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小小-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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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余小小否认得有点心虚,“只是错开了时辰,不想让你送我。”
“为什么?”
余小小向自己内心的软弱投降,坦减道:“怕自己看见你不舍,怕自己也舍不得——展言,如果我说,本以为自己能洒脱离开金陵行医历练,却因为你曾经一度动摇,你可以别这么生气吗?”
“你可以直接告诉我。”风尘仆仆追来的男人脸上闪过受伤的神色。
“不想我送别,怕你走不开,怕我留你,你都可以告诉我、让我知道——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坦白?我宁可你坦言相告,都好过谁骗我。你可知当我前往余人居发现你已离开是什么样的心情?被你娘趁机戏弄又有多难堪?”
他的指控让她觉得自己像个狼心狗肺的薄情郎。
“我很抱歉。”这次是她理亏,活该被骂,也应该道歉。
“就算你恕留,我也会推你走,绝不留你。”话虽然这么说,他的手却矛盾地将人拉进怀里牢牢抱住。“就像当年你推我一把,让东方展言成为今日的东方展言一样,我也会推你一把,让你成为你想做的余小小,你——你至少该信我这点。”
“嗯,我信,我真的很抱歉。”
“不原谅。”他说,感觉到怀中人一个激灵。
“展言……”
“除非你答应,回金陵之日便是你我成亲之时。”
“好,我回金陵就嫁你。”她说,不再犹豫。
“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余小小反手抱住他:脸埋进他颈项,轻轻磨蹭,用她天生的温润嗓音低声道歉:“说你不气我了。”
任东方展言一开始带着滔天怒火前来,也很难十在这稀少的温驯娇态中败下阵,火气蔫了一半。
若再加上那让人心簇动摇的珠玉妙嗓……饶是铁汉也很难不化成绕指柔。
“嗯,不气了。”再次投降。
“那,我走了。”
“嗯,也该启程了。”东方展言放开她,先她一步拿起她的干粮和水袋往她坐骑走去。
“我可以自己来——”
“我们下午得赶点路,”东方展言一边帮她整好行囊,看了天候一眼便说道:“不然很有可能会错过宿头。”
咦!我们?“你刚说……我们?”
“是啊,我们。”东方展言理所当然道,长指指向她,再点向自己。
“你、我,我们。”
“我是要去毫州——”
“我也是。”东方展言顺手扶正她坐骑的鞍座,再将肚带绑得更紧些,忽然想到什么,“啊”了一声,转头看她。“我好像忘了跟你说,七皇子已经答应当我的合伙人,所以我得去毫州看看当地药市的买卖情况以便参考。”
“你的确没说;”余小小双眼眯了起来。“这事什么时候定 的?”
“两天前。东方展言侧头想了想,笑亮一口牙。“我想你正忙着准备启程,我也得准备行李,心想到时一块儿走你便知晓,才没跟你说。”
“我可不可以把方才阁下哀戚的指控视为诈骗的手段,目标是为了骗取我的内疚,允诺你那等同于把我自己给卖了的‘一言为定’?”余小小问得非常冷静,冷静到声音里的寒意都可以冻坏人了。
“不行。”得逞的男人断然拒绝。“你的不告而别是真,你娘的作弄讥讽是真,我的伤心气愤也是真,不算诈骗。”至少策马出城时,他是伤心气愤没错。
至于之后——不过是顺水推舟、顺势而为,说他诈骗未免太过火了。
“……”那谁来解释一下她为什么有被讹诈的感觉?这人——根本就是故意趁机下套来骗婚的!
什么推她一把……是啊,他是推了她一把——将她推进婚约的坑里!
余小小很气,气到怔忡,任由得逞的男人扶她上马,牵着她的坐骑往毫州的方向走。
途中终于有一次忍不住,顺手摘了树上的野果往男人的后脑勺丢。
“哎哟!”
听见前方男人痛呼一声,转头哀怨地看着自己。
嗯,心情好多了。
第九章
毫州分别之前,东方展言交给余小小一只海东青和香囊,交代她香囊要随身携带以便海东青跟随,同时要她定期写信告知近况,好让他安心。
当然,觉得麻烦的余小小一开始是拒绝的,但那海东青实在是太漂亮又难得地温驯灵巧,最后她还是收下,勉强允诺会捎信给他,只是定期太难为她。
知道她脾性的东方展言也只能让步,但当他收到第一封信时,却已经是近两个月后的事——
展言:我写信给你了。
小小八月十一这封家书,想当然了,把东方展言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当场变成碎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针对这封家书,东方大爷——不久前改回母姓的“陆”大爷——回信多达三大页,内容不乏交代一下生活近况,自己改回母姓、正式成立商号“楚天阔”当起药商的消息;更多的,当然是大吐自己要她带着能日行百里的珍禽为的足方便书信往来的苦水,责骂她怠惰懒散,让他苦守音讯的狠心、不知道家人为她担心的无情,以及前言后语共计不到二十字的敷衍,字字椎心刺骨,文情并茂得足令草木同悲。
可惜,收信的人不赏脸——
“哈呼。一远方展信的余小小看到一半,就不堪赶路疲惫,倒在床上阵亡了。
但下一封信速度快了些,至少,东方展言才等了一个半月……
展言:依你的建议,我到了百泉。
这里的药材种类虽多却良莠不齐,能不能以合理的价格得到一定的质量得靠自己一双眼。老实说,这对不知药理、只能照方子抓药的百姓来说并不公平。
你我都知荮带三分毒,但大多百姓却是不懂的,他们无从得知自己究竟喝下去的是药还是毒;消费者信息地位的不平等虽对卖方有利,可也因此造就盲目的消费者错用药物致死所在多有,站在医者的立场实在无法认同,你也是吧?换作你是老百姓,用药时会想知道自己往肚子里灌了什么药吧?
