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同人)千里江山寒色远-第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们,都只是这盘政局风云中的一枚小小棋子。多了,不见得起什么作用,少了,也影响不了整个棋局。
沈大人,位卑者又岂止是言轻呢,你的努力,你的奋斗,你的理想,你的血汗,你的身家性命,都是一样的轻贱,上位者轻轻的一句话,就可以把你和你们这样的棋子抹掉,仿佛你从来没在这棋盘上出现过。
魏忠贤咯咯的笑着,不停的笑着。直到那仰在地上的孩子猛然袖中又抖出一把飞镖向他掷去。我已来不及出手阻拦,下意识扣动三连弩,弩箭后发先至,铛的一声将那飞镖击落。
那年轻的书童仰头望着我,喃喃的骂了一句,“阉党余孽,死有余辜!”
我怔得一怔,他骂我是阉党余孽?阉党权势赫赫,我们弟兄既无门路逢迎又无钱财送礼,远避阉党居于底层许多年。这时节杀魏忠贤是我的任务,他的钱没有出处便不能死,我出手救下魏忠贤,这孩子,他竟然直斥我是阉党。
这中间的曲折,与他说有何益,又怎能说得清。我在心底苦笑,说不清的事情多得很,这书童这样骂我,世人又该怎样骂我。皇帝宣布魏忠贤十宗大罪,一五一十将他从皮肤发梢批到血肉筋骨,怙恶不悛,十恶不赦,爪牙遍地,伤我大明,小民只会叩拜景仰我主万岁圣明,为大明江山铲除万年祸害,谁会像魏忠贤一样直陈利害关系,皇帝杀我,是为我的钱。
却又想……若他掌权而不贪财,被夺权后皇帝杀他是不杀?
我觉得额角疼得厉害,在这个雨夜,已懒得再理睬任何一件节外生枝的事情,骈指戳在书童太阳穴上,他顿时陷入深度昏迷。看看笑意隐隐的魏忠贤,我面无表情的拿起桌上油灯丢到床帐之上,大火顿起。
厮杀声一波重似一波,短暂的静寂之后,更汹涌的喊杀声自远处传来,那是魏阉豢养多年的死士闻讯赶来支援。我不知道大哥和一川这一夜到底斩杀了多少人,火光已强,映着我的影子在墙上突突的跳动。我一脚踹开长窗,向楼下那攒动的死士们高喝一声,“魏阉已死,你们还不束手就擒!”
长喝声中,我将魏忠贤的白玉腰牌自楼上掷下,啪嚓一声摔在魏四小姐面前。那个骄悍的年轻女子满身满脸的鲜血和雨水,她向前走了两步,看清那昭示着主人身份的腰牌,骄气与戾气一瞬间都被抽干,拄着剑软软的跪了下来。在她身后,死士们失去了指挥的首领,跟着乱七八糟的跪了一地。
她的跪当然不是服输,只是失去了一直支撑她的精神支柱,没有了要追随保护的灵魂,瞬间从骁勇斗狠的女将变成了满身鲜血湿透白袍的凄凉女鬼。我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激烈抽搐的肩背,我知道她一定在拼命忍住不哭出来。看着这样苦苦压抑的哀伤,比那些被抄家官员的妻女大哭小叫更令人动容。
大哥自楼下向上深深的瞥了我一眼,有侥幸,有欣慰,有信赖,他终于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我的心可一直悬在喉咙里,像被细细的丝线勒着,微微一颤都会流血。
没有春风得意,也是马蹄声疾。穿过西直门高而宽大的城门,我们押送着魏忠贤的家产和棺木回京交差。在镇抚司大堂上,大学士韩栋与赵公公当堂开棺验尸。
棺木打开,昔日风光无限的魏忠贤已经化为一具焦尸横在棺中,镇抚司大堂本已寒气森森,焦尸现出,更添三分鬼气。韩大人轻轻瞟一眼,“这是魏忠贤?”
