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宠-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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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怀疑自己的枕边人并不爱自己时,哪怕对方对自己百依百顺,那顺从体贴也都变成了因为不爱而内疚的补偿敷衍。
苏辰的心底一直有一个结。他觉得陈妤不爱自己,他觉得自己对陈妤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于是……他觉得,陈妤对他只是一时的怜惜宠爱,不能长久。
他没有安全感,从没有过。
苏辰认真地解释,他不在乎她纳侍,不在乎她有别的男人。他的语气那么真诚,他的态度那么端正,但是苏辰自己知道,他在说谎。
他在乎,非常在乎。但他却不敢说自己在乎,他害怕被指责善妒,害怕被指责不知身份,害怕……被嫌弃。
他被陈妤咬了一口。
陈妤咬完,扭身独自赌气睡了。
苏辰的手上火辣辣地疼。他咬着唇,连哭都不敢,他根本没有落泪的力气。
他觉得,自己还是被嫌弃了。
啊!看吧,自己受到的那些体贴只是对方一时兴起罢?果然不是爱,而只是因为可怜自己才给予的这少的可怜的宠爱吧?
——苏辰这么想。
——陈妤其实也这么想。
从某些角度,这夫妻俩有着相同的,纠结的大脑回路。她们都不知道,也就不理解对方那种因为时代而深入骨髓的想法,只是按照自己所知道的那点可怜的东西,肆意推测对方的心情,然后按着错误的答案来行事。
这直接导致陈妤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很早就爬了起来,用过饭,就憋着一肚子闷气出了门。
她没再和苏辰说哪怕一句话。
她也不想继续留在家里看着苏辰那张木然的脸。
她害怕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让苏辰瞧不起,让苏辰笑话。
于是她溜达溜达进了宫。
前一日皇后托人传信,说想要见她。
啊……皇后,是皇长女的父亲,也是名义上陈妤的养父,陈妤当称他一声父亲。但是陈妤与他一向不亲近,还住在宫内时,除了必须的请安之外,陈妤一直绕着他走,等出了宫,连请安也往往被省掉了。
皇后的母亲曾经是丞相,皇后的姐姐曾经是手握军权的元帅,皇后的家族曾经富可敌国——所以皇后和皇帝之间有着一种极其复杂的,互相牵制,互相厌恶又必须互相妥协的关系。他只有大皇女一个孩子,对于这唯一的孩子他看得很重,对于唯一的皇位继承权也看得很重,因此他讨厌陈妤,讨厌皇帝的其他所有儿女和侍君。
只是曾经的权倾后宫早已成为过去,丞相已经换人,元帅已经换人,太女已经被废……皇后手中的凤印,甚至都已经被皇帝收去给了几位贵君代管,理由是他身体不好,宜静养不宜劳神。
被变相架空、软禁的皇后是恨的。
他依旧保持着当年那张艳丽绝伦的面容,可一双眼中却只有癫狂,他看着陈妤,一直看着,直看到陈妤觉得毛骨悚然。
宫侍为他送上药丸,皇后最近总说头疼,于是太医院给他开了方子,制了丸药,又裹上了糖衣。
皇后一面拿起那药,优雅地捏在指尖,一面带着一种微妙的诡异的笑,对陈妤说:“你知道吗?糖衣是甜的。”
陈妤不说话,只是仰头看着这个她并不熟悉的男人,她觉得奇怪,她不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
“糖衣的甜,是用来隐藏药的苦涩。糖衣,其实是伪装,是掩饰……陈妤,你以为一切都会如你所想?你们害了我的女儿,你们废了她,你以为我会让你开开心心的得到她的太女位么?我告诉你……”
皇后的声音越来越尖锐,越来越高。
陈妤皱起眉头:“父亲,您失态了。”
