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楼记-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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鹏清嘴上不说,心里自然很不愿意,孙老爷子更不可能为了一个戏子,失了这么有势力的亲家。他明里按兵不动,只怕背后要做什么大行动了。曼云又不好明说,只能安慰鹏清,叫她继续待在家里,一边又为鹏展的爱情叹息。
到了何家开舞会的日子,已经是深秋时节。因为曼珺排练,两姐妹来得比较晚,八点多钟过去的时候,天色早就黑透。下了汽车,仰头看见何府的洋楼,曼珺不由得感叹:“哟,凭他何家有多少人,也住不了这样大的房子吧!”
曼云一看,这何家的府第确实和别家不同,三幢三层洋楼,以正北最为富丽堂皇。前面四根雕刻大理石柱子,大门足有四米多高。楼体颜色却不张扬,以黄色为主,间有白色,显得活泼明丽。房檐窗口都缠了一圈灯泡,这时亮闪闪的,显得灯火辉煌。
进了主楼大厅,更是让人眼花缭乱。主楼的一二层是打通的,显得尤为大气壮观,宽大的楼梯两边扶手上,摆了十几盆菊花,开得正艳。屋顶的吊灯缀满了水晶,壁上的灯也个个精致灵巧,屋里一片觥筹交错。女士们个个争奇斗艳,穿着各式各样精美的服装,举手投足之间宝石首饰就闪着刺眼的光芒。
曼珺从来好胜,这种时候自然是不甘示弱,脱了大衣,里面是一件葱绿色纱裙,裙摆摇晃间露出星星点点的水钻。她剪了短发,便把头发用柳黄色纱巾包了,倒很时髦。她一进来,便四处张望,似是在找人一般。
曼云只默默走在曼珺身后,两人一同出席社交场合时曼云向来如此,不肯争风头。她虽然低调,还是逃不出某人的眼睛。舜卿自舞会开始以来,便只盯着门口,寻找曼云。见曼云进来,便要走过去,却被他二哥极卿拉住,要带他见一个金融界举足轻重的人物。
佩卿却在一边,把舜卿的表情看了个清清楚楚,她循着舜卿的目光看过去,也不知道自己四哥看上的到底是哪一个。她们一个眼睛里满是神采,目光里透着张扬;一个低眉敛目,温柔可亲。既然是给舜卿钉子吃的人,想必就是那个时髦一点的小姐了。想到这里,佩卿扯扯身边的三姐梦卿,问道:“那边来的两位小姐,三姐姐认识吗?”
梦卿看了看,说道:“那个粉衣服的小姐我不认识,旁边那个倒是有一面之缘,还是老四介绍认识的呢。”
佩卿疑惑道:“四哥哥介绍的?平白无故的,四哥哥介绍这位小姐给你做什么呢?”
梦卿笑道:“偶然遇到的呀,就是丁子茗上次来北京的时候。这有什么,也值得大惊小怪的?”
佩卿摇摇头,说道:“也许是我弄错了,那三姐姐也给我引见一下吧!”
梦卿答应着,就引着佩卿往曼云这里走来。
曼珺眼神转了一圈,似乎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人,有些失望。这时看见两个极新潮靓丽的小姐微笑着向自己走来,先是怔了怔,便笑着等她过来。
梦卿过来说道:“密斯汪,上次一别,终于有机会再见了。”
曼珺一怔,继而听到曼云回答道:“是啊,难得有机会再见到何小姐,这位是我二姐,曼珺。二姐,这位是何家的三小姐,梦卿女士。”
曼珺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曼云的朋友,只见梦卿对自己笑笑,她也连忙微笑回礼。
梦卿拉着佩卿说道:“这位是我家小妹,排行第五,叫佩卿,说起来也许和密斯汪同岁。”
曼云笑道:“我是属兔子的。”
梦卿笑道:“那就是比你小一岁了。”
佩卿倒也大方,说道:“两位既然都姓汪,那就不好称呼了,不知道直接称呼名字会不会让两位觉得冒昧?”
