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告白-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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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谨没有回答，更确切的说是没有听见——他在自己的耳朵上架起了一道门。这道门阻断了外界传递信息的途径——外界所有的事情都引不起他的不关心，从耳边经过的声音也会绕道而行。出现在他眼前的是那些曾经与他经历最辉煌也最窘迫人生的人们的身影，他也在用急促的笔尖书写着那些人们的故事。
赵瑞军也料到里面的人不会回他的话。“里面的人有没有发出点声音？”赵瑞军问警卫。这警卫面生，赵瑞军不认识就多看了几眼。
“没有，送进去的饭菜，我看也没有动过，一整天不吃不喝。”
“不是准备绝食自杀吧。”赵瑞军怕自己一语成谶，赶紧推门进去。还好，鲁谨还活着。“吓了我一跳！”赵瑞军自言自语，把纸笔放在鲁谨伏案的桌子上。
赵瑞军朝鲁谨面前堆着的已经写满的一堆纸瞅瞅，说：“又在写啊！”抬眼看一眼天花板上的灯，接着说，“我看你这屋的灯亮着，想你也没睡，就来看看你。”停顿一会儿，心里期待鲁谨能够回应那么几句话。可鲁谨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存在。他也不生气，看着鲁谨的背影，很是感慨。“我知道你是个编剧，要名有名，要钱我想你也有不少，可你为什么要杀个医生呢？我实在想不通！人家同事都说他特好，那你就更没有杀他的理由了。”
赵瑞军又停顿一下，叹气，在床铺上坐下，腿伸到床上，背靠到上床头，脸上有跟一个老婆婆给自己的孙子、孙女们讲故事时表情，就像自己历经沧桑。回忆到过去的美好，赵瑞军脸上不知不觉露出了笑容，说：“我读大学的时候有一个女朋友，长地很漂亮，看见她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当然，除了我以外追她的还有许多人！有什么学生干部、干部子女啊，富二代呀，甚至还有社会上开公司的老板！反正形形□□地的人都有！每天不管是上课下课她身边都围着人！有一天啊，我鼓足勇气给她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特别地肉麻，为了写那封信我看了整整两本教写情书的信！我跟你说，高考的时候都没有那么认真地复习过！”
鲁谨根本没有听赵瑞军说话，换一张白纸接着写。
赵瑞军接着说：“我不知道，她当时是怎么想的。那么多条件好的，她不选择却和我在一起。”说着直起身子，胳膊摊开——和介绍产品一样，说：“我们一起吃饭、逃课看电影做一切情侣做过的事情！”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们之间的感情很好很坚固，我爱她，她也是因为爱我才跟我在一起的。但是，在毕业的前一天，她跟我说，她和我在一起的原因不是因为爱我，是因为她还没有找到她爱的人，和我在一起可以躲开很多人的骚扰，她能够避开很多烦恼。现在要毕业了，她开始要寻找自己爱的人，为了对得起她将来要爱的人、对得起我、对得起自己，所以她必须跟我说清楚。我就在说清楚之后被甩了！”
赵瑞军自嘲的笑一下。“现在想想真傻。怎么会当那么长时间的挡箭牌就没发现，而且对方也没有想想的那么好，干嘛那时候死乞白赖的要跟人好！天涯何处无芳草，十步之外必有佳缘，何必单恋一枝花啊！”赵瑞军为自己能脱口而出那么多好句子，而佩服自己，但马上回到正题。“你到底因为什么杀了陈天？”　赵瑞军多少猜到鲁谨根本不会回答，但心里仍然期盼鲁谨能够开口说话，即使不是回答他这个问题。不知不觉中，赵瑞军已经不想刚见到鲁谨那样讨厌他了，甚至跟鲁谨说了那些从没跟外人说过的话、对于这点，赵瑞军也甚是奇怪。他吸一口气，拿起在堆得高高的写满鲁谨字迹的纸张，眼睛不经意间瞟见鲁谨长白的脸，心中一阵，为了避免不寻常的同情情绪蔓延，赵瑞军赶紧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准备正儿八经的发表了，每天两更，中午12：00一次，晚上10：00一次。这文很短，节奏快完结也快。
