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昏不爱-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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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很快便到了出发的日子。乔思远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他送她到机场,又是一番千叮咛万嘱咐。费曼迪笑他乱紧张,失了平日的从容,内心里却也尽是不舍。
飞机起飞的一刻,她突然感慨万千,时隔二十年再度出国,没想到竟会是故地重游。冥冥中似乎有股力量,把她不断的推向那里。
***
法国,布雷斯特。
大会议场里,司会不断提醒大家注意时间,可听众的提问实在太热烈,费曼迪的演讲最终还是把整个大会往后拖了十五分钟。她提出的精确预测反应时间的新算法,误差可以精确到秒。大家对这一新算法极感兴趣,反响强烈。
任务终于完成,费曼迪长出一口气,回到后排的座位上倒杯黑咖啡喝,六个小时的时差让她这种从来作息都很规律的人着实吃不消。
场间休息,她回回神,才突然发现隔一个位子处竟然坐了个极漂亮的混血小男孩。看样子不过五六岁,和念念差不多大,正拿着支笔,在大会配发的记事本上画画。
费曼迪定睛一看,不由得感叹这孩子画工实在了得,随意几笔线条,大肚子、双下巴、立起的眉毛、秃顶,就把坐在最前面的大会组委会主席勾勒得惟妙惟肖,实在是很会抓住特点。
“希斯遗传了他爸爸的绘画基因,和我这个当妈的画痴一点没关系。”费曼迪循声抬头,眼前是个卷卷长发披肩五官浓丽的大美女,和她一样的亚洲面孔。
在一旁画画的小朋友听到妈妈结识了新朋友,放下笔,一手托腮望过来,笑容里满是飙升的魅力值。费曼迪心想,这长大了又是个“小祸害”啊,再想到自家胖嘟嘟、人畜无害的念念,心头便软软的。同样是当妈的人,立刻就觉得距离拉近了不少。
“你好,我叫罗薇薇。”大美女友好的伸出一只白白的纤纤玉手,讲流利的英文,“这是我儿子希斯。”
似一股清新的风吹过,没有缘由的好感便涌上来,“你好,我叫费曼迪。”她友好的回握上对方,也讲英文。
“我知道你,刚才的演讲好精彩,连我这个外行都听得起劲。”罗薇薇不吝惜的赞美道,见费曼迪眼中有不解,冰雪聪明的她立刻解释道,“你是做核反应的,我是研究核物质一旦泄露后,经由大气再扩散的过程。你们致力于控制反应,我们则考虑一旦控制失败,要怎么降低危害的问题。”
三言两语便把两大难题说个清清楚楚,费曼迪一下子觉得自己遇到知音了。她瞟到罗薇薇胸前名牌上的姓名所属,“你来自意大利?”
罗薇薇点头,也注意到了费曼迪胸前名牌上最后的小字China,“天哪,你英文讲那么好,我还以为你是美籍第二代移民。”这句话已换做中文。
几日不听乡音,费曼迪顿觉无比亲切,“我小时候在美国长大,快四岁才回国。”她指指自己的耳朵,“这里倒是先把英文的调调记牢了。”说完又由衷的夸奖道,“你英文也讲得好好。”
罗薇薇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我是世界浓缩的英文口音,大杂烩。”
能够自嘲的人总是豁达的,费曼迪喜欢豁达的人。
“你好厉害,竟然一个人带孩子来开会。”她发自内心的钦佩。
“没,我们是一家三口来度假的。”罗薇薇笑嘻嘻的指了指最前排一个身穿浅灰色修身西装的男人,“那是孩子他爸。”
费曼迪顺势望过去,男人高大笔挺,五官深邃,正双臂环抱微笑和人交谈。感觉到来自后排的视线,他挑起眉毛,一双深蓝色的眼睛便望过来,面向妻儿的目光中满是温柔。
费曼迪终于明白了小希斯那祸害人间的笑容来自何方,父子的眉眼神态间尽是复制般的相似。
