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然天下-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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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兴趣盎然的继续问着,“那么太子妃可知二十八宿的分布?”
太子妃红唇微抿,“东方苍龙七宿,北方……大人,我实在记不清了。”
我微微吐气,轻轻的接过话,“东方苍龙七宿,称为角,亢,氐,房,心,尾,箕;北方玄武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西方白虎七宿,奎,娄,胃,昴,毕,觜,参;南方朱雀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除二十八宿外,还有三垣,即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
当我一口气说完时,丞相已然一脸惊诧,轻拍双掌,大笑着转身面向殿上,“想不到……淮南王府真是藏龙又卧虎,容氏之女确实不凡。”
我那皇后姑姑,她——始终保持着沉着得体,双眼笑中带俏的看着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
“朕最近一直很烦恼,”沉静许久的皇帝终于开口,“我朝与辽国不久就会有戮战……朕连日翻遍孙子兵法,也略微有些心得……也想问问你们,用兵之法,有散地,有轻地,有争地,有交地,有衢地,有重地,有圮地,有围地,还有最后一种……你们可有人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皇帝一甩袖子,“看来我是过于难为你们了,你们这些皇子嫡室只需打理王府上下,深谙伦常女德便足够,打仗还是男人们的事。”
“是死地。”
那双深邃的眼睛突然一亮,直直的逼向我,声音喑哑,“七儿媳……你说的是什么?”
“是死地。”我重复了一遍,大殿内我的声音久久不散,众人诧异的盯着我,回答出来并没有什么,而是……一个女人可以熟读四书五经,可以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可是一个深谙兵法,精通兵书的女人,尤其是皇室里的女人,谁也不知道这是天大的福气还是祸事。
那一刻,我甚至有些后悔,不该如此……锋芒毕露。
我自纳兰山庄长大,从小在兵法剑谱战略刀功中汲取百家之长,外祖父过世,十二岁便接任武林盟主之位,虽有南宫相护三年多大大小小也有数十场浴血奋战,也能算得上在刀光剑影血光箭林中活下来一步步走到如今。
“七儿媳……你说此次攻辽,是攻池,攻城,攻险要……还是?”
我微微一顿,“皇上可要听妇人的粗鄙之见?”
“你说。”皇帝重重点了头。
我吸了口凉气,“攻心为上。”
皇帝眯起了双眼,嘴角散开了笑意,“不愧是百战百胜淮南王的爱女。”
说罢,看向一旁的皇后,“月冉……你容家的女子是皇家的福气啊。”
我那皇后姑姑带着赞许笑意冲我微微点头,藏着深意。
我再看那殿旁的清俊面容,依旧是云淡风清,却扬着淡淡的笑意看着手中的夜光杯。
我把心沉沉的放在肚子里,仰起头看见姐姐冲我鼓励的一笑。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揣摩帝意
走出大殿,四嫂一把拉过我,“你还真是神了,女人家不看的你都精通,该精通的女洪绣艺又偏偏一窍不通,真不知该如何说你不是。”
“明天的绣品比试你可有底?”六嫂担心地看我一眼。
我叹了口气,轻轻握上因为连月的苦练留在指尖密密麻麻,新新旧旧的针眼,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我正想着,就被嫂子拉到了发放绣品的门前。
那个秦兰若依旧一身白衣站在人前,沉稳有序地说着,“最后一门试题是刺绣……皇上有言十日后去参加祭祀大殿,这些彩绸锦帕在祭祀中要派上用场。每位王妃发放彩绸锦帕一份,题目是任选锦帕一角绣上皇上心中所期盼之物。”
秦兰若刚刚说完,就有几个嫂嫂开始抱怨起来。
“又要在祭祀上用。又要符合天子地心意……这谁揣测得好。”三嫂最先发表了抗议。但也挑了镶金色地彩绸锦帕。
太子妃优雅地笑笑。领了帕子。带着宫人转身进了自己地屋子。随后三三两两地王妃也跟着各回各屋苦心孤诣地揣测圣意。
我知道这一局就算我有幸合了皇上地心意。可那豆腐渣地手艺是无论如何也入不了皇上地眼地。
正想着,秦兰若已经走到我身前,递给我一块帕子,“娘娘,您还没有领。”
我笑了笑接过,秦兰若突然说,“今天在殿上,娘娘真的让兰若开了眼界。”
“不过是信口胡言。”
秦兰若摇了摇头,抬眸凝视着我,“皇上说您是皇室的福气,要我说……您还是王爷的福气,这世上也只有王爷配的上您。”
“你要是看了我绣的东西,就一定会后悔这么夸我了。”
秦兰若掩口一笑,“娘娘的绣品从前我在绣房偶然见过……的确不怎么精益……”
“你这么说还算是好听的,要我说,就是不堪入目。”
秦兰若一番好意的看着我,“奴婢的母亲眼睛不好,常常夜里缝补衣物,因为眼睛不好,她也很少盯着衣物,奴婢一直很奇怪,后来问她。她说无论刺绣还是封衣,靠的不是手的灵巧,而是心……一颗希望衣物的主人看到时满怀欣喜的心。”
“心?”
