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楼记-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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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番压低了声音,曼云也没有听真切,就听见说鹏清要和他们一起游园,便合了书,跟着世番走了出来,想看看究竟。
一出来,迎面碰上舜卿晶亮的眼睛,曼云一下子觉得自己竟然是落进了罗网一般,逃不出这个人的手掌心了。
“密斯汪,竟然又遇见了,你说可巧不巧?”舜卿嘴边的笑容实在令曼云心生厌恶,当着自己哥哥的面,又不好表现,便笑道:“竟然是何先生,真巧。”说罢转过头对世番说道:“既然你们要游园,我也不好打搅,不如我这就回去吧!”
建波忙说道:“不用着急。密斯汪可记得我们说好的,有机会要同游燕大校园的,相请不如偶遇,再说,这几天一日比一日冷,入了冬天,没有什么好转的,竟要再等好几个月了。”
曼云脸上带着微笑,心里却极为的抗拒,见毕建波这么一说,倒不好推辞,又听见舜卿笑道:
“密斯汪不必为难,我们刚刚邀请了密斯汪的好友密斯孙,这样倒是合了当日的约定了。”
曼云见这两个配合得天衣无缝,竟是无论如何也要叫自己跟着游园了,她对舜卿的目的便也有些了解了。他好好的昨天刚来过这里,又为何巴巴的再跑来?就算以前只是凑巧,这次又实在是没有道理了。他当着世番,倒是一副刚刚认识的样子,何必掩饰呢?曼云看他身边的人,都是花花公子式的人物,想来他也不会例外。他的态度曼云猜不透,但是出于自我保护,是万万不能上他的当的。
打定主意,曼云便笑道:“你们竟然想的这样周到。既然如此,我们就在这里等鹏清过来,再一道游玩吧!”
众人皆赞许,找了一处绿茵茵的架子底下坐了,等着鹏清过来。鹏清听说几个人游园还有曼云,为了兑现当日的话,也就过来了。她一过来,几个人便起身开始跟着世番到处走。世番在前面做向导,建波识趣,和鹏清说话间就走到了前面,单留下曼云和舜卿。
“密斯汪常来这里的吗?”舜卿问道。
曼云以为他是没话找话,便也敷衍地说道:“倒是来过几次。”
舜卿咳嗽了一声,说道:“初见密斯汪时,你还说除了协和女校,不曾去过别的校园呢。”
曼云一听,想起当时敷衍舜卿时的话,自己也记不大真切了,有些印象,但也不确定,便笑说道:“我这样说过?我倒不记得了。”
舜卿停了微笑,眼睛亮晶晶地瞧着曼云道:“你是这样说过的,密斯汪说过的话我都记在心上,断然不会记错。”
在曼云看来,他这样说,竟然是明里的挑逗了,顿时火气升了上来。他这样算是什么意思!他是料定了自己不敢声张么?还是他仗着自己的财势就把天下的女人都看成陪他逗乐的了?曼云从来最厌烦才子佳人的小说,里面大多是少爷爱恋人家美貌,便痴痴相缠,那女子感念他怜惜的情意,便也倾心相许。这女子实在是傻!以为他是看上了自己什么呢?不过是年轻貌美,性情温顺罢了,色衰而爱弛,终究要始乱终弃的。
如今,曼云看着舜卿倒有些这书里的少爷的意思了,不过他更狡猾些。他这样背地里挑逗自己,将来甩过手断了来往,也不会有谁出来指责,毕竟没有人知道这事情。
曼云越想越气,可是一方面顾及着前面的大哥,一方面又想起他送自己回家的情谊,因此不好意思发作。只暗暗将这火气憋在心里,面上却依旧是和和气气的,说道:“何必说这些呢?”
