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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丁香花菩提树-第32章

小说: 丁香花菩提树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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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的事情。有些问题太过刁钻古怪连他也挠头,还是耐着性子慢慢地讲。

到了第三天晚上,她再忍不住,扯了他衣袖走到学校后面的小山坡上,质问他:“你什么时候走?”

“你什么时候跟我一起回去?”

她松开手,头拧过一边,好一会才说:“我不会回去了。”

“你忍心?你怎么不问问我奶奶现在怎样?”

她一慌,回头睁大眼睛看住他,“奶奶——”

“奶奶身体还好。”他叹气,本打算骗她回去的,还是不忍心。“她一直挂念你,想起你就哭,你也知道奶奶做过白内障手术的,流泪多了伤眼。可是你一走几年,音讯全无,我们连你的生死都不知道。叶轻眉,你还真的是铁石心肠。”

她眼圈泛红,转开头去,低低地说,“我是被诅咒过的,没那么容易死。”

春寒料峭,山风仍有些凛冽。他吸入一口冷冽的空气,肺叶都好似被冰住了。

好半晌他才又问:“怎么会来这里?”

“没打算去哪里。”她回想,“那时候只想着离开,在江南转了一圈,没什么意思,就坐上了往西的火车。反正去哪里都无所谓,那个小站名字好听,就下车了。然后坐客车一个小城镇接着一个的逛,没有长途汽车就搭过路的车,就这样辗转着,后来走到这里没汽车了就走路。淋了场大雨,是陈大哥发现我的,当时躺在路边,他用自行车驮了我回来,病好了就留在了这里。”

她娓娓道来,平淡无比,在他听来却是惊心动魄。她一个女孩子,如果路上遇到坏人——他不敢想象。“那泥石流怎么回事?还有你卡里的钱怎么不动?环境这么差,你一定要逼自己受苦?”

她回目一笑,“你都知道了?难怪你找到这里来。泥石流很正常,这里雨水多,山上的树都快被砍光了,每年总会有几次,要说去年那次还真是命大,想想我都怕死了。”

他再是禁不住内心四处冲撞的情绪,伸手过去拉住她的。她抿着嘴想挣脱开,他却是用力不放。“你放开,”她低喊,“我再不想和你有什么关系了。求你明天回去好不好?”

“你就这么恨我?恨了四年还不够?恨到奶奶也不管?情愿天天吃红苕稀饭也不动我给你的钱?”

他握得她好痛,痛得她眼泪流下,“奶奶是我对不起她,从一开始和你在一起就对不起她。你的钱我取过,我取了九千想帮学校盖新房子,才取出来就被抢了,连卡也一起抢了。就算还有卡我也不敢再用,我真的不想你找到我,叶慎晖,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了。”她泪光盈盈看着他,”你明天就回去好不好?”

“你就这么恨我?”他心似槁木败叶,眼里满盈的酸楚渐渐凋落,变成浓浓的落寞之色。

她掩面蹲坐在地上,好一会才又抬起头来,说:“我不恨了你了,我是说真的,早就不恨了。我只是恨自己。前两年到处流浪的时候一直在想,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明明知道不可以,还是忍不住,一头栽进去。只顾着自己快乐,什么都不理会,到最后我们的幸福却要拿我们的骨肉作代价。我明白(看经典小说来——》://。shunong。/书农书库)你当时那样选择是对的,你也一样不好过,我们自私了一次,如果还要再自私第二次把孩子勉强生下来——那是对孩子不负责任。如果让宝宝选择,他大概也不喜欢。我那时想通了就不恨你了,我只是面对不了自己。我想奶奶,想你,想得发疯,但怎么回去?怎么有脸见奶奶?连我都瞧不起自己,我怎么有脸?”她捂着嘴,极力克制全身的颤抖,哽咽的喉音卡在胸中,一下下闷撞着,其痛无比。好一会才又接着说:“在这里生活了两年多,很平静,平静到你无法想象。去年有几个学生考上县里的中学,我看着他们觉得很自豪,活了二十几年,总算作了些有意义的事。以后我会留在这里,看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很开心。”