“是,娘娘,您试试,把针放在指尖,在心中想着刺绣的模样然后一针针在心里数着,想着……”
“我一定要试试,谢谢你,兰若。”
“娘娘上次对我的帮助,兰若心里感激不尽,这点微薄的回报算不上什么。”
我看着她,一脸友好的笑笑,清风下,她的笑容美如三月的梨花,乱人心怀。
“天子的心意,心意……”我端着茶杯一碗碗的喝着,看着四嫂六嫂娴熟的穿针引线。
“我猜是……寿桃。”六嫂飞快的下针,“到了太后的诞辰,这一次祭祖,皇上也要给他地下的母亲祝寿嘛。”
四嫂在繁忙中瞥了我一眼,“你就别想了,就你那个手艺能在天亮前绣成就是万幸,随便绣个好了。我们怎么比都比不上勤王妃的蕙质兰心,头冠当然是人家的。我说,你先起个针好不,等我绣完了这只报喜鹊就帮你修几针,省得你明日在人前现眼。”
我极不情愿的拿起帕子,一瞅天色已晚,睡意顿时来了,正想着迷糊一会儿。就被四嫂堤了起来,硬是把我赶出门,让我吸几口凉气神清气爽一下。
我在月色下伸了伸胳膊,吸了口月亮的精气,无限惬意的欣赏着朦胧的月色。
“还真是有闲情啊?”冷冷的声音响起。
我忙转身看见陆离正倚在廊后,“你是没动工,还是完活了?”
“你说呢。”我走到他身边的廊子坐了下来,“明知故问。”
“我就知道。”他淡淡的一笑,从怀中掏出亮荧荧的东西,“所以即时送来的。”
“这是什么?”我接过,才发现是荧光丝线,“这就是传说中金银做出来的荧光线?”
“那么金贵的东西只有父皇的龙袍上才能用,这个不是。”陆离淡淡地说,“这是用荧光粉炮制的药水浸染了普通的丝线所配置的。”
“你怎么琢磨出来的?”
“一位故人……教给我的。”
“我拿它有什么用?”我不自觉地皱了眉头。
陆离一笑,“今夜月色朦胧,星光暗淡,明日一定不是个晴天,有了荧光线就帮了不少忙,说不准就帮你混过去了。”
我叹了一口气,“我这手艺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怕这线给我也是浪费。”
“刺绣靠的不单单是手艺,还有心。”
“这话好熟悉,白天也有人这么说呢。”我笑笑。
陆离淡淡笑着,“总之……你用心绣吧,最终成了什么样,爷都不怪你给爷丢面。”
“呦,今儿怎么说话这么耐听。”我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笑着。
“谁叫你今儿在殿上给爷长脸了呢。”他本是笑着,却突然一顿,沉寂了下来,“不过……女子无才便是德,你一个女人家还是安分守己的好。”
我没太在意的点点头,转而问,“你今儿不用回府了吗?”
“不了,连日来的大旱,江北水库都要见底了,我们还要一同留下商议对策,一会儿还要回父皇那里回旨。”
“又旱啊。”我说着抬头看了眼天。
“是……”陆离也皱了眉看了一眼沉闷的天空,“要是来一场透雨,百姓就有救了。”
我的心底突然一沉,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碰撞了出来,激动的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陆离,陆离一脸迷茫的看着我。
我也管不了许多,一头冲进屋子里,拿起我的那张帕子,紧攥在胸口,“有了有了,有了有了……”
四嫂六嫂忙放下手中的活,赶到我身边,一人摸了我的额头,问着另一人,“是不是吹了夜风招了风?”
我忙摇头,“不是,是有了,有了。”
四嫂惊喜地扫了眼我的小腹,“你……有了?何时圆的房,也不吱一声。”
“什么呀。”我忙推开她,“我说的是绣品,天子的心意。”
四嫂六嫂失落的叹了口气,回到桌前继续忙着他们手下的活。
我抱着荧光线和锦帕走到长廊,借了朦胧的月色,试着秦兰若教给我的指尖的感觉……
千禧节,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一片华丽的御花园已经坐满了大大小小的主子。果真如陆离所言,乌云密布,就是没有雨的气息。
随着皇帝驾到的长长龙辇,众人都跪了下去。
皇帝刚落座,就有人送来了一块蒙着布的长板。
皇帝一指手边的长板,“这就是最终的答案……在揭晓前,我要亲自鉴赏媳妇们的手艺。”
说罢,他和皇后二人纷纷站起走来。
站在首位的太子妃首先奉上自己的绣品。
“你绣的是什么?”皇上轻轻问着。
太子妃一面打开锦帕,一面说,“是我朝的旌旗。”
“寓意是什么?”
“是我朝战场上的大胜。”
皇帝点了点头,一手摸上那刺绣。
“针法细腻流畅,是一气呵成吧,绣的精致,颜色也亮丽,是精品中的精品。”皇上说着,转身示意身后的宦官收下太子妃的绣品。
依次走来,大嫂绣的是飞龙,寓意天子的龙威。三嫂绣了凤凰,四嫂绣了报喜鹊,五嫂是玉如意,六嫂是寿桃。
直到那明晃晃的龙靴落在我眼前,我镇定的打开锦帕,周围发出一声震惊声。彩绸锦帕的一角不是什么美轮美奂的吉祥物,也不是富丽堂皇色彩鲜艳。而是一把普通的油纸伞。
“这是什么?是百姓用的油纸伞吗?”皇帝饶有兴趣地问。
“是。”
“这就是你揣测的朕的心意,一把伞吗?”
我扬起头,看到皇帝身后陆离淡定却坚毅的面容。
“不是伞,而是与之相关的。”我回答。
“是什么?”
“是雨。”
皇帝一怔,若有所思的望着我,我瞥向那身青衣,此刻他的主人正扬起会意的微笑,依旧云淡风清。
我回头看着锦帕上的油纸伞,因为荧光线的原因就仿佛是游曳在绸上,散发着诡异而绚丽的光芒。
“这是荧光金银丝?”皇上问。
“不是,这是用特殊方法炮制的普通的丝线,却有金银丝有着同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