舜卿见她又低着头,纤长雪白的脖子露出了半截,实在是楚楚动人。便继续说道:“我是说真的,不信你问我,但凡你说过的话,我定然都能答得上来的。”
曼云已经气得不轻,见他竟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自己又不知道怎么发作,若是骂他,他只说他没有别的意思,竟是自己的不是了。曼云知道无论如何自己是不能出气了,又实在是不甘心。忽然想到不如也跟着他做戏,戏弄他一番。有些忐忑地做了这个决定,曼云便把头扎得更低了,手里的帕子来回绞着,一副娇羞的样子。
舜卿也分不清楚自己刚才那两句话到底是虚情还是真意,见她这个样子,便觉得曼云也不过是个普通女孩,听了男子表白也会害羞的。不由得心生怜惜,却不再多说什么,怕曼云更加不好意思,便微笑着与曼云并肩走着。
正走着,鹏清回过头笑道:“我就说你,平时不肯动的,现在体力不支,落在后面。密斯特何不要管她,看她以后敢不敢犯懒。”
舜卿又是风度翩翩的微笑,说道:“这样总不太好,我就在这里陪密斯汪吧,慢慢观赏这里的风景也是好的。”
鹏清原本以为舜卿没有别的意思,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便笑说道:“那这位大小姐就拜托给密斯特何了,我们可就不等了。”
这话正合了舜卿的心意,只是点头保证,鹏清便跟着世番建波继续往前走,舜卿故意走慢些,那边又有些快,距离竟是越拉越大了。
曼云说道:“我们看来是跟不上他们了,好在我对这地方也算熟悉,不如我们另选路线吧。”
舜卿自然觉得很好,便说道:“你想去哪里,就只管往哪里走,我跟着你就是了。”
曼云微微一笑,便往前走,从一座红色教学楼旁边绕过去,后面不远处竟是一片湖。一阵风吹来,一层一层的微波,看得人心旷神怡。
舜卿笑道:“密斯汪真是个会选地方的人,这里实在是好。”
曼云笑道:“这里景色也不错,湖水跟外面的河水是连着的,也没有什么异味。”说着,直往湖边走,岸上有半截木桥,伸进湖里,像个微型渡口。木桥造的很古朴,一根根木头并在一起,人走上去嘎吱嘎吱,但是还是很稳的。曼云走过去,站在湖边,微风吹着她鬓角的发丝,实在是优雅好看。舜卿不由得走过去,在她身边站定,寻着她的目光往远处看。
曼云挪动步子,刚迈出一步,便喊道:“啊呀!”说着推了舜卿一把,舜卿没提防,身子一晃,竟然栽进水里。曼云似乎是皮鞋陷进了木头的缝里,好不容易站稳,便对着水里的舜卿说道:
“何先生快站起来,水不深的。”
舜卿刚才看过,也晓得岸边的湖水不深,可是他人已经在湖水里,又是泥,又是水,一阵风吹来,也觉得阵阵寒意。看着岸上的曼云,却没有惊慌失措的神色,只是淡淡的。舜卿顿然察觉:若是对自己有意,是不可能露出这样的表情的。一时又觉得自己跌进水里也是曼云的故意为之,实在是又气又恼,爬上岸来,脸色便阴沉得可怕。
“实在是对不起,我刚才身子一晃,就推了何先生一下,实在是罪过。你快找个地方换下这衣服吧,一会儿又要感冒了。”曼云见舜卿脸色发青,也着实给唬了一跳,不敢再捉弄他,只是怕他出什么事情。
舜卿平时以翩翩公子自居,这样狼狈,实在是没脸见人,便拔腿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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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云见他这样狼狈,也算出了一口气,任他走了,自然不会挽留。之后怕世番等人问起不好交代,便离了燕大,在附近看了场电影便回去了。世番问起,也只说舜卿临时有事,自己又找不到其他人,旁人也没有深究,就这么过去了。
可怜舜卿实在尴尬,一身泥水,身边又没有一个跑腿的人,只好硬着头皮,顶着一路差异的目光往外走。他的车停在燕大外面,出了燕大,他开着车去了一家洋行,换了一身新西装,便回了何公馆。
何公馆里,二少奶奶慧瑛,三小姐梦卿正聚在五小姐佩卿的房间里聊天,舜卿要回房去,不得不经过她们门前。果然,梦卿叫住舜卿道:“老四,你且回来,我有话问你。”
舜卿还是一肚子气,不愿开口说话,但是自己三姐开口,总不好叫她没有面子,便站在门口,只是不说话。
“今天早上我还看见你出去,穿的可不是这件衣服。”梦卿道。佩卿在旁边,只是拿书挡着嘴,那眼睛里却是笑意,似乎是当做看热闹。
舜卿本来就懊恼,只说:“不过买件衣服,穿着回来罢了,有什么呢?”
