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缘匪成-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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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怎么还没来！”
双腿先大脑一步，顾念推门进去，将俯身在床前的人挤开，“让我看看。”
认真诊脉的顾念习惯性的会微微皱起眉头，只看在心急如焚的孕夫的家属眼里，却成了不好的征兆，房间里年纪最长的男人颓然的跌坐在地上，旁边的男子忙上前要拉他起来，“郭大爷，您没事吧？”
“女儿死了，现在连女婿和未来孙女也要没了，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要报在她们身上啊！”情绪失控的男人甩着眼泪鼻涕，双手啪啪捶着硬实的地面，声嘶力竭地哭喊。
事情已经来不及顾念去斟酌考量要如何开口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孕夫已经晕了过去，只好将生命的决断权交由眼前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郭大爷，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请您早做决定，晚了，只怕大小都保不住。”
男人止住哭声，从地上爬起来，用沾了满手尘土的手去抹脸上的泪，急切地要求，“小的，保小的！”说完，把目光落在晕倒在床上的人，“阿盈，爹对不住你，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郭家的唯一血脉，爹不能让郭家绝后啊！”
心中了然，顾念看了一直站在郭大爷身边的男子一眼，“麻烦你带郭大爷出去。再去换盆干净的热水。”
男子拖着不肯离去的郭大爷出了屋，顾念从身上掏出一排排粗细、长短不一的银针，铺开了放在腿上，拇指掐住他的人中，晕倒的人悠悠醒来，顾念轻声说道：“憋一口气，等会儿我在你腹上扎针，你记得用力。”
“嗯。”虚弱地应道。
屋外的人焦急等着，直到顾念开门出来，他们才匆匆跑过来，郭大爷抓住顾念的胳膊，“大夫，我孙女怎么样了？”顾念侧过身子，目光落在床榻上。
郭大爷奔到床前，看也不看动也不动的女婿，只是欣喜的抱着一旁被棉布裹着的婴儿，只见青紫的小脸上没有一丝生气，颤抖着一只手探到鼻下，突然疯了似的冲到门口，把孩子塞到顾念手里，“大夫你救救她…救救她…她为什么不哭，为什么不哭啊……”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已是枉然，顾念抱着刚出父亲腹中便失了心跳的婴儿，一动不动地任由眼前的男人捶打着，辱骂着，“你算是什么狗屁大夫！连个婴儿都保不住，你还我孙女……你把孙女还给我……”到了最后，已然泣不成声。
过了许久，顾念才蹲下身，把手里的死婴放在双眼无神的男人手里，“大人已经保住，我会请人送来益气补血的药材过来，您……保重身子。”
双腿虚浮着回到住处，连身后谢伯鸣喊她都仿若未闻，合门，褪下染了血气的外衫，扔在一旁的凳子上，穿着里衣躺到床上，扯过叠放整齐的棉被覆在身上，还是觉得浑身泛冷，将被角严实的压在身下，仍是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双手环抱在胸前，如婴儿一般，蜷缩着双腿。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又热了起来，后背胸前都被汗水湿透，而身上的被子，也早已被她蹬到地上，谢伯鸣推门进来，便见她脸色潮红，乌黑的青丝贴在脖颈上，用手背贴在她额上，“怎么烫成这样？”
谢伯鸣对治病可是一窍不通，眼下唐大夫还没从山上下来，村里唯一的大夫也突然病倒了，她总不能没有人性的摇醒她，然后说：喂，你发烧了，把药方写给我，我去帮你煎药。
