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铸红梅唤春归-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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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不方便讲,能否请祝大少爷先随我来?”中年人的话很有礼貌,却不知为何总透着一些疏远。祝翼铖心下疑惑,没有答话也没有动。对方似乎看出祝翼铖的疑虑,马上摆出一副笑脸,热情补充道:“祝大少爷,我是尊师汤飞凡教授在海外实验室的助手,有事特地找您商量,还请大少爷跟我来。”
听了这一番话,祝翼铖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他跟着汤教授读了三年研究生,也从没听说教授有这样一个海外助手,而且还是——至少看起来是——中国人。尽管如此,他却也没有多想,便做了个手势示意中年人带路,自己则跟在他后面。
中年人将祝翼铖带到了租界当中一处豪华公馆式花园寓所,并引他进入会客室。客厅里的摆设却和正常人家不太一样,正中央不当不正地摆着一张方桌,方桌的上首位置坐着一名矮个子中年男子。坐着的人皮肤白净,五官清楚,穿着一身和服,还戴着金丝边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从男子的和服和他口鼻中间那一撮仁丹胡子,祝翼铖意识到自己对面是个日本人。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刚刚带自己进来的中年人,却发现他正对坐着的人九十度大鞠躬,随后直起身立正,毕恭毕敬地讲了几句日语,坐着的那人便显出一副满意的神色,挥了挥手,说了一句什么话,后者便用力并拢脚跟,答了一声“哈依!”随后转身退出会客室。
会客室只剩下两个人了。祝翼铖冷冷地盯着那个坐着的日本人,一言不发,存心想要看看日本人究竟在玩什么把戏。对方却并不介意青年的态度,站起身来,脸色和悦地指了指自己对面、祝翼铖身旁的椅子,开口慢慢道:“祝大少爷,请坐。”
祝翼铖仍然一动不动地站着,只当什么都没有听到。对方却也不生气,继续和颜悦色地用流利的汉语说:“你想站着也没关系,想坐下随时都可以,你都随意。”说着自己重新坐下来,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祝翼铖,手指下意识地轻叩了一下桌面。
出于医科学生习惯性的敏感,青年注意到这个日本人虽然身材不高,手指却是纤细修长的。日本人意识到祝翼铖落在自己手上的目光,笑了笑,道:“我和你一样,也是学微生物学出身的,现在以日本陆军军医的身份工作。”说到这里,日本人顿了顿,见祝翼铖没有反应,便又补充道:“我叫中野寿夫,我知道你叫祝翼铖,很高兴认识你。”
中野寿夫一边说,一边又站起来,绕过方桌站到祝翼铖面前,热情地伸出右手。祝翼铖却向后躲了一步,不让中野的手碰到自己,冷硬地问:“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有话快说,别绕弯子!”说着,他的目光仿佛两道冰箭,带着寒意直射向对方。
“祝大少爷,您大可不必这般如临大敌。”中野有些尴尬地收回手,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旋即又恢复热情。他站在祝翼铖面前,斜倚着方桌,语重心长地说:“我们无意中从您与令弟的对话中得知,祝大少爷曾经去找贵国的军队长官探讨过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只是贵国长官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给出让您满意的答复。”
祝翼铖脸色一变,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他实在想不起,那天他从张柏亭的住处出来后和祝远诚说起整个过程时,周围究竟还有谁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全身一凉,的手心冒出了微微冷汗,心中忍不住咒骂起日本人无孔不入又防不胜防的情报网来。
这个小青年的表情变化一丝不差,全都落在了中野寿夫的眼中。中野十分满意现在达到的这种效果,祝翼铖这个年轻人太嫩了,现在看来,或许比他想象的更好对付。不过他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不动声色地继续:“我猜得到您在想什么,很诧异,是吧。您也不必太在意我们是怎样听到您与令弟的的对话,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而已。”
中野的话越轻描淡写,祝翼铖便越强烈地有种被耍了的感觉。他的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起拳头,手背上青筋暴突,牙齿也咬得咯咯直响。看着中野那张脸上浮动着如同生物膜表面多糖一样的假笑,他恨不得马上跳起来,对准中野那张笑脸,狠狠地砸上几拳。
不过气归气,祝翼铖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至少他还能暂且按捺怒火,等着听中野寿夫的下文,看看他们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中野却说到这里就停住了,眼神中带着点赞许,用略带研究的目光打量着祝翼铖。
祝翼铖见中野不再说下去,却又有些沉不住气,忍不住追问道:“那你们把我弄到这儿来,究竟想做什么?”他的语气很冲,带着质问的含义,中原却始终笑容可掬,仿佛祝翼铖的怒火似乎既没有让他感到意外,也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其他影响。
“祝大少爷,您又何苦这样如临大敌呢?我敢肯定这里一定有些误会。因为我可是特地关照了三岛,要恭恭敬敬地将您请过来。”中野转过身在房间里踱了几步,突然说。他口中的“三岛”,显然指的就是在路上拦住祝翼铖并将他带过来的那个中年人了。
听了这话,祝翼铖咬了咬唇,冷冷地“哼”了一声。中野却仍然笑容满面:“作为皇军东亚战区陆军上尉医官,我发现您很有才华和专长。”说到一半,中野故意顿了顿,看了一下祝翼铖的反应。见他仍然一副横眉立目的模样,不过似乎暂时还不打算开口,中野便继续道:“我是个惜才的人,生平最不忍心看到的就是人才被埋没。听说祝大少爷富有创造性的提议竟然被贵国有眼无珠的长官所批驳,实在于心不忍啊!”
