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然天下-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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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愣了愣。两年了。自己竟然没想到有那么长地时间。为了这项任务。所以便一路跟到了淮南。用尽办法进了淮王府。做了郡主地侍卫。
他是辽人。是霹雳堂地堂主。
她是中原地郡主。也是泱泱武林各派地盟主。
她不知道。他是她地敌人。
霹雳堂和各派斗争了多年,终是平分秋色,可是一旦纳兰家族的人亮出令牌,天下归心,合力绞杀霹雳堂,那么祖辈们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简直不堪设想。
他和纳兰家一直没有正面交锋,直到他失手杀了纳兰烈茗,她的外祖父。
这个十二岁的女孩继承了那个位置,掌握了那枚举足轻重的令牌,天下武林却因为这女孩的一举一动揪心着,真是可笑。
他原本夺得令牌,自此霹雳堂高枕无忧。
只是现在……他无法容忍看她被自己欺骗的面容。
也许,还有别的方法,既可以不伤害这个孩子,也可以阻止与纳兰山庄的仇恨,保住霹雳堂。
椅子上的人猛的蹿了起来,“怎么?你下不了手吗?一个小女孩罢了……趁现在下手还来得及。”
“庚……”玄微微叹了气,“她对于我们没有什么妨碍,江湖上的事,听说是她的师兄们在操办,她只是空有其名。”
“你怎么糊涂了?她身上有纳兰家族的血脉,只要她一声令下,霹雳堂就是灭顶之灾。更何况,你可是杀了她的外祖父。”
清晨的露珠从树叶滑落到女孩的眉毛上,女孩站在屋门外,已然僵硬。
那个叫庚的男人从后门离开了,玄依然站在窗前,定定的望着远方,望着她屋子的方向……她只是个十五岁女孩,只是那个会同他撒娇,天天缠着他的小女孩。
夜已深,女孩再一次站在门前,平静情绪,敲了敲门,门“吱呀”一声开了。
见到她,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惊异和……忧虑。
“昭儿……你怎么来了?”
容昭质抱紧木盒子,对他笑得云淡风轻:“可以进来吗?”
他闪开,让她走进去。
“今天是我的生日……”容昭质喃喃着。
“这我知道。”
“我有东西要送你。”
容昭质说着打开木盒,明晃晃的刀亮出。
“昭儿——”萧玄一脸木然,木盒中的刀惊人的眼熟。
容昭质嫣然笑着,“这是外祖父留给我的,我想把他送给你,外祖父当年就是死在这把刀下。拔出刀时,他就已经咽气了。从那以后,我一直带着,等待有朝一日,物归原主。我想把它……还给你,萧玄萧堂主……”
他的拳头在身侧握紧,指骨煞白。
她的声音很凉:“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喜欢追在你后面跑,你去哪里我去哪里……究竟喜欢你什么呢?我也不知道。”
萧玄一动不动。
容昭质静静地走上前,一笑,瞟着他:“可惜,你不是。”
他脸色煞白,身体僵硬。
她望着他,觉得好笑极了:“你跟他们一样,他们不怕我,却怕我手中的纳兰令。那是个什么东西,就那么好吗?你想要吗?我给你好不好?我说过的,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锥心的刺痛翻绞他的内脏。
“杀了我,然后我给你好不好?”剑已抵至他胸前,“……你杀了我,要么……我杀你……”
他缓缓微笑,这一笑,她竟恍惚了。
她一步步的进,他却在退。
“结束吧。”声音轻荡荡的,无法捉住,“早该结束了。”
她仍在恍惚中,习惯性的向前迈出步子。
这一次,他却没有退。
风,带着雨的气息,微微吹动萧玄的发。
满是鲜血的身子倚着她,一点点跌落。
清亮的眼神毫不稍瞬地迎视她惊惧又困惑的目光,他静静望着她,似乎想要对她微笑,似乎想要告诉她,不要害怕。
“你应该刺得再深一点。”他努力扬起笑容。
她呆呆地跪在他的身边。
她手中的匕首已插在他胸前。
“玄……”
她呆呆地伸出手指,呆呆地触到他的唇边,温热的血,染红她的指尖。
猩红的血为什么要一直流?
她把手放在他流血的胸口,可是血从手指缝隙间涌出,又顺着手掌的边缘流出。
他凝望着她,吃力地——
握起她被鲜血染红的手,声音轻得几乎要被淹没在屋外的雨声中。
“……喜欢你……是真的。”
她怔怔地流泪,泪水静静滑下面颊,这一次,不是骗她了吧。
他在她怀里轻轻地闭上眼睛。
那一夜的风很安静,雨很安静,一切都那么寂静,就像他轻轻的声音。
“……喜欢你……”
鲜血,在青石地面静静静静地漫延……
一切安静得……
从此没有了声音……
正文 第五章 入宫
天佑二十四年春,我再度入宫,应陆修的差遣做御前女官。
对着镜子梳妆,铜镜前这张脸很普通,虽然几分秀丽,却是淡淡的,几分俊俏,却也不会让人眼前一亮……这是一张适合细细品味恬静的面容。
南宫手中上千种的易容水,我选择了这张脸。一张足以淹没在人群中,一张不会被他察觉的面容。
走到朝阳殿东边的暖阁,在外候寝的宫人冲我一点头,我直接步入,外间没有人守着,但紧接着就有守夜的宫人掀了内寝间的帘子,朝我一挥手,我忙走了上去。
虽然这两年皇上苍老许多,可对于政事依然事必躬亲。
我还是无法做到平心静气面对这个老人,不仅仅是因为他赐死我,还有……对帝王的恐惧。
我轻轻端了茶走向案边,却发现皇帝一手撑额竟闭目睡在那里,窗外已是四更天了,他每每都会熬到五更才去小睡一会,再去上早朝。许是今日太累了,竟在案边打了盹。
我不敢退下,只得跪举着茶托等着。
半晌,一本奏折落了下来,他猛地睁开眼,看了一眼我,伸手接了茶,一口气喝了半盏,“朕睡了多久了?”
