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声唱吧,失歌症者-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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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老板娘劈头盖脸骂过几回笨,俞祈安下定决心不受窝囊气,干了半个月的钱不要了,反过来炒了公司的鱿鱼。有多少能耐干多少活,她打算在拿到更高学历前,在麦当劳打工。
经过路上办证的广告时,俞祈安晃过神,无论成人高考还是自考,都得花上两三年时间和钱,要不要偷个机算了,这年头敲完门,谁还认真看那块砖?从前她暑假在她爸做合伙人的律师事务所实习过,也不是没半点工作经验。
可为啥说童年少年受的教育很重要,每回俞祈安想开决定算了时,父母说过的那些话,关于诚实之类的就冒出来,让她无论如何还是放不开,仿佛他们仍在看着她似的。
都说人穷志短,俞祈安愁眉苦脸地想,活是能活下去,还算不上穷途末路。要到了活不下去,大概能过自己良心那一关了,问题是这每天的日子,得靠手不停脚不停地过下去哪。
“干吗?”俞祈安回头,看见程莉靠在门边痴痴地看着她。
程莉指指衣柜顶上,那里横七竖八塞着棉被、垫被,还有旧衣服,“小心掉下来,又得重新收拾一遍。”俞祈安瞄了下,眼不见为净地说,“掉下来再说。”程莉嘟囔着,“你真的越来越不像你,从前整理东西很在行,从没这样过…”
随着她的咶躁,俞祈安有种奇怪的感觉。她慢慢抬起头,与此同时,柜顶上的东西微微动了下,然后争先恐后地滚落下来。目不暇接的一阵热闹后,最终红的绿的花的摊满了一地。
俞祈安很想去死一死,但死贫道不如死道友,还是用眼神把程莉杀了算了。
“傻站着干吗,过来帮我收拾!”
程莉边捡东西边说,“变了也好,要不又得一阵不开心。”俞祈安把被子打成个卷,“不开心有毛用。我妈常说,坐着哭还不如赶紧想办法。”程莉停下手,“你妈有这么说过?”俞祈安一顿,“是我说。”
程莉继续收拾,“我还是觉得你最近有点怪,难道是分裂人格?昨晚你和谁说话?平静,你要疯了就去精神病院。我下不了手送你去,可也受不了再和你住一起。”
俞祈安有点发虚,昨晚她似乎听到心里的平静说话了,语气缓和,声音纯净。她和平静讨论如何对待养母,是她压倒了平静,“每个人为自己的决定负责,没有她你也会长大,不要当成欠债还钱。”
这事当然不能告诉别人,她没好气地说,“小心我半夜灭了你,精神状态有障碍的人在发病时做的事不负法律责任。”程莉吐了吐舌头,“得了吧你,我们认识都多少年了,你能有这个胆,我还不信了。”
俞祈安推了她一把,程莉回推了一把。俞祈安再推她一把,程莉又推回去。
两人闹着闹着,忍不住都笑了。
程莉自告奋勇下楼买夜宵。
凉皮挺好吃的,只是俞祈安当晚闹开了肚子,一夜上了七八回厕所,第二天没上班,在家养病。还没睡到日上三竿,楼上依依呀呀的二胡哀哀怨怨响个不停。
俞祈安既然醒了,也就起床了。她坐在窗口边刷牙边猜测,拉二胡的和上回弹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刚把头伸出去,她先看见双男人的脚,穿着布鞋,和她隔着两层楼的距离。
那人是坐在窗上拉的二胡。
不要命了吗?
俞祈安低头看去,乖,五楼掉下去不死也残,又不是功夫片,还能爬起来又是一条好汉。
她抬头叫道,“不要命了啊你?!”
