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大明十二年-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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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如长帘般缓缓合上,渐渐占据了最后一丝天幕,一个阴冷的影子投在洞口,视野也变了。张居正站起身来,轻轻然了一只火炬,衣衫微动,沉静的台阶往下走去。施运虽然吓得面色发白,然而心里却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他抱着隐隐一丝希望,跟着张居正走下去。
只见越往前走,台阶边的尸首堆得越多,看上去腐烂的也越厉害,没走不远就可以看见一间房子,都是纯金所造,在微弱的火光下,别样的夺目。眼见走了不久,大概离地面已有十丈深了,终于到了台阶的末端。他粗略一数,从上到下有三层空间,每层都有十来间石室,石室足有丈高,开凿的十分精细,有些石室为了承力需要,还是倾斜开凿的,也有方便通风的效果,想不到这里竟然是个天然的金矿。只是现在看来,这里的工程已经彻底完工了,所有矿室内的金矿都被运出去了,里面全部是累累白骨。不知几千几万人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看上去很是骇人。
这般大的工程,需要多少人,花费多少时日去开凿,张居正心下不免暗暗纳罕。他回头只见施运呆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张居正苦笑的摇摇头,随意的走进一间矿室,忽然脚下被什么拌了一下,他俯身捡起,却见是一个木牌,他上面歪歪斜斜的刻着两字,“施守”。
张居正心中一动,缓缓问道,“施运,你兄长叫什么?”
“叫施守”施运瞬时冲了过来,看清了张居正手上拿着的牌子,他瞬间悲从中来,抱着那石碑边的白骨失声痛哭,那悲鸣放佛从灵魂深处发出,别样凄惨,“我哥。。。。我哥。。。。。”却再也说不下去。
张居正静静的站在原地,有些悲悯的看着他,青衫微微摆动。
施运忽然回身趴在地上,重重的给张居正磕了几个头,“恩公。。。。大人。。。。。请你给小的兄长报仇。小人愿意为你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德。”
张居正环视周围的白骨,目光又落在施运身上,双瞳平静,道“告诉我,王掌柜在哪?”
“在悦来客栈。”施运站起身来,挺直了身体,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坚毅神色。
春兰仔细的看着安媛脸上害怕的神色,玩味似的有一点满足的快意,“哦,我到忘了,这里这么黑,你怎么明白的了王掌柜的精心布置呢。”说着她把手中的峨眉刺顺手放在枕上,伸手入怀,摸出一只火折来,轻轻点燃。瞬时房中有了火光,于此同时,更加刺鼻的烟味从楼下传了上来。
安媛终于清楚的看到,这屋里不知何时,早已密密麻麻的绑了成捆的枯枝堆在各处,连这墙上都挂满了各种树枝,都淋得油腻腻的,闻起来很是刺鼻,她这才明白适才闻到的怪味是从何而来。
“看清楚了没有?”春兰放佛没有捉弄够她一样,连声音也提高了几分,“这些枯枝都是在脂油里浸过的,脂油你可知道么,高奴山中涌出的石液,当地人收集起来,封在缸里,最是易燃了。只需要小小的一缸,这里全都可以化为灰烬。最可惜的,莫过是妹妹这样一张花容月貌的脸蛋,怕也要烧成一块焦炭了。”说着,她纵声笑了起来,说不尽的得意满足。
“你究竟是为谁卖命?”安媛有一丝不甘的问,她已然闻到一阵焦糊的味道窜上楼来,想不到今日就要丧命在这里。她的目光无意中划过枕畔,忽然眼眸一闪,垂下了头去。
“我是个孤儿,自幼不过为讨个生活,幸而。。。”春兰的脸上拂过一阵恍惚,不过很快声音就嘎然而止。
“寒露,办完了没有,火都点上了,怎么还这般拖拉?”门外忽然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正是王掌柜。
