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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女子嫦喜-第8章

小说: 女子嫦喜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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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凤笙有心愿未了,于是那破碎了的魂便黏在了几片在嫦喜身上——只因这是她死前最后见到的那个人。这样的传言多了,不仅是下人堆里,连几房主子加上高老太太,都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起来。估摸着年近岁末,也就沿袭昔日里的传统,一家女眷上庙里进香,也好了结了这一桩无头公案。

曹七宝今天带着高慕琴一道去庙里上香,偌大的寺庙里被高氏一族统统包下,人声鼎沸,闹闹嚷嚷,所有旁支、主干的人都来齐了。一时间,香粉的气味混合着汗味和头皮的油味席卷而来,令人不禁作呕。曹七宝上了香,从大雄宝殿里走了出来。屋外冷冽的而空气里仿佛还夹杂着冰渣,刮在脸上生疼。曹七宝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敛了敛衣襟。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玄色绣万字绸袄的男人正拾级而上。

男人三十七八岁左右的年纪,身材修长,一双细长的眉眼时刻透着不羁的笑意。那薄薄的紧抿的嘴唇上总挂着些讥讽。曹七宝想走,但却是动也动不了。那一双尖尖细细的小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似的。喉咙里干得发紧,毛毛的触角一路往上爬。曹七宝努力忍着,吞咽着口水,偏又是怎么也解不了那难耐的干涩。

“大嫂。”高正卿走上台阶,朝曹七宝笑着打招呼。曹七宝也点点头,想要开口,却化作一阵咳嗽。高正卿看着那涨得通红的脸,微微一笑,很是关心地说,“外头风大,大嫂仔细身体。”

“嗳。”曹七宝有些讪讪的,活了这三十五个年头,她曹七宝这一张嘴何曾闲着?偏只是见着了他,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爹爹。”一声清脆的呼唤从曹七宝身后传了来,回身望去,四岁的高慕芝跌跌撞撞而来,张开一双手朝高正卿咧开嘴笑着,高正卿整张脸都柔和了起来,刚要笑,却对上了跟在女儿后头的孟茹,面容又一次僵硬了。最后只是淡淡点点头。

曹七宝觉察到二人之间的沉默,不由得感到自己理应担负起调解的责任来,于是开口道,“三妹妹也出来啦?”

孟茹看了高正卿一眼,转而朝曹七宝点点头,“嗳。”

“里头闹得紧,出来了是舒坦点儿。”曹七宝没话找话,偏又舍不得离开。总觉得自己非要把二人之间的尴尬融化了才甘心。

“是呀。”孟茹这几年来都鲜少与曹七宝往来,即便见着了也都是匆匆忙忙的。

“嘻,三妹妹,你可真是好福气,三爷儿竟是找你来了。”曹七宝说着,翘着兰花指指着高正卿,“这么些年,感情还这么好,真是让我羡慕呢。”

这话一出,不仅是孟茹,连高正卿都有些讪讪。高正卿与孟茹成亲之后没安分多久,便又跑了出去。甚至比往日玩得更凶了。不止在北京,时不时还跑到上海和广州,一呆就是个把月。因而这一句话在孟茹听来竟像是一个响亮的大耳刮子扇在了脸上,火辣辣的疼。只见她没有接话,抱起慕芝,朝曹七宝望了一眼后就一声不吭地走了。

又一次只留下了曹七宝和高正卿。

“嗳,我又说错话了。”曹七宝叹了口气,自责地说。偏那一双眼睛里看不到半分内疚,只是乌黑的眼珠,映着手中揉着的一方手帕。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高正卿无奈地摇摇头,无目的地走了几步,作势要走,却又被曹七宝的话拦住了。“三弟。”曹七宝难得认真的表情挂在了脸上,有些虚,像是唱戏的角儿那画坏了的脸谱似的。她说,“三弟啊,三妹妹这么好一个女人,你怎的会舍得将她放在家里自顾自往外跑?”