中野寿夫一边说着,一边在祝翼铖身边踱来踱去。祝翼铖现在已经大概猜到了中野的用心,反而冷静了下来,眼角的余光冷硬地瞥着中野,看他打算如何继续。中野却并不介意祝翼铖的态度,仍然自顾说下去:“我有意邀请中国生物学领域的优秀青年一起合作,共同实现东亚共荣,不知祝大少爷是否有意。”
最后一句话虽然貌似是疑问句,祝翼铖却听得出其中的胁迫意味。偏偏他的性格吃软不吃硬,刚才那番假惺惺的热情礼遇让他有些糊涂,现在听到了隐藏的威胁,祝翼铖反而心中有底,也从容了许多:“贵官既然神通广大能够听到祝某和弟弟的谈话,想必也知道祝翼铖是打算为全人类而工作的吧。”
“没错,我最欣赏的就是你这一点!”祝翼铖如此平静的态度,却有些出乎中野寿夫的意料了。他眼角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眉头微微一皱。不过,他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甚至对祝翼铖比了比拇指。
中野的话音未落,祝翼铖却突然迸出了一句:“可是全人类,惟独不包括日本鬼子、法西斯禽兽!”中野寿夫闻言,脸色突然一变,祝翼铖却不理会,只管继续痛骂在中华民国国土上践踏横行的日军,是没有人性的残暴野兽。
祝翼铖的话一直都很有战斗力,骂人的时候尤其如此。他只顾一腔热血地骂,却没注意到中野的脸上,已经开始青一阵白一阵,他却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脾气,竭力维持贴在脸上的虚伪笑容。
“祝大少爷,我相信这一定都是误会。”祝翼铖终于停顿了一下的空当,中野急忙插上话,如果听任祝翼铖继续骂下去的话,即使性格隐忍的他,大概也会忍不住破功。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说:“我国政府向东亚各国派兵,实在是为了东亚共荣,是要帮助贵国尽早……”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祝翼铖对日本人的价值,就是他的专业和科研思想~
话说,万年情感戏无能的作者心虚地想,小祝和小孟的情感线,应该……算是……表达出来了……吧……
21、细菌战
中野寿夫的话没说完,就被祝翼铖暴躁地打断:“去你的什么共荣!别以为你们对我中华民国的侵略、对我中华民族的欺凌,就能被你们的几句花言巧语所抹杀!”祝翼铖终于忍不住暴跳起来,一拳砸在了桌上。
祝翼铖的反应完全在中野的意料之内。他似乎早有准备地退后一步,又绕过刚刚被祝翼铖砸得一震的方桌,双手撑在桌面上,道:“祝大少爷,您不必发这么大的火。”中野的语气从表面上听来,仍然是和悦而诚恳的。如果被不知情的人看到他的表情,甚至会以为这两个亚洲人之间,真的只是有点朋友间的小误会而已。
中野的个头本来偏矮,祝翼铖比他要高出一头,现在身体微微前倾没有站直,就显得更矮了些。此时祝翼铖却站得笔直,用轻蔑的目光俯视着对面的日本人。
这个被俯视的日本人,却仍维持着心平气和的模样。他的右手中指习惯新地叩了叩桌子背面,道:“祝大少爷,我想,您是真的对我们大日本皇军抱有很深的偏见,我对此感到非常遗憾。”祝翼铖闻言,挑衅地动了动眉毛,表示等他继续说,看他还能掰出些什么来。
“中国目前的政府腐朽无能,我军向贵国派兵,实在是出于邻邦友谊,想帮助贵国更好地进行建设。”中野寿夫慢条斯理地说,“我国意图建立东亚共荣的目的是正义的,贵国政府出于政治目的,才对我军进行大量负面宣传。”
说到这里,中野寿夫顿了顿,再次端详了一下祝翼铖,本想看看他的反应,却被他挑衅的目光盯得有些尴尬。中野移开目光,干笑了两声,继续说道:“我国政府用心良善,致力于东亚共荣。若是不信,您看看原来清国东北,如今的满洲国,在我日本国不遗余力的扶助之下,不也成为了满蒙各族的王道乐土?”
“满洲国?”祝翼铖的嘴角嘲讽地一咧,反问了一句。没等对方表达出任何反应,他便自己接着说:“东北,就是我中华民国的国土。至于满清政权,早在民国元年中华建国的时候,就已经被埋葬在历史当中了!”
祝翼铖燕京大学的同学当中,也有的来自东北。因为九一八事变,在北平读书的东北同学有家难回,聚在一起一边合唱着沉重的《松花江上》一边担忧故乡的家人、怀念故土的场面,也给他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而北平沦陷之后,他更是愈发理解了当时那些东北同学的心情。
因此,当中野寿夫提起满洲国的时候,祝翼铖忍不住又有些激动起来。
见这样的谈话似不太可能有进展了,中野寿夫终于卸下了脸上的笑容,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他沉默了几秒,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便说:“祝大少爷,看来我们之间的误会,实在是很深。不过,我想起来一个人,也许您会有兴趣认识他。”
这句话说完,中野寿夫不等祝翼铖说话,便径直走过去打开了客房门,不管祝翼铖是否愿意,就朝他做了个手势:“祝大少爷,请跟我来。”祝翼铖一方面有心要看看中野还能玩出什么把戏,一方面也确实有点好奇对方说的这个人会是谁,便索性跟在了后面。
中野带着祝翼铖在走廊里七拐八拐,将他领到了一件似乎是起居室的门前,敲了敲门。里面用日语回答了一声“请进”,中野才慢慢地推开门,一进去便是九十度的鞠躬,响亮地用日语问了声好。
房间里坐着一位大概五十几岁、头发花白的老人。老人也留着日本人典型的卫生胡,白净瘦削,和中野一样带着金丝边眼镜,穿着家常式的和服,看样子大概也是位知识分子。此刻,老人正打量着祝翼铖,目光虽温和却显得深有城府,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中野对他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