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有毒-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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媛湘的心再次纠结地痛了起来。她不爱钟习禹,却不愿意每次都伤害他。可是,她怎么能违心地说她喜欢他,她愿意和他过下半辈子?虽然知道他现在正在遭受巨大的痛楚,但是,她必须把话说清楚。
“对不起。”她的声音很轻。
可是这么轻的声音,在钟习禹的耳朵里听起来,却像尖刀利刃,将他已经破碎的心又划了个大洞。
上天何以这么待他?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国家没有了,亲人没有了。喜欢的人,也不会属于他。
他真是个彻头彻尾,完完全全的……失败者!他所有引以为豪的东西都消失了,他只剩一具皮囊,还是残破的皮囊。
灵魂仿佛被抽离,目光瞬间空洞。他重重躺到床上,媛湘吓了一跳,看他合了合眼睛,用非常陌生,非常冰冷的声音说:“出去。”
媛湘的嘴张了张,想解释些什么……但,她忍住了。以后也会有这么一天的,她始终还是要钟习禹知道她不爱他,从未爱过。虽然在这种状态下和他剖白,无疑于让他雪上加霜,但是……
媛湘狠了狠心,既然以后也是要说的,为何要等到以后?杜锦程是一个绝好的借口,也更容易让钟习禹信服。
媛湘离开了他的房间。在门合上的那一刻,钟习禹隐忍了好半晌的泪水,终于脆弱地崩堤。
媛湘,你真够残忍!
杜锦程就在钟习禹的屋外等她。
媛湘忽然觉得有点尴尬起来,为了他刚刚那句话……她不知道他是要替她解围呢,还是他那句话是真的。当然,她想他开玩笑的成份更多一点。
山里的夜,十分清冷。颇有一些秋天的意味了。风吹来,媛湘冷得起了疙瘩,她摸了摸手臂,和杜锦程说:“我想歇息了。”
“坐会儿?”杜锦程望着她,目光幽深如夜。
媛湘莫名的感觉到一点退缩和害怕,“折腾了一天,十分疲倦,想要歇息。”
“嗯。”杜锦程的眼睛灼灼地望着她,“那到阮大娘那边去睡吧。已经替你准备了房间。”
媛湘点点头。
“他怎么样?”杜锦程指了指钟习禹的屋子。
“我想他一定很痛苦,”媛湘的声音有点低,“我会否很过份?在他重伤的时候还和他说这些……”
“你没有义务替他疗伤,尤其你对他豪无感情。与其将来再说,不如趁现在。反正他也不差这一个打击了。”
“我怕他想不开。”
“若是连这点承受能力也没有,将来他复国也无望了。”
媛湘的心微微地颤抖,“你觉得他复国有望吗?”
杜锦程望着她的眼睛,“你希望他复国呢,还是害怕他复国之后,舒定安一族会被灭门?”
他的话语如此犀利,正中她现在复杂的情绪。“我不知道……也许都有。”
“这才是正常的。你毕竟只是个女子,受过他们各自的恩惠。”
他们俩慢慢地往阮大娘的屋子走。月好星疏,山里安静地连虫鸣都听不到,大伙儿忙累了一天,想必都已经睡着了。媛湘忽然就不那么想睡了,发生那么多事,她就算很累,也睡不着觉。也许和杜锦程聊聊天,心里会更舒服点。
“我想看星星。”她说。
“哦。这个容易。”杜锦程观望了下四周,“你等我一下。”他迅速钻进一个房间,而后抱了条毯子出来。媛湘疑惑地看着他,“拿个毯子做什么?”
他笑了笑,一手搂住她的腰。媛湘震惊地正要挣扎,身体突然一空,他抱着她跃上了屋顶。站立后不太稳,她晃了几晃,连忙抓住他的手臂。“这样将我提上屋顶,你不费劲么?”
