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岸画布-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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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么,你哥哥的肾脏,有一颗是我的。”他忽然转身,脸上的表情被很快地掩饰,又是似笑非笑的可恶模样。
“他拿什么和你交换?”我有些讶异地看着郝坤琛,没想到他居然失去一颗肾的人,心中也因为他的话掀起了千层波澜,简直像煮沸了的开水,烧得我难受。
他看了我一眼,眸子带有深意,得意地看着我,“他拿自己和我交换,整整三年。哈哈。。。。。。”他的眼睛满含锐气地射向我,“你只能怪他表现得太完美,他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
“你闭嘴!!!嘶——”我猛地吼叫扯到伤口,一阵尖锐的痛传来,我吸了几口气,才缓过来。
“怎么,这样就接受不了?你该能体会他要娶你的时候我有多么嫉妒,我那时恨不得杀了你。”
“所以你才百般试探,装作争风吃醋。。。。。。。真无耻,居然像他提这种要求,你跟言殷瓷相比,差了十万八千里!!”我咬牙切齿地骂道。
“言殷瓷是个死人,那么窝囊地如一滩死肉般活了几个年头,把黎岸折磨成什么样子,我若是言殷瓷,该后悔老天把我生出来!”
我无力地闭上眼,紧紧地捏住拳头,我的哥哥,曾经那么美好的人。这个人他不配去评论。
“想杀简时愠,只因为他有一张和言殷瓷相似的脸吧,呵呵。。。。。你终究还是惧怕殷瓷,就算他失去意识,口不能言,手不能动,你依然不是他的对手。哈哈哈——”苦涩的滋味一圈一圈在我心中漾开,殷瓷啊,我在他面前,是不是更加不值得一提,他喜欢的竟是你呢,你那么好,没有人会不喜欢的。意识到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流下,我快速地用手抹去。我毫不示弱地怒视着郝坤琛,仿佛要把他千刀万剐,我的话明显地让他动怒了。
“那又怎么样!就算是言殷瓷真的出现在他面前,我也会想办法让他消失。”郝坤琛走到床前,恶狠狠地,看好戏般瞅着我,“游戏结束了。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吧。”他将东西地狠狠甩在我的脸上,门被甩上,震得墙壁都跟着颤动。
我怔愣地看着这薄薄的几张纸,半响才从一边捡起,连着掉到地下的,我看着上面的几个大字,忽然抱着它们歇斯底里地哭了。
黎岸的字迹签下的名字,我猛地擦干眼泪,矛盾的情感无处宣泄,我精神失措般痴痴地笑了起来,眼角笑出了泪水都不自知,医生走进来看我的情况,护士将我裂开的伤口重新包扎后端着托盘出去了,我趁护士离开,爬下床猛地卡住医生的脖子,果真像一个患有心理疾病的人“如果你敢告诉别人我有孩子,我就杀了你,将你大卸八块,做鬼都不放过你。”看着医生惊慌失措地跑掉,我忽然觉得悲悯。我真是疯了。
出院了,我便留在这里,简时愠替我办了出院手续,用了些特殊手段想办法封了医生的嘴。我们丝毫不提回国的事,他替我在巴黎。。。找了间房子。
像与世隔绝般,我回避关于北里的一切。我还做不到无动于衷,只有远远地逃避。
腊月份,巴黎进入寒冬,大街上的人都穿着笨重的冬衣,纷扬的雪花洒在百货商店的橱窗外,好像又回到了十六岁的冬天,我孤身在外的那个冬天。