曼珺见她们时髦大方,心里最喜欢这样的人物,高兴还来不及,便说道:“哪里冒昧呢,我也是这样想的,否则称呼两位三小姐五小姐不成?那实在是拘谨了。”
四个人达成了一致,便坐在沙发上说了一会儿话。佩卿发现曼珺是确实不认识舜卿,而曼云提起舜卿也只是一句话带过,绝不肯多提一点的,便觉得曼云有些奇怪,怕才是舜卿喜欢的人,可是她又不能确定,便只是东聊几句,西凑几句。她们作为主人,也不好专门和几个人说话的,便又离开了去招呼别人。
曼珺此时又站起来巡视了一圈,却看见世番走过来,说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曼云站起身,说道:“只刚来一会儿。”
世番比她们早来一会儿,认识了几个也算志同道合的青年。尤其是刚才舜卿见到他,极为礼貌尊敬,他也觉得面上有光,心情不错。
曼珺也不管他,只顾着四处张望,一会儿,便笑道:“大哥在我们这里算什么呢?你且去找你那些朋友吧,再晚些我们一起回去。”
世番点点头,便又回去他那个圈子。曼珺刚打发世番走,便对曼云说道:“那边好像是我几个同学,我先过去。”曼云见她也没有要带自己一起过去的意思,便点点头,看着曼珺走了,自己坐在沙发上,拿了一杯酒品着。
“秀娟。”身后一个男人的声音,曼云一开始不甚在意,越听却越觉得不对劲。
“吴秀娟!”男人的声音似乎有些不耐烦。
“哟,你凶巴巴地说谁呢!”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语气毫不示弱。
曼云也不认识说话的这两个人,但是想到能来这个舞会,必然非富即贵,她也不好就这样走,倒显得什么都听到了,只好继续坐着。
“我不这样说,你又不理我。怎么,还生气呢?现在在别人家里,你也不给我一点面子么?”
“面子?你整日整日的不回家,把胡同当成自己后院了,怎么也没想过给我留一点面子?”
“你这样说就不合适了,最近衙门里事情多,我多半是回不来,也并没有天天泡在胡同里。”
“哼,你当我是瞎子还是聋子?你的事情,我难道还不知道么?那个玉莲是谁?人家被孟院长的公子包了,现今红得不行呢!我问你,这个孟公子总不会是二弟吧!”
曼云一怔,她想起鹏清的未婚夫就是审计院长的儿子,叫孟承宗,这两个人难道是他的哥嫂不成?
“你调查我了?”男人的声音明显的不悦。
“我调查你?你也不打听打听你现在的名气,这点事情还要调查吗?你也该为我想想,你不怕丢脸,难道我也不怕吗?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你做得太不堪,我娘家也跟你丢人。”
“算了算了,我们回去再说,不要在这里闹。”
“我闹?我问你,你这么多天不回家,我哪有机会在家里跟你说这些?如今还嫌我在别人家里闹起来了,你也不想想你做的多么的绝情!”
曼云实在听不下去,但是现在起身离开又怕被他们发觉,正不知所措。就听见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这不是继祖兄和嫂夫人么?”
孟继祖的声音立刻变得和蔼轻松,说道:“原来是刘处长,好久不见了。”
“秀娟妹妹好久不过来了,最近在忙什么呢?”这似乎是刘处长的夫人在说话。
“怎么就好久不去府上了呢?上周还去打了一天的牌呢!我也不好去得太勤,府上的人嘴里不说,心里怕是要烦死我的!”吴秀娟的声音里丝毫没有刚才的怨怒。
曼云心里一阵恶心,只低头品酒,等着他们说说笑笑,举着酒杯走了,才站起身,只觉得这灯火辉煌的背后,是一片男盗女娼。
曼云四处看看,便上了二楼,边上有四个凉台。曼云走过去,却发现帘子后面已经站了一个人,待要离开,已经被人发现。她也认出来,这个人竟是大名鼎鼎的丁子茗。
“汪小姐?”丁子茗竟然还记得曼云,打了一声招呼。
这样曼云倒不好离开,便笑了笑说道:“里面又暖和又热闹,怎么到这里来了?”