没日没夜的奔波数日，黄修武等人终于到了疫村外官兵把守的地方，从马上下来，大步走过去，跟一个官职高些的官兵寒暄了几句，取下腰间的荷包，将里头的几十两银子银子毕恭毕敬地送了过去，“大人，小小意思，还请笑纳。”
那女子笑了两声，“好说好说，劝姑娘一句，那里最好还是不要去，若非这几日没有死人的消息传出来，我这帮姐妹要按捺不住要放火烧村了。”
“劳大人费心，只是里头有在下的姐妹，来了见不到一面，总是不放心的。”
“二小姐，来时正君交代了，将物品送到，您便要动身返程，不能在此逗留。”阿庄走过来低声道。
黄修武横她一眼，“现在是在外面，想听正君的话，你回去就是。”
“二小姐若是执意要前往疫村，就别怪奴婢得罪了。”说着，从腰后抽出一指粗细的绳索。
何时被人这么威胁过，黄修武瞪大了双眼，“你敢！”
剑拔弩张之际，贺瑾怀走过来，“阿武，送我到此就好，妻主那里我会照顾，回去好好跟微恩解释下，你最近一次去花楼是做什么，你心里也知道，他心里是在意你的。两个人在一起，总有一个人要先妥协，况且误会这种东西，说清比较好。”
注意力被岔开，黄修武果然不再嚷嚷着要进村，而是皱着眉头苦想，她什么时候去花楼了？难道，是那次接到消息，说是在花楼见到了顾念要找的人？她是去了，但没让任何一个男子近过身，确定那个人确实在花楼出现过，她就从后门离开了好不好！
等到黄修武想起眼前的事情时，贺瑾怀已经随负责往里头送衣物棉被的官兵走远了，抬腿想去追，后颈却被击中，昏前，怀着怒意，“阿庄……”
村口的村民看到远处飘着的烟雾，一旦外面有物品送到，官兵便会在距离村子有二里地的地方点燃起湿柴，“你在这儿等着吧，一会儿村里会有人来接。”
贺瑾怀点了点头，果不其然，一刻钟的功夫，几个年轻女子奔过来，发现衣物旁站着一个男子，面容清俊，对视了几眼，站在最前的女子被后面的几人推了一把，涨红了脸，拘谨地问道：“公子在这儿做什么？”
“你们是疫村的村民吗？”
“是啊。”
欣喜地笑颜绽放在脸上，“请带我去找顾大夫。”
顾大夫生病这事，村里的人几乎都知道了，幸好唐大夫当天傍晚便从山上下来了，否则顾大夫非得被谢姑娘用被子捂出个好歹不可，现下有人明知这里闹瘟疫还来寻她，关系定然非同一般，犹豫着要不要将顾大夫的情形告诉他，说了，怕这个男子受不住，不说，等会儿见了也还是瞒不住。
几人的脸色，在他提到顾念时都有些不对，而且目光都在躲他，贺瑾怀忍下莫名的心慌，“带我去见她。”
站在低矮的房屋前，贺瑾怀踟蹰了好久，明明伸手推开门便能看到她，他却觉得手臂似有千斤重，他抬不起来，在来时的路上，不是告诉自己说要跟她生死同路吗？为什么会怕？为什么要怕？
手上的指甲又长了，用力掐着掌心，深呼一口气，抬手要推门时，门从里头开了，谢伯鸣望着门外的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你怎么来了？”
贺瑾怀不说话，只从她耳边往屋里望去，床榻上躺着一个人，视线往下，床下摆着的那双鞋，是他亲手给她做的，从来不贪睡的人怎么可能还窝在床上，猛地推开眼前的人，不会的，她怎么可以睡在那儿，她应该要站着，哪怕怒视他，哪怕说她要新帐旧账跟他一起算，也好过她这般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
伤心到极致，是连眼泪都流不出的，不是留话说不日即归不要担心吗？贺瑾怀伤心欲绝的回头望谢伯鸣，“请你出去，我想送她最后一程。”
谢伯鸣彻底傻了，“送什么最后一程她又没死。”
没死…没死…可明明那么认床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睡得这么熟，熟到连呼吸都听不到，“你说真的？”
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表情还真是难看，谢伯鸣倒了杯水递给他，“人没事，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
“她睡了多久了？”
“也没多久，两天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想日更三千的，但是发现好难，周末窝在宿舍里，四五个小时也才码了三四千字。不过还是会尽力，月底完结是作者给自己定的目标……
