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然天下-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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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不吱声,他又问道,“宁王府第一侧王妃……这个可好?”
我一笑,摇头,“有没有名分真得那么重要吗?”
皇上一愣,手下犹豫了一下,终是放了下去,深深看了我一眼,“你在那过的不好?”
“很好。”我答着。
从朝阳殿走出来,我既不解,又疲惫极了,看了天边越来越淡的月盘,淡淡笑了。
远处走来那个灰色长袍的身影,我的思绪被带到曾经许多个这般场景。
那身影看到我隐隐一愣,脚下的步子顿了。不过离了几步远,那双漆黑的眸子,便似初见时那样,仿佛不由分说便要夺去我的视线。身旁的丫头施礼唤道:“王爷!”我颤了颤,忙也跟着垂首行礼。
却听四爷的声音:“免了吧。”语调十分冷淡。殿檐上的露水滴了下来,凉意渗入肌肤。我感受得到,那两道目光须臾不离地望着自己,如要看透了我一般,只觉得胸口越发的空了。头不由垂得更低,只盯着轻褶裙衫,裙角的白缎流苏在风中摇曳,我看着转了一下又一下,忽然有人推我一把:“王爷都走远了,您还呆着做什么?”
蓦然惊醒,方觉眼前已空,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头顶,那目光似乎犹在。
绕过花厅,没看见执儿的身影,便往院子里走,远远看见四哥正和执儿闹着,一大一小的身影在亭子里别有风趣,四嫂坐在桌旁笑盈盈的看着,我心里想着,这本是一幅多么和美的画像。
走了过去,嗔怒着,“执儿,这般不懂规矩,还不从你四伯背上下来。”
四嫂拉了我,“让他们俩这般闹吧,在府里他可也这么宠桑桑的。”
四爷敛了笑意,微微看向我,“这孩子天性活分,倒不似老七的安静。”
“可不是,闹起来都嫌她聒噪着呢。”我笑笑,“七爷总拿她没办法,说这任性的劲头倒是随了——”
四爷神情陡然一变,我也才回过心神,莞尔一笑,“说随了她亲娘。”
此言一出,四嫂低了眼眉,带着一丝黯然。而后又小心翼翼看了眼四爷,见四爷不动声色,这才抬头,云淡风清的加了一句,“想来老七能说出这番话,心结就是解了大半。从前别说他自己,就是我们也不敢提那丫头半个字,现在想来,仍是忍不住地难受呢。”
我知趣的应了一声,把执儿拉了下来,执儿拉了拉我的袖子,“姑姑,姑姑,我要吃奶糕。”
就在执儿唤我姑姑的时候,四爷终究忍不住抬头打量了我的神情。好在我面无表情,只是把执儿抱起,向四爷四嫂行了礼,缓缓退了出去。
回到内间,只觉得有什么与平日里怪怪的,招呼了丫头带执儿下去。检查了屋子,方发觉窗外躲了好久的人,我借着关窗走过去,随意说着,“茶凉了,我去后间烧水。”
推开后间的小门,躲在窗外的人先我已等在炉灶旁。看着秋明不似平日的嘻嘻哈哈,我心中一紧,快步走了他身边,“可是事情有变?”
秋明看了我一眼,“三王爷回京了。”
“怎么可能?”这一步的确远超出了我的预料,“陆泓怎么连一个三爷都看不住?”
“能从陆泓眼皮底下把人偷走,多少算他有点本事。”
“什么时候的事?”我摸着椅子坐下来,这才稳了神。
“有半个月了。”
秋明抬眼看了我,“陆泓托人传口信,说三爷可能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叫你小心。”
我闭了眼,靠在椅子上,“已经回宫了吗?”
“也就是三两天的事了。你若不是不想他回宫,也自有他出现不了的办法。”
“把你那歪心思烂在肚子里,倒是你秋明大庄主能耐。”我微微蹙眉,“不过是个三爷,我就不信他还能破了天去?”
“我也不过是一说,这个烂棋了你的乱局可就不值了。”秋明哂笑着,“怕你着急上火不是?”
“我还能再急到哪里去?”
“听说最近你府院那些女人也不找安生?”
“你的消息还算灵通嘛。”我干笑了笑,眼下却没有心思去想女人的事情。
“三爷回来了,似乎情况对皇帝更有利一些。”秋明终说了句应景的话。
“不能拖了。”我猛得睁眼,“去给陆泓传个信,让他率军按部就班攻进朝师,你告诉他,我会亲自站在城楼之上等他攻破都城与他会师而合。”
秋明轻轻咳着,“这事,不用你催了。三爷逃走,陆泓就整军进发了,现在这时应该是破了和林。”
秋明一点头,觉得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起身要走。我唤住他,思绪再三,终掏出一个方子递过去,“照着方子抓药,想办法送到我手中,不要打草惊蛇。”
秋明看了眼方子,又看了看我,“我知道了。”
左手没有意识的握紧,竟攥出了冷汗。
正文 第四十章 错觉
隔着轻纱幔子,隐隐约约看着许太医时而蹙眉时而捋须,好半晌他终于微笑着点点头,起身退了几步道,“已诊毕,夫人。”
我半倚在软榻上收了手,放下袖子。两旁的丫头拉起帘幔后便退了下去,我立身坐起,看着五步之远的太医,“近来没有力气,话也说不动,太医近两步说话。”
许太医一福,果然近了两步,张口道,“这是自然,夫人这一脉——”
“许太医。”我扬声打断了他,正色道,“你只说是还是不是?”