“马上就完了。”春兰赶紧转过来,白皙的脸上晕出一抹妖媚的红色,神采飞扬的双眸里都是满足的快意,她对着安媛腻声说道,“妹妹,最后这段路,姐姐就不陪你。。。”
忽然一丝冰凉入体,春兰不敢相信的睁开眼,看着半截明晃晃的峨眉刺正插在自己的胸口。她伸手向安媛抓去,爪如鹰勾一般,却究竟失血无力,只牢牢抓住安媛的腰带一缕,可她目光狰狞,眼眶都要出血一般。安媛心底一寒,说不出哪来的力气,握紧了峨眉刺,奋力拔出,瘫软在床上。
火势越来越大,很快就把一楼烧得一干二净,向二楼蔓延去。漫天的火海中,哪里还能间的人的身影。只有火焰映在他的眼中,似有火星窜动。自从推门进来,张居正便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好像是油一般,却比普通的油味来的刺鼻,在这一片烧焦的味道中分外突出。眼见着屋顶的横梁烧得塌落下来,正好擦着袍角砸在他身后,他不免出了一身冷汗,眼见衣服都被烧得有些焦了,他仍不肯抽身而去,心中还存了一丝不切实的念头,她兴许还活着。于是咬咬牙,在漫天的火海中,又向二楼冲去,全然不理会火场外施运急切的叫声。
楼上依旧是火海一片,不断有烧断的柱子楼梯带着火苗噼里啪啦的往下砸落,他一壁避着火势,一壁在浓烟中前行。浓浓的烟雾实在是太大,根本看不清眼前的路,他摸索着用长剑支开一间烧得透了的屋子半掩的门,隐约闻到空气中有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他只觉脚下被什么东西办了一下,是一个软软的人的身子,动也不动。也不知道死活。他心中一紧,轻轻叹了一下那人的鼻息,却听地上的人似乎还轻微的“哼”了一声,听起来是个女子的声音,触手轻柔处,似是着着衣裙。
此时火焰已经窜到房梁上,凭着火光,隐约可以看到墙上挂着的树枝,上面好像都泛着黑乎乎的油光,那味道也更刺鼻了,他大惊之下终于明白,那就是自进屋以来闻到的奇怪味道的来处,再也来不及多想,提起脚下的那女子,长剑如风,双足轻点,便冒着大火破开壁上长窗,欲飞身出去。一截窗架已被烧断了突然迎面坠落,便向他砸来。他举剑去当,已是躲避不及,侧身之间,却见那窗架带着火势砸到了手中所提的女子身上。火光闪烁中,隐约可见那女子一身白裙,看不到容貌,他提着的似乎是女子腕上绕着的一截腰带。他一愣之下,只觉得那女子的身子却在长窗上磕了一下,手上立刻一松,所提的衣裳霎时崩断,那女子又坠回屋中,他再也会抓不及,提着一截衣袋已是窜出了楼外。
与此同时,身后的小楼轰然一声,似有烈火浇油一般,火势更大了,浓浓的黑烟从小楼上窜起,那房屋本就不结实,瞬时就倒了。
“恩公,你没事吧。”施运看的呆了,难以置信的望着从火海中飞身窜出的张居正。却见眼前的年轻男子一身青衫衣袍皆被焦灼,如同刚从修罗场中出来一般,只是面色铁青,如天边月色般沉寂冰冷,不沾半分人间气息。他手中握着的半截白色衣带,丝般灵动轻飘,那衣带一端系了个精致小巧的墨黑色的东西,施运看清了,不正是白日里见到过那女子腰间所系小小的牛皮酒蘘么。
“恩公,我瞧这火起的蹊跷”他打量张居正,只见他紧闭双唇,立在原地看着已坍塌一片的小楼火势冲天,风柱火势,似乎灼热的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血腥的味道,这分明就是人间地狱的情景,施运鼓起勇气说道,“西北这地界本就天干物燥,极易起火,因而修筑城防时用石灰密密的浇筑在墙中,就是防止一旦有了火灾。。。。若是没有脂油之类的助燃,怎么可能烧得这般大火。。。。”
“脂油?”张居正心念一动,忽然忆起在墙壁上看到的枯枝都像是被油浸的黑黑的,还有一股刺鼻的气味。
“这里离高奴山最近,那片山里能从石头中冒出油来,一点火星就能燃。。。山里有时燃起这种油来,别说村庄房子,就是牛羊人畜,都烧得连尸骨也不找不回来。。。”施运偷看张居正越来越阴沉的脸色,终于不敢再说下去。
张居正好半响才小心翼翼的收起那白色的衣带,轻轻纳入怀中,放佛无声的叹了口气。那个一身白裙的身影,该是再也难见。他目光决绝的转过头去,再也不向冲天的火场看一眼,眼底深处透出一丝寒冷,“走吧。”
阴森漆黑的山洞内,不知何时燃起了几根蜡烛。洞内的金矿虽然都开空了,然而满室依旧堆了很多金砖,放佛最不值钱的石块般,散落了满地,通红的火光映着四处金光闪闪。
“销金洞的工程都完工了吧?”
