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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上海娘事-第41章

小说: 上海娘事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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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蛮晚了,住旅馆的人皆是奔波的,回来了,都早早的睡,只有廊道里一盏长明灯燃着,忽闪着,鬼火一样,照着昏暗的楼梯。
楼梯老了,踏下来嘎吱嘎吱,谭胖心里想着,还是得要快些寻个稳妥的地方才好,这里住着,实在是不方便的。
真的是太晚了,厨房的门上了锁了,罗娘应是睡了,谭胖拎着铁皮热水瓶,叹了口气想回去,忽然面上吹过一缕风,谭医生仔细一看,原来是大门的木头门板有几块还没上,漏了风进来,谭胖疑虑的迈到门口,看到了门外面蹲着的老罗。
老头子吸了旱烟,披着棉袄蹲在大门口,头上面就是满天的星星,清冷亮丽。
谭胖还没说什么,倒是老罗磕磕烟袋,先开了口:“是谭先生吧。”
谭胖呃了声,说:“老先生还没睡觉吗?”
“哦,睡不着,起来吹吹风。”
谭胖想想讲:“老先生还是早点回去吧,风还是蛮大的。”
老罗笑笑,忽然问了句:“谭先生是不是想带了小姐走了?”
谭胖一怔,只听老罗又讲:“谭先生是做大事的人,咋能天长日久的待在我们这个小地方吆。”
又讲:“怕是老太婆又要伤心了,你是那小子带回来的,只要是跟儿子有关系的,她都操心的很。”
谭胖听了心一动,还是礼貌的讲:“罗太太是好人,这几日,多亏她帮我的忙了。”
看了老罗一眼,又讲,“实际说起来,我和小罗也就是一面之缘,不过小罗不错的,挺有本事!”
老罗听了却似乎有点恼了,又磕了烟袋讲:“他有啥屁本事!”
烟锅里有一点碎小的火星迸出来,烫人的红,谭胖看着老头子的神色,轻轻讲了句:“不管是西医还是中医,甚至是什么都不会的人,只要是存着救人的心,就是好的。”
又讲:“不管怎么样,儿子就是儿子,再不喜欢,也比没有强的多,多吧。”
“而且,老先生心里,也是记挂小罗的,对吧。”
“小罗,也一直记挂老先生的眼睛呢,其实,老先生你完全可以找家医。。。。。。”
“我不会去的!”老罗站起来,嗓门有点大,谭胖愣了下,叹口气,讲,“我话多了,老先生别责怪。春冷可害人,老先生还是早些去睡才好!”
老罗鼻子里哼一声,讲:“这个我自然比你清楚!”
谭胖对着脾气古怪的老头子微微摇头,转身回去,背后忽然又传过来老罗低低的声音:“谭小姐的病症,可是顽症啊。”
谭胖脚步一顿,回答的声音有些颤,讲:“老先生这是何意?”
老罗倒安静了,依旧坐在门口吸旱烟,吸了几口,才说:“要说谭小姐的年纪,怎么也不应该是先生家的小姐吧。”
谭胖心里吸了一口气,走过去讲:“老先生果然不是凡人,我也不瞒你了,她这个病,我托了许多人问过,都是无能为力,现在,我也只是希望她还活着的时候,能过的好些。”
老罗吸吞着烟听,烟气雾一样喷在空气里,老罗哼了声,说:“顽症确实是顽症,但还没治,就跟你说无能为力的,就一定庸医!”
谭胖听了心中一跳,讲:“老先生的意思,你可以治的好她?”
老罗咳了声,顿了顿讲:“她这样的先天之症,后天要说痊愈就好比是女娲补天,是万难的事,老罗我从不说瞎话,你家小姐这病症,我至多,也只能是往前一步是一步。”
谭胖一听喜道:“但女娲终究是补成了天,老先生尽管放手来治,治不好我一定不会怪罪,要真能让我家姑娘多活几年,那老先生就是我家的大恩人,谭某一定重重酬谢!”
老罗讲:“我也只是,看你不容易。”
谭胖说:“我却觉得,近来是最开心不过。”
老罗笑起来,讲:“看来,先生你也不是个凡人咯。”又问,“小姐的真正年纪,先生方便的话能否告知在下不?”
谭胖讲:“听她自己说,应该有25了。”
“25?”老罗的一头白发在风中有丝丝凌乱,叹了口气,老头子讲,“小姐这样的先天衰症,小儿心智不长,身多早夭,她能活到这把年纪,也算是个异数咯!”
老罗说:“怪不得我上次探她的脉,已现败相了。”