那人理都不理她,倒是乐声变得慷慨激昂,好像嫌她多管闲事似的。
俞祈安缩回头,谁知道他怎么个想法。
二胡声总算停下的时候,俞祈安又往上看了眼。
不得了了,那人站在窗口,小半双脚在外头。
俞祈安一急,抓着窗框探出身去,“好死不如赖活,我看你挺有几下子的,有什么想不开的说出来…听听。”好险,差点一个顺口“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楼上那人还是不理俞祈安,任她好话坏话说得口渴。
这时俞祈安脖子僵了手也酸了,无意间往下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楼下站着许多人,默不做声都仰头看着他们,旁边消防车也来了,垂直下方还有张老大的橙色气垫。
这,怎么啦?俞祈安头一晕,一头栽了下去,张牙舞爪尖叫着扑向气垫。
刚在气垫上弹了两下,顶上呼呼生风,俞祈安条件反射地滚开,另一个人在她身边也着陆了。与此同时,旁边的群众突然脱离了沉默状态,爆发出各种声音,塞满了俞祈安的耳朵。
他俩被赶到的救护车送去医院了。
下时乘风,上时电梯,俞祈安往角落里缩了点,离那个叫“吴望”的光头远些。
吴望欲言又止,几次三番,终于出口,“有件事,…”
俞祈安警惕地打断他,“什么?”她不想和精神有问题的人有太多牵涉,医生说了,他有忧郁症,需要治疗。
“你牙上有根菜叶。”
……
刷得马马虎虎的牙…俞祈安的心一抽,仍然很沉稳,“那是我特意做的效果。”
……
作者有话要说:哪里有声乐老师?
规模大的琴行;有口碑的私人教室;社会班;。。。还有,老年大学。
我自己比较喜欢一对一的教学后进生没办法,关上门出丑也只出在老师面前。。。
最基础的教学学费是100元45分钟,一周一节课,一个月差不多上三节课;到高端就各有各价了。
我的目标是在KTV唱得响亮,所以。。。笑,起点比较低,目标也比较低。
***
明天聊如何选择老师~~
、第五章 我想唱歌
“当时无名小子的组合里,唯一现场能唱的人只有吴望。但是他太骄傲,后来他们经纪公司倒闭,只有他没被其他公司签下。会唱的人要多少有多少,谁愿意来一个脾气大的,而且他也不年轻了。”
“吴望,名字真衰,为什么不取个好听的?”
“他不肯换。一年一年过去,新人辈出,越来越没希望,结果得了忧郁症。”
“那是,本来这条路就不好走,不过看着他落到现在的状况还是觉得有点可惜。对了,你今年还出专辑吗?”
“家里堆满了,老头子说什么时候送光什么时候再出下一张。”
“要我是你爸也得生气,独生儿子放着家里的生意不管,老跑在外头。”
“音乐是我的梦想,我永远不会放弃。”
赵子竣和程莉在外面聊得火热朝天,俞祈安在房里直翻白眼。
一群垃圾,对现实没有认识,对未来没有构想。个个年纪都比她大,却好像活在狗身上。
“嘭”一声,门被推开,赵子竣靠在门边,“在忙什么,我特意来看你,也不出来接待下?”俞祈安赶紧抚平手臂上全体起立的汗毛。她很想告诉他,壳子虽然还是这个,内芯已经换了,所以不要摆出那付“做不成恋人但我们还是朋友”的样。
有些人天生不懂看人脸色,赵子竣已经走进来。他拿起桌上的书翻了翻,笑嘻嘻地问,“干吗,考大学?我们不是读书的料。”
讨厌!俞祈安腾地站起,夺下他手里的书。几乎在同时,书本的小山哗啦啦掉了一地。她扑上去想挽救,却一本也没抓住。
赵子竣蹲下捡书,《民法》、《经济法》、…“想做律师?”
这是俞祈安为自己设计的最快的路,在两年内通过法学大专的自考,找份得体的文职工作,然后继续考本科和司法考试。拿到执业资格后,人生可以完全不同。
“听说司法考试很难通过,你能行吗?”
俞祈安翻个白眼,“连谱都不会看的人别在这里说唱歌是梦想。”
赵子竣帮她把书垒好,“要不我帮你在我爸公司找个工作?”
