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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九国朝凤-第81章

小说: 九国朝凤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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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现在的胡升是王兄假扮的,玉沁娘娘也没事——”立昕没有回头,只呐呐自语,像是不再理会凤绿,“也好,他们心里还是牵挂朕的——”
话音未落,立昕如玉山崩塌,颓然于花枝间坠地——
“立昕——”凤绿扑身,一把握住立昕的手腕,粘稠的触感和血腥气味顿时将凤绿笼罩!原来这红袍是为了遮掩浸染的鲜血,原来那浓重的龙涎香是为了盖过浓重的血腥!难怪从一开始,立昕便背对着他,极少回身!
“怎么这么傻!何故这样想不开!”
立昕露出一个绝艳的笑容,如同雕刀般将时间凝固:“瑶水气数已尽,落在娘娘手里已成定局,朕没有办法。但朕能成全王族的名声,好让百年之后,在瑶水后人想起他们的先祖之时不至于觉得羞耻。”
“他们不仅不会觉得羞耻,还会为你而荣。”
“娘娘愿意成全朕?”立昕那茶色的琉璃眸子露出与立冲决然不同的纯净。
“我会昭告天下,你是在翚军破城的一刻——”凤绿不忍再说下去,喉头有一丝梗塞,“是我们晚到了一步,未能救下你。”
“谢谢。”立昕毫无血色的薄唇的轻抿。
凤绿感到双眼有些酸涩胀痛——
纵使这些年北漠风云变幻,她也与立昕打过许多交道,可在潜意识里她始终以为这还是个孩子,还是当年在瑶水王宫见到的那个有着漂亮笑容的小王子,却未想有一天这个孩子也会长大,也会有自己的执着,也会这般宁折不屈,逃不过命运里那只翻云覆雨手。
“来人啊——把大殿里所有的人都请过来——”凤绿眼角瞥见站在庭外的江岭,她朝江岭示意,江岭会意地点了点头,迅速离开。
“立昕,你再等等,他们快来了。”凤绿扶住立昕后背的手指触到越来越多的温热,这滚烫的生命正在迅速地消逝!
“朕会等。”立昕有些吃力的微阖双眼。
……
不久,立冲与玉沁竟同时出现在昭莲殿——
“昕儿!”
“昕儿!”
立冲面色凝重地冷冷推开凤绿。
玉沁则将立昕一把搂到自己的怀中,泣不成声。
“哥哥——朕一直在等你们。”立昕那双与立冲极其相似的琉璃眸子露出孩童般的欣喜,他又看着玉沁开口,“朕一直希望有机会唤您一声——玉沁嫂嫂——”
“昕儿,我的好昕儿,你,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傻,不值得,不值得啊——”玉沁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碎落在立昕的鬓角。
立昕的眼角也泛起泪光,只是他倔强地偏过头,望向隐忍不语的立冲,他朝着立冲委屈地一笑:“哥哥千万不要怪罪。”
“昕儿,当年我放弃王位,你可恨过我?”立冲微蹙双眉,岁月终于在他眼尾留下明显的痕迹。他不复初见时那般叫人看不真切,只那褐色流光里盛满的温柔与感伤才证明着当年瑶水康王的存在。
“哥哥可曾后悔过呢?”立昕反问。
“哥哥后悔了——”立冲紧紧握住立昕的手,苦笑着轻声开口。
“哥哥曾教朕落子无悔的道理,如今可还记得?你看,我们瑶水王族既已有人逃脱了王位的束缚,也总要有人来扞卫这王位最后的尊严。如果要在朕和哥哥之间选一个,朕宁愿是自己——”立昕安然一笑,声音愈发无力,“堇宁皇后会成全朕,这是朕在位做的最后一个决定。”
“昕儿,别说了,别说了——”玉沁将立昕搂地更紧,浑身沾染了血色,凄美而悲恸。
立昕茶色水晶般的眸子蒙上淡淡的尘烟,一滴晶莹的泪珠划过他清俊消瘦的面颊:“哥哥,海棠花快开了——其生若浮——”
时光仿佛回到遥远的某个春日午后,他抱着立昕坐在这株海棠花下,伴着随风翩迁的绯色花瓣,读着那些《老庄》里句子。
立冲伸手拂去立昕脸上那道泪痕,笑着接道:“其死若休——”
“哥哥,懂——朕——”
直到生命凋零的最后一刻,立昕依旧是无上尊贵的“朕”,他的坚持,令人心疼。
耳边是玉沁竭力的哭声,凤绿却恍惚看到那株海棠花盛开,绿鬓朱颜的少年立于花间,绽开着比海棠愈加明媚的笑靥。
春风乍起,凤绿仰头看那耀眼的春日,开口:“立冲,你是带他走,还是将他葬入王陵?”
