,或者瘫倒在地,都是情理之中的。
但……
在令人窒息的寂静洞穴之中,忽地响起微弱的声,似是秀行在说话,但细听,又不是。
“把……把酒、祝东风,且共……从、从容。”极弱地哼声,不留神的话便听不清,但玉宁细细一听,便听出,是秀行在低低地唱,哆哆嗦嗦,几乎是不成调儿的曲子。
玉宁心头一震,本能地就看清尊,却见他竟停了步子,无声站在原地。
秀行的声逐渐大了些,也平稳了些,虽仍听出有几分颤抖之意:“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游遍芳丛。”
玉宁心中一片茫然,有种酸酸苦苦的滋味,无端涌出:那丫头,怕是怕极了的,却四倔地不肯屈服,故而唱曲以压制心中恐惧。
玉宁呆了呆之后,终究忍不住,便上前一步,站在清尊身旁,低声道:“若是秀行有事,玉宁以命相赔……”清尊并未做声,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刹那间,玉宁却仿佛听到了他的回答:“你赔得起么?”
玉宁咬牙,握紧了手中长剑,放慢脚步追上前去。
无边无际,蜘蛛网般的洞穴里头,飘着秀行的声音:“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
秀行的声音并不如寻常女子般娇婉甜美,太过明朗憨直,如她的性子。唱起曲子来,也是如此,只是声音在洞穴里飘扬回荡,却平添了几分特殊的韵味。
“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师父!”到了末尾,赫然急转,化为厉声大叫。
玉宁边悄无声息地跟着,边凝神听她最后那个“同”字,忽然见此变故,当下浑身汗毛亦倒竖起来:“神君……”刚刚张口的瞬间,只见眼前一道金影闪过,而后极快地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玉宁握着长剑,手心里汗津津地,心中却知道:清尊已经追了出去,只是……竟如此之快……
清尊急追出去,身影如流星之光,金眸紧紧地盯着前头,黑暗中传来秀行的尖叫声,他用力一咬牙,左手一掌当空劈了出去,乱石飞溅,而他径直自石块之中极快穿过,迸飞的石块在沾他身之时皆化为齑粉。
右手握剑,清尊喝道:“孽畜,还不给我伏诛!”左掌往前,掌心里迸发出炎炎烈焰,洞穴里只听得“吱”地一声惨叫,金光所照之处,露出鳞片密布的一条长尾,尾巴被烈焰袭中,发出劈里啪啦地血肉烧灼之声,长尾无力垂落,从中跌出一个人来。
清尊收了左掌的炎雷之火,在那人未曾跌落在地之时,将人一把抄起揽入怀中:“秀行!”
怀中人儿气若游丝,却尚能动,惊惧叫道:“师父!妖怪!妖……”
清尊听了这一声,心才安稳,身形却半点不停,迅若闪电般冲上去,暗影的甬道里传来一声阴森诡异的叫:“我已经放了她,为何你还苦苦相逼?”
“你惹错人了。”清尊冷道,“受死罢!”手中的剑金光暴涨数倍,清尊合身向前扑出,长剑在前,势若破竹,只听得一声极长而尖锐的惨呼声,而后迅速地归于平静。
清尊单手持剑,一手抱着秀行,身形落地,才回过头来,却见地上一条长蛇的尸身,赫然已被劈成两片,半片也足有四五个大汉围起来之粗。
秀行被惊吓过度,正在迷糊,茫然之中借着金剑之光,看到地上血糊糊两片东西,其中一片蛇头朝上,一道猩红的长舌无力垂着,蛇眼兀自烁烁地,秀行心中骇然,惊心动魄,“啊”地叫了声,便晕了过去。
清尊收了金剑,低头去查探,察觉她只是受惊过度才略微放心。
此刻远处传来脚步声响,却是玉宁追了上来,一边儿叫着:“神君,秀行?”
清尊不欲答应,只以手指虚点空中,便多了几点金光,玉宁看清楚此处情形,便飞身过来,望着地上惨不忍睹的蛇妖尸身,一时惊滞。
“这……这便是……”玉宁喃喃地,忽然想起秀行,急忙问道,“神君,不知秀行她……”
清尊道:“她无碍,去寻秋水君罢。”
妖气去除,没了妖力压制,秋水君自身之气虽弱,对清尊来说,却足以够察觉他藏身之地,只是这蟒蛇精手下仍旧有许多妖怪,没了这妖物的约束,有些不知死活地便涌出来,玉宁本欲动手,谁知清尊动一动手间,烈焰火舌滚滚向前,一路烧出一道烈火铺成的大道,数十妖怪哼也难哼一声,便已经灰飞烟灭。
这次第,才知道何为“不费吹灰之力”,剩余的妖物急急奔逃,只恨少生了几条腿。
玉宁在后看着,先前只听闻九渺的神君神通广大,不可测度,如今亲眼所见,才知传言竟太过轻描淡写,此人通体散发而出的滚滚杀意同煞气,就连是身为仙人的玉宁都觉得浑身微微地发颤,何况那些妖怪,若非是她心中系着秋水君,也早就无法忍受这迫人欲死的威严而逃之夭夭了。
玉宁咬唇前行之际,小心看了一眼清尊并他怀中的秀行,心中刹那闪过一个奇异的念头:只是……面对如此可怕的神君,为何秀行竟好似全无影响……据闻,他们初次相见之时,她还对神君大打出手……
当真是匪夷所思。
清尊打出的那一枚灵火在前飘忽引路,极快地便赶到一处洞穴,玉宁定睛看去,先发一声喊,急急忙忙地跑了过去,叫道:“掌督教!”
面前的石台之上,一道巨大铁链缠着一人,那人的道袍已经破碎不堪,垂着头似是昏迷着,正是秋水君。
玉宁叫道:“掌督教!”用力扯一扯那铁链,铁链却分毫不动,而玉宁吓了一跳,原来她手握住铁链的瞬间,那铁链上仿佛有种奇异的力量,极快地吸走了她身上的小半真气。
身子忽地被一推,却是清尊道:“让开!”玉宁被他一推,才能离开那链条,惊魂未定地,低头看看双手,又看看那链子,却听清尊淡淡道:“此乃锁魂链,修道人被困住的话,浑身真元都会被耗得一干二净。”
玉宁的心噗噗乱跳,忍不住问道:“那掌督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