要是没做到，你们就刷负吧……
63
63、第六十三章 。。。
贺瑾怀如死灰般的心因着谢伯鸣的话而复燃，站起来往四周望了几眼，似乎在找什么，谢伯鸣开口问道：“怎么了？”
“三嫂，有没有干净的棉布？”妻主的唇都已经干裂脱皮了，他想用棉布浸水替她润唇。
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还是回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其他村民家里看看有没有。”
在听到三嫂说她没有性命之忧时，他的鼻子便突然泛起了酸，却又强忍着不肯在顾念以外的女人面前流泪，这会儿房里只剩下他夫妻二人，眼睛通红的人含笑流下了两行清泪，两只手伸进被窝里，抓到她的一只手握在手心里，语气满是祈求，“你醒来好不好？爹、大姐、修武她们都很担心你。”
陷入昏睡的人听到熟悉的声音微弱的传入耳中，那么脆弱的在耳边呢喃着告诉她好多人担心她，请她醒来，她很想睁开双眼问他：那你呢？
“来的时候，我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你抛下我，我便学你抛下身后的一切，这一生，无论你生或……死，都甩不开我的，我知道这样想，对不住阿瑜，但没有你在的日子，我真的坚持不来。幸好你没事，幸好……”
眼皮沉重到自己都控制不了的人无法如愿睁开那双曾含着笑意、满眼都是他秀美的笑颜的黑眸，无法抬起那双曾用力将他紧紧箍在怀里的手臂，更无法亲手拭去他眼角泛起的泪光，只能像个活死人般，听着他用那么寻常的语气说出会让她忍不住心疼的话。
谢伯鸣回来的时候，屋里只剩下顾念一人，将跑了好几家才找到的干净棉布扔在桌上，想抬腿出去看看，却见贺瑾怀断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放在床榻前的木架上，掏出自己怀中的锦帕浸在水里，然后拧掉帕子上的多余的水，低头仔细擦拭顾念的脸，之前去海宁城晒黑的肤色又养了回来，可贺瑾怀从未想过，那个在自己面前似乎永远不会倒下的人，也会有惨白着脸躺在榻上要自己照顾的一天。
在门外徘徊的谢伯鸣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阵吵闹，还夹杂着哭喊，早已习以为常的人淡定自若的望着来时的方向，唇角泛起温暖的笑容。吵闹哭喊声越来越响，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却见不远处涌来十几个人，嘴里骂骂咧咧的中年男子她认得，是几日前刚夭折了孙女的郭大爷，而身后跟着的一群人，因为多多少少都受了顾念的恩惠，情绪还算稳定，只有为首的中年男子拿着一把铁锹，冲着谢伯鸣一顿嚷嚷，“让姓顾的出来！”谢伯鸣刚要上前询问，却见男子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喊地的骂着大夫无能，害死了她郭家的最后一根独苗。
“郭大爷，这话从何说起，若非顾念当时及时赶到，莫说您的小孙女，只怕连大人都保不住。”
气急了人口不择言，“可她当时应我了，说会保住小的！我女儿已经死了，她保住大人还有什么用！”郭大爷身后的年轻男子闻言差点倒下，幸好后面有双手扶了一把，失去孩子的打击几乎摧毁了他，忍着产后身子的不适，尽心尽力的照顾公公的起居，却原来，在他心里，他的命这般微不足道，说不心凉是假的。倘若可以，他也想拿这条命换孩子生还啊。
“我相信妻主已经尽力了，她当时应是极力想保住大小两条性命的。”在屋里伺候顾念的人听到外面的吵闹声，走到门前细听了下，猜出了个大概，望着不顾性命跑来疫村的妻主如今躺在床上人事不知，而外面的人却口口声声骂她无良，辱她是庸医，再也听不下去的人开门走了出来。
哭闹的人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他问道：“你是谁？快让姓顾的滚出来！”
旁边的人扯了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