梦卿知道他没说实话,有心逗他玩。便说道:“你向来都是定制的衣服,哪里买过成衣呢?就算
这是你以前定的,又怎么会路上就穿回来了?倒向没穿过新衣服似的。”
这边佩卿听了,忍不住笑了出来。再抬眼,就看见舜卿皱着的眉头。何家一向开明,家庭气氛也很和睦,自梦卿往下,平时也常爱开开玩笑的。佩卿原以为没有什么,见舜卿脸色很差,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便止了声音。慧瑛忙说道:“老四今天出去,怕又是去了什么咖啡馆,大饭店什么的,一时不察觉,撒些酒水咖啡在衣服上,他一个要面子的年轻公子,自然要换件衣服了。舜卿,也不知我猜的对不对?”
舜卿说道:“二嫂真是神算,就是这样。你们继续聊,我还有些事情。”说着也不等其他人说话,便往自己房里走。
梦卿笑道:“要我说,这里可有些故事了。”
慧瑛笑骂道:“他有些故事又怎样?横竖不与你相干,你一个新式的大小姐,倒有心管他的事情。”
梦卿正色道:“话可不是这样说,你看这些日子,他何曾老老实实在家里待过?我也问过他身边的人了,支支吾吾,竟说不出来。刚回国的时候,他还嚷嚷着要另买一处宅子自己住,这样大的事情竟然也放到了一边,你们说,他竟是忙活什么了?”
慧瑛身为兄嫂,自觉得有义务照料舜卿,但是她毕竟和舜卿年纪差不多,为了避嫌,不大过问舜卿的事情。今天见梦卿提起,便说道:“亏你想到这些。我也有些留意,不过这些事情,他以前也有过这些时候,恐怕又是交了新的女朋友了。”
梦卿摇摇头,说道:“那就叫人不安了,他是放浪形骸惯了的,万一引诱了人家的小姐,回头他又只说自己只是跟人家交个普通朋友,那岂不是要惹祸了?国内的女孩子虽然也交际,但都是保守的人。舜卿可别惹了祸端。”
佩卿笑道:“三姐何必为他来这些烦恼?四哥哥聪明透顶的,哪里会这么糊涂?”
梦卿点着佩卿的鼻子道:“从小他就最和你亲近,你就会向着他说话。”
佩卿笑说道:“要我说,三姐是回来既不能工作,又不能继续读书,闲着没有事情,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做。”
梦卿佯怒道:“你这丫头,骂我没事找事?看我今天不治治你!”说着便与佩卿嬉闹起来。
再说舜卿,回了房间,他便自顾自懊恼着,想他流连于花粉丛中数年,从未失过手,今天竟被一个小丫头闹了这么大的没脸。反省起来,也觉得自己那时实在是笨,怎么一点端倪也没有瞧见呢?他是个要面子的人,既然这样狼狈地失了手,就决定再不招惹曼云。打定了这个主意,他倒没有轻松,只是将手放在脑后,躺在床上,看着床帐子发呆。
谁知发着呆,竟又想到了曼云,只觉得这个女子太不解风情,自己当时说这些话时也不全是戏弄,多多少少也带了些真心的,怎么她就没听出来呢?
正反复想着,就听见敲门声。舜卿一抬眼,竟是佩卿倚在自己卧房门口。佩卿笑道:“我带了凉茶,在外面放着,你喝一杯消消火气?”
舜卿坐了起来,说道:“笑话,你倒说说,我有什么气?”不过他还是起了身,跟着佩卿走到了外面的小客厅。在沙发上坐了,端起凉茶喝起来。
“你说这话,竟是不把我当妹妹了!”佩卿抱着胳膊靠在沙发背上。她是家里最年幼的小姐,家人都很放纵。她倒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