“习武之人,小意思。”他将毯子铺在屋顶,“来,坐下吧。”
想得真周到。媛湘坐到毯子上,抱着膝抬头看天空。
墨蓝的天际,繁星密布,熠熠生辉。
“真漂亮。”她呢喃。有很久,她都没有这样看过星星了。小时候,有爹和娘陪她看;后来在相府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独自爬屋顶上看。后来有一次被舒沁发现了。再后来,舒沁偶尔也会陪她看一看星星。
她一直觉得,她对于舒沁来说应该是重要的。虽然他不坚定,总是退缩,但至少他为她着想,不是也要想将她送走,远离皇宫么……可是这一次,为什么他没有找她,没有提前将她带走,任由皇宫里的血案发生?
也许,帝王霸业对他来说也更为重要。
杜锦程知道她有心事,也不打扰她的沉思,默默地坐着。她能再坐在他身边,他已感觉很开心。来日方长,他不必急于一时。
“你觉得钟习禹会复国吗?”媛湘幽幽地问。
“如果他还是个男儿的话。”
“可他如今手中什么也没有,复国谈何容易?”
杜锦程道:“这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十年二十年,总够一个人成长强壮起来,至于他能不能做到,谁也无法预见。”
媛湘哦了一声,“不管他复国不复国,也不管现在的江山是谁的江山,和我都没有关系。我不想和他们任何一方再有交集。”
“很好。”杜锦程说,“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媛湘的心,悄然一动。他望着她的眼神令她感觉臊热不安……早上和阮大娘开玩笑的话,刚刚和钟习禹说她是他未过门的妻子,现在又说不论如何都要伴在她身旁……这……是不是在剖白他的心情?
她触上他的眼睛,“你的那颗陨石,是故意留给我的么?”
“不然呢?”他微笑。
“哦。”脸颊,热了起来。不用言明,她已经知道他的心意了。“我现在暂无心思想终身大事。”
“嗯。我知道。来日不长,不必着急。”
媛湘的心忽然觉得放松。他的不紧逼,让她觉得自由极了。她不必担心钟习禹那样的纠缠。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媛湘问他。
“会先在山上住一段时日,然后考虑嫁给杜锦程。”他认真地说。
第26章 缘尽于此(3)
媛湘的脸红了起来,“你……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正经?”
“我很正经。”杜锦程摸着下巴,“你可以考虑看看。”
“哦。”媛湘说,“可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我很简单。无父无母,是个孤儿,和你说过的;师父也已经过逝了;我在城中有两栋屋宇,经营浣彩楼。是个不穷也不富的商人。”
“你不是做首饰的么?”
“我是商人。首饰只是曾经为别人做过,后来莫名走红于京城闺阁之中,大家抢着要我打造,又非要给我大笔财富。我岂能拒绝呢?”
“哦……浣彩楼是个什么地方?”
“经营珠宝首饰的银楼。”
原来还是和首饰相关。“珠宝是你自己打造的么?”
“由我底下的工匠打造。图纸由我提供。”
“哦。”看起来他似乎是个还算成功的商人。
媛湘想起父亲来。父亲当年也是靠珠宝生意起家的,他每每远航从遥远的国度将宝物带回中楚,将它变置为一笔笔令人惊艳的财富。就是因为太有钱了,才会遭人眼红。她喃喃自语,“小富即安,太富了不是好事……”
“有人嫌钱多么?”
“有。”她很认真地点头。
“好吧。”杜锦程道,“我回去挥霍掉些,比现在更穷一点,你应该会喜欢。”
“……”媛湘无言以对了。杜锦程的每句话里似乎都有暗示,他只是没有亲口说出“我喜欢你”。媛湘心里已经明了,她不拒绝,也不接受。不接受,是因为她现在同有心情去考虑婚姻大事;不拒绝,是因为她对他并没有讨厌。她对他的感觉是特殊的。不同于对舒沁的迷恋,感觉很淡,想起他时,又能感觉到那股儿温暖与陌生的情潮。
她换了话题,“若你是钟习禹,你要怎么办?”
“养好伤之后,离开山上,到一个别人找不到我的地方去。或者隐居于世,或者锤炼自己,等到归来之时,就是收复江山之时。”
媛湘怔忡了。钟习禹能够吗?他现在还是个莽撞少年,经历这一次如同重生般的变故,他会不会凤凰涅槃?
