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有毒-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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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那人影出声了。
是人。更是她熟悉的人。
她惊得几乎虚脱,杜锦程笑吟吟走来,“胆子如此之小,来这里又做什么?你知道皇宫资深的老人,都不敢往这边走的。”
媛湘瞪他:“若不是你,我怎么会吓得这样?”
“我还没干什么呢,你就吓得脸色苍白。要是树林里走出点儿什么来,你不是立刻就要晕决过去?”
媛湘没好气,“你整晚在外面游荡到底为哪般?还是你在跟踪我?”
“在跟踪你。”杜锦程老实地说,“本不想跟你的,但看你往这边来,怕你吓到,故而跟着。”
“吓到我的人是你!”媛湘哼了声,继续往前走。
杜锦程跟在身边,“既然如此,我和你一起吧。有我吓着你,你便不再怕别的东西了。”
媛湘被他的理论弄得哭笑不得。她虽嘴上说是他吓着她,但看清是他后,她刚刚那点恐惧便消失了。有个人陪着走在这皇宫里传说中的冤魂聚集的地方,她能安心不少。
见她默许,杜锦程便开了腔:“虽说皇宫没有明文规定不许人到这儿来,但大家都会自动避让。你为何要来?”
媛湘的声音默默的,“如果你想跟着,就不要再问。”
杜锦程很识趣,不让问,那不问便是。二人默默地往前走,偶有乌鸦飞过,呀地一声,格外寒碜人。媛湘缩了缩身子,壮着胆子往前。
那个风雨夜,她想起来忘记问宋禄她的母亲葬在何处。后来终于得知,宫女若在宫中病死枉死,都由家人领出宫去安葬。但媛湘的母亲是宋禄偷偷送进宫,不能光明正大地出去,所以死后,宋禄替她火葬,只留了骨灰藏在意鸣宫。意鸣宫曾经是个盛极一时的宠妃所居之处,后宠妃被发现与外人偷情,皇帝震怒,赐她毒酒,并所有宫里的宫女太监一个不留全部处死。从那以后,这儿便荒无人迹。宋禄看准这里无人来,将媛湘母亲的骨灰就放置在意鸣宫中。
平日媛湘有差在深,不得前来,所以才冒险选夜里来访。
越往前,那阴森感越发迎面扑来。她忽然感激杜锦程,如果不是他在身边,恐怕走到这里,她人就该往回走了。前面黑漆漆无半点光,却又有奇怪的声响在耳边回荡,媛湘迟疑着,是什么声响?难道世间,真的有鬼魂一说吗?
“别怕,”仿佛看穿她的心事,杜锦程说道。
媛湘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但心里是感激的。
杜锦程忽然说:“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而来,但夜半三更还到这个地方来,一定是为了重要的人重要的事。我会保密的。”
媛湘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会泄密。她不知道对他的信心从何而来?他们俩分明认识不深。再往前走一段,便是意鸣宫了,杜锦程从怀里摸出个小蜡烛来,点燃了,幽幽火光在四处的黑暗中更显得渺小;意鸣宫年久失修,已经破旧不堪了,蛛网结结,四处可见残败掉落的朽木。
谁又能想象曾经这里住着一位风光盛极一时的女子呢?
媛湘替皇宫里的人感到哀凉。纵然风光如是,也永远得不到一颗男人的心。杜锦程在旁边问道:“要进意鸣宫吗?”
媛湘点了点头。
第15章 序幕(3)
杜锦程便走在她前面,拂去蛛网替她开路。媛湘觉得后脖子痒痒的,伸手一摸,触到一只蜘蛛,她尖叫一声便往杜锦程身上躲,边叫着:“蜘蛛,蜘蛛!”
“在哪儿?”杜锦程也被她吓到。
“后背。”
那只蜘蛛被媛湘一震已经往衣服里钻,她恐惧难耐,杜锦程只得道:“得罪了。”他把媛湘的衣领一解,伸手到后背,迅速抓出一只蜘蛛往地上抛,顺便踩了两脚。
媛湘又羞又惊,拢着自己的身体。杜锦程忙问:“有没有被它咬到?”