、第十四章
1999年5月8日，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遭北约轰炸。
这一天，姚伟业试完镜与去卖剧本的鲁谨约在王府井大街见面。姚伟业穿着清朝衙役的戏服，引地路人透来好奇的眼光，让鲁谨很是尴尬。姚伟业倒是无所谓，甚至乐在其中，还不时的朝看他的人挥挥手。
“你是怎么想的？让我出来跟你买衣服，你却穿了身这。你不能把这身寒碜的衣服脱了？”鲁谨快步走着，尽量与姚伟业保持距离。
姚伟业追上鲁谨说：“回去了再脱。”
鲁谨瞪一眼姚伟业。
“我这是在练造自己的脸皮，好在表演的时候放松。我就不信，我就不能从配角翻身。”天气虽然阴沉，但是厚厚的清装还是捂得姚伟业浑身是汗。为了凉快些，姚伟业不断的用袖子扇风。
“又是配角？”
“嗯！但，”姚伟业拍拍自己身上的衣服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做配角，我得好好记住今天这个日子，我保证下次演的一定演主角！做不成，老子就不做演员了！上次去试镜明明已经定了我，却半路杀出来个老板的侄子！不然我现在也不用到处跑场，也不用在这儿穿成这样了，想想就生气！”
上次姚伟业试镜的时候的确被导演选中了，开机的日子定好之后，他还请鲁谨等好几个同学吃了一顿。可谁知道，在开机的前一天，副导演给他打来电话说片酬会一分不少的打给他，但就是角色得让给投资人的侄子，还让他守口如瓶，不然的话以后再圈子里不好混。
姚伟业很气，在准备撂电话时，在场的鲁谨夺过电话，接下了那部戏，还跟姚伟业说：“你别老是这么轻易的就放弃，得学会适应，试着成为接受方，这样在这个表明上光鲜亮丽实质上有很多黑色交易的圈子里才能够生存。在适应圈子的过程中，你得多为自己积蓄力量，多攒点儿人脉，到时候你红了，就只有别人来适应你了。你得学会能屈能伸。”能屈能伸没有错，但是当弯曲的过分而不能够伸张的时候，这个习惯屈服的人就会崩溃，就极有可能走向灭亡。
这个时候，姚伟业和鲁谨两人经过商场，大屏幕上正播着“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被北约轰炸”的消息。
姚伟业驻足，满腔怒火。“王八美国蛋们！真他妈的该死！赶明儿在身上绑俩炸弹，在他们白宫给点了、把它给炸了！”忽然想起什么，转身面对鲁谨，关切的问：“你的剧本怎么样了？”
“没有卖出去。”鲁谨回答的很平静。
“啊？那么好的故事都卖不出去？！”姚伟业使劲把长袖往上提一下，露出胳膊，恼怒的说：“这是什么世道，有才的人那么多，却没有伯乐！”
“别那么愤世嫉俗。谁也不会轻易的投资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人，这个行业的人喜欢走别人已经走过的路，其他的路有人想走，但心里又害怕，就一直等着别人前去开拓，所以就产生了有好本子却无人问津的情况。这种事情多的是，如果你天天都这么怒着，那得怒死。”鲁谨迈开步子。
“你既然把事情看得这么透彻，怎么还赖在这个行业里？”姚伟业重新提取袖子扇风。
“总有人会是开拓者。”
“可就怕你这金子埋得太深，而那个所谓的开拓者又没什么耐心，挖几锹就不挖了，那你岂不是荒废了！”姚伟业眼珠提溜的转一圈，说：“你是个大帅哥，为什么不考虑换个行业，比如当当演员？”
鲁谨眼睛把姚伟业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演员？”
