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国朝凤-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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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世间只有两个地方可以流泪,一个是梦里,一个便是父亲的怀里。
“父王——”凤绿无可辩驳,她的泪水在云麟枯瘦的臂膀里决堤。
她委屈,她心痛,她害怕,她忧郁……此刻所有的情感都爆发了,在她颤抖流泪的身体肆意生长。
她知道,此生她注定无法尽孝。她也知道,这个她一生亏欠最多的男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包容她,原谅她。
这一生的债,她还不清了。
入夏之后白昼长了起来。
凤绿从怡心殿里出来,尽管已是旁晚但天色还很亮。
她行色匆匆赶回自己从前住的漪莲殿。
果然!一进前厅她便听到弗离的哭闹声,只见左延坐着把小弗离搂在怀里,七叶夫人和荨翁正想着往弗离的嘴里塞药丸。
众人看见凤绿回来,分了神,弗离得空挣开左延的怀抱朝着凤绿一摇一晃地冲过去,苦哑的嗓子喊道:“母……后、后——”
弗离跌进凤绿怀里,一边哭一边含糊着:“母后……不、不要,伤心,有、有离儿在——”
凤绿心疼地无以复加,也哭了起来。
于是整个画面便是凤绿和弗离抱着哭成一团,站在一旁的七叶夫人也被这伤心的娘俩惹得泛起了泪花。
渐渐地,弗离的哭声低了下去,累得在凤绿怀里睡了过去。凤绿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床上安顿好,才放下心来。
她回到前厅,打招呼:“有劳夫人、荨翁了,不知道离儿的感应可否消除?方才夫人给离儿的是什么药?”
“哪是什么药,不过一些安神的丸子罢了。”七叶夫人叹了口气,“丫头啊,有件事老身要告诉你一声。”
“夫人快讲。”
“老身和荨翁反复为离儿把脉,发现这种感应并非巫鸢残毒的症状。”
荨翁捋了捋胡须,补充道:“更奇怪的是,我们认为离儿的脉象有些奇怪,当初下毒之人可能不仅控制了剂量,还很巧妙地在巫鸢中加入了化解巫鸢毒性的红棉草,”
七叶夫人接着说:“红棉草的效用一般要两到三天才能显出来,所以你当时尽管为离儿解了毒,离儿还是昏睡了三天,但也正是这三天,使离儿未受巫鸢余留的影响,也就是没有失忆或性情大变。”
“怎么会这样!”凤绿连忙问道,“那离儿现在的症状又是为何?”
“和我们二人之力都为找出原因,且离儿的身体没有任何异象,所以——”七叶夫人顿了顿。
凤绿急道:“所以什么?”
“丫头别急——”荨翁开口道,“我们认为离儿的症状只是源于你们之间的母子感应。”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强烈!”凤绿不解。
“丫头,你仔细想想中毒前,弗离可有通晓你心思的时候?”荨翁问。
“我以为那些都是他的小聪明罢了——”凤绿若有所思。
“我们觉得也许是离儿中毒之后,无形中加剧了对你的依赖,强化了对你情绪的感应。加之离儿太小,无法处理和掌控这些情绪,所以才会受到这么大的影响。”七叶夫人说。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离儿也是因为过于依赖我,才偷偷钻到木箱中跟着来的……”凤绿低头寻味着,“有没有什么药能让离儿摆脱这些影响?”
荨翁目光瞪了一眼凤绿,斥道:“是药三分毒,离儿想这么小,哪里用得了猛药!”
凤绿有些慌了,问道:“那到底如何是好?”
“主子先别急,听七叶夫人怎么说。”左延在一旁开口劝道。
“丫头,没有别的方法。”七叶夫人脸神情严肃,“只有教他——”
“教他?”
“不错。”七叶夫人继续说,“你要教他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教他如何独立,最重要的是让他摆脱中毒的阴影,让他直面生命的脆弱,从此不再恐惧不安,变得坚强起来。”
、曾相识松下风
作者有话要说:千难万险硬生生逼着自己码了一章,都逼出内伤了!!!!!