“回皇上,半柱香的功夫。”
听到我的声音,他从茶杯后露出半张脸,看了我一眼方点头道,“你是新来的?朕觉着面生啊。”
我点头。“奴婢颜筝刚刚到任不久。是八王爷此次南下征选入宫地仕女。”
“啊。朕听老八提起过。你就是扬州司部衙门左公使地庶女。这回朝廷从百官家中征诏地宫女。我让他从中挑几个伶俐地到朕跟前。你倒是很得他地赏识啊。”
他地话听不出个什么意思。只得守规矩地垂下头。“八爷说了。我们进了宫。就是给皇上效忠。赏识也是得皇上地赏识。”
这话倒有些说进了他心眼里。他点了点头。
我抬头小心翼翼打量起他来。只见他一手揉了揉后肩。咬了牙根。
我见状忙起身为他轻捏着后肩。他一怔。打量着我。眼中明灭了一下。又淡然地转了头回到一桌子地奏折前。
殿外有轻轻的脚步声,我知道是常公公来催促皇上安置了。
常公公刚要行礼,却猛然一惊,忙低声斥道,“死丫头,你不要命了,皇上的万金之躯岂是你轻易碰的。”
我这才明白方才皇帝眼中那丝的惊讶,小心翼翼的收了手。
皇帝微微一笑,喝了口茶,“这丫头揉起来还舒服得很呢。”
我的额头发烫,连忙跪了下来。
他笑着一扬手,“起来吧。”
我小心翼翼的换过一盏茶,刚要端上去,却看见皇上紧蹙着眉毛,猛地把手中的奏折掷在地上。
我蹲下身子去捡,只听一声怒斥,“不许捡——”
我的手又收了回来,只看着那上面的字似乎像是陆修的笔体。
“常永春——你滚过来——”皇帝喊了一声。
总管太监上前靠近了几步,“皇上——”
“叫老八重新写一份提上来,要他清醒着写。”
“是……”
见常公公战战兢兢的走出去,我也很想紧随其后,却不知道眼前正在气头上的人是什么意思。
“皇上,夜里湿气重,不易动肝火。”我轻声劝道。
他微微看向我,“颜丫头,你说这天底下有埋怨儿子的父亲吗?”
“自然是没有的。”
“那么有恨父亲的儿子吗?”
我犹豫的看向他,“也是没有。”
他摇着头苦笑了两声,“我这几个儿子却都跟我面和心离呢。”
我这才缓缓抬头,想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他皱眉一指地上的奏折,“且不说那个跑到大蒙,跟我打擂台的不孝子。就看这个我眼皮底下的老八,念着我办过的一件事,愣是两年都黑着脸对我冲着,只招呼了他去办两件容氏余孽的旧案,他倒好,只说是没什么要紧的把人先给我放了。”
“八爷年纪轻,心肠好,这等刑狱的案子自然不忍重判。”这话我也倒是实话实说。
“看来……”皇上紧紧握了拳,并不出声。
寅时未到,就在香坊准备着香蕈,递了嬷嬷后,直接去后膳房用露水泡了皇帝晨用的茶水,热巾,琢磨着时候差不多了就端着托器走向朝阳殿。
却见常公公从东殿走出来,对我道,“皇上睡的迟了,估摸着还没起。姑娘带人去偏殿伺候王爷晨起吧。”
“王爷们留夜了?”
“和七王爷商议到三更,太晚了,念着明要早朝,皇上就留夜了。”
只觉得手心里攥出了汗,忙一福应了声,“这就去。”
我和另一名殿前侍女小语端着热水毛巾等在门口,直到王爷的陪寝太监召唤了我们,才轻步走入,立于屏障外,刚想放下转身走。
听见太监督促着我们,“靠进来伺候王爷洗漱更衣。”
皇帝的更衣洗漱都是由常公公伺候,进宫不到几日,这类的侍奉还是第一次。
我和小语都小心翼翼的端盆进去,我靠在远处垂着头站着,小语将茶杯递给小太监,自己走上去端着皿器跪在他脚下,余光里我瞥到那一身明晃亵衣的男子漱了口,接过热毛巾。
我不敢抬头,大气也不敢喘。正想着可以马上离开的时候,对面的小太监冲我一努眼,“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王爷更衣。”
我心里一紧,咬着牙走上去,他这才不经意的抬头看了我一眼,眼中一怔。
我若无其事地走上去,只想着怎么伺候穿衣,可是他已经不给我机会伺候,而是轻轻拉住了我。
“你抬起头来。”他震惊的目光射了下来,言语里竟有些颤抖。
一只手轻轻握了另一只颤抖着的手,回了句,“回王爷话,奴婢不敢,怕浊了王爷的眼。”
一阵沉默,直到我感觉到头顶落下一只微微颤抖的手,那手指隐隐约约触上了我的发髻,一路轻轻向下滑着,直至滑到我的耳畔,微微停住,我对这张脸孔还是有信心的,自信南宫的易容术无可挑剔。
“……赦你无罪,给我抬起来……”
他手指的温热让我一时间有些心慌意乱,但还是努力装出一幅波澜不惊的笑颜扬起了头。
他是如此的镇定自若,那一刻,觉得我们离得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