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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笙歌梦底-第30章

小说: 笙歌梦底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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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欠条给他却被他笑着撕掉,我岳父是最精明的商人,他我都明白我所欠的一切不是金钱所能偿还的。”
“在大学期间我在北望的电影公司赚了一笔小钱,我省吃俭用,将这些钱都寄回左家,我不愿欠任何人。大学毕业后我迟迟不愿归家,除了想要想在北平继续发展以外潜意识中我还想躲避安兰,她的面目已在我脑海中模糊,虽然摄影棚的规模十分简陋,像壁钟家具这些道具甚至都是用纸糊成的,拍摄效果也很不好,片质模糊,看不懂的人常以为画面上正在下大雨。然而电影在北望毕竟是新鲜玩意,我的电影公司开始有了第一批观众,我也算小有名气,在我徜徉在成功的喜悦的同时,我回家的频率也越来越低,这时一件事情彻底打击了我的希望,一天深夜我的摄影棚突然着火了,所有的胶片和布景我两年的心血付之一炬,当我垂头丧气准备回到宴城时,以前公司的一个演员找到我告诉我这场火是左老先生雇了翌晨的工作人员放的,他那天晚上在公司里工作晚了无意中偷听到两人鬼鬼祟祟地预谋,这计划太天衣无缝,若不是有人告诉我,我会真的以为只是意外地掉了一根烟头在地上着火。”
“我瞬间脊背生凉,我原本以为自己城府深沉,耳听八方,但左老先生照样能在我背后算计我,我一下子看不清他的底牌,这一次是我的运气让我获知真相,但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他又做过什么?回到宴城,从前所未有的严厉口气质问左老先生,他先是用往日恩情欺压我,但他瞒不过我,我知道真相后执意离开左家,同时向左家提出与安兰离婚,我再不能过这种仰人鼻息的生活。”
“我在房间收拾行李,左老先生打发走劝阻我的安兰,他问我是不是要回黎家,我以为他还要说一些威胁利诱的话,他却对我说:‘你当真以为当年你母亲死于难产?’他声色俱厉地说我吼道,‘你母亲是被你父亲和嫡母迫死的!你居然要回黎家!你的母亲当年大出血,在最关键的时候产婆你父亲犹豫不决到底要保孩子还是保你母亲,你的嫡母没有所出在家中没有地位,若是你母亲去世她便可以将你收为己用,便一心撺掇着你父亲保孩子!你父亲信了她的话,你母亲折腾了一天一夜,最后孩子和大人都没保住。’”
“紫衣,若是你现在知道你的母亲是被父亲和嫡母迫害至死,你会怎么样?”他眼中早已无最初的惊恸,有的只是一丝悲伤的光华流转,是所谓的哀而不伤,难怪他如此乖张怪僻,难怪他如此喜怒无常,原来只因这世界从未温柔地对待过他。

br》“最初我并不相信他的话,我虽对父亲和嫡母并无好感,却对这两个曾给予关怀的人有一定感情,但左老先生找到我将近二十年未见的奶娘,我母亲临盆时她就在身边,母亲死后她就还乡了,她将整个事件前因后果告诉我,奶娘走后我问他:‘你想要什么?你揭穿多年好友的过去到底想要什么?’”
“他大笑道:‘在商人眼中从无真正的朋友,我要整个黎家和紫罗兰!你若是愿意便留下,与我共同筹谋复仇大计,以你的精明才智我必亏待不了你,若是不愿意现在就可以离开左家,我左某人也绝不阻拦!’我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我在北望的摄影棚被烧毁,知道真相后的我也绝不可能回到黎家,我的后路尽断,衣食无着,而且他深知我想要报复,于是我就这样与魔鬼做了交易,直到今天。”
故事已经相当完整连贯了,这便是真实的郁晨述。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Sweetheart问她:“可以吗?”紫衣点头,他吸了一口,随风飘出窗口。与烟这种东西最相配的是往事,抽的是寂寥,吐的是忧伤。
晨述吸了几口就把烟在水晶烟缸里按灭了,对她说:“紫衣,了解过去的我,你能原谅现在的我吗?”
紫衣道:“我并不恨你,关于你的全部事我会很快忘记的。”
晨述望着她:“那么你便是再用最残忍的方法恨我,紫衣,我强调过,那时我才十五岁!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知道自己在断送自己的人生!”
“所以郁先生,你更不知道你在断送我的人生!”
郁晨述震惊得差点退后一步,紫衣缓缓抬起眼睛直视着他:“郁先生,虽然我母亲是妾,虽然她曾当过别人家的娘姨,虽然我没有富有的父亲和家族,虽然我曾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但是我依旧不会甘愿做任何人的小老婆!”
晨述急切地说:“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把你当做心中最贵重的珍宝,我爱你,我只求你给我两年时间,两年之内我必定让黎家倾家荡产,待我与左家这一笔恩怨银货两讫,我定与左安兰离婚与你结婚。在这两年之内除了没有妻子之名之外我会把你当做真正的妻子。”
紫衣嘴角抽掣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她终于放声大笑,眼泪却纷纷落下来:“母亲告诉我,我父亲最初和她在一起就是这么对她说的。原来我终有一天也会落到这一步!你们男人就这么黔驴技穷就不会换另一套说辞,郁晨述,我看够了你们男人玩
弄女性的伎俩,所以你还是拿这种鬼话去骗别人吧。”
晨述上前抱住她,紫衣挣扎着,眼泪决堤,她的热泪洒在他的手背,他呢喃自语:“我该拿你怎么办?”紫衣无语凝噎:“请你放过我,我真的不想这样下去。我渴望正常的家庭生活,将来我还要一个能正大光明站在阳光下的孩子,我不愿意他像我或是像你那样。”
“你要嫁给别人?”他怒道,摇着她孱弱的双臂,“我倒要看看如今衢南还有谁敢娶你!还是你要回去找曾璞渝重温旧梦!”
如此穷凶极恶,如此仗势欺人,他对她分明不过是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紫衣蓦然想起一笔账,沉声问道:“当初是不是你陷害曾璞渝,让赌场的人来找麻烦,让我走投无路之际只能向你求援!”
晨述稍稍一愣,矢口否认:“祝紫衣,我郁晨述的脾气你是明白的,我这个人做过的事不会否认,没有做过的亦不会承认!何况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我做的?”
“璞渝告诉我那帮赌场的人说是郭子琛给他们的钱,我固然没有真凭实据,就算我有又能如何?郁先生,请不要继续苦苦相逼,请不要逼我不得不离开翌晨。到时候人财两失的是你自己。”
沉默,他倏然抬头道:“那么如果我现在离婚?”
紫衣反问:“你能吗?你舍得下母子情深,舍得下多年夙愿,舍得下将翌晨大好江山拱手让人吗?”
晨述稍稍踌躇。
“郁晨述,你根本就舍不下!”
————————————
情似游丝,人如飞絮,泪珠阁定空相觑。一溪烟柳万丝垂,无因系得兰舟住。
雁过斜阳,草迷烟渚,如今已是愁无数。明朝且做莫思量,如何过得今宵去!



