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谁家-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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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漾此时的注意力却移向微开的窗外。「我的天!下雪了,是黑色的雪!」她巧笑倩兮的奔下床,留下满脸错愕的统胜!
回来啊她!她怎么可以玩一玩他,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那他要如何收拾?这可是欲火焚身耶!
但香漾哪肯理他,她一看天下黑雪,就迫不及待的奔去观赏了!
统腾只能咬着牙不断的咒骂,「这该死的黑雪,要下也不会选时间……」
假期一眨眼就过去了,香漾恋恋不舍的在统腾的半哄半诱下离开。
在这段期间,陆续有统腾的臣子找来,他们总是交谈几句,而统腾的脸色也没变得多凝重,她心想,他们可能只是来向他禀告大小的朝事吧?
这回回来,统腾没让她再住行宫,她这才怀念起行宫里的清闲,她在行宫中向来自由惯了,一回到皇宫,成天有人跟前跟后的,连透口气的空间也没有。
她这才明白,统腾会让她下塌在行宫,简直是莫大的恩赐,这下恩赐被收回,她整个人就变成一只困兽给囚禁了。
奴婢下人们有些守住门口、有些则在她身后,前头的花园也有侍卫巡视,她闲来无事想赏个花,却觉得大好的气氛被弄得混浊了。
好几个夜晚,她会在统腾面前提起,但他只是但笑不语,后来她也就不提了,毕竟统腾在忙国事,这些芝麻蒜皮的小事只要她自己调整过来就好,压在他的心头就会变成他的负担。
巡视的侍卫密集而频繁,紧张的气氛在她的身旁弥漫。
「小莲,妳知道这些侍卫为何巡视得如此频繁?」香漾故作平静,若无其事的问。
「是王的命令。」
「为什么?」统腾的命令?她问他时他没说,只说是平常的巡视啊!
莫非统腾有事瞒她?!
「回王妃,奴婢也不知道。」小莲据实以告。
「是不是朝内发生了大事?」总有原因吧?
「没有。」
莫名的,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感受侵入她的心头。香漾倚在窗台上,看着夕阳西下,早春就要来临,而春寒料峭的冬意就要挥手告别,她竟有些看痴。
其实,她的心头总觉得不对劲,由黑龙江提早结束假期回来,她就有股预警。
看着侍卫们井然有序的齐步走过她身边,她心忖,这是第几次了?她缓缓走开,坐回椅上。
小莲正在准备针线,那是香漾特地要求统腾替她请绣坊的师傅来教她的。
这皇宫大得看不见边,照理说她是不该觉得闷,因为光逛这皇宫就一定会有鲜奇事,而她又是个懂得找法子玩乐的人。
但她生平第一次却有了这种闷闷的感觉。
对她而言,一天中最大的期待即是等统腾回来,她觉得跟他相处的甜蜜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天一亮,她又得一个人了。
门口有下人端来驱寒补汤,她狐疑道:「我没要喝汤啊!」
「厨子吩咐端过来,可能是王交代的。」
统腾知道她怕冷,可也知道她不爱喝补药的啊!
「小莲来接。」小莲迎上去,由托盘中端起补汤,「好烫!」她惊呼一声,手一缩,珍贵的汤跟瓷器便摔落在地上。
「王妃对不起,请恕罪!」小莲吓得就要跪下。
香漾将她拉至一旁,「小莲,妳有没有怎样?手有没有烫到?」
「王妃,汤……」
「妳的手有没有受伤才要紧!」香漾突然止住话,不敢置信的看着正发出滋滋滋声响的沸腾的汤由白色转为漆黑!
好怵目惊心的场面,所有人全看傻眼了。
「这是怎么回事?」小莲吓得腿软。
「汤有毒!」桌布的一角因喷到汤渍,腐蚀了一个洞。
「厨子送来的东西有毒!」
有人要害死她!