谭胖在灯下望着熟睡的眼睛,小姑娘睡熟了,嘴巴里还叽里咕噜的,翻个身,被头踢掉一点,又自己抱牢着自己,谭胖帮她拉好被子,看着小姑娘的长睫毛,想到她烧的有点偏咸的小排骨,记起她晚上开心的拉着自己讲:“我真没想到,日节可以是这样过的!”忽然眼睛就有点泛酸,心口也是。
天已经泛了一丝丝的白,一个夜归的旅客啪啪啪的拼命叫门,引得山上山下一片狗高低的吠,听起来,哭一样。楼底下似乎罗娘已经迎了出去,依旧的大嗓门:“我说先生,你又喝酒了啊?这么晚才回来,也不怕巡街的兵把你逮了去!”

楼下闹哄哄的,这种纷乱感让谭胖觉得说不清的烦恼难过,谭胖忽然抱住了自己的头,手掌捂的紧,把一张胖脸隐在一片黑暗里,谭胖讲:“你千万,别再剩我一个人。”






二十二,针

前一日,眼睛才讲喜欢学堂,第二日,就闯祸了。
她打架了。
为小棒棒打的。
小棒棒是眼睛的同桌,一个黑乎乎小样样(沪语:小样指个子小)的小男孩。
所以,他被推倒在地上的小模样格外的显得可怜巴巴。
小棒棒眼泪含在眼睛里,自己拍拍屁股站起来,然后,又被推倒了。
推人的大男孩子盛气凌人的,讲:“你爹是个棒棒,你念啥子书吆,过来给我挑书包!”
“也给我挑也给我挑!”一帮子的男孩子涌上去,一个个的小书包垒在小棒棒身上,小棒棒仰面趴在地上,终于忍不住哭出声了。
这个时候眼睛就在后面抿嘴看着,她很生气。
虽然和小棒棒只认得了一天,但小棒棒对眼睛真的不错,昨天课间休息的时候,眼睛站在那个看起来有点悬的秋千上,小棒棒在后边很拼力气的帮着推,眼睛觉得自己变成鸟了,再高一些,就可以窜到那棵黄角树上了。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让眼睛有点疯狂,她痴笑了喊:“高点再高点啊!”
小棒棒推的更用力了,汗都出来,嘴巴里却不安的叫着:“谭菁你手抓紧咯啊!”
学堂外围黄斑斑的墙面上,不知是谁描了长长一幅画,有房子有人,虽模糊了,线条倒柔和,眼睛用手摸摸,很惊奇的发现上面的颜色是抹不掉的。
眼睛问:“这是用啥画的呀?”
小棒棒摇摇头。
眼睛又问:“那画的是啥呢?”
小棒棒说:“我娘说,这个叫贞洁牌坊。”
“哦,”眼睛看看那牌坊,原来不是房子,怪不得门这么高,柱子这么细,眼睛摇摇头讲,“画的不好,噶细的柱子,噶高的门,倒下来压到人哪能办?”
想想又指着画里面的人讲:“这个人也老奇怪,啥地方不好站,非要立在牌坊前面,被砸到也是活该!”
小棒棒冲她笑笑,没说什么,眼睛也冲着他眯眯眼笑,眼睛觉得,小棒棒很乖。

但是,居然有人欺负这么乖的小棒棒。
眼睛看着小棒棒的眼泪,下了一个决心。

晚间谭胖来领小姑娘的时候,眼睛已经给罚站了半天,小姑娘倒是理直气壮的,话讲的很老成:“同学之间打打闹闹,是很正常的。”
谭胖苦笑着,讲:“你这个是打闹吗?你把人家推到茅坑里。”
“是打闹。”眼睛摊摊手说,“我打了他一下,伊自己笨,偏要朝茅坑那里跌,我也没办法。”又讲,“再讲伊嘴巴本来就臭,吃两口大便也没什么咾!”
谭胖佯装生气讲:“下趟不可以再这样!做错事体嘴巴还老(沪语:这里指强辩)!”
眼睛看看老谭扳着的面孔,悄悄拉起他的手,讲:“哦,晓得啦!”