“失态?哈哈哈哈……”皇后笑:“你别叫我父亲,你不配!等着吧,等糖衣化干净,你等着吧……我的母亲是死了,我的姐姐是死了,可我还活着呢!你等着收我的礼物吧!我不怕死,你,你和皇帝一道伤痕我的女儿,我可以忍。我想我忍着是为了要你给我陪葬,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
……
忽然有侍卫在殿外求见,打断了皇后的前言不搭后语。
侍卫叩首,说:“二殿下,三殿下……三殿下去了,她、她遣散了府中下人,与三皇女正君一起服毒自杀。”
陈妤猛地瞪大了眼睛。
皇帝大步走入,她气势汹汹,裹挟着冷意瞥了一眼依旧面容带笑的皇后,对陈妤说:“老三的事情你先别管,刚刚有人来报,你府上出事了。”
“什么事?”陈妤茫然地问。
“……你的正君,苏辰,忽然晕倒了。”
……
陈妤脚下几乎一软。
“啊哈哈哈哈哈……”皇后尖锐的笑声又响了起来:“报应,哈哈,陈妤,这就是我送你的报应啊……”
大结局
阳光灿烂,万里无云。
但这并不能掩盖冬季到来的事实。
当今陛下之长皇女,废太女正在她的书房里看着自己的几个孩子练字。一日被废,当初恩宠不再,莫说她如今被圈禁府中不能出门半步,便是她的孩子也受了连累,不仅不再能够进宫入学,且如今连个教书先生也再找不到,只能由她亲自教导。
不过倒也无妨,废太女苦笑着自我安慰,好歹总有一口热饭可吃,权当是偷得闲散,松心混日子也就罢了。
书房的门被推开时,她刚刚磨好了一砚台的香墨,正在眯着眼睛,就着砚台伸出指尖去掐毛笔上多出来的一根细细的狼毫。但是贴身小厮却沙哑着嗓子,喘着粗气地打断了她的平静。小厮说:“殿下,二皇女殿下来访!”
废太女的手一颤,墨汁倾倒,翻了一身。
……
“你知道吗?”陈妤的脸色略有些苍白和疲倦,但还是很平静,丝毫透露不出她的来意:“三妹已经去了。如今四妹也病重,太医说,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
废太女一言不发。
陈妤觑了眼她的脸色,又说:“皇后……前皇后殿前失德,母皇把他圈禁在宫内,还在原来的宫殿,还是原来的人伺候着。母皇说,虽然废了他,好歹多年夫妻,也不愿亏待了他。母皇还说,她不想再立皇后。”
废太女玩弄着自己手里的一支茶盏,忽然冷冷一笑:“什么多年夫妻?人人都知道,母皇最宠爱的是你的父君,最疼爱的也是你这个女儿。自幼,你吃的用的玩的,哪样不是最好的?便到了如今,姐妹几个独你最骄纵,母皇还不是要把这江山打理清爽了送给你?”
陈妤抿了抿唇,又好脾气地笑了笑,她指指桌上摆着的一只小壶,道:“这是山楂果酒,也是别人送我。我今儿来拜访,亲姐妹之间一时也想不好该送些什么,听说你最爱酒,便带这个来与你一家尝尝,可千万不要嫌弃。”
废太女猛然抬眼,紧紧地,甚至有些恶狠狠地盯着陈妤。然后她缓慢地开口:“我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都还小……这酒我喝,一滴不剩地喝下去,只求你……求你给你的外甥外甥女们留一条生路可成?”
说到最后,她缓缓离座,然后就那么跪了下去。
“……”陈妤满脸茫然。
屏风后忽然就奔出三个孩子来,最大的一个女孩儿有十一二岁,面上还勉强镇静着,只说了一句:“母亲糊涂,怎不闻覆巢之下无完卵?”
另一个女孩儿尚小,只有五六岁,一个男孩儿大些,却也才八九岁,此时都抱住自己的母亲大哭起来。
抱头痛哭一阵,其中那个男孩儿忽然抓起酒壶来一扬脖,把酒都灌了下去,然后继续抱着废太女嚎啕地哭。
陈妤完全听不清她们都在哭喊些什么,但她觉得自己猜到了。
那男儿哭了一阵,两眼就开始往一起闭,被边上的一阵摇晃,勉强又睁了睁眼,却终于还是浑身一软。
陈妤凑过去把他接住,抱起来,无奈地感受到自己的腿正在被另外的孩子连咬带抓的泄愤……只好叹气:“这酒度数不低,怕是喝醉了,睡一觉就好……诶,大姐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哭声顿停。
大皇女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盯着陈妤,半晌才说:“你……你不是……不是毒酒?”