他也蹲下来,握住她双手,“和我回去,回去我们也开间学校,你也一样能开心。好不好?小眉?”他几乎是哀求地看着她。

“你不知道吗?”她颤抖着双唇,“再也回不去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他把脸埋在她掌心里,无法抑制的悲凄。再也回不去了。他做了什么?要拿她的一生来陪葬。

他高贵的头伏低在她面前,他往常能担起千钧之力的肩膀轻微地耸动,他滚烫的泪烧灼着她的掌心。她知道他是爱她的,只有爱才可以让人如此卑微。可是她怎么面对自私的自己,面对那个失去了的无辜生命?

第二天,他离开。

天色灰暗,下着毛毛雨。下了山,雨势大了些。他的头发淋得塌垮下来,湿答答地。他对冷冽的强风、濛濛的细雨,和头顶的乌云都浑然不觉,凝目远眺半山腰那个纤细的人影。过了很久,他嘴角扯了扯,说不清是不是笑。他再也不是个完整的人了,没有她,他再也找不到内心的平静,他伤痕累累,他记得她说过她会恨他一辈子恨到她老恨到她死恨到她骨头化成灰那天,那么,他也带着没有她就再也无法愈合的伤痕到老到死到骨头化成灰吧。

回首

同年

济城的夏天越来越难熬,往年白天再酷热,晚上也有些徐徐的风,这几年到了晚间,暑气比白天还甚。都是有钱惹的祸,家家开空调,全球不变暖还怪了。

于建心里嘀咕着,见到叶慎晖出现在大厦正门,急忙把车门打开。

他从后视镜里偷窥了下老板的面色,心里不由又嘀咕,都象叶先生的脸的话,哪里需要开空调,连电费都省了。

要说他比叶慎晖还要大两岁,可是叶是他老板,他是司机。按照旧时候的规矩,他只算个下人。不过于建还真没羡慕过自己的这位衣食父母。

他是个实在人,没什么大志向,唯一的爱好就是捣鼓车。年轻时读书读不进,初中毕业就进部队混了几年,家里没背景,转业时进了海阳一家工厂开货车,再以后工厂倒闭整合,他就被招入海阳信城。

最开始时,他是机动司机,也接送过叶慎晖几次。那时候他根本没弄清这个岁数比他还小的家伙究竟是做什么的,为什么经常往返在济城与海阳之间,连信诚的大老板也要恭敬相对。后来待他专职帮叶慎晖开车以后,他才了解原来如此。

他一向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却由不得他不佩服。叶慎晖年纪比他小,事业做的比他大多了去了。这不算什么,难得的是为人的操守。叶先生待人和气有礼,完全没有富贵人的飞扬跋扈,这一点让于建很舒服。

那时,他载着叶慎晖海阳济城两头跑,时间(超多小说阅读…书农在线书库)赶得急了,叶慎晖就在车上睡觉。一到地,眼睛马上睁开,该做什么做什么,精神奕奕后的疲惫大概只有他能看见。于建在家教训儿子时经常说的话就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其实是在他老板身上发现的光芒。

有钱人也不快活。于建把车驶入世家,目送叶慎晖孤寂的背影消失,心中想到。叹了口气,把车开进地库,换了自己的捷达出来。

电梯门快合上时,有个女孩在后面喊着等等。叶慎晖按住键,等她气喘吁吁地冲进来。

她浅笑着说谢谢,叶慎晖点头。密闭的空间里有股淡淡的清香,他有些怔忪。小眉喜欢花香,很甜,闻起来很温暖。他喜欢把脸埋在她脖子里,她痒得花枝微颤时,香气更郁。他记得有一次在电梯里,脸藏在她颈中,她闪躲着向后,一边轻笑一边嗔他,“有监控的不要闹了。”他却是不轻易放过,见她躲他更是兴起,搂紧了她象海子一样在她脖子和发间狂嗅。她小手紧紧抓住他,“不要闹,快到家了,回去了再闹。”他一听如蒙圣旨一般,只恨电梯太慢。