“我儿子开完会之后会过来。”同是母亲,话题总离不开孩子。
“你先生带他一起来?”罗薇薇附和道。
费曼迪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率的说,“不,是我男朋友。”罗薇薇到底在外面这些年见多识广,并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神色,她的泰然反而激起了费曼迪更多的倾诉欲,“其实儿子是我领养的,不过最近把他送回到了亲生父母身边。”
罗薇薇何其善解人意,费曼迪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被她尽数捕捉,她微笑点点头,不再追问。
摇铃响起,众人落座,下一场演讲会又开始了。罗薇薇指指走廊尽头的餐厅,约她一起吃午饭,费曼迪愉快的答应下来。
一顿饭才只吃到一半,感情已经联络得极其到位了。两个人都是知识女性,又都有个年龄相仿的儿子,便有越谈越投机的感觉。
说起一边做研究一边育儿的点滴心路历程,罗薇薇深感费曼迪一个人带孩子之辛苦,更明白了她们母子间的感情早已超越了血缘的苑囿。费曼迪没有讲起把念念送走的细节,罗薇薇却大概猜出了七八分。
吃得差不多了,罗薇薇把刀叉并拢右置盘中,侍者走过来为她换上饭后咖啡,她轻轻搅动小匙,斟酌着下面的话要如何开口。
面对善良坦诚的人,她决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刚才听你说到领养了孩子,我就觉得咱们认识实在是缘分。”
费曼迪不解罗薇薇话中深意,便凝聚了目光等她继续道来。
“因为我就是被我妈领养的,并非她亲生女儿。”罗薇薇说完小口抿了下咖啡,杯子的边缘处落下淡淡的唇膏红晕。
费曼迪心想,原来如此。
“我妈很早就和我说了这事,所以我从懂事起就知道了自己是曾被抛弃过的。”她说这话时表情平静,没有一丝的不悦或遗憾。
“可你仍是出落的这么大方开朗优秀,可见你妈妈不曾亏待你一分一毫的爱。”费曼迪脑中忍不住幻想如果念念一直在她身边,会长成什么样的人呢。
罗薇薇笑着点头,并不虚伪的谦虚,“应该就像你爱念念那样吧。”一句话说到了费曼迪的心坎里。
她继续说道,“你把孩子送还亲生父母,大概想着这对他来讲是件幸事,毕竟多了更多的人去爱他关心他。”
见费曼迪默默点头,她却话锋一转,“可对于孩子来讲,失去了你的爱却不知道是幸事还是不幸了。”
费曼迪心里一惊,她还从没从这个角度想过这个问题,不由愣住了。
罗薇薇继续说,“我妈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妈妈,可对于我而言,她就是我妈,我唯一的妈。我没有经历过亲生父母找上门来的事,长这么大也从没想过去探寻什么亲生父母。我反倒为没有失去把我养大的妈妈而感到万分庆幸。”她颇有深意的望向费曼迪,“相信念念的心里也会一直有你的。”
一席话说得费曼迪几乎有掉泪的冲动,她感激的看着罗薇薇,觉得天地好像都宽阔了一些。
文森佐抱着小希斯来找妈妈,一家三口幸福的离去,费曼迪看着他们的背影,发现自己比任何时候都更想念乔思远和念念。
***
夜里一点费曼迪还在和乔思远打国际长途,他带着念念正准备出发去机场。
乔思远在电话里给她描述念念有多兴奋,小家伙几乎一夜都没有睡好。费曼迪一样兴奋开心,只说那飞机上正好可以足足补觉。
转天便是大会最后一天,他们约好在戴高乐机场见面。
最后一天的会议只有半日,在乔思远和念念来之前,费曼迪给自己安排了另一项单独活动。她到市区内的赫兹车行,亮出预约单和驾照公证书,在一排排闪闪发光的新车中,挑了一辆老式灰色丰田。
那一年他们一家三口便是租了一辆这样的车,只是如今车上都已装有车载导航系统,再不用停下车来问路。
车子没开多久便出了市区,朝海边方向驶去,中途她在一条小路的拐角处停下,那里有一家花店。二十年前,他们曾在这里停车问路,卖花的阿姨送了一支薰衣草给她。
