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红妆-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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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博文费尽心机抓他入狱,恐自己密谋他的权位,只是没想到他做的如此之绝,紧闭他的自由,隔绝一切外援,单独把他关在黑暗的房间,除了能听到送饭噼哩叭啦的声音再无其他,这哪里是有罪关押,是逼他发疯。
好在,趁着战乱,曾经的部下斗胆私自放了他出来。
好在,在医院,他遇到了她。
也许这就是缘分,将生命中重要的两个人安排在同一病区同一楼层。
摇篮里是熟睡的婴儿,他嘴角抽动了两下,在床沿坐了下来,牵着她的手不放,“晚茹,跟我去国外吧!我都安排好了,后天的火车,先去南方,然后乘船过南洋”
她坚决拒绝的语气依旧,“孩子尚小,经不起奔波,况且,你一直都明白我的心意”他正欲说些什么,被她的手指挡了住,示意他不必多言。
狂风破窗而入,凉凉的细雨不知何时变得阴寒,不过八九月,仿佛已是潇潇深秋。
她忙起身关了木窗拉上窗帘却被他紧紧拥了住,手滑到平坦的腹部,再也没有一丝与林博文的牵扯,她的干净让他浑然一震,是梦中萦绕他的兰花香气,是记忆里渴望得到的轻怜缠绵,他凑到她耳边,痴痴地说,“晚茹,我爱你”
猜测到她被林博文带回身边时,他想尽办法暗通了林太太,只是提醒,她的孙子已经安然无恙回到了林家。他明白林太太的精明和不忍,不会娶她过门,不会置晋辰不顾。果不其然,这里只有她一人,无任何把守官兵。她是私自逃出来的,张家留不住她,林家也一样。
相思尽处天涯月(29)
两人无言的对峙不是第一次。
寂静的房间,他挎掉风衣瘫坐在沙发上,两眼如影随形地跟着她。她侧身端坐在床沿,凝望着摇篮里的孩子,眼睛里是如沐春风的嫣然惬意。孩子“嗯呀”地发出两声,她便慌张地晃动摇篮轻轻吟唱。那音色淡似柳絮落似飞花抚慰他这几日的劳苦奔波和流离,眼帘催下的一刻顿时被窗外的雷声惊醒了,孩子亦是大声哭闹不止,她淡然尽失,伸手抱孩子,被他捷足先登,抢先一步搂进怀里。
曾在林家见过林博文襁褓时的照片,这孩子简直与当时的他不差分毫。她虽是躲了出来,仍逃不开他的影子…
孩子也是奇怪了,碰到他有力的臂膀瞬间安静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小嘴不时蠕动着。
“他许是饿了,乖,到妈妈这里”
她浅浅一笑,手伸进孩子与他之间的缝隙,不小心触到了他的胸膛,像灵动游走的欢畅小鱼,细腻的冰凉让他恍然流连。
记得第一次他俯身去舔她脸上的血迹,她的脸白皙润滑犹若江南的丝绸轴卷,带着妖娆的灵气与纯净的透明,牵引着他莫名的冲动,她躲进他怀里嘤嘤哭泣的时候,安抚着她后背的手几乎克制不住滑到了她的腰上。那个时候,他对自己说,若是真动了她,他与赵子胜有什么分别,他要的女人终会心甘情愿地倒进他的怀里。可在她的面前,他一次次承受失败失落欲火焚身的纠缠。
若是那时,他要了她,现在她怀里抱的哄的眼睛里充盈的孩子,应该姓张应该是他张晋良的骨肉,若是那时,他强硬地带她走,现在她也不会离开了林博文还与他有千丝万缕的关联,若干日后可能继续跟他藕断丝连。
他是人,是有七情六欲的人,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神,一味用君子用圣者用自然而然来压抑自己嫉妒燥热的心。
孩子被她小心翼翼地重放进摇篮,那粉红的衣裙紧贴着她的后背,显出修长的蛮腰,他的双手情不自禁扶在上面。她弯曲的身子微微一颤,刚起了身便被他紧抱了住。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她明显感到了他强硬的力度,粗粗的喘息和耳边迫不及待深情的唤声让她掂起千百斤的大石,笑着去掰他的手,“晋良,很晚了,你先回家休息,好不好?”