小小十月廿三收信的陆展言坐在书案后头,读信的时候,眉头愈皱愈紧。
“什么是消费者信息地位的不平等?”他抬头,一张俊脸看向站在案前等候吩咐的手下提问。
“这?属、属下不知……”一头雾水啊。
这女人会不会写信啊!
“你这女人,就不能写一句想我么……”忍不住抱怨。
字里行间不带一丝温情问候,更别提想念,只有对所见所闻的描述、让人想不透的字眼,和结尾的问号。
陆展言花了大半个月苦思何谓“消费者信息地位的不平等”,最后终于忍不住回信提问。
远方的人儿这回回信就快了,“个月后,海东青就飞进陆展言的书楼,附带发现的新蓟草与种子。
不久,“楚天阔”成为第一家会主动向百姓解释药性、并提供谘询的药铺。
再过不久,“楚天阔”传出成功培育新药草的消息,引起同业关注。
鱼雁往返、书信往来,一封接一封,转眼春夏义秋冬。
好不容易,才在余小小的书信中看到一句想念——
展言:我已经开始想念了——
西瓜,好想吃?
桂州好热,才四月啊。
小小四月廿一读到第一句不禁流露喜色,心想这女人终于开窍的“楚天阔”当家,看到第二句时立刻炸毛。
等一封信三句话读完,从书楼杀出的咆哮声差点吓死经过的手下。
“西瓜?你想西瓜7到处晃了一年,你第一个想的竟然是圆不隆咚的西瓜!”
陆大当家火大,三两下把信纸撕成碎片,脚下狂踩风火轮,在书楼的地板上来来回回留下又大又乱的脚印子才缓了火气重新坐回书案前,执笔正准备要写信的时候,忽然停了住。
“来人,”他朝外头喊:“给我切盘西瓜进来!”
外头的手下连忙喊是,一会,清凉的西瓜端了上来,陆大当家很阴险地笑了,“想西瓜,好,我就让你想西瓜。”
第一次,陆展言回的信如此简短——
小小:不用想,我帮你吃。
附赠十粒西瓜籽,以慰你千里之遥的想念。
不必谢我!
气得联署名都忘了。
一个半月后收到信,余小小瞪大了眼,视线来回游走在手中的信与附上的十粒黑色小豆之间。
“有没有这么过分的……”
就这么一来一往,到了第二年——
展言:今日看见许多妇人和姑娘直往一问庙走,我好奇跟了过去,发现庙里清一色是女香客,有的正低头虔诚拜神,有的则是七人一组成神前结盟姐妹。
一问,才知足当地乞巧肪即的习俗。
听当地人说,这一天已婚的妇人会穿上新装欢聚一堂,盟结七姐妹,说是能祈得幸福美满;年轻的姑娘们会利用牡丹、莲或梅兰菊等花斥制作巧果祭祀织女,以便求得好夫婿。
听说晚上还会有许多姑娘偷偷跑到长得茂盛的南瓜棚下守夜,据说夜深人静时若能听见牛郎织女相会时说的悄悄话,就能得到千年不渝的爱情。
我想我没有必要去听,千年不渝的爱情实在太遥远、殊难想象。
但我真的开始有点想你……
小小七月初七“终于开窍了?”
陆展言扬起柔情蜜意的深笑,满脸的春风得意,让坐在对桌的合伙人不禁激灵了下,鸡皮疙瘩掉满地。
无视对方直呼受不了的夸张反应,陆展言仔细折好难得写着甜言蜜语的信笺,小心翼翼收进自己胸口处的暗袋,轻拍两下煨暖。
“有没有这么恶心的!”合伙人——当朝七皇子赵君衡——抖着声抗议。
每天,大大小小的事都在发生,但值得成为街谈巷论的,往往只有少数几件,就算是好小道消息成为民风之流的金陵,也是会挑的。而这几年,他们的耳目净落在一个人身上——
那个人,少年时风流潇洒、俊美之名不陉而走,掳获姑娘芳心无数。
那个人,被赶出家门,不久更因身世暴露,声名蒙尘,沦为笑柄。
那个人,后来重新振作,以农为生,后转而种药,竟也闯出一番名堂。
那个人,如今伟然屹立,改回母姓,正式与东方府断绝关系。
那个人——
便是过去东方府的四少东方展言,如今一千擘画禹州药都,成为当地最大药商“楚天阔”当家的陆展言。
毫无意外的,陆展言再度成为金陵姑娘们心中的夫君首选,虽然全城皆知他心系余人居神医之女,还是有人不死心,为女儿的终生幸福请媒婆上门探询。
“装模作样。”一身华服的男人忽然哼声,一脸不满地啜茶。
亭池水榭,幽然美景当前,建筑于池心上的凉亭内,没有俊男美女的诗情画意,倒是有两个男人谈完铜臭的生意之后,开始嗑起牙来。
先岔开话题的男子穿着贵气,但仔细一瞧,眼尖的人可以发现那华丽衫子上有精巧女红的缝补痕迹。
另一名,虽然穿着普通的布衫,却是瑕不掩瑜,优雅行止与出众相貌反衬出其暧暧内含光的沈稳内敛,正是金陵的话题人物——“楚天阔”的当家陆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