“恩,这边的事都全部处理完了,只要等寒露来汇合,就一起回去复命。”
山洞的石阶旁,有几块数尺宽的庞大金砖,堆在地上。王掌柜此刻便靠着金砖坐在地上,手中端着烛台,笑容满面的对身边的汉子说道:“这次从京城到固原,一路上多亏了老兄立下大功,归去后主人会好好的奖赏的。”
那汉子看着庞大的金砖,咽了口唾沫,把脸凑到膏柱前,借着烛光恰能看清他憨厚而肥胖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得意的神情,正是车夫老张,此时他面带喜色的说道,“这也多亏了王头的提拔,安排了这等巧妙的计策。兄弟不过赶了个车,跑跑路罢了,”他低头看到那烛台也是黄金打造,脸上不免流露出一丝贪婪之色,“王头当着好端端的阁老府上大总管不当,却在这里隐姓埋名做了三年监工,兄弟今日才是明白了你的好处。。。。”
王掌柜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随即就换上平日那副笑面佛似的表情,拍拍身后的金砖,异常亲切的说道,“兄弟说哪里话,要什么只管开口,老兄这里别的没有,就是这怪沉的无头金多,就怕到时候给你装了大车运回去还嫌沉。。。。”
“金子这东西,谁还嫌沉?只是这砖块这般大,回去打个金棺材都宽敞,”老张听的两眼放光,黑黑笑道“王头这般厚道,兄弟回去,定会为你保守秘密的。”
王掌柜不语,只是一双阴森森的眼盯着老张看,老张被他看的有些发毛,干笑几声正想说话。忽听王掌柜突然提高嗓门,就像是见到了久未谋面的老友,又惊又喜的冲着老张身后喊道,“你也来了?”
老张回过头去,惊骇的睁大了眼,指着黑漆漆的洞口正欲说些什么,只觉心口一凉,一柄利刃已从身后刺入。他手仍然指着洞口,挣扎着回过头来,看到王掌柜正握着匕首的柄对着自己冷笑,他喉头咳嗽几声,没说出什么,一头栽在地上死掉了。
王掌柜拔出匕首,用油腻的长褂擦着血污,看着地上老张的尸首,脸上露出一丝狠毒的神色,口中轻笑道:“说有人,你也真信啊。。。这世上会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
说着他又推开身后的几块金砖,地上赫然出现一个深坑来,他一脚把老张的尸体踢进坑中,又把金砖推回原地,恰好盖住那个坑口,等寒露来了,也一般如法炮制了。他心中打定主意,干净利落的干完这些,擦了擦手掌,不免等的有些焦急,那女子怎么还没来。
“你怎知道他真没有看到有人?”冷不防身后忽然传来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
“你们掏出来了?”王掌柜回过头去,不由得大惊失色,只见黑黝黝的洞口处似站着几个人影。当前是个娇俏的女子,身着一袭白裙,笑靥如花,只是目光中闪过一抹寒芒,却不正是安媛是谁。
“说,你是为谁卖命,为什么要害我们。。。。”那女子提高了声音叱问道,声音中带着极度的悲愤。说话间,她拔出身边李成梁腰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