「妳说这是怎么回事?」小莲厉声质问端汤来的下人。
「小的不知道、小的不知道……王妃,小的是冤枉的!」那下人跪在地上求饶,她真的一无所知。
「如果不是小莲不小心弄倒,我会喝下去的!」在毫无预防之下,她不就香消玉殒了?
巡视的侍卫火速赶来封锁现场,并派人去通知统腾。
「王妃,小的不知道、小的不知道……」那下人只能一直重复此话,却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香漾的身子不停的颤抖,她恍惚的盯着那怵目惊心的地上的乌迹,惊觉自己刚刚就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她受到的刺激太大,以致有些站不稳,胃也反绞起来,她不禁咬住唇,一副快撑不下去的模样。
「香漾!」统腾有力的胸膛撑住她。
她抬起头看向他,心中吶喊着「他来了、他来了」,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这事要查得水落石出才行,是谁要送给她这么大的「惊喜」?他心想,边安慰道:「别再想了!」感到她的颤抖,统腾箝紧了手臂。
他的脸色平和,收起了审问犯人时的阴鸷,香漾受惊了,这是在他的能力范围内所不被允许发生的事,可是她就是受惊了!
而更使他抓狂的是,他险些就失去她!
他已下令加强四周的安全设备,送进来的东西全都得经过他的验毒。
事后确定那下人是遭人利用的,东西的确是由厨房里端出来的,只是,没人见过那名厨师,这么说来,那厨师就是假冒的了!
他终于行动了吗?!
居然敢把主意动到香漾的身上,他不怕死得更惨?统腾心想,但他得先确保她的安全才行。要是她遭到挟持,到时利用她来威胁他就不妥;加上香漾的性子烈,绝对不会甘心被人利用,而她若反抗,惹怒对方,她就会有生命的危险。
「这么想,他的眸子沉了沉,痴痴的盯着她,心知分开一阵子是免不了的了。
「是统阜对不对?」他在向她下马威了。
「香漾,咱们没凭没据。」别乱说。
「我可以肯定是他!」她抬起头看他,不懂都这个时候了,他为何还是不信她?她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吗?
他就怕她会一口咬定。「我会查清楚,给妳一个交代。」她千万别冲动、别意气用事。
「来不及了!统阜敢送毒汤来就代表他要行动、他要造反,他会害了你!」她激动的道。
「香漾,妳对统阜有误解,他是我弟弟,帮我都来不及了。」突然他有了警觉,隔墙有耳是吗?他真是好大的胆子。
藏在他袖中的冰针本来已要暗下射出,但又缩了回来,不!不能打草惊蛇。
「可是他上次轻薄我时曾撂下狠话,我们这次回来……」
「他没轻薄妳!像这样的谈笑风生在这里是很普遍的,统阜已经向我解释过,他是在跟妳开玩笑!」
「统阜洗了你的脑!」她气得大叫。
「我相信我弟弟。」他戏演得太逼真,以致香漾在不知情下拚命反驳。
「那你是不相信我了?」统腾变了。「统阜意谋不轨,他要害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不!他们两个他都要害,他的野心可不小。
「香漾,咱们该休息了,明天我四更有早朝,我会派人来守着妳,以确保妳的安全。」
四更的早朝?!
「好!」香漾心中已有想法。
统腾的眼中闪过一抹忧心,香漾回答得太快,而藏在她心中的鬼主意他也一清二楚,他绝不能也不会放她只身赴险的。
月亮皎洁地投射在庭院内,统腾双手交背的伫立着,他没说话,那孤傲的背影看来好孤寂──幸好香漾已经熟睡,否则她若看见他这样,心一定又会揪疼。
眼前孤寂的情景令他不禁回想起当年的弒母事件,记得事后全天下的人几乎都视他为既残酷又无情的魔!
从此,任何人在他面前,不是不寒而栗就是噤若寒蝉。
他一直在忍耐,因为对他而言,残忍的手段只要一次就够杀鸡儆猴,他何必对他苦苦相逼?
