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歌赞夜-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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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成夫人的脸色一下僵成了青白色,再红的胭脂也遮掩不了的青白色,而成嘉泽更是整个人愣在了原地,手里的酒杯倾斜,红色液体顺势流在了怀中的美娇娘身上都不自觉时,心底的欣喜便油然而生。
我还怕什么呢,连这样的照片都能挂在音乐节的大荧幕上供所有人观赏,还有什么值得我怕呢?是怕她再赶我走?还是他再背叛我?
如果我已经失去了许向,那么我就再也没有可以失去的东西了。破罐子破摔,也不过如此。我一瞬间觉得自己愚蠢,为什么以前从来不曾想过和他们撕破脸皮呢?只是一刀一刀地割着自己,任自己血流、泪流,让自己远离这里,却从未想过,该为这一切负责的,从来不该是我自己。而是眼前的这对母子。
正当我昂首阔步,准备在众人瞩目下往前迈进之时,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拽住了袖子,脚踏了一半便生生止住了,气势也弱了不少。
我回过头,却是那个出租车司机,“小姑娘,你还没给钱呢!房子住这么好,不能连这点钱都给不出吧。”
生活从来不会那么简单按自己的想法发展,我看着那个大叔,也和所有人一样,楞在了原地。
然后我尝试性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呃……多少?”
“一百二。”
此时说钱不够便会将我所有的气势都灭了,我扬手指了指正中间的人,“去跟我哥要吧。”
然后我便看着司机大叔一路高歌猛进,踏上所有来宾为他开出的道路,直走到成嘉泽面前,“先
生,你妹她坐我的车没付钱啊,一百二,您付一下吧。”
我看到成嘉泽头也不低地往西装口袋了掏了半天半个子儿也不见踪影的窘态颇有些得意。最后还是旁边一个客人递上来两张百元钞才算解了这事儿。
场内第一个跟我搭话的还是成夫人,穿着她蓝白色及地长礼服,头发束在脑袋顶上箍了个水晶小头冠,活脱脱真把自己当贵族的姿态,踱步到我面前,仗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微微俯视我,语气倒装得客气,“苏唯啊,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好去接你,这长途奔波的,快回房歇歇吧。”
我冷冷抬头看她一眼。
成夫人脸上一惊。许是我这软柿子她捏得太习惯,一年不见竟突然包了层硬壳回来,让她捏得有些手疼。
那边成嘉泽却是顺着刚才那道为司机大叔开的路也径自走到我面前,站定后又似乎千言万语哽在喉间,倒有点琼瑶剧女主角的意思。我心里更是乐开了花,索性替他解围,先开口道,“订婚啊?恭喜恭喜。”
“唯一,我……我不知道你竟会回来……”
知道又如何,知道能让刚才的那幕不曾发生吗?能让三年前的那件事儿不曾发生吗?能让八年前一切的起源都消逝吗?甚至,能让十八年前的我淹没在宇宙洪荒中吗?
我看着一脸局促不安的成嘉泽,一瞬间竟然有些心软,转念又想到音乐节的事情,和许向分离的
真实又切切袭上全身,重重击在心上,疼得我身子一委,快厥过去。如此眼前的人便又重新变得可憎了起来。
“唯一,你过得好吗?大学生活怎么样?”问得很是小心翼翼。
他倒好,话头一转开始跟我唠起家常,把身后一众宾客全晾在原地看戏。
“你问你‘好兄弟’不就一清二楚了吗?”我撇了视线,看到人群中的韩阳戈和林萱,两人的表情都非常逗趣。
“苏唯,先上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休息一下再和大家一起庆祝嘉泽的喜事。”
我转过头看着成夫人。那时,整个大厅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别说他们所有人,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苏唯,竟也能说出这样的话。
“谁允许你们在我的地盘上开宴会了?”我扫了一眼成夫人,“是你?”又瞥了成嘉泽,“还是你?”
仿佛数年堆积的委屈都在这一刻聚化为利剑直刺而出,我从没让自己的身板这么挺直过,从未这样不顾一切地为自己争取过。虽然归根结底,我也不过是个伤心人在寻求报复的快感以补齐内心的裂缝罢了。但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我只觉得正片天地都摊开在我面前,任我予取,流经血脉在身子里四窜的便是那名为快感的东西。
人群开始骚动。大概都以为是疯子来搅局了。
“苏唯!你!你怎么说话呢?!这是我和嘉泽的家!你在这瞎扯什么呢?!”成夫人小乱了阵脚,看着议论纷纷的宾客们,恨不得要将我掐死在门板上。
“妈,你别说了,今天就先结束吧。”成嘉泽一下变回了他原有的样子,冷静自持地回过身去,对着一众宾客朗声道,“抱歉,各位,舍妹在外求学,久未归家,母亲与我都甚为思念,为防对诸位照顾不周,今日之宴便暂告一段落,来日再聚。”
我一向知道成嘉泽的能耐,即使是下逐客令,那姿态也仿佛是高高在上的王者,别说歉意,他心里是不会有半分感觉的。至多便是场上万一有生意伙伴,日后便要花功夫请罪一番,至于其他,对他若无用,请你出门算什么,没把你身上血吸了便都算客气。
资本家,吸血鬼,唯利是图,我早知晓的。
那些客人也就当看了一场闹剧,主角下了逐客令,便也没理由逗留,陆续都离开了。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一个个意兴阑珊地远去,脸上挂着的表情都是八卦未满的不足,不禁觉得好笑。也不免听到几句闲言碎语。
“这是那个谁吧?听说当年成总求王总的时候就是靠的他妹妹那什么什么的。”
那人实在不算小心,音量也确实不小,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故意要让全场人知道这件事,只可惜那一切在早些时候已经都摊上了台面,如今再被如何揭开都已无关痛痒。我看着旁边的成嘉泽,他正盯着不远处的发言者,神情有些发冷。
我心里嗤笑。既做得出来,又何必怕人碎嘴呢。
“苏唯,你……你是成大哥的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许向呢?”