他若不会,他的人生便毁灭了;他若会,舒定安还没有坐稳的江山又汲汲可危……真是一种可怕复杂的状态。
她告诉自己,无论将来的江山是谁的天下,都不和她相关。她和舒家的缘分已经尽了,和钟习禹更没有丝毫牵连。
或许她应该迅速地嫁给杜锦程,生儿育女,过寻常生活,忘记舒家和钟习禹。
“别想太多,”杜锦程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握紧,“星星每天都可以看,现在应该去歇息了,今儿折腾了一天。”
和他聊了会儿,媛湘觉得心中的包袱确实稍有减少。杜锦程握着她的腰,将她拎下屋子,“去歇息吧。好好睡。”
媛湘于是进屋去了。
躺在陌生的床,盖着陌生的被子,她虽然很困,但难以成眠。翻来滚去,眼睛闭得生疼。忽然,她感觉门被打开了。她吓了一跳,连忙坐起来:“是谁?”
门又被反关了起来。
黑暗中,她看到熟悉的轮廓,捂着肩膀,走路都费劲。是钟习禹。媛湘问他:“你不在床上躺着休息,爬起来做什么?”
他跌跌撞撞地坐到她床上,目光呆滞,怔怔地盯着媛湘。媛湘被他看得浑身发麻,“你怎么了?”
难道是受刺激过度,发了疯?
“媛湘,”他的声音听起来飘忽极了,“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媛湘被噎住了。她很罪大恶极么?她只不过遵从自己的意愿,对不喜欢的人说不,难道不行吗?可是他现在这样的状态,她说不出口。“你身上有伤,应该去躺着休息。”
“为什么这样对我,”他直勾勾地望着她,“因为我权利不再了,是不是?”
“没有。”媛湘说,“你是太子还是平民,我都不在乎。”
“是因为你根本没有在乎我这个人。”他如同木偶,“你来找我,说要出宫办嫁妆,要去庙里许愿,我真心以为你是要和我白头偕老。我怎么会如此蠢钝呢?如果我在宫中,也许今天的事情不会发生的。苏媛湘,你的心真狠……”
媛湘能感觉自己的毛骨悚然。“我没有……”
“将我骗出宫,他们才好追杀我,让我落到现在这个田地。”他的眼里多了几分杀气,“枉我一直这么相信你,舒媛湘!枉我如此爱你!你这个心狠的,不……你这个没有心的女人!”
“你误会了,”媛湘急切地告诉他,“我去找你的时候,看到有侍卫在井里下毒,我知道他们要加害你,才让你和我一起出宫。不是我让人来追杀你,更不是我害得你变成今天这个模样!”
“是吗?”他凄凄一笑,“你别骗我了,都是因为你!”
忽然,他从怀里掏出了只匕首。森冷的寒光在黑暗中锋利地吓人。媛湘往后躲着,摇头:“你冷静一点!”
“要我如何冷静?因为你,我失去了江山,失去了所有。现在连你都要抛弃我。”他的眼睛充了血,“我告诉你,就算我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死!”他狠狠地扑过来,将匕首,插进了她的胸口中。
“啊——”疼痛,让她猛然尖叫起来。
第27章 爱不言说(1)
媛湘猛然睁开眼睛,胸口好痛,呼吸急喘。她伸手摸了摸胸口,有点微微的疼,但,没有匕首。
她急促地喘着气。刚刚……是做梦啊?原来她不知不觉睡着了,还做了个梦。她平息着自己的气息,侧头的瞬间,突然看到床头站着个人,把她吓得尖叫起来。
是钟习禹。
他捂着肩膀,目光呆滞地望着她。
这场面,和她梦境里的何其相似。
她喘着气,瞪他:“钟习禹,你想干什么?”
“媛湘,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他的声音很平静。
“你失去一切,和我也没有关系……不是我害得你变成这样。”
“我知道。”他说,“无论你有没有做什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