他按住了她的手,低沉地言道,“晚茹,为什么每次你总是在我面前装糊涂?你一直都明白,我爱你,我想得到你,所有的,你的全部”
“这个问题,我们明天…”
话未说完,身子便被他横腰抱起扔在了床上,她吓得连叫声都堵在了嗓子里,怕闹醒了孩子又怕引得他更加疯癫,只好下意识地滚到床的另一端逃走,他比她反应快,早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使力一扯,她身子不稳,仰面躺在了床上躺在了他的身下。
如果现在她大喊一声,必然会惊吵到巡房的护士,若是有人知晓了,定以为他是擅闯的坏人…他本是被关押入狱的,现在贸然跑到她这里,穿成了隐形人的样子,难道她看不出他是何出境吗?
杨芝茹,你欠他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她闭着眼睛,纹丝不动地任他胡作非为。吻是冷的,她的唇没有一丝温度,他的手触到身子的每一处都是冰冷,微微颤抖着,似在拼命压制自己的挣扎。她不忍心睁眼,她不知用何面目表情去面对他,只知道若是他今儿真是碰了她,从此他与她再无瓜葛。
欲望之火被她的逆来顺受熄灭了。
她对他动不了情,哪怕是抗争,哪怕是哭泣,哪怕是点点的响动,什么都没有。
他随手拿起枕头咬牙切齿地扔在地上,见她仍是一副冷漠的神情,心里的抑郁像是被岩石挡住的火山喷发不出来,他不闻不问扯她入怀,紧紧箍着她,恨不得将她粉身碎骨,唇从她的额头滑到鼻子滑到颈项滑到赤裸的肩膀,他咬了一口,带着他的爱,他的恨,他的不舍。
她蹙了蹙蛾眉,隐忍着疼痛。
“你早晚是我的”
他甩开她起了身,而她倒在床上,不动声色地拿被子罩住了身子,仍是一言不发。耳边是稀稀疏疏衣服摩擦的声音,她埋进被子里蜷缩起来,听到关门的响动,眼角的泪再也抑制不住流了下来。
良久,感受不到孩子的气息,她惶然一惊,骤然掀开了杯子,空空的摇篮如窗外的闪电,雪白的刺刀疾如飞剑,活生生刺瞎了她的双眼。孩子呢?孩子不见了,她和博文的孩子不见了。紧张地扣不上衣服的纽扣,她直接套了件长裙,裹着风衣冲了出去。张晋良得不到她,竟然卷走了她的一切她的命。
你早晚是我的…
他不是想要她一晚,是要她顺从,她的一辈子。
雨水像倾泻的洪水冲刷着眼帘,温热的,咸咸的,流淌到她的嘴里,追着过往的光亮,她茫茫然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张晋良在张家,孩子在张家,张家在哪儿?她不记得,她怎么会不记得,她杨芝茹向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这个时候,她竟然不记得,她敲打着脑袋。
闪电的爆裂声砸开了一方黑暗,不远处大门的石狮子咆哮着狰狞,她冲了过去,竭尽全力敲打着门环。
“张晋良,我来了”
“你不是想要我吗?我来了”
…
什么都没有,只有雨声,只有她的呼喊。
她沿着铁门滑倒在地,头靠着冰冷的铁钉,哽咽地求他,“你把孩子还给我,我求求你,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门终还是开了。
下人惊慌失措地叫来了少爷。
她赤着的双足血迹斑斑,身上的衣服湿淋淋渗着水,随风飘过来的雨水落满了她没有知觉的面容,沿着她的脸颊滴答滴答地敲进了他的心里。
他心疼扶起她,抱她进了大院,进了暖房,拿着热毛巾,轻柔地擦干湿痕。
她似乎有了意识,喃喃自语地重复,“张晋良,我是你的,把孩子还给我,我就是你的”
他抚着她的脸,安慰着说,“晚茹,我以后会好好疼你,慢慢补偿你,我们会有一大群孩子,像你,也像我”
不是他逼她做出选择,是林博文在逼他,压得他喘不过气,逼得他没了等待时间。