「王。」淮岩出现在他的身后。
「明天你守着香漾。」
「王妃会出门。」
「你跟着她,不能让她受到一丁点伤害。」
「王何不禁止王妃出门?」这样不是比较快?
统腾转过身,「如果香漾的个性肯接受妥协的话,那我早就做了。但就算我如何禁止,她还是会千方百计的跑出去,她的计划十分危险,你得跟着她。」他停了一下,「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王,妥吗?」淮岩明了统腾的计划。
「妥的,我有法子让她离开,也有法子让她回来。」只是得花费好大一番力气就是。
他明日会在太和殿等统阜的到来。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些监视他的宵小们不知的是,其实他的人也早就对他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要乖乖的待在房里不能乱跑,知不知道?」统腾在香漾的额上印上一吻。
香漾拍拍他的王服,将它拉直,「嗯!」她故作想睡状,其实精神好得很。
在统腾还没有醒来之前,她就已经偷偷睁开眼了,长长的睫毛在他盯着她时还偷眨了几下,但她却兀自认为自己装睡装得很成功。
「这可是妳答应我的。」他还是忍不住吻她,一想到日后的分离,他就……
「哎呀!统腾,你上早朝的时间要到了!」
「可以延!」他嘀咕道,由她闪躲的颈项中抬起头。
「别闹了!你可是一国之君,众臣子的典范,如果你自己不守时,那别人要如何服你?」开玩笑!他再待下去天就亮了,要是下人们来守着她,她就插翅也难飞了。
「怎么妳在赶我走啊?」他假装疑惑的瞅着她。
「我也舍不得你啊!只是碍于你得上早朝,否则,我真想把你留下!」
「那我今日不上朝了。」还脱下朝服。
她吓得花容失色,「不不不!那我岂不成了杨贵妃的再版,白香山诗中所说的,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那我就真的成了红颜祸水了。」
「妳有那个魅力!」
「统腾,你快去上早朝啦!」他是不是瞧出什么端倪了?
「可是我担心妳。」他搂她入怀,唉!这清香他得割舍一段时日,因为罪恶的渊薮正在蠢蠢欲动,他必须斩草除根。
「我?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妳昨天不是还直发抖?」她变得也太快了。
「安啦、安啦!你会派人来守着,食物也会验过,我会安然无恙的!」她拍胸脯保证,可其实,她自己也不晓得这次的祸她躲不躲得过?
他是不是也觉得她有可能遇到危险,才会搂着她不放?她难过的想着,她也好舍不得他啊!但她一定要抓到统阜的把柄,揭开他恶毒的真面目!
为了统腾,她会凯旋回来的!她径自幻想着。
「我想多抱妳一会儿!」唉!她也未免把自己想得太厉害了一点。
「统腾,快五更了!」她看看泛白的天色,「我保证会乖乖的不乱跑,乖乖的等你回来!」
「一言为定。」他松开她,转身走出门。
香漾忍不住一阵悲伤,她这一去,不晓得结果会是怎样,但她要彻底拿到证据,要治统阜的罪!
她吸了一口气,动作迅速的换好衣服,随手扎起了发,趁下人还没来之前,她得先走!她瞻前顾后的走着,走到一半,忽然听见有人交谈,她赶忙躲到树丛后,屏气凝神的偷听。
但也由于她太紧张,所以没发现淮岩就在背后跟着她。
香漾悄悄地探出头,她张大眼睛,看清楚来人。
她竟是如此大胆,一点都不怕被人发现而将她灭口?!淮岩忍不住私下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第九章
算帐
一道残阳铺水中,
半江瑟瑟半江红。
可怜九月初三夜,
露似真珠月似弓。
──暮江吟白居易
她看到了!
是统阜,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人正在交谈!
上苍保佑,她这就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正愁着要上哪儿去找人,没想到就这么被她遇上了。
统阜的样子看来是要去上早朝。
她没空胡思乱想,边偷听,边紧张得心怦怦直跳,连手心的汗都冒出来了。
「郑大将军,关于上次我提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