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瑙女王-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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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被院方强制驱离医院,她依旧不死心,天天守在医院大门前。
守株待兔这方法虽然老套,但是很有效,她终於看见他坐在轮椅上,被人推了出来。
她欣喜的跑过去,趁着随行的保镖来不及反应之际,直接扑向他,「岳,你没事吧?」
岳明桑坐在轮椅上,头发剃光了,缠紮上绷带,一身浓浓的药味,面无表情,一改斯文的气质,显得出奇的冰冷残忍。
「你的枪伤很严重吧?我……」
「把这个女人拉开。」目光炯炯有神,岳明桑终於开口说话,「疯女人,你干嘛在这里挡路?」
疯女人……再也没有什麽话比这三个字更教高玛瑙寒心了。
「岳,你不认识我了吗?」
是了,岳霞芳提过,他的脑门挨了一枪,严重伤及脑部,所以什麽都不记得……也完全不认得她了吗?
「谁认识你?」岳明桑嫌恶的皱起眉头,看起来竟然和岳父变脸的嘴脸一模一样。「给我滚!」
和室纸门拉开,再度关上。
清晰的声响让高玛瑙陡然一震,指间凉烟的烟灰掉落,啧了一声,顺手在烟灰缸捻熄烟,快快的往後瞟了一眼,对安静的走过来的人影微微一笑,旋即又恢复躺在躺椅上的懒散姿势。
「怎麽?你还没睡?」
凝视着悬挂在夜空的饱满圆月,她的心神再度恍惚。
在马来西亚市集的那一夜,夜色也是如此清朗,月亮也是如此圆润。
「五年了。」高琥珀来到阳台上,没头没脑的说。
高玛瑙懂得,「是啊!五年了。」
新加坡,岳明桑……
尽管那都是已经过去的岁月,不过为什麽一闭上眼,仍然历历在目,好像才发生不久?
「五年了……说到这,我一直都没有好好的跟你道谢。」高玛瑙顺手又点燃一根烟,对着高琥珀妩媚一笑。
「不必。」高琥珀平淡的回答。
「呵……怎麽可以不必呢?谢谢你。」她知道高琥珀的意思。她们是什麽交情了,两肋插刀是应该的,有什麽好谢的?可是她非要跟她说一声不可。
那时候她被岳明桑厉声赶走,精神崩溃,痴呆得认不得任何人,在异国的街头上漫无目的的游荡,不吃不喝,直到昏倒,差点被人当成精神病患,送进疗养院,幸好被一路打探消息、及时赶到的高琥珀发现,带着离开。
等她第三度清醒,又是躺在医院里。
不过这回是在台湾的医院里,三个死党心急如焚,在床边轮流看护她,看见她终於张开双眼,高兴得都快哭出来。
「对啊!要不然我现在恐怕还在哪家疯人院里鬼吼鬼叫。」
尽管高玛瑙那双媚眼闪烁着明亮的笑意,高琥珀却可以窥见最深处的过往伤痛。
「你那个时候的确是在鬼吼鬼叫。」她一针见血的说,好痛哪!
「讨厌,你留点面子给我嘛!」高玛瑙嘟起唇,娇笑着,「对了,我一直忘了问,你那时候是怎麽知道我在新加坡的?」
「有人打电话通知我。」要不然以那时岳门刻意重重封锁有关她的消息的情况来看,高琥珀再有能耐,也很难在第一时间打探到她的下落。
「真的?会是谁?」高玛瑙好不惊讶,「男的还是女的?」
「不知道,打电话来的声音透过变声器处理。」高琥珀回想着,「不过那人的声音听起来相当焦急、烦恼,似乎快要哭出来了。」
哭?
如果是五年前的高玛瑙,或许会感同身受的掉下眼泪,不过现在已经是五年後了。
「哭泣吗?」
除了这几个死党,她不禁怀疑,还会有谁为自己哭泣?或者是为了那个来不及出生便死去的孩子哭泣?