我向来畏惧寒冷,买了床厚厚的被子,大多的时间都是窝在屋子,总是不愿出来一点。
三月份的时候我开始带着圆滚滚的肚子,坐卧不安。
我不晓得怀孕这样的折磨人,从开始有反应到现在,这个孩子丝毫不放过我,断断续续地,从孕吐到水肿,我现在整个脚脖都肿得晶亮晶亮的,有时候连面部也一并肿了起来。
隔壁的房东太太见我这样,尤其同情,经常陪着我去楼下晒晒太阳。一个人的时候,我哪里也去不了,我不知道别的女人怀孕是怎样,但对于我,这已经是这辈子顾忌最多,最麻烦的事情。
怀孕期间,吃对于我是最受罪的,那段日子,我一点胃口也无,食物摆在面前,味同嚼蜡,一点腥味也闻不得,法国的食物并不合口味,我自己根本做不来,简时愠无奈,只好谨慎地照着菜谱亲自动手。
我觉着最对不起他,他年纪轻轻,一边需要为自己的事业打拼,一边还必须来回奔走于巴黎和北里。或许,我能挺下来,也缘于这么一个认真勤奋从不对生活低头的男子。除了振作,我真不知道怎样去报答他。但凡有关与情感的,于我皆成为禁忌。幸好他从不去提起。
孕妇吃的东西有限,必须很注意,我战战兢兢打仗一样度过每一天,凡是不排除的东西,我都一点点地往肚子里吃,我想绝不能让这个小生命跟着我遭罪。
我不禁想起几个月前我准备去打掉这个孩子的光景,那时浑身僵硬地躺在手术台前,想闭上眼就算了,咬咬牙他就没了,我便能彻底摆脱过去的阴影。医生拿着冰凉的器械,他工作很到位地为我讲解它的工作原理,那种东西会绞碎这个刚成形不久的生命。我睁大眼睛,好像它也会随之绞碎我的良心,那种冰凉的东西刚贴近我,我便针扎一般地喊住,我自诩薄情地活了这许多年,始终狠不下心去杀掉我的骨肉。
我想或许我出生前,我的母亲也曾经怀着复杂的心情剧烈的挣扎过。
我的半辈子,憎恨和屈辱,快乐和迷茫,或许并不可以称之为好。但我从来没有后悔来过这世界去遭受它给我的无论悲伤还是喜悦,因为爱是深刻的,伤也是。
我不能自私地想抹杀一切,若是我真杀死他,我和那些我所憎恨的人,是一个德行吧——自私自利。
人总需要忍受点什么,若是为了自己的骨血,或许我会从其中得到宽慰和救赎。
我像一下子老了十个年头,生活变成条条框框,丝毫没有那时的杂乱无章与随性。肩上背负的责任迅速地催熟了我,也将一个女子鲜活滴血的过去掩埋。
五月中旬,这个孩子让我绞痛了两天两夜终于来到了这个世上,是个女孩儿,我看着那并不可以称之为可爱的发青的小脸,亲切到想哭,想我为这个小东西受了九个多月的苦和最后两天不知生死的阵痛,却都在听到她嘹亮啼哭的那一瞬浑然消散。
我的任务还重着呢,今后我要养活的,还有我的女儿。
、Chapter57
四年后——
我从一年前便回到了北里,也许少了以前的心高气傲,回到家里,居然觉得分外可亲,就连我一直憎恶的高淑贞,竟也觉得,面目可亲起来,可是让我真心地喜欢,还有不可跨越的难度。
或许是女儿拉紧了我和父母的距离,四岁的小女孩儿,咿呀学语,白嫩可爱,会拽着妈妈的裙角蹲在百货商店的橱窗外渴盼着穿花裙子的布娃娃,会抱着妈妈的脖子指着一颗大树,一只鸟儿问东问西,更会用懵懂的童音在我面前百唱不厌那首‘世上只有妈妈好’。教我不知怎样欢喜才好。看着她一点点的长大,便也可以称之为快乐,不是也可以,是莫大的快乐,好像对生活的动力和热情都有这小小的手脚,小小的人儿送还给我了。
往年的烟云散去,我只是一个带着孩子的普通女人。怀孕后的体重直奔一百五十,生下孩子后整个人胖的也不像我自己,我反而喜欢这样,并不是有意去自甘堕落,有谁能理解我急于融入到平凡群体中的决心呢。
换了几个工作,累瘦了许多,不过也绝不再可以有未生育前的骨感,整个人身上就一直多那么一圈,多到我已经习惯并且淡忘四年之前的样子。就连我回来时,高淑贞也并不能一眼辨认出我来。