媛湘摇了摇头,脸上发烫。她伸手扣起衣领的扣子,垂着头。杜锦程便也感觉到几分不好意思,清清嗓音:“我看看有没有蜡烛可用。”
媛湘害怕得很,也顾不上羞涩,一直跟在他身边。杜锦程拿着小蜡烛转一圈,便找到一对大红烛,他把它放到长了厚厚的灰尘的桌面上,点燃了,瞬间周围便亮起来不少。
然而灯光骤亮的意鸣宫看起来更加寒碜人。白色布条四处挂着,好似随时都能从布条后面钻出个骷髅来。
媛湘大气都不敢出,小脸吓得苍白。杜锦程握了握她的手,冰冷透骨,掌心湿湿的冒汗。瞧她刚刚的硬气模样,现在知道害怕了吧?杜锦程问她:“来做什么的?我帮你。”
媛湘这才缓过神。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鬼神,她的娘亲也在这里,她有什么可怕?娘一定会庇佑她的啊。
她深吸了口气,杜锦程蓦然用绢帕捂住她的口鼻,“长年霉味,恐有变异,对身体不利,还是莫要大口吸气的好。”
还是他想的细心。媛湘点了点头,按照宋禄给过她的指示,自己到厅堂的角落里,找出一个瓷坛子。
媛湘软软跪下,眼泪无声地掉落。
四年前,娘将她送出苏府,叮嘱她快点逃!她还记得映着火光的娘,娇美的容颜满是焦切,眼里含着眼泪;媛湘怎么能想得到,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娘呢?
她抱着沾灰的白瓷瓶子伤心到不能自己,哭得肝肠寸断。以前温软的身体啊,现在只能是冰冷的一个瓷坛子!
杜锦程无声地站在她后面,眉头皱得很紧。他很疑惑媛湘究竟进宫来做什么的?她抱着那个瓷坛子做什么?
那里面是什么东西?
她哭得那么伤心,仿佛和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似的。他虽然有疑惑白瓷瓶子里装的说不定是她的亲人,但……那可能吗?她的亲人又怎么会逝去在皇宫里。
一堆的疑问,但他不能问。
媛湘哭了许久,跪下磕了三个头,又将瓷坛子推回去。然后她站起来,脸上全是眼泪。她鼻音厚重地说,“不宜久留,我们走吧。”
杜锦程吹熄了蜡烛,媛湘又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几眼,才走出意鸣宫。杜锦程说:“我知道附近有一股从别处引来的山泉,我们去洗洗手。”
媛湘吸吸鼻子,点点头。果然按他说的,他们找到了那股山泉,由于连日下雨,那股泉还不小,冰冷沁手。两人洗净了手,也洗干净了颜面。媛湘用绢子拭着脸:“你怎么好似对皇宫很熟悉似的?难道夜里不睡觉,整个皇宫里跑?”
“要不我岂不是要在屋中无聊至死?”
“你几时出宫?”媛湘问道。,
“快了。约莫下个月吧。”杜锦程眸若星辰,“刚进宫时度日如年,恨不得马上就出宫。现在又希望出宫的时间能迟一些。”
“为何?”媛湘问道。
“因为,有了想多待些时候的理由。”
“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正如她方才哭得那般凄惨,他也不问缘由。媛湘呆呆地望着地面,“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媛湘走得很慢。她还沉浸在忧伤里,所以也不爱说话。一直到玉圆殿的分叉路口,媛湘道:“我回去了。你也回去吧,莫要被人看到了。”
杜锦程点了点头。“你先走。”
“多谢你今晚相伴。”说罢,对他福了一福,媛湘便回玉圆殿了。到了屋子中,她才发现衣服多有脏污,连忙脱换了衣裳。解衣服的时候,想起杜锦程将手伸进她衣内……刹时脸颊发烫,口干舌躁。虽说是不得已,但杜锦程也太大胆了……
到此时她回过神来,才觉得有些懊恼。但转念又想,杜锦程也非有意轻薄她,那样的情况下,他不伸手进去捉蜘蛛,还能怎么样呢?