他的口吻充满了狐疑,不,不是狐疑,他根本是不信任。即使我们呈上了魏忠贤的腰牌,他依然不相信这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就是魏忠贤在世上的最后形象。大哥说,我们亲眼见到魏忠贤自焚身亡,韩大人依然不信。我们都跪下来,向韩大人,更是向安排我们这项任务的赵公公表示忠诚。赵公公果然出言搪住了韩大人,他以东厂提督的身份担保锦衣卫的可信度,韩大人便不再立时紧逼,与赵公公兵不血刃的交锋几句,呵呵一笑便走。
我们恭送赵公公回宫,临别时,赵公公轻笑一声道,“你们几个,以后在韩大人面前少抖机灵。见没见魏忠贤,你们心里清楚。”
大哥恭送的揖僵硬在半路,他满面疑惑的直起身来,目送赵公公的大轿远去,愣怔半晌才向我们俩道,“走吧,回去歇着吧。”
送大哥回去伺候卢老夫人,也不过日头偏西,我陪一川去了白鹭医馆。他最近咳嗽得很厉害,吃了好一阵子药毫无起色。这家医馆的张老先生据说医术高明,想来必有独到之处。昨夜阜城县大雨滂沱,今日京城却阳光明媚。医馆中一片鸟语花香,生机盎然,连风也变得暖洋洋的。
张老先生在堂下给一川把着脉,问他病情,这小子有一搭没一搭的答着,一只手撑着头,心思尽数在廊下捣药的医馆姑娘身上。那姑娘不过十八九岁,一双大眼睛清透灵动,笑起来一对小虎牙露在外面,十分讨喜。这姑娘和妙彤完全是两种人。妙彤是水间的月,湖底的星,虚空中的风,这姑娘却是实实在在的一朵向阳小花,轻柔温暖,闪动着嫩黄的光泽。
一川趁张老先生开方子去,马上自我介绍。小姑娘学着他的样子一抱拳,刚要开口就被张老先生轰回屋子去了。我忍不住好笑。取了药,刚迈出大门,小姑娘就追上来,塞给一川一个香囊。
“冰片,沉香,麝香,戴在身上,治你的咳嗽!”
清脆急促的声音,像饮饱了露水的黄鹂鸟,活泼甜润。顿了顿又道,“我叫张嫣。”压低一点声音,“可别告诉我爹啊,不然他骂我乱开药方。”
我背对着这一对儿微笑起来,转回身拍拍一川,先迈步走了。不一时一川赶上来,我们匆匆赶回住处。我换过一身干净些的衣服,立时就去了暖香阁。
与平日不同,我与妙彤之间的关系即将会有一个本质的飞跃,我对此很有信心。
我在暖香阁的雅间里等了很久很久,冰片香茶喝得没了味道,又换上冻顶乌龙,四甜四咸的蜜饯吃了几个来回,薛妈妈只是推说妙彤还在梳妆打扮。
从申时打扮到未时末,便是照皇后娘娘的标准打扮也该起身了。我等得不耐烦,索性翻窗上了二楼,从回廊外掩进妙彤房间的露台。
她梳妆时是什么样子的,我真的很想看一看。接近她的房间,似乎就能感受到她身上那股清冷的香气,心都为之一颤。我忍不住自怀里摸出那张巨额银票,喃喃的道,“妙彤,这五百两银子,赎你出去。我们就去苏州,你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好不好。”
我祖祖辈辈生活在京城,可是小时候邻居家有一位苏州的老娘姨,她给我讲过许多苏州的故事,讲那些淡雅秀美的园林,精巧别致的居所,晴画雨诗的山水,那里人人都是一口慵懒软糯的苏州念白,街上到处是新颖有趣的小玩意儿,精美可口的小吃可以从年初到年尾,天天都不重样。风是柔的,雨是软的,即便冬天也是水墨画儿一般美的。
那时节我偎在她膝旁,听得怔了。这天堂一般的所在,成为我梦寐以求的向往。
如今,我就要带着我最心爱的姑娘,一起去往这人间天堂。
我伸手要去推窗格,却见妙彤正在里面徘徊。薛姑姑在催她快些下去见我,妙彤很镇定地叫薛姑姑再去给我倒酒,算是她请。她早已妆扮完毕,秀雅的面容薄施脂粉,倍添光艳,看得我有些出神。刚要叫她免了这杯酒,一个男子却匆匆向她走来,我心里不免咯噔一下。
即使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出现什么男人都不奇怪,我还是满心惶恐。因为妙彤对那人说话的声音太不同。她轻轻地叫他,“你怎么还在这里……”
像一片春冰融为春水,像一枚星子收敛了光芒,被握在掌心成为一块暖玉,她的眼神,她的身体,她的声音,我从未想过可以这样温柔。