高正卿怔住了,随即又是那惯常的讽刺的笑,“大嫂,有些事儿你不知道。”

“呷,我不知道?那你倒是与我说说,怎么个因由来?”曹七宝笑了,她忽然又觉着没什么了,她是大嫂,他是三弟。她凭什么不能同他心平气和地聊会儿天呢?一想到这里,曹七宝只感到无比的理直气壮来。话语间更是透着股亲昵,连身体都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些许。

“嗐,大嫂,这是我与孟茹之间的事儿,没必要告诉你吧?”高正卿笑着说,那一双眼睛微微眯起,扬起的嘴角像是个孩子。

“这说的是什么话儿,我好歹还是你大嫂不是,关心你有什么不对?”曹七宝说着,甩了甩手绢按了按鼻翼两侧,吸去一些油光。一阵香气从高正卿的鼻下拂过,他从心底一怔,不由警告起自己来。这个女人,比不得外头那些。她是他大嫂,在家里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若是惹上了,就是湿手沾面粉,是甩也甩不脱了的。这么一想,高正卿忙正了神色,“嗳,大嫂,你关心好大哥就行了。”

“你大哥哪用得着我关系?整日个儿吃药、吃饭、抽大烟,有什么好操心的。”曹七宝提起高正安,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厌恶的表情,让高正卿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那个毕竟是自己的亲兄弟。曹七宝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但更强烈的是心中一腔的委屈无处宣泄,嘴唇颤抖着拉起高正卿的手臂,“你去挨着他坐坐,你去挨着他坐坐,这个人是死的,只是比死人多了口气罢了。那肉啊,像是腿麻了之后摸上去的样子。你说说,你倒是说说,我容易吗我?这么些年来,我哪一天睡过一个安生觉来着?”

高正卿满不在乎地笑笑,“大嫂,这么些年了,生哥儿和琴姐儿都这么大了……”

“莫要和我提孩子。”曹七宝的眼睛直愣愣的,近乎疯魔了一般,只见她倏地举起左手,伸出食指、中指和无名指,“我敢赌咒,我敢赌咒,你敢吗?我自己个儿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高正卿看着曹七宝,忽然只觉得自己站在这儿听她说这些话是如此愚蠢。也不顾自己来这儿的目的,甩开了曹七宝的手,“你疯了。”说完,他转过身逃也似地下了台阶,一忽儿就化作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混着冰渣子的风刮过曹七宝苍白的脸,带走了她最后一丝力气。曹七宝顿时醒悟过来——自己竟是真的疯了,怎的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幸得这时候高慕琴寻了来,将她从这台阶上带走了。

高正卿匆匆回了家,刚进房门就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穿着一件暗红色夹袄,下身是一条黑色棉裤。一双手冻得通红,像一根根胡萝卜,那一张脸倒是生得水灵,鹅蛋脸上有两团红晕,漆黑的大眼睛,小巧、挺拔的鼻子,圆嘟嘟的嘴。

“干什么呢?”高正卿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丫鬟,不禁皱着眉头问。

“三爷,我是来送应景儿的水仙的。”嫦喜说着指了指窗台上放着的水仙,尚未开花的茎上裹着层红纸,平添了几分喜气。

高正卿见状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嫦喜也就拿起桌上剩下的一些红纸和一把剪子走了。

“嫦喜。”正走出三房的院子,就听见秀婶的声音传来。嫦喜停下脚步,“秀姑姑。”

“看到你还真是巧了,刚好,二房那边的红纸用完了,我正要回去拿呢,既然你红纸还有剩,那就替我去二房把水仙裹了吧。”秀婶的脸愈发地圆了,但那条油光闪亮的粗辫子倒是稀疏了些,依稀可以看见掺杂其中的几丝白发。

“二房?”嫦喜有些犹豫。

“嗳,快去快回,趁着那儿没人,不然见着水仙茎儿上没贴红纸,又要嫌晦气。”秀婶说着,不待嫦喜回答,甩着大辫子一路走开了。

嫦喜站在原地,冰冷的天气里,手心却沁出冷汗。过了片刻后,终于还是迈开脚步往二房走去。
那几盆水仙被放在了桌上、窗台上和柜子上。微微绽开的花苞隐约有了香气。因着各房女眷外出,带走了不少人,加上高正白和高正卿又是不常回来的,因而二房里空空荡荡,连脚步声都在四处碰撞之后又传了回来。嫦喜小心翼翼地四下看了看,确信无人之后才放下了悬了许久的心,径自走到水仙花前,将红纸剪成两指宽的长条,绕在茎的根部,涂一些浆糊黏住。