良久,立冲低哑的声音如同深流的潭水缓缓响起:“他是吾王。”
“左延,替我拟旨,瑶水王立昕于翚军破城一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已自缢驾崩。堇宁皇后为稳军心,故而秘不发丧。如今远城得保,自当昭告天下。瑶水先王立昕柔质慈民,爱民好与,有知而夭殇,故谥为惠殇王。待惠殇王大葬过后,瑶水便正式归顺我朝,瑶水子民一律受我紫宸皇帝庇佑。”
凤绿说完,转向跪在一旁的罗坤,只见他老泪纵横,不知他哭的是少年帝王的命运,还是瑶水百年基业的倾颓:“瑶水王无子嗣,葬礼还请罗坤大人主持。”



、奢侈帝王情

罗坤迟迟不应声,只是望向立冲,似乎在等立冲下令。
“罗坤,文王早已死的了,瑶水百姓的生死如今便系于你身。”立冲颔首,微微一点头。
“老臣——”罗坤长叹一口气,满是褶皱的脸上收敛起无奈的神情:“谨遵娘娘懿旨。”
“我会将秦泰将军留在远城帮助大人,年轻人若是做事莽撞,还请大人多多包涵,替我多教教他便是。”
“老臣遵命。”
说完,凤绿缓步离开昭莲殿,身后幽幽传来立冲的声音——
“凤绿——”
这一转身,岁月已恍然而过。
“义尽于此,愿你终偿所愿。”立冲冷漠的神情像一道锋利的刀刃,割断了他与凤绿之间最后的情义。
凤绿隔着十年的光景看向立冲,昔日二人一起在花园品茶香茶趣之宜,在书房赏画练字之趣,在草药间研讨药性药理之兴,彷如昨日发生的一般。
人生本来就难得几个投缘的知交,更何况他们同生在人情凉薄的帝王家,这好似会吃人的帝王家……
如果先前没有梓翚,后来没有灼风,她或许真的会将当年立冲要立她为后的玩笑当真,那如今的北漠又该是怎样一番情景?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世无双全,愧为知音。”她惨淡地一笑,“多谢——”
这天晚上,凤绿向秦泰交代完瑶水的事宜,升了江岭做将军并命他与弗离明早带兵直奔容城,她自己则连夜启程赶往望江城。
连日的赶路,令她愈发急着想见到灼风,越发想念那个一直站在她前面的男人!这种思念犹如寒冰般刺骨,夹带着恐惧与不安。
残月高挂枝头之时,凤绿立在灼风门外,她胆怯了。
十年追逐,回首不知少了谁。十年离恨,相逢不知瘦了谁。
岁月无情地碾过众人,最终惹得人们四处乱走,弄不清谁是谁。
凤绿思量着这屋子里的人到底是谁。是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帝王,是杀伐决断逐鹿天下的霸主,还是红烛暖帐里那个足以让她依靠的人……
她知道灼风同样站在门的另一端,他知道她此番是无故连夜赶回来的,可他是否也在思念她,是否希望她进去呢?
他是否也在经年累月的厮杀中会疲惫,会孤独,会需要她?他是否会将她的牵挂与期盼摔碎?他们,是维持相互利用相互谋夺的关系,还是打破各自的枷锁重新去选择?
两个人,隔着门,对面而立,谁,都瞧不见谁。
这道门仿佛不是一道门,却又只是一道门。
凤绿胆怯了,她不敢要这个答案,如今天下战火纷飞,望江城一战迫在眉睫,她,输不起。
下意识地,她竟要转身离开!