俞祈安有些意外。
赵子竣顺手收拾桌面,“太乱了。”他抬头看了眼发呆的俞祈安,“也算感谢一直以来你对我的厚爱。”
免了吧,俞祈安把他推出门外,“不要打扰我看书。”
“喂喂…你还没告诉我跳楼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俞祈安不知道。发生得太快,似乎还没来得及害怕,已经到地上了,就好像人生,好不到哪里,但又没到要死的地步。她把书反扣在桌上,现在是22岁,到30岁之前要一门门功课考过来。可如果不跨出第一步,再过十年情况只有更坏。
垃圾!
她越来越觉得平静交的一帮朋友都是垃圾,比如欠债不还钱,拿两张演唱会赠票抵债。
“咦,舒幸的演唱会?”程莉老实不客气顺走一张票,“既然是你的偶像,我去捧个场。”
喂,一张票要算250元,想白拿?垃圾!
这是俞祈安第一次听演唱会。票上说七点半开场,但程莉出门时磨蹭了会,她们迟到了。
“演唱会迟到而已,最多少听开场曲,干吗黑着张脸。”程莉拉她坐下。
“尊重时间的人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
“你的偶像不也迟到了,台上半点动静都没有,我看起码要八点才能开场。”
等到八点,台上仍然不像要开场的样子,俞祈安决定走了。没意思,浪费时间,她本来不该来,所谓把音乐当理想的人,都是挂羊头卖狗肉,想的是成名后的种种好处,利用天赋的外表和嗓子走捷径赚快钱。
“既然来了就等下去吧。”程莉在背后嚷。
俞祈安只当没听见。刚走到最高的那层台阶,灯光猛地暗去,鼓点响起,全场爆发出阵阵欢呼,“舒幸!舒幸!!”
有那么值得期待吗?俞祈安双手抱在胸前,反正四周一片黑暗走也走不了,听听他唱得怎么样。她不像这帮没头脑的家伙,把感情投射在陌生人身上。
鼓点密集地砸下来,俞祈安做个深呼吸,她的心跟着鼓点跳得很急,已经到喉咙口了。
几乎到她快受不了的时候,台上灯光刷地又亮了,主角站在舞台的中央,低着头,像没听到周围海啸般的狂呼,右手一刷,滑过吉他的弦,“嗨~~”
明亮的嗓音激起更响的回应。
俞祈安呆呆地扶住椅背,人的声音可以这样吗?像小提琴般纯净华丽。
“果然不亏是你的偶像,很值回票价。”终场后程莉喋喋不休,“你怎么了?有没有又想唱歌?你说过你的理想是当他的合音。”
俞祈安还沉浸在演唱会的气氛中。她竟然哭了,一边跟着唱一边流泪。那些歌,简直是唱给她听的,被迫接受的人生,找不到出路的悲哀,每一天鼓励自己鼓起勇气,却也明白再努力也没办法摆脱现在的处境。
她喃喃道,“是的,我想唱歌。”
哪怕走调,仍然想大声地唱出来。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她抬头看向天空,暗蓝色中只有几颗星星在闪烁,旋律仍然在心中回响。
把所有的心情唱出来,无论成功失败,都用歌声来排解。
俞祈安默默地对自己说,我要学唱歌。
第一步,钢琴。
“小姐你算想对了。钢琴是校正音准最好的工具,多听琴声有助于找到音准。”琴行老板向俞祈安介绍,“珠江118M,8800,一点都不贵,特别适合你这种自娱自乐的钢琴学习者。”
俞祈安的手指轻轻滑过黑白琴键,清脆的琴声随之响起。“我再想想。”上次被平静的养母拿走了卡,剩下的钱不多了。8800对现在的她来说,是笔巨款。“课程费用怎么算?”
“一节课80元,预付10节课的钱,每周一节课。”老板看着俞祈安垮下去的脸说,“可以先上一节体验课。”
“我再想想。”
俞祈安匆匆走在路上,无比沮丧。对五音不全的人来说,音乐属于奢侈品,需要花比别人更多的金钱和努力,还不一定得到相应的回报。
这是什么?
她抬起头,倾听楼上传来的钢琴声,音符或而跳动或而泉水般流淌,越升越高,越跳越快。终于,音符变作坚定而响亮。
对了,吴望!
她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