小花店破旧中风姿依旧,只是卖花的阿姨变作阿婆。费曼迪下车买了一大束康乃馨,阿婆喜笑颜开,这是她今天卖出的第二束花。
车子越接近目的地,她心中越狂跳不止,耳边似乎可以听到“砰砰”的枪声,和父母倒下时那闷闷的响声。恐惧像淡淡的烟雾慢慢弥漫上来,将她笼罩,鼻息间又有了那股血腥气。但期待和恐惧同在,她轻轻松开些油门,放慢车速却无法让自己调头返回。
出事地并非记忆中灰暗,却是一片风光秀丽,平静得让人根本想不到这里曾经发生过那么血腥的事件。
对面的房子还在,只是粉刷了不同的颜色。费曼迪走下车来,想把花束放在路边,惊讶的发现路边已经摆上了一大捧花。
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一天,乔思远带着念念在戴高乐机场前后等了三个钟头,却终究没有等到费曼迪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不好意思,某薇又让心心牵念的文叔和罗薇薇出来打酱油了,嘿嘿,不过这酱油打得还是很有分量的吧。文叔和罗薇薇是偶的处女文《我爱故我在》的主人公,今天写到他们,就免不了一阵唏嘘,感叹时间过得快。
回想起刚开始写文的日子,真正是心里有个梗,游戏规则还没搞清就一头扎进来。不知道冲榜也就罢了,还信手拈来的选用了最不讨喜的第一人称,进而又写了个让很多读者一看就会想要按X的外国人,然后文有多冷就可以想象了,嘿嘿。看着现在的新作者们积极存稿,冲新晋冲月榜,选热门题材,某薇惭愧的啊。不过,也正是因为从不懂到渐渐懂得,从不成熟到慢慢成长,才有了一本比一本好的成绩,才有了越来越多的亲们相随支持。
今天感慨多了点,亲们见谅~大家都很关心还有多久这文完结,嗯,我觉得最多六十章出头。
Ps,谢谢小文的地雷!mmm~
、566挟持
乔思远没有等到费曼迪;电话几十次无接听后,终于变成了无法接通,他猜是没有电了,心中的担忧一秒钟比一秒钟强。
他带着念念赶到布雷斯特的酒店,大会已经散场;与会者多数已经拖着行李离开。房间里;费曼迪的行李都,却毫无踪影;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看着一脸茫然望着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念念,乔思远只好跟他说妈妈临时有事。小家伙半信半疑;神色中明显有几分焦虑。
布雷斯特当地警方以成年失踪尚未达二十四小时拒绝了乔思远的报案。他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娘,忍不住想;真是无论哪里,走正常途径都解决不了问题啊。
他随后便拨通了谢明森和廖承轩的电话,白道找谢明森,黑道靠廖承轩,这是他们内部心照不宣的定律。
谢明森:“马上走外交途径联系法国警方,争取让他们立刻开始搜索。”
廖承轩:“已经通过几条线查了,不过没那么快有结果。员方面,黑手党的兄弟会从最近的都灵入法国境内接应,但布雷斯特北边,可能需要点时间。托了另外一系的朋友会派几个先从英格兰下来,今天半夜应该就能到。”顿一顿他又说,“让他们带了一条狗给。”
乔思远沉默了一下便答应下来,他知道廖承轩当然不会真的给他带条狗来。军火交易中,“狗”是枪的暗语,廖承轩的都有武器,他要混迹于他们中间,也必然不能赤手空拳。
如果是为了其他事情,谨慎如乔思远定不会随便沾上持枪的罪名,可现是为了费曼迪。他甚至想如果有必要,他要亲自结果了敢碰她的。
***
就乔思远紧锣密鼓的布置马、黑道白道同时展开搜索的时候,费曼迪一间宽敞明亮的全玻璃房间里醒过来,全身发软,头痛欲裂。
玻璃墙外是一圈白色的走廊,亮得她眼前闪闪的。她闭上眼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