像是被荆棘满布的刺链捆住了心脏,对方却仍不自知地狠狠抽到一端的把手,死命地将它拉紧。
我微微弯过身,借以熬过这猛然袭至的剧痛,却怎么都缓不过这股劲儿。疼,钻心刺骨的疼。方才带着恨意的快感已无影无踪,剩下的是许向犹在耳边的那句怒吼。我没法再让他找到自己。因为已是句点,已是一切的尾声。
“苏唯,你没事儿吧?”
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我猛地一挥,将林萱甩出去半步,不等她在韩阳戈怀里恢复平稳,我已经扬手指了指门外,语气疏离而决然,“林大小姐,这里同样不欢迎你。”
她的眼中一闪而过的受伤情绪不知为何让那条刺链更紧了几寸。我撇过头,看着白色的墙壁,再没看她。
没多久,整个屋子就空了。
我坐在沙发上,盘算着何时动身离开,若不走,等林萱告诉许向,要找来,也不过个把钟头的事。大拇指和食指使劲地互搓着,感觉不搓下一层皮来心便安不下,我尝试着去摩挲腿上的伤痕,却发现岁月已久,竟是如何都感受不到疼痛了。心中的情绪却无处发泄。
“唯一,你怎么会突然回来?”
我半晌才反应过来,猛地抬头,见面前只剩了成家母子和江雅薇。这偌大的房子里,我倒才像是那个格格不入的外人,或者说,从一开始,本便不是一家人。头开始隐隐作疼,我从不曾去想是谁将照片放在了大屏幕上要我成为众人的笑柄,而是开始怨恨眼前的始作俑者——那些照片或者说截图的最初来源——成嘉泽。
“我不知道,大概是见不得你好。”
他一时语塞。
成夫人扭着礼服挪到我面前,脸色很是不悦,“苏唯啊,你是又要重提那陈年旧谷子的事儿了吗?当初也是为了公司,为了我们大家好。再说公司也有你的份儿啊……”
“您能不能行行好,闭嘴消停下?”
她又傻在了原地,我却头痛欲裂,盘算着自己该往哪儿逃才能逃得干净。以至于我都忘了驳斥她,那公司本是成家从我妈手里夺走的,什么叫“也有我的份儿”。
“唯一,你怎么了?”
想来我太过反常,都被我吓傻了。
我突然直直地盯着成嘉泽,用尽全身力气咬牙切齿吐出四个字,“拜你所赐!”眼泪倏地又下来了。早年是不懂哭的,到我妈死去那年,我觉得自己把前前后后一辈子的泪水都流光了,隔了七八年,却发现到底是自己天真了。
成嘉泽一阵手忙脚乱递过纸巾来要替我擦,嘴边还声声安慰着,“唯一,别哭,谁欺负你了我替你出头。”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便就戳在了我死穴上,我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撩开袖子,露出浅浅深深的割痕,指着他,吼出了这辈子最长的一段话,“成嘉泽!你还敢问谁欺负我了?当年要不是你把我往那老头床上送,我又何必落到如此田地?公司本也不是你的,你这般处心积虑地要拿回来不就是为了钱吗?我斗不过你们,房子,你们要,送给你们;公司,你们要,送给你们,为什么你还能忍心这么对我?我好不容易滚那么远就为了不想再见到你们,为什么,凭什么,我就不能拥有一个平静、美好的生活?!就是我活该吗?活该生为私生子、活该从小没爸、活该十岁丧母、住自己房子还跟寄人篱下般、活该喜欢上你被你背叛、活该第一次被你卖给一老头还要被拍下来,活该……都是我活该……我活该……我活该……我活该所以我弄丢了许向……”
那大概是属于我一生的倾吐与发泄了,即使已然语无伦次。
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已泣不成声,也正是这句话让我跪倒在地上,歇斯底里、嚎啕大哭,誓要将五脏六腑里的委屈统统哭出来。就像当年没了妈的孩子。只是,当年那个抱着我安慰我的少年也早就物是人非了。
他成了我人生最黑暗历史的创造者,在我遇到第二颗太阳的时候,那温暖,却依旧抵不过那片黑暗的无情。
“等等,唯一,你刚才说……”
“苏唯啊,这些事都过去了,过去了嘛,现在大家不都好好的嘛,你还是早点回房洗澡歇息吧。再大的事儿,也等明天再商量……”成夫人急急地半推开成嘉泽,迎到我面前。
我看着她假意作笑的面孔,直想吐的感觉。没等她尾音落下,便真的吐了。
“啊啊!”成夫人惊叫着连连退后,一脸嫌弃地擦拭着衣服上被沾到的痕迹。
我就站在原地,嘴边仍有秽物的残留,一个人独自笑开了,大约是成夫人的样子实在太有意思。江雅薇躲在成嘉泽怀里,看我的眼神有如我已痴魔非人,而成嘉泽,紧锁着他的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他们如何看我,又与我何干。
笑够了,就该走了,真要留在这里上演复仇记,我嫌累。我悠然往卫生间里去洗了把脸,然后就要走出门去。
成嘉泽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臂,“唯一,你去哪儿?”
“新家。今儿来,就是跟你们道个别而已。大概从此以往,都不想再看见你的脸了。”话音未落,泪水又不争气地涌上来,在眼里不住地打转。我想着两个人在一起,互相影响的力量实在太叫人心惊,我都管“今天”叫“今儿”了,这个意识让我从心底开始打颤。好像许向就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