我现在有一份还算轻松的工作,在市区里的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里做文秘,两位老人有父亲的退休金作保以及往年的积蓄过得还算安康,我的工资足够我们母子二人的花销,我并不用接受父亲的接济。
何况简思苼傍上一个一个那么铁的超级明星干爸爸。
孩子姓简,我若要回来,不得不这么做,唯恐耽误孩子受教育的时间,而且简时愠也极力赞成把孩子留在中国接受教育,不能把她教成一个不识中国大字的洋娃娃,他说孩子避开中国几千年博大精深的文化,会是她一辈子的遗憾。
可毕竟没有遮掩住,这孩子的样貌太显眼,偏偏并不像我。
那天下着很大的雨,我抱着匆匆地从公园里往回跑,大雨倾盆倒下,这回再也没有凭空送雨伞的人。我看见前面有一位先生撑着一把伞,马上奔到前面,喊住了他。
大梦春回,人生如戏。那一刻我便只这样感慨。
虽然瘦了许多,可竟是不显老,仿佛只大病一场,他的面容并无过多的改变。我一眼便认出他来,我该注意到,除了他,还有谁在大雨里行走得这样优雅缓慢。只不过时过境迁,如今相遇,大抵一切都变了味道。
我们竞像偶然相逢的故人,轻问一声好,而后我便再也无话地抱着女儿急迫地要走,他拉住我的胳膊硬生生把伞塞给了我,他说,你得学会对自己好,你别走,我走。
我想不通这么多个时日过去,为什么到最后哭的还是我,感到悲伤的也是我。
那晚我回去,在空间里写:天可怜见的两人,在灯人火丛中,云雨雾里只是觉得亲。这么亲的人,我却一辈子不愿见到。瞎了眼也不想。
从那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那人,有时候天地就是这么小,也这么地大。不相爱的两人千里迢迢地相遇,相知,纠缠过后又从咫尺到天涯,变得形同陌路。
思苼还一岁的时候,简时愠把报纸塞到我手里,他说西联倒闭了,被廉价恶意收购,一个庞大的公司一年之内肢解般地出售给许多名不见经传的小企业。
激烈残酷地斗争在我不知晓的地方激烈地上演,我不过是其中一个小小的牺牲品。
他从未给我解释,其实我或许能猜到,他之所以出卖我,是迫不得已,或者一时权宜之计。
那时在我眼里,那些都没有太大的意义,我们两人终究是不适合在一起。他爱的人不是我,我不亦想去爱。自此成为陌路也罢了,这么激烈地分开,多年之后遇见了,也心平气和地招呼一声,多余的便什么也没有,岂不很好。
他能忍住,明知是自己的女儿,竟舍得擦肩而过一句也不多问,我还是会觉得受伤,他之不爱我,于此可以窥见,即便连自己的骨肉也可以毫不惦念。
反而黎母每个月都会带来许多孩子的衣服玩具探望,我并未拒绝,这是一个老人的心,自从做了母亲之后,我能理会到一二。几年过去,她看起来老了许多,我记得离开的时候,正是老爷子的丧期,之后老太太生活的起伏,我便再也没去过问。
黎母亦从不在我面前提及黎岸一分一毫。
母亲为子女的前途,其他的再多也可以排之在第二。时间已经让我淡忘了许多不愉快的事情。
好笑的是,因为思苼,我终于学会了烹饪,可见一个母亲痛定思痛的决心到底有多大。
我做好了饭,看了眼钟表,是该回来了吧。
果然不出五分钟,屋外就传来了轿车喇叭的响声。我洗了洗手,将围裙解下,刚开门就听见思苼脆着小嗓子欢快地喊妈妈,而后小麻雀一样摆着双手跑过来。
简时愠进了屋才摘下头上的鸭舌帽和一副很大的太阳镜,将思苼抱得老高冲进洗手间跑着叫着像一个大男孩般,去洗手也这非要般热闹。等了一会儿,爸和高姨从外头散步回来,我们才坐成一桌子准备吃饭。
热闹过后,我去门外送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