这是极其简单的工作,比起没日没夜地坐在木盆前洗衣要好得多了。若非那些贴身丫鬟们尽数出了府,这种差事只怕也轮不到嫦喜。这是少有的轻松的一天。嫦喜想,也许贴完这些红纸,稍后回去便能休息了。

这样的念头让嫦喜整个人都轻快了些,从一盆水仙到另一盆,灵巧的手指缠绕着红纸,嘴里轻声哼着从湘寿那儿学来的不知名的歌谣。

高正白从账房那儿回来,心中正因着拿不到想要的款项而心中郁郁,想着今日一家女眷都不在,因而就绕到了二房的院子里,想要歇息一会儿再走。刚上楼,就听到楼梯口的起坐间里传来似有若无的歌谣,听那声音又是半生不熟的。高正白放轻脚步走到房门口,恰好看到嫦喜暗红色的侧影。那圆滚滚的脸上顿时扬起了笑容。看来是连天都要帮自己了。高正白想。原本那一次被高慕谦破坏之后,高正白也没有太多执念,不过是个年轻漂亮的丫鬟罢了,他只消挥一挥手,自会有一大把的人涌过来。比如这些日子来送衣裳的那个叫湘寿的。

但是,嫦喜又一次出现了。这如同送到了嘴边的肉,怎有不吃的道理?

如此一想,高正白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木门移动的声响惊动了嫦喜,她连忙回过身,只看见高正白站在背光的地方,一双眼睛闪着光,像是狼。

“二……爷……”嫦喜整个人都在发抖,手里的剪子冰冷,传到了手指,一路奔到心底。高正白只是嘻嘻笑着,并不答话。上一回他觉得自己就是吃了慢条斯理的亏,这一遭倒不如先得了再说。如此想着,高正白一步步走近嫦喜,却又突然停下了。

那尖的剪子正对着高正白。

“把剪子放下。”高正白脸色一沉,嫦喜摇摇头。高正白见状二话不说大步上前一把从她手里夺过剪子,嫦喜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哪争得过高正白?没几下,剪子就被扔到了一边的地上,而嫦喜也被推倒在了身后的矮炕上。

高正白笑容得意,欺身上前。两指粗短的手动作麻利地撕扯开嫦喜的衣衫,连气息也变粗了不少。




前世09

嫦喜瞪大了眼睛,漆黑的眼睛里透着惊恐。那灼热的、浑浊的鼻息如此地近,喷在她的脖颈上、脸颊上,一路滑向胸口。湿腻的触感即便在多年后想起都不禁犯呕。嫦喜知道,恐怕自己是逃不过了。但是她还是试图挣扎。身上的高正白神色雀跃,那双眼睛里填塞着满满的欲望。

但是这样的细节已经不能吸引嫦喜的注意了,她所有的害怕和惊恐都被高正白下身的坚硬所激发出来。凤笙临死前的那抹笑又一次出现在嫦喜的面前,她突然使了把劲儿,用力朝高正白一推,正在得意的高正白怎料到还有后招,来不及反应就被推倒在了地上。

嫦喜气喘吁吁地坐起身逃也似地窜了出去,她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会有这般大的力气,好像是有谁潜伏在了她的身体里帮助她一般似的。但是也没有细想,只感觉这一双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只是一味地跑着跑着,跑出了二房的院子,一路到了外面,才算是安全了。

那冷冽的风刮在嫦喜的脸上、手上,还有那因着衣裳被撕开而□在了空气中的皮肤上。激起一片片的鸡皮疙瘩,但是嫦喜的心里竟是从未有过的欢喜。她还是好的。她还是躲开了。她总算,不用和凤笙那样去跳了井。

一想起那寒冷刺骨的井水,嫦喜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忙拉紧了领口低着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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