丁子茗往边上站了站,给曼云腾出地方,说道:“我不习惯。”
曼云初次见她时她就少言寡语,知道她虽然是明星,却极为羞涩内向,便也不为难她,说道:“我也是一样,所以出来透透气。”
丁子茗一愣,说道:“汪小姐怎么就跟我一样了呢?我虽然只见过一面,也知道您是落落大方,很善于交际的。”
曼云笑了笑,说道:“虽然已经习惯了,还是不喜欢。”
丁子茗见她这样,猜着她也有难言之隐,便也不说话,两人默默站在窗边,偶尔说两句话,没话的时候,谁也不去刻意找话题。
正说着,一只手握住丁子茗,把她拉了出来。丁子茗没提防,惊得叫出声。曼云赶忙从帘子里走出来,却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拉着丁子茗不放手,嘴里说道:“丁小姐,可找到你了!你的电影我都包了戏院看的,如今想请你跳一支舞还不行了么!”
曼云这才知道丁子茗竟是为了躲人才站在这帘子后面的,因为她也进了来,丁子茗站在外面,才被人发现了。想到这里,曼云有些过意不去,可是这个男人已经有了些醉意,曼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杨局长,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是实在不会跳舞。”丁子茗解释道,语气隐隐颤抖。
“不会跳舞?怎么你们老板没教吗?”男人不信,只管拉着丁子茗,说道:“你们这种人,早十几年就和□一样,没学好就放出来了?”
曼云见他说话实在过分,四处看看,这边虽然惊动了一些人,竟没有人要过来阻止。她一时气结,抬起手臂想要出手,又怕这个醉汉闹起来自己难以自卫,一时竟不知所措。
心语
“杨局长。”曼云心里一震,这缓缓的但更有威严的声音,正是佩东。
“阮团长……”男人的手腕被握在佩东手里,他的语气显然软了不少。
“杨局长醉了,你下去歇息吧。”佩东的声音清冷但是不容拒绝。杨局长似乎受到了威慑,不敢再造次,勉强笑道:“是啊,喝多了,站都站不稳了。”
众人看事情得到了解决,也不好多待,便都散了。丁子茗本来就内向,受了这样的惊吓侮辱,此时全身颤抖,低着头强忍着眼泪。
“曼云,你……”佩东问曼云,半截却不知道怎么说。
曼云说道:“我知道,我这就带丁小姐找个没人的地方休息。”佩东见曼云这样冷静,便点了点头。
曼云先看了一圈,发现楼下的梦卿,正要过去请她腾一个房间,就听见丁子茗说道:“汪小姐能陪我去卫生间洗洗脸吗?”
曼云停住,扶着丁子茗往洗手间走。到了洗手间,丁子茗便趴在水池子上,呜呜咽咽地哭个不停。曼云站在她身后,也觉得心酸,可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心里觉得何家办事不妥,既然把人家请来,就该好好招待,怎么能放这种人进来,平白侮辱人。
“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不要难过,想必那个杨局长也不敢再纠缠你。”曼云搜肠刮肚好半天,终于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丁子茗抽抽噎噎了一会儿,便拧开水龙头,洗了两把脸。曼云连忙到外面叫了听差,递过来一条雪白的毛巾。丁子茗把毛巾盖在脸上,过了一会儿,才揭下毛巾说道:“这有什么呢,我既然吃了这碗饭,也不怕遇见这样的事情。”
曼云连忙说道:“何必这样说呢,丁小姐在学生中很受欢迎,就是我现今和你交往,也没有任何轻视的成分,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丁子茗靠在墙边,说道:“我知道汪小姐是个开明的新式人,讲究平等。四爷也是肯把我当朋友看待的,可是在世人眼里,我们终究是戏子贱人,放到旧时,在旁边伺候也是不配的,又怎么能称起朋友来。”
曼云听她这么说,也确实是现在的实情,自己不好否认,又不知怎么安慰丁子茗,只好陪着她安静地靠在墙边。过了一会儿,丁子茗平静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