“吱呀——”门开了——
“明明急着赶回来,到了怎么不进来?”灼风肩上披着玄色的袍子,里头只随意穿了件素色长衫,原先总是被华冠高束的黑发此刻松散地被一根月白色的丝绦绑着,偶有几缕拂在脸上,眉眼依旧冷峻却轩轩如朝霞举,没了一贯华贵至尊的气势,多了一份自适闲然,倒与这朦胧的春夜相融到了一处。
隔着跳动的烛火,他眉目舒展,格外熟稔地拉着凤绿的手将她牵进屋内,笑道,“信我收到了,不过你倒图方便,就写了四个字,再多半个字都是没有的,就这么懒得问候我一声。”
“怎么失了魂似的?”灼风凝视着凤绿,拢了拢凤绿耳边的碎发,“还有些狼狈的样子,谁叫你偏要连夜赶路,可是累到了?”
他不说“朕”,他说“我”——
仿佛藏在迷宫里的灼风,怕凤绿找不到,故意露出了衣角。
望着烛火里忽明忽暗的俊朗容颜,听着那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凤绿顿时安下心来,抿嘴一笑:“成婚以来,这是你第一次自称‘我’,而不是‘朕’——”
“不好吗?那我还是改口——”灼风调笑着,见凤绿的紫眸在摇晃的烛光里明亮了起来,那流动的光泽叫人心动。 
凤绿连忙伸手捂住灼风的唇,莞尔:“八年光景才换了你这么一句,可不能收回去。”
灼风顺势握住唇边的素手,亲吻。凤绿下意识害羞地反缩了缩手,不仅未脱开灼风的手掌,反倒多了层情味。
四目相对,有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温存。
“八年了,我已是老男人,却总觉得你仍是当年的模样。”灼风将凤绿拥入怀里。
“什么模样,我早已不是桃李年华,哪里还有当年的样子。”凤绿带着半分玩笑半分嗔意。
“你自豆蔻起便操持国事,哪里顾得及那些少女情怀。在我眼里,对于情之一字,你时常显得有些促黠,往往过于隐忍迁就我,又极少情动,一副不识情滋味的小女儿姿态,可不就是当年模样吗?”一抹亮色在灼风的唇畔扬起。
“说这些做什么,还说的这般露骨——”凤绿偏过头去,红霞飞上两颊,在烛火的掩映下愈发动人。
“我只觉心疼,这些年,我终究让你太辛苦。”不知何时,那原本披在肩头的玄袍已然落在地上,一袭素衫越发衬得他濯濯如春月柳,温润如玉起来。
“我所做的,都是我愿意的。只盼你将来别嫌我变成黄脸婆,急着把一个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接进宫便好了。”
“恩?”灼风低头看着凤绿,好笑道,“昔日我的那个威风凛凛,将后宫治得服服帖帖的小狮子哪儿去了?”
“今日不做你的小狮子,专做你的——”凤绿嘴角噙着有些娇俏的笑,微微垫足凑到灼风耳边,几不可闻地说道,“小女子。”
“你还要给我多少惊喜,你还有多少我见过的样子!”灼风凝眸,一时柔情蜜意,暗香浮动,“你可知你今日格外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码到这一章,我自觉华丽丽变身后妈了……这两个人怎么会这样发展!我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只感到操控不住主角的情感线了,好惶恐!这两个人怎么就会在一起了呢!你要我家梓翚情何以堪啊!!!!


、无有入无间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段卡文什么的,我不会随便乱说的……写完这章,我彻底后妈了……可素,我的确是亲妈啊!!!
“我还有你,你还有我,你可知此刻我有多庆幸——” 凝眸如水,那如画的眉眼间除了淡淡的愁思,满是化不开的柔情。
灼风深吸一口气,似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般缓缓在凤绿耳边开口:“我此生杀孽太重,注定要变作孤家寡人。大概是上天太眷顾我,又将你送到我身边。宁儿,你可愿与我一道将前尘往事都放开,帝王家亦是家,我不理会你与灼言之间的是非,你也不介意我和了了的过往,可好?”
两人心中深埋的刺瞬间被轻易拔出,放在明灭的烛火上炙烤,虽是生疼却也痛快。
他的目光那样真诚深情,变作一道世人从未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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