相思尽处天涯月(30)
周遭稀薄的空气强压着她的咽喉,凛冽的狂风从一指山间席卷而来,脚下是白色的浮云和嶙峋的削石,头顶是孩子饥饿的哭声,那嘶哑的声音不时咳嗽,又似乎受了凉气,也许是伤着了脾胃,说不出是哪里不舒服,一味地哭,一味地寻她。她背贴着湿滑的石壁,一步一步向前挪移,默默念着,“宝宝不怕,妈妈马上来救你”
峭壁上,张晋良抱着孩子濒临悬崖,只要一个倾斜,孩子便从他怀里落进万丈深渊。她奔过去,却被人拽住了。
林博文怒斥着她:“他是想用孩子来威胁我,逼我交出权力,逼我交出你,你现在闯了过去不是正中他下怀。”
她死气甩开他的手,“孩子是我的,与你林博文无关”
他暴跳如雷的声音,“反正我们已经丢了一个,没了这个,我们还会有第三个,第四个,如果这次被张晋良左右了,他肯定会随心所欲满天开价,我输不起你”
她指着心口的位置,冷笑道,“输不起我?你为了天下的兵权娶张晋辰的时候,你一次次地搂着她吻着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句话?现在人家怀着你的另一个孩子,你不缺,你不在乎,你当然可以说这种无关痛痒的风凉话。林博文,我跟你早已经没关系了,我会为这世上任何一个男人生孩子,也不会为你”
他气愤地一巴掌挥了过来,却没有扇到她的脸上。面前霎时冲出无数个手执重机枪的人,纷纷将枪口指向了他们。
山顶回荡着张晋良胜利的笑声。
“林博文,这场戏该结束了。晚茹心里没你,你别再自作多情。现在你已经被包围逃不掉了。至于这孩子…明儿,我便发个卜告示意天下,‘林博文救子心切,坠崖身亡’”
张晋良单手拎着孩子,孩子在襁褓中不停哭闹着不停挣扎,襁褓慢慢松了开。
“晋良,你放过它,我求你,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她要过去求他,被林博文死死抓住不放。
张晋良大笑两声,摇了摇头,“它是林博文的种,我怎么会留下祸根?”
孩子从里面滑了出来…
“不要”
不要,不要,那是她这辈子唯一能活下来的希望…
她猛然睁开了眼睛,没有悬崖没有冷风,只有孩子揪心的哭声。她跌跌撞撞从床上掉了下来,砸在石板地上,胳膊火辣辣的痛。是梦,是场真实又虚惊的梦。门被推开的瞬间,阳光照着涌动的浮尘照着脸上混浊的冷汗,她的胳膊微微发颤,无力般支撑不住倒了下去,不是冰凉的地面,是温暖的怀抱,他抱着她上了床。
她低着头,“我想见孩子”
他抬起她的下颚,她弯弯的睫毛挂着晶莹的泪珠,依然把目光转向其他的地方,不愿看那张脸。
“恨我?”
顾盼流转的眼睛里是恼羞成怒的火焰,皓齿明眸的面容上是冷若冰霜的淡漠,她打掉他的手,沉默着不回答。
“孩子刚才出发了,在车站等我们,今天上午九点的火车,去穗城,待会儿丫头们会把衣服送来,简单梳洗一下,我们马上离开”
他突然凑到她眼前,她身子习惯性往后一闪,却被他的胳膊抵了回来,他小心翼翼地触了触她的唇,依然是轻柔的,依然把持不住内心强烈的冲动,“晚茹,我不想走这一步,可是这辈子,我不想错过你,不想自己的后半生在见不到你的日子里度过每一天,我爱你”
又是用爱的名义来禁锢她,他与林博文又有什么分别。
她嘴角动了动,苦苦地笑了。
百姓的粗布衣衫,他们装扮成普通的夫妻上了黄包车。
车站是人山人海,密密匝匝的人群像接踵而至的蜜蜂拼了命地往火车挤占。今天去南方的车甚少,确切地说只有一辆去穗城。因为恐惧战争原因引发恐慌,大半火车已经停运,城里人很多又打算逃难,皆积聚于此等候机会。一个多月以来,车站几乎都是这种水泄不通的局面。
早有熟人在车站接待,他们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