许太医先是不解,愣了半天回过味来,头垂了下去,“是。”
果真与我想的一样,眩晕猛然袭来,我一手撑额靠在床帏,余光瞥向战战兢兢不明所以的太医,蹙了眉,“桌上是给太医的打赏,尽数拿了去吧。只是你也应该知道,有些事,烂在肚子里比挂在嘴边来的容易。”
许太医忙跪了下去,“小的明白夫人的意思。”
我有些疲惫的阖了眼,一挥手,“领了赏,就退下吧。”
一个人在阁子里一坐便是半日,临着窗口,想了太多,该想的,以及不该想的。直坐到最后一抹霞光在天边逝去,门被推了开,是小语。她看着我,眼神复杂,那四个字说的忐忑,“他回来了。”
该回来的还是要回来,我理了理衣裳,轻推了发髻,淡定的起身,“在哪?”
“在后殿,也是奇怪了,见了皇上后就直接命人去接七爷,只说有事商量。”小语说的有些犹豫,“他们向来是没话可说,什么时候这么亲份了?”
“后殿吗?”我走到门前。一把拉开门。迎面地夜风似要吞噬阁中地每一寸暖意。
端着茶装作若无其事举步走向后殿。没想刚进前殿。就被人拦了下。
“两位王爷有令。有要事商议。外人皆不可靠近。”声音冷寂却也听得出是个年轻人。
我莞尔一笑。迎头看上拦我地人。笑意噙在唇边却险些僵住。如果说多有些意料之外会让我们乱了手脚。我第一个直觉就是眼前这个人。会让我大失分寸。
“这位官爷看着面生。”我一动不动看着他。心里思绪千回。只想知道这些都是怎么回事。
“在下萧奕。是三爷地门生。任三爷近身侍卫多年。”他答得中规中矩。“夫人说我面生。恐怕是因为我多随同王爷征战在外。不常入宫。”
“两位爷可是在后殿?”
“是。”
“既然是机密,就不方便进去了。”我笑笑,“我就在这等七爷出来。”
萧奕点点头,不再应答,只是站在前殿,伫守如雕塑。
三爷出来的时候,面色极差,不发一言携萧奕离去。我端着茶迈进后殿,空荡荡也不知陆离躲在什么角落,把茶放在桌上,一并看到桌边半开的画卷,下意识去展开画,只看着画中人霎时明白了陆泓的嘱咐。
“你来了。”这一声传来,我回身看着不远处阴影里的陆离,原来是躲在了那里。
我看着画像津津有味,“三四分的神似吧,我在大蒙都不怎么笑,画师是想象这笑意才落笔纸端的吗?”
他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我方看清他额头的汗,他竟然慌了?!
我扬了扬画卷,“三爷拿这个威胁你了?”
“是。”
“你答复了吗?”
“还没。”
“不要应他。”我笑笑,“三爷那种人,即便你随了他意,他也会告密,这可是难得的立功机会。”
“皇父知道了,想过会是什么后果?”
“无非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挖出我尸首来以辨真伪。”只是不知道是他掘地的铲子快,还是陆泓出手快。
“你不怕吗?”
我不直接答他,心里恐怕早就不知道什么是怕了,“我只是不想…那些人惊动了地下安眠的消夏。”
“我不会让他们碰灵柩。”他说着拳头狠狠的攥紧了。
“他跟你谈的什么条件?”我忽然想起来,这个问题似乎值得一问
“他要兰若。”
“竟然只要一个女人。”摇摇头,是我把他看得太高了吗?
“他说皇位他有办法得到,只是对这个女人他毫不办法。”
“皇子中能有三爷这般痴情的不多了。”我说的毫不在意,“他这个时候来找你谈这样的条件,真是不合时宜呢。你这一亏,可就是两个人。赔了老婆再贴上一个儿子。”
陆离怔怔看着我,半晌说不出一个字,可能也是觉得理亏了,竟由我冷嘲热讽也毫不在意。
“这画不错,我带回去了。”我卷了画像,握在手中。
“什么时候回府?”
我回了半个身子,“七爷府上人多,也不缺我这一口吧。”
他被噎得无言以对,我抬步走了出去,只听身后一声长叹,“我看…我对你也是毫无办法。”
再见到萧奕,隔着远远的,看着他同诸位大臣同去朝上。他如今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再不是那个不羁少年。三王爷归京后,萧奕更得圣宠,连着多日入朝阳殿商议战事,他的胆略和卓识,据说就是连陆离也赞叹不已。几日后,传出皇帝赐婚的喜讯,皇帝竟要把自己最宠爱的小女儿虞宁公主嫁给萧奕。
我无心去管那些儿女情长,只心牵陆泓的大军何时抵京。
定妃这一病便是一个月,我在跟前伺候了她到痊愈。临出宫的前一天,去了千若宫看望荣嫔,和她说了好久的贴己话,荣嫔也不过二十二三岁,却一脸老成持重,想来这后宫本是磨练人性情的地方。
“小筝,你今天连下棋都心不在焉啊。”荣嫔笑着看我,摇了摇头,一把乱了棋子,唤来几个姑娘送来茶点,“好几日不见你领小语来了,说起这茶点啊,还是她的手艺好。”
“我也好几日没见过她了。”
“听说…她病了。”荣嫔瞥了我一眼,淡淡道,“怎么你不知道吗?轰走了太医,自己一个人扛着,真不知道她想怎样。你说……”
荣嫔欲言又止一闪而过的担忧之情尽收眼底,我不知为何紧张了起来,“你知道什么?”
“她似乎有个相好的人,我偶然碰过一次二人在御花园。至于是谁,我就不明说了,你也知道当年那丫头和庞夫人是受了七爷的恩惠才活下来。她是七爷的人这也没什么。”荣嫔悄悄打量了我的眼色,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