陈妤:“……”
她有一种冲动,想要去街上大喊自己如何冤枉。至今,她都不是很能理解自家这些并不亲密的姐妹们都在想些什么,以前她给老三送饭,被当成送的断头饭,后来她去老四那儿探病送药,被当成送的毒药,现在她给老大送壶果酒,又被当成是毒酒……好人难为啊,明明她很努力地在度人所好,怎么每次都拍马屁拍到马腿上,闹得鸡飞狗跳呢?
大皇女几乎羞赧:“我……我以为……”
陈妤叹口气:“我来,是三件事,一件,来看看你,第二件,和你说说外面的事情……前皇后是你生父,总担心你惦记,母皇说,过些日子等他的癔症好些,再接你入宫去看看他……第三件,怕是要得罪了,你的三个孩子,母皇说了,要接进宫去带养。”
“……”
“舍不得肯定是有的,但好歹……大姐你也要为孩子的前途想想,母皇说了,就由刘贵君带养,你也知道,刘贵君没有自己的女儿,却是最疼孩子的,绝不会有亏待的,何况……”
犹豫了一下,陈妤又把何况之后的话吞了下去,没有说。
孩子之所以要接走,也是为了好好培养,皇帝有心从两个女孩儿里挑出一个来继承皇位。
三皇女的死——或者我们需要不厚道地感谢一下她全家献出的生命,让皇帝不得不彻底反思了一切。女皇在此之前一直觉得自己是不喜欢那个疯狂的,热衷功名的皇后的。可皇后如今犯下了这般的罪,又疯了,她却只觉得心疼,不忍……直到这个时候,她才隐约明白自己以前对皇后的容忍,以及对自己大女儿的苛刻来自于何处。女皇只是太忌讳皇后娘家的权势,不得不妥协一次又一次,以至于在太多的压抑之中忘记了自己也曾经和皇后有过甜蜜的过去。现在忽然把一切都梳理清楚记忆起来,女皇有些混乱了。
再者,不管是什么原因,陈妤实在是不适合做太女的,她的性子不适合,她的资历不适合,她的出身不适合……何况苏辰的昏厥,在当时激怒了陈妤,她以为是皇位之争也牵扯到了她的爱人。她对着女皇狠狠地,不顾一切地发了火,她说她这辈子就要苏辰一个男人,死了她就守寡……皇帝几乎被吓呆了,最后只敢要她继续摄政理事而已。
陈妤是赞同的。她瞧着大皇女的孩子还是不错的。即使有哪里不好,终究还小,现在教导起来还是来得及的。
她又一次,心安理得地推卸了自己身为皇女就应该为国家禅心竭虑的责任,她只急着关注自家的那个男人。
时到今日,她觉得她终于弄明白了自己对苏辰的心思。
有怜,有宠,更有爱,怜爱,宠爱,敬爱……苏辰其实远比她坚强,比她有责任感,比她更好……
……
陈妤披着厚厚的大裘,却还是止不住一个接一个地打着寒颤。她觉得冷,非常冷。但是她并不进屋,只是在院子里面一圈一圈焦躁地转,时不时盯着那紧闭的房门,搓着手,徒劳地想用呵气来给自己增添些许温暖。
屋门终于被推开。
一个太医装扮的老妇人带着个小童一起弯着腰,倒退出屋,扭身见了陈妤,立时陪了一脸地笑迎上来,也不等陈妤发问,便答:“殿下放心,前些日子天气忽然转热,一不留神中了暑气晕倒也是常有的,这一番调养下来,老臣敢用脑袋担保,正君已经无碍。只是……只是正君之前身子不好,还要多加调养,否则于子女方面恐怕……”
是了,苏辰的晕倒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