想起毛绒绒的蜘蛛,感觉一阵头皮发麻,连忙甩了甩头,想将那画面甩出脑海。细想想仍然觉得恶心,只得夜半自己打了冷水,沐浴一番。
夜色水凉,媛湘冲了澡,第二天早上便有些头重鼻塞,到午后渐渐有些体力不支,昏昏发起烧来。
媛湘身体强健,在相府的四年,除了那次与舒沁一同掉入河中,她几乎没怎么生病过。久不生病的人,病来便如山压倒,躺在床上十分不能动弹。
睡得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用冷汗巾擦拭她滚烫的额头,又不断摩擦她的手。那双手略略粗糙,带着几分薄茧。媛湘用力撑开眼睛,那张脸在眼前重叠了半日,她才看清楚。
她瞬时坐了起来,并往后挪了几分。
他微笑起来:“你醒了。头还疼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媛湘不禁有些恼。难道因为他是太子,就可以随意进入她的房间么?
“我听说你病了,所以来看看。你烧得这般滚烫,怎么不叫御医来瞧瞧?”他伸手想探向她的额头。
媛湘避开,冷淡地说:“我没事,你走吧。往后也别再来了——你如此这般,让别人怎么看我?”
“我又不曾对你怎么样,”钟习禹不由也恼。他就如此不入她的眼?他对她的好,她不但不领情,还一副“谁让你来!”的厌恶模样。他也不知自己为何犯贱,非要对她好。“如果在意他们流言蜚语,你答应当我的太子妃不就好了?还有谁敢对你乱说话?”
媛湘拉下了脸,“我若答应,上次便答应了你。既然不答应,你为何又来说,岂不是让我们俩都难堪?你的好心好意,我心领,但我志不在此,我并不想当什么太子妃!”
第15章 序幕(4)
钟习禹脸色乍红:“你不想当太子妃,却在我父皇面前卖弄什么?难道你不是想要登上让人人都羡慕的位子?”
媛湘的脸彻底地冷了下来。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钟习禹又英俊,喜欢她,又是太子,而她却对他丝毫不动心了。
他们的想法根本无法交会!他也不知道她的为人,也许他贪图的,不过是她的一副好容貌罢了!
“你走吧,我头疼得很,想歇息。你若希望我不要死得太早,以后还是不要再来看我。”原还想与钟习禹的关系打好一些,将来或许能够让她的计划执行得顺利些。可现如今来看,钟习禹若是总对她一往情深,恐怕对她更是种束缚。
钟习禹跳了起来,手上的青筋爆胀,“舒媛湘!你为何总是不识好歹!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的姿态放得已经够低,我对谁都不曾如此低声下气过!”
“我不值得也不稀罕你的低姿态,”媛湘望着他,冷静地说,“我希望与你只是个普通朋友,不扯男婚女嫁,或许偶尔见面时还可以说几句话。可你若一心想着我当太子妃,恕我不能。”
钟习禹狠狠地瞪着她,眼睛都要爆出眼眶。他指了她半天,气得说不出话来。舒媛湘,舒媛湘!他第二次在她面前丢尽了面子。他点了点头,说道:“好!既然如此,我保证,将来再也不会来烦你。如果有一天你求我,我也不会娶你!”
媛湘点了点头。
钟习禹气呼呼而去。和第一次感到稍微的羞愧不同,这一次媛湘见他离去,则是松了口气。
他一走,她才发觉自己浑身是汗,但发了汗,通身感觉都轻松了。她起床,身体有些虚飘。才刚站稳,便听到敲门声,媛湘以为是钟习禹去而复返,未免有些烦闷;但听到外面女子叫唤她名字的声音,媛湘才去开了门。
夏茉站在外面,身后跟着的是念竹和萍依。夏茉微笑和她道:“听闻你生病了,身边也没个人服侍,就把她们俩先送来了。”
“多谢。”
夏茉见她脸色苍白,便问:“我叫个人请大夫来给你诊一诊可好?”
媛湘点点头:“如此有劳你。”她不想逞能,病得严重了,确实该请人瞧一瞧。虽然身为女官,但他们是没有权利请太医的;只有等级略低一些的大夫可请,他们不论资历或是技术,都要比御医要低级一些。
夏茉便回头和她的侍女叮嘱了声儿,接着和媛湘道:“迟一些大夫就来了,你且去床上躺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