沉浸在回忆里,他不禁泛起嘴角。浑不知同电梯的女孩见他突然发笑,诡异之极,楼层一到,吓得见鬼一样地冲了出去。

他有足够的回忆。

三个多月来,想起小良村的山头上她蹲在地上掩面涕泣的样子时他就这样安慰自己。即使再无可能,他也有足够的回忆陪他度过下半世。仅只是在香港半岛时她第一次吻他,由激切到缠绵,然后悄声和他说:傻子,你就不知道我爱你很久了吗?仅只是这,都足够他回味半生。

他走出电梯时不由嘲讽地笑,再这样下去他和疯子没两样了,任何东西他都能想到她,总是有幻觉她还在这里。她怎么可能坐在家门口?

可确实是她。

叶慎晖好象全身被过了电,随着电压狂跳的心脏灼烈的能烧起来,血液激涌过每一处神经末梢,眼神突然的炽热,他站在通道中间,不敢再往前迈进,哪怕只是一寸他都不敢妄动。

她抱膝坐着,听到声音抬起头,象是才睡醒,有刹那的迷蒙。然后清醒过来,怔怔地望住他,嘴巴有些抖,似乎想和他打招呼却说不出,一双黑瞳晶晶地闪着光。

他抬脚轻轻走向她,怕惊扰了自己的幻象。走近,才发现原来是真的,她真的坐在这里,在他面前。

都不敢说话,也不知怎么开始。

他学她一样盘脚坐下来,天,他能听见她的呼吸,就象天籁。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给我电话?”良久,他才问。

“六点多到的,刘阿姨不在这里做工了吗?按了好久的门铃。你的电话我给忘了,在这里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电话没忘,公司她可以去找,但是她不敢。她怕她徘徊了几个月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在面对他时突然消失,怯懦地后退回原地。

他看着她,眼中的热切让她心慌。他瘦了好多。她走开几年寻找内心的平静,寻找自己,可是这几年他怎么过来的?好象又做错了。第一次抛开伦理教条自私的和他在一起,付出了孩子做代价;第二次自私地跑开,象是惩罚自己,但何尝不是在惩罚他?她那时说的什么话?恨他一辈子恨他到老到死,那和在他失去孩子同样痛苦的心上又扎了一刀有什么差别?

他抬手象是要摸她面颊,却半路放下。她仿如入魔一般怔怔与他对视,她才离开四年,为什么觉得象是离开了一辈子?

……

好久她才呐呐地说道:“上个月,向姐和陈大哥去县里开会,回来说以后不教书了,要去县里工作。说马上会有支教的人来。”

……

“这个月,小良村开始建新学校,运了好多水泥和钢筋来。孩子们都乐坏了。”

……

“向姐说我们学校有了十几万拨款,可以买教材和新桌椅,还要买电视给孩子们看。”

……

“陈大哥说不光小良村,附近的村子都会这样,建漂亮的校舍,有城里面孩子也能看到的书,再过一年会扩大到全县去,然后将来贵西穷地方的孩子都能上学,都有机会走出山里。”

……

“他们说,所有的变化都是因为两个月前出现的一个名叫小树苗助学基金会的慷慨。”

……

“你从来不是有善心的人,从来不爱管别人的事,你做这些做什么?”

……

她眼里闪着珠光,却坚持着,昂着头,奋力抵抗着扑进他怀里大哭的冲动。“叶慎晖——”她喃喃地念着他的名字,就算她逃到天边去还依旧会在她心里挣扎纠结的名字。

“再瘦就只剩骨头了。”他不回答她一连串的质问,大拇指抚上她眼角,手上的湿意让他心房颤抖。他不想惹她哭,他做那些只是想讨好她,就算她坚持在那穷乡僻壤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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