原来……她可以这样温柔……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那男子很明显是眷恋着她,妙彤直白的对他解释,有一个锦衣卫在等着见她。
我在她口中,只是“一个锦衣卫”。我多希望她是提名道姓的说,沈炼在等她,哪怕是语带讥嘲的说沈大人等着见她也行,可她终究没提我的名字。我在她心底,只是一个与其它人无甚区别的锦衣卫。如此而已。
却听那男子骂道,“我最看不上这些人,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干得却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声音十分年轻。
我叹了口气,锦衣卫挨骂大约仅次于阉党,如今阉党倒了,我们这身份更是被推上风口浪尖。骂就骂了吧,此时此刻,我与兄弟你同样是嫖客一名,骂我的时候,你只怕也没高明到哪里去吧。
只听妙彤道,“那人……那人有些不同,他……一直说要赎我。”
我心里隐隐透出一点暖意一点得意,妙彤她终归视我与别人还是不同的。却听那男子紧张的道,“你不会真的……”
妙彤软软的斥道,“傻子!我怎么会跟他走,我一直希望给我赎身的人是你啊!”她张开双臂纵身入怀,将那男子紧紧抱住,将脸贴在那人肩头。那男子反手抱住她道,“我也快攒足你的赎身银子了,等我赎你出来,带你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我们安安静静的过一辈子,好不好。”妙彤听了这话,一边笑,一边两行清泪直流下来,缠绵悱恻,不能罢休。
这年轻人不高,很瘦。妙彤不需要踮脚,也可以将脸贴在他的肩头。不需要很费力,便可以将双臂合围在他身后。他站得很直,看起来像个书生,不过肯定习练过武艺。他骂锦衣卫的腔调和他的衣着打扮,都不像是平民出身,很有可能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甚至是官宦子弟。我静静的望着这一对相拥而泣的情人,满脑子都是公事公办的判断。我甚至开始计算他父亲的官职和俸禄,攒够五百两银子到底需要多久。又看他站姿,估量曾在哪一门派习练过几年武艺。
我能想什么……
我什么都不愿想了。
掉转头,自窗户中翻下楼去,抓着我的绣春刀,我拼命跑回大哥和三弟那里去。
在这个寒冷的早春之夜,只有他们才能给我一点温暖的慰藉。那个房间总是被有洁癖的大哥打扫得一尘不染,那里永远有卢老夫人亲手制作的卤味,新鲜热辣的烈酒,火炕烧得温暖,被子又宽又厚。我想要喝半坛酒,在炕角睡上三天三夜,起身以后就去京城最西边的妙峰山打猎,在崇山峻岭中奔走追逐,让京城仍然强劲的北风好好吹空我那颗盛放了多年江南烟雨的心。
我轻轻对自己说,你这条九城门内滚满红尘的土狗,怎么就会以为自己能变成水乡莲叶下的游鱼?
房
炕桌上放着胭脂红的卤鸭,烤到金黄焦脆的肥鸡,翠绿粗长的大葱,散发着辛辣香气的青蒜,还有一坛子老酒。自寒冷的春夜踏入屋子,满眼美食,满身暖意,突然间我将苏州忘在脑后,这一点粗糙的快乐唾手可得,应该惜福。大哥刚把一川飞鱼服衣领磨损的地方缝好,一边叫一川试穿,一边招呼我上炕。我也不客气,两步跨上炕里,围在桌旁,伸手就去端酒。大哥望着我,一边倒酒一边笑问,“去见过周姑娘了?”
我不想回答,也无法回答,转头一看,一川已将那个香囊珍而重之的挂在腰间,便笑吟吟的向着他一努嘴,“一川,这是哪儿来的。”
一川长了一张又英俊又机灵的面孔,只是在两位兄长面前一贯憨得可以,羞赧的嘟囔着,“二哥……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我赶紧添砖加瓦,“是不是医馆那姑娘送你的?”
大哥果然中计。人上了年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