她很粗鲁的捻熄烟蒂,一手轻柔的抚上小腹。
悲哀的是,就连她自己事後也不曾为这个孩子哭泣过。
「不管曾经发生过什麽事,一切都过去了。」高琥珀像是知道她的心事,又像是自言自语,迳自转身,走回屋内。
「呵呵……是啊!都过去了……」再度恢复独自一人,高玛瑙闭上双眼。
一切都过去了,都抛诸脑後吧!
温泉假期才结束,高玛瑙接到一份书面翻译的工作,属於急件,於是窝在书桌後,奋力的敲打电脑键盘。
叮咚!门铃声响起。
找错人了吧?
叮咚!叮咚!
奇怪,会是谁来找她?
叮咚!叮咚!叮咚!
接二连三的门铃声让她不得安宁,终於放下工作,起身前去开门。
「请问你们找谁?」高玛瑙奇怪的看着门外有男有女的一群陌生人。
「呜……」领头的年长妇人哽咽一声,哭了起来,「小妹!」
听到以为早已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小名,高玛瑙震惊的看着妇人,任由她哭哭笑笑的搂抱住自己。
「妈妈?」
第七章
新加坡,岳门。
人死了,只下过化为一抔黄土;人病了,也只不过需要病床一张,不管病房布置得再怎麽奢侈、完善。
穿着病人服,脸斜嘴歪,四肢肌肉不受控制的震颤,流下嘴角的唾沫散发出隐隐恶臭,医护人员必须半强迫的扳开他的嘴巴,才能喂灌粥汤。
重度中风,胃癌,关节退化,高血压……数种重大恶疾全面发作,向来意气风发的岳父终於被病魔击倒了,而且倒得如此迅速,事先没有任何预警。
岳家的子女守候在一旁,紧抿着嘴。
「也许这是最後了……」医生以遗憾的口吻宣布,等医护人员打点好一切,随即退出病房。
岳明桑往前走了几步,在床边站定,冷冷的俯视岳父。
他一副金丝边眼镜,一头梳得光亮的西装头,一身深黑色的西装,少了学生时代的温和,斯文依旧,却多了一丝深沉狠戾。
这位刚窜起的商业霸主,可以在谈判桌上谈笑风生、散发魅力,同时在私底下拿对手的企业当早餐吃掉。
青出於蓝,更胜於蓝!岳明桑的表现一点都不输给有着「笑面虎」之称的岳父。
岳父艰难且吃力的转动眼珠,蠕动嘴唇,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为……什……麽……」
为什麽?
他这句疑问不只是针对岳明桑,也是针对其他的孩子们。
真的,他不明白自己的儿女究竟在想些什麽,竟然在羽翼丰成的时刻反咬他一口,明取暗盗,从他手中夺走大半的公司股权,公然在董事会上赶他下台,气得他当场晕倒,再醒来时,就变成这副要死不活的可悲模样。
别说什麽意气风发不复在,现在他连下床都办不到,还要别人帮他把屎把尿。
「为……什……麽?」岳父真的是又惊又怒。
「爸爸,这有什麽好惊讶的?」岳霞芳抢先一步,恨恨的开口,「对敌人不能心软,遇见碍事的石头就得踢开它……我们只不过是按照您的教诲行事。」
「我……我是……你们的……爸……」
「是啊!这是我这辈子最痛恨,也最无法改变的事实。」岳霞芳神情痛苦,哽咽的说,「您还记得吗?我念初中时有个美术社学长写情书给我,您知道之後是怎麽『处理』他的?学长被人莫名其妙的拖进暗巷里,痛打一顿,双腕的骨头被人折断,手指发抖,再也无法拿稳任何一枝画笔……您以为我为什麽不敢再动心?因为我不想再害到别人了。」
「那……小子……不……配……」
「不配的是谁?爸,岳门除了钱,还是只有钱,还有些什麽呢?人性呢?您对我们的感情呢?」岳予桂以憎厌的眼神看着岳父。
「我们不敢爱人……不,就算是爱了人,也不敢给您知道,害怕您一个看不顺眼,不会放过别人……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人……我们就算是想要养一条狗、喂一只猫,您也立即把它们弄死给我们看,警告我们,想要成为强者,一定要这样绝情无爱……如今我们只不过是在按照您的吩咐行事,您怎麽又反过来责备我们?」岳成松的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我们从小就很害怕您会像对付妈妈那样对付我们……是的,我们都知道妈妈陪嫁了一笔财产,也为了面子问题,您不可能跟她离婚,於是下药让妈妈长年精神恍惚、痴呆,至死都无法说一句完整的话……」身为女儿,这是岳霞芳一生的痛。