“别用这种眼神！”姚伟业推一下鲁谨。“人不能死盯着一个目标，当发现原先定的那个目标太远，自己无法实现时，你得及时转变，你想想自己是不是适合干这个事情。很多时候，你就是太执着了。稍微放手一下，你的人生会很轻松。”
鲁谨很不屑。“放手的话，我的人生会很没意思。我笃定的，就不会停下！”
姚伟业停下脚步在马路边上等红绿灯，使劲用长袖扇风。“你真固执！还好我不像你，没那么多不能停下的东西，所以能够不断尝试不同的事情……”
一辆疾驰的丰田车车灯挂住了姚伟业清装的纽扣空隙处，生将清装撕成两半。姚伟业被车拖了很长一段路后扑到在地，双手把着腿，挂彩的脸因疼痛扭曲的不成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很多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第十五章
街头美国驻中国大使馆前反对“北约轰炸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游行示威。
人们举着条幅，体恤衫上“USA”三个字母上画了个大叉，大喊着：“打倒美帝，打倒强权……”。鲁谨也在反抗人群中，当时他有一种想要宣泄的冲动。这冲动不知道从何处而来，但让他想要大声的怒骂，大声的说出某些话。
姚伟业也来了。他的一条腿打着石膏，双手拄着拐杖，穿过人群的时候，还从别人手里拿来一面国旗，一上一下的举着国旗，跟着人群喊：“打倒美帝国主义、打倒强权……！”
鲁谨头稍微偏一下看见身边的姚伟业，一手扶着他，说：“你不在寝室医院里养着，来这儿凑什么热闹？”当时的鲁谨总是不能够在第一时间明白朋友的心情。姚伟业来游行是爱国，是凑热闹，还是来向外国人发泄自己对命运的不满？或者只是想和自己一起战斗？答案有很多种，但是他总是以最浅显的方式理解自己的朋友。好在这个朋友总是那么宽容，还以与鲁谨成为朋友而感到荣耀。相比之下，鲁谨要差劲的多。
“这种场合不能少了我。即使我的腿没有被该死的车弄骨折，即使我的片约没有解，即使现在在片场，我也会马上参加进来。何况我现在腿折了，也没有片约，就更应该来了。这是有意义的事情！”
“那你也不用拖着俩拐杖来呀。”
姚伟业丢掉拐杖，单腿站着，强装壮硕。“打倒美帝主义……”
“诶，你们也在？”
姚伟业胳膊捅捅鲁谨，指指站在他旁边的吴婷婷。“我看见过你，以前你常和我们一起上课。”
吴婷婷瞟一眼鲁谨，指着姚伟业的腿问：“你这是怎么了？”
“事故事故！”姚伟业低身要去捡地上的拐杖，但有些困难，鲁谨俯身帮着捡了起来。
“你们也关心政治？”吴婷婷的目光在鲁谨的脸上短暂的停留了下，鲁谨看见了，但好像小孩害羞似的躲开了。
“政治不怎么关心，就关心自己有没有被欺负到……”姚伟业被移动的人撞了一下，要不是被鲁谨抓住就摔了。
“我们到旁边去。”鲁谨指指人少的地方说，搀着姚伟业和吴婷婷离开人群。
“怎么样，快毕业了，你们找到好去处了吗？”离开人群后，吴婷婷问到。
姚伟业指指捆着石膏的腿，说：“看这就知道没什么好结果。你怎么样，你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吴婷婷调动眉毛，调皮的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一次，我在课堂上看见你特别认真的在记笔记，”姚伟业把一只拐杖给鲁谨拿着，空出一只手模仿吴婷婷飞快记笔记的样子。“我们学校的，正常情况下，没人那么记笔记。有那么一刻，我被你吸引了！”
“现在呢，还吸引你吗？”吴婷婷对姚伟业的话毫不在意，只当是开玩笑，头稍微偏向一边，两手　“八”字摆在脸前面，可爱的微笑着。
“哈哈！”鲁谨大声笑着把拐杖推到姚伟业怀里。
“真是可爱！我有点儿喜欢你了！要不是我腿成这样，要不是试镜泡汤、事业不成功，我一定现在就追你。”
“瞎说什么呢。”鲁谨转向吴婷婷说，“别在意。”
“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