晚上是老罗第一次给眼睛扎针,讲心里话眼睛是害怕的,自上一次老罗给自己医脚小姑娘就怕起来了,老罗头上的白毛,老罗眼睛里的白膜,还有气力大的长老人斑的手,都是让眼睛害怕的理由,更重要的是,在那个医脚的晚上,那间晕沉阴暗的房间里,眼睛在老罗的头顶上,又发现了那只她追不到也甩不掉的蝴蝶,它就叮在老罗的白头发上,站在他的一根头发丝上,瞪大了一对凸起小包一样的眼睛望着自己,眨都不眨一样,表情,是戏谑的。眼睛的心里忽然就恐惧了,她觉得,说不定,老罗就是那只蝴蝶的主人,或者,相反。
总之,她是害怕的,纵使老罗治好了她的叫,也还是让眼睛觉得,这个老头是很厉害的,也许,厉害的,可以像捏一只蚂蚁一样的捏死自己。
因为这些乱七八糟跳跃这的想法,在这些天里,眼睛的余光里,只要瞟过老罗的影子,她就想拔腿就逃,除了,谭胖在的时候。
只有谭胖在,她才会什么都不怕。

但是,却是这个谭胖对自己说,老罗可以医她的病,医好了,她就可以长高。
这个消息对眼睛来讲,是充满诱惑的。
“真的可以吗?”小姑娘捂着自己跳跳的心问。
谭胖讲:“我愿意相信他,你呢?”
眼睛想了半天,讲:“我相信你。”

老罗手里闪烁的银针在强自镇定的小姑娘看来,杀人的凶器般,在四马路的辰光,有些先生阿姐不听话,姆妈烦不过也会举了针扎,刺的狠痛要命却又看不出伤口,眼睛倒没被扎过,十三玲珑虽是狠心的,却是不屑用这种手段的。眼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竟想起十三玲珑来了,玲珑姆妈也是一个会令小姑娘害怕的人,姆妈的大眼睛一瞪过来,眼睛头低的就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有时候,眼睛也会偷看她,这是个眼睛的小秘密了,开头自是阿娘的主意,后来,眼睛看呀看的就成了习惯了。在小姑娘的心里面,虽然聚春院的众位先生都是青春美貌,但最好看的,还是十三玲珑。当然,这一点,她不敢跟别人讲,对自己的这个想法,也是胆颤的一晃而过,只是有时候,在落太阳的辰光,抬头看着姆妈头微仰着走过梯廊,手帕轻轻的抿一下额角,或者只是抖抖衣裳,小姑娘就会禁不住的,咧嘴傻笑一下。
小春说:“怕是怕,但就是放不下,真是件奇怪的事。”
讲的是旅馆的那只癞皮狗,很老了,不知哪一天跑来的,就不走了。小春很怕狗,从小就怕,却无来由的就喜欢了这只小花,经常从厨房里拎点什么,远远的丢给它,看着小花吃的热络起劲,心里头就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小春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
眼睛当时在旁边点点头,觉得自己能够理解。

谭胖看着寒尖的针头就那么一根根,一点点的拈进了小姑娘的头顶,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拳头捏紧了,他看见小姑娘的手指无意识的微微抖动,晓得她也是很紧张的,伸出自己的手,拉住了她冰冷的一只小手,和自己的手一样,小姑娘也同样是一手的冷汗。
谭胖讲:“她的手心里都是汗。”
老罗回头看了下,讲:“这不要紧。”又是一针扎下去,老先生虽眼色不利,下针却快,谭胖张着眼睛的都看不清楚,罗娘在旁边笑了讲:“先生放心,老头子心眼亮的很呢!”
谭胖晓得老罗也不是敷衍的,人用了心,神色上看的出来。
罗太太唠叨的时候,谭胖也晓得了一点,老罗曾经也有过一个早夭的小人,那个小人的死去也带走了小罗的亲娘,在这一点上,也许让小罗对父亲有了怨恨,也许没有,总之,如今显而易见,这两父子,关系是疏远而微妙的。老罗的这种经历让谭医生感同身受,而且,他也越加的相信了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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