她忍不住啜泣,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
「其实我和予桂、成松很想离家出走,但是我们实在丢不下妈妈,更挂心着明桑,怕他没人可以照顾……是的,我们故意打压他,努力遮掩他耀眼的光芒,就是希望他能逃开您的掌握,不被您利用,就算被他误解我们恨他也没关系……可惜我们努力得不够,当年明桑还是被您彻底的利用。明桑,你能原谅我们这些兄姊没有好好的保护你吗?」
「事情都过去了。」岳明桑淡淡的回应,神情高深莫测。
「原来……你们三个……背叛老父……禽兽……」
「禽兽?虎毒不食子,可是您的所作所为,连禽兽都不如!」岳霞芳沉痛的反驳。
「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岳门好……」
「您这句话恐怕也没人会相信了,爸爸。」岳明桑的声音冷冽,「您是想将我们当成棋子一般操控,为了您的野心好才对吧?」
「小四……」
「如果您真的一切都是为了岳门好,我现在给您一个建议,您现在的身体这麽不方便,公司的股权也都在我们的掌心里,您也就别硬撑着跟我们唱反调,留在病房里养病,看看可不可以『为了岳门好』,活到一百二十岁?」岳明桑故意这麽说。
「你……你……」岳父激动得直想吼叫,可是顶多只能拼命的喘气,脸色涨成猪肝红,胸口剧烈的起伏。「救……救……」
他心有余而力不足,不断的挣扎着,心寒的发现他的儿女们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默默的看着他的生与死,就像他曾摧毁过无数的人所展露出来的残忍态度。
「爸爸,当初妈妈想离婚的时候,是否也这样哀求过您?」岳霞芳哽咽,似乎在回忆最不堪的过往。
岳明桑阴冷着一张脸,岳予桂和岳成松也是冷漠以对。
「谁救……救……」岳父的眼睛暴睁得又圆又大,随时都有可能停止呼吸。
终於,有人伸手按下急救铃。
医护人员很快的冲了进来,忙碌的进行急救动作。
「哔……」
急救了近一个小时,病人终究回天乏术。
「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沉重的宣布。
奇怪,病人的子女怎麽面无表情?嗯……也许是因为震惊过度,才会有这种异常的表现吧?
「请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
岳家子女一直到举行丧礼,表情都不曾变过。
节哀顺变?
最後上前致哀的岳明桑紧抿着嘴,伸手往岳父睁大的眼睛一盖,算是让他瞑目。
节哀顺变?
在场行注目礼的每个人,都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犹如春秋战国时期,商场上百家争鸣,彼此竞争,又彼此合作,所以才会有不少必须应酬的场合,不时举行宴会。
在一些正式盛大的场合,有不成文的规定,企业家往往都是携伴参加,臂弯里勾的若不是名门千金、女强人,也会是模特儿、女星之流,个个争妍斗艳,形成另一种专属於女人的战争。
正走进来的女人身穿一袭复古风的窄腰旗袍,身材修长窈窕,长相娇柔妩媚,声音柔媚可人。
众人看着这样耀眼的美女,立刻议论纷纷。
「看,又是那个女人。」
「上回她不是才陪林家老二出席?这回怎麽换老三了?」
「下回恐怕就换老大啰!」
「真行,林家兄弟,她全都一口咬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