清晨醒来之后,凤绿发现弗离的情绪好很多,却越发粘着她。弗离一个劲儿地在她旁边跑前跑后,这令凤绿心中愈发不放心,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尚玄派了很多宫女来,名为服侍,实则只是为了看住凤绿。王宫中也平白多出一倍的侍卫,就连左延的行动也受到限制。荨翁和七叶夫人年事已高,且早已不问这些事情,此时凤绿要与外间联系真是难上加难。
才哄着弗离吃完早膳,凤绿便带着他到宫中花园散步,更要想想到底有什么办法解这盘困局。
凤绿坐在花园一处小亭中,看着弗离在亭外的小道上跑来跑去,捉捉小虫子,编编小花环,玩得不亦乐乎。
若能把时间停留在这一刻,没有阴谋,没有纷争,没有仇恨,只有弗离纯净的笑声,玩闹的身影,那么,哪怕用世间的一切去换她都愿意。
一种温柔而恬谧的笑容浮现在凤绿的脸上,夏日的阳光耀得她有些眩目,一个不留神,小弗离已经脱离了她的视线,她微微抬起手挡住射来的日光往远处望去——
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最难以忽略的笑容,那人一身靛青雪绣团云纹长袍,长身玉立,肃肃如松下风。弗离在那人怀里“咯咯咯”笑着,一双小手在空中胡乱舞着,二人显得格外亲昵。
凤绿起身疾步上前,一伸手准备将弗离抱入自己怀里,怎料那人好似看穿了凤绿的意图,轻巧转身一避,衣裾扫过一旁的枝叶,弗离仍旧稳稳地被那人抱在怀中。
“怎么一见面就动手?”那人的声音如轻快而悠扬的笛声侵入人耳。
“千宁与津谷王似是有些恩怨,我的孩子在你手里,我怎能放心。”凤绿收起急切的表情,正色道。
“凤绿,这里不是战场,你非得这么跟我说话?”梓翚无奈地笑了笑,“我不过是看到这个小东西,格外喜欢罢了。”
“津谷王看也看过了,抱也抱过了,还请把孩子还与我。”凤绿礼貌道。
梓翚不理会凤绿,问怀里的弗离:“你是想和你的母后回去吗?”
弗离居然使劲儿摇了摇头:“母后,离儿认识这个神仙叔叔,离儿要跟神仙叔叔玩!母后,刚刚神仙叔叔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真的!”
“哦?小东西,你认识我?”梓翚有点惊喜道。
“我不是小东西!我是弗离,是母后给我起的名字!”弗离稚嫩的声音清亮地响起。那可爱的小脸已经板了起来,很不满意梓翚给他起的外号。
“弗离?弗离——真是个好名字。”梓翚会心一笑,看了一眼凤绿,“凤绿,我听荨翁说了弗离的事。他说认识我也是因为你的缘故?”
“这就不用堂堂津谷王操心了。”凤绿冷冷一笑,“倒是津谷王总是这么喜欢当不速之客,好端端的大路不走,偏要飞檐走壁。”
“若是从入口进来,我怎么会有机会靠近弗离呢?”
“这次你又要耍什么把戏?”
“我来见你就非得耍什么把戏吗?”梓翚剑眉一挑,轻描淡写,“洛绵一战,我陷你于困境,你害我差点丧命,我以为,这笔账是清的。”
“清?”凤绿好笑道,“我是紫宸的堇宁皇后,灼风的妻子,你的皇嫂!你又是谁?紫宸的叛王,痴情的津谷驸马,威震北漠的津谷新王!要算你我之间的账,就算紫宸和津谷的账吧——”
凤绿说着将弗离从梓翚怀里一把抱过来,继而指间向着弗离撒出一些细小的粉末,弗离便安然趴在她肩头睡着了。这样弗离就能暂时不受她情绪的影响了。
“你这是何必呢。”梓翚负手而立,笑道。
“我何必?津谷王未免太猖狂了,本宫也不是随便就见得到的,若是本宫不想见,任谁也见不到。”凤绿漠然回道。
梓翚听到凤绿愈加生分客气的口吻,只嘴角一牵,解嘲道:“也罢,我本就是来看看我皇侄的。”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布包,递上前:“听荨翁说,弗离是心病。修习这套内功心法可自如地驾驭自身心神和意志,使所思所想不为人所感知,若是习武之人修习,功力更将大有提升。虽不知对弗离可有效,但确实值得一试。”
凤绿本不想收,但心想弗离这些日子受的苦,便接过锦布包,客气道:“津谷王有心了。”
梓翚伸手摸了摸弗离的小脑袋,黑白分明的双目含着浅浅的笑意:“应该的。”
“津谷王不会是专程来白堇送这本心法的吧?”凤绿嗤笑一声,“未想王兄与你的关系已这般密切,尊贵的津谷王能如此轻易地出现在白堇王宫。”她想知道梓翚到底来白堇是为了什么,她想知道尚玄和梓翚之间是不是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她想知道
“这就不用堇宁皇后操心了。”梓翚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他的声音带着敷衍的懒散。
凤绿一下子被他这搪塞的语气激怒,每当她试图知道些什么,他便总是在隐瞒、在掩藏!让她无法接近真相,无法接近事实!
“津谷王说得对,本宫还不想落个通敌的罪名。”凤绿恶狠狠地讽刺道,说完拔脚就走,不留情面。
回到寝宫,凤绿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前前后后发生的这么多事情她无法把它们都串连起来,总觉得最关键的东西没有出现。然而,现下最紧急的便是如何与灼风取得联系,告知他这里的情况,好早做部署。
正当凤绿陷入深思,左延匆匆走了进来:“主子——”
“你来得正好,今早我看见梓翚了。”
“王爷?他也来堇都了?”
“是啊。”凤绿神情复杂的看了左延一眼,“左延,我从不曾怀疑你的忠心,只是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你如今还认梓翚这个主子吗?”
“主子,左延的主子只有您一人。”左延心中一惊,他不知凤绿为何会这么问。虽说一开始的确是王爷的安排,但王爷下的命令是对凤绿忠心不二。这些年来他跟在凤绿身边,他已为这位新主子所折服,她的才华、她的气节、她的智谋、她的担当无不震撼着他。
“好,那你告诉我,他走时候,为什么留你在我身边?他对你说过什么?”
“王爷只要属下效忠于主子,开始那段时间王爷还会从属下这里探听主子过得好不好,后来王爷便要属下转告主子不用相见的话。”
“没有别的?”
“没有。”
凤绿轻叹了一口气,看来还是没有头绪,“你方才这么匆忙地进来,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讲?”
“主子——”左延贴近凤绿右耳,低声说道,“晓酌来的消息,陛下集结了三十万大军在彦慕和白堇的边境。”
三十万!凤绿心知,这三十万几乎是紫宸全部精锐!他灼风是疯了吗!南北边防怎么办!洛绵和怿羽的驻军是不是也被调过来了?难道,他准备一口气吞下白堇、瑶水和津谷?还是他另有谋划,这不过又是他布的局?灼风都来了,也难怪梓翚会亲自来堇都。
凤绿感觉里屋有异动:“谁!”
她和左延即刻戒备起来。
、不相疑得长相守
凤绿和左延凝神屏息,专注于屋内的动静,但见帷帐后露出一个人的身影。
“千宁——”那人清唤一声。
灼风!竟然是灼风!
凤绿下意识地转向左延道:“去门外守着,别让任何人靠近。”
左延似是也将灼风认出来,迅速地退出房间将房门紧闭。
“千宁——”
凤绿没有动,有些难以置信地站立着。眼下情势危急,两军对垒,大战一触即发,他怎能抛下三十万的军队孤身犯陷!堇都的王宫虽谈不上龙潭虎穴,但也遍布明岗暗哨,加之自己早年部下的五行阵法和王兄近年设计的奇门机关,这王宫也不是想来就能来的,万一被困其中,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见到朕不开心?”灼风缓缓走出来,一身夜行衣将他健硕的身型勾勒出来,匀称而有力。
“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