、第三十五章

下午继续拍最后一幕,郁晨述重写了最后一幕剧,紫衣却在走神,郁晨述、关卿卿和郭子琛都是明白人,只有不知底细的严蟾桂关心地问她是不是人不舒服,紫衣勉强笑道:“没有。”
“刚才我们讨论了你和晨述的结局,你有什么看法?按你对故事情节的理解,你觉得你与晨述的结局应当是喜剧还是悲剧?”
她与晨述的结局是喜是悲?是喜是悲?这句话在紫衣心头翻来覆去想着。
等会还要面对他,排练,演戏,对视,拥抱,相爱…紫衣把脸埋在双手。
她在化妆室里对着剧本发愣,丝毫未觉子琛已经走到她身边,她以为子琛是要跟她说剧本的事,站起身,子琛道:“阿紫,让赌场老大逼迫曾璞渝还钱的人不是晨述,而是我,请你不要错怪晨述,晨述是真心爱你的,他对你的爱甚至让我都有些害怕。当初我曾经非常害怕晨述会因为你而断送翌晨,翌晨不仅是晨述的心血,也是我和许多演员的精神家园。但是我现在恳求你留在晨述身边,他对你是真心的,他不能没有你。”
原来如此,但这又有什么好处呢?不过是让她离开他更艰难一分罢了,事情的本质依旧不会改变,她唯一能做的便是迅速调整好情绪演好最后一幕。
她走出化妆室,走向摄影棚,子琛为了缓解紧张气氛正和晨述插科打诨,大概在模仿某个演员演戏时的笑话,讲得眉飞色舞的,晨述听着脸色还是郁郁的,子琛站在他对面已看到紫衣朝他们走来,一推晨述:“等会儿记得来个克拉克盖博式的!”
晨述已看到紫衣朝他走来,从此往后,只有在镜头里她才会对他微笑,只有在镜头她才不会拒绝他的拥抱,也只有镜头里他们才能天长地久。
场记板落下,剧本中这是冬天,最终剪辑会加入在北望拍摄的窗外雪景,屋舍贫寒,硬黄灯光下躺在床上的春愁脸色蜡黄,奄奄一息,晟煊进屋,仿佛进入一个有很响音乐的房间,一下子扑面而来地爆发开来,晟煊握紧春愁的手,怀中的她嘴里喃喃说着胡话,晟煊凑近她的嘴边模糊听到“我们”“马场”“丝巾”,骤然想到与春愁马场初见时拾起她的丝巾,忆昔花间初识面,隐隐有暗香袭袖,转眼壮士暮年,美人枯骨,不禁热泪盈眶,春愁依稀念着当年教给她的诗:“曾因酒醉鞭名马,唯恐情多累美人。不可多得英雄气,最难消受美人恩。”
而窗外大雪飞逝,风雪中毁于战火的马场遗迹,
要到哪里去寻找曾有的记忆与爱情?一行隐约的泪痕从眼角蔓延,晟煊望着怀中渐渐失去温度的春愁,将嘴唇轻轻贴在她冰冷的嘴唇上。
悲剧采用较有技巧的方式给观众留有悬念和想象空间,接吻却俨然不是剧本中的情节,而且对于整个电影界也是骇人听闻,必定引起的轩然大波更是无从预料,但晨述在结束后却说:“就这样吧。”子琛犹豫不决:“这样的情景审查机构恐怕不会放行,迟早还是会被删掉的。”晨述坚定不移地说:“就这样吧。”
曾经累到半死时恨不得一口气把戏拍完,却在真正结束时不舍而迷茫,她曾因拍戏而摔马,好几次因为低温拍戏发高烧差点死掉。演员,最多有的并不是盛名厚禄,人前风光。
卸下脂红粉白的舞台妆,细细端详镜中的自己,眉如翠羽,肤如凝脂,深深的眼窝,高高的颧骨,从下伯母就说:“这孩子眉目生得这样单薄,怕是要红颜薄命。”
她与郁晨述的人生大戏的最后一幕终于落下帷幕,曾经入戏这样深,而今才知,她与郁晨述一直以来都不过是戏,无论怎样在同一个舞台缱绻深情,落下幕布他们依旧分道扬镳,形同陌路。
世事幻如蕉鹿梦,浮华空比镜花缘。
她痴痴望着镜中流光,往昔历历,晨述出现在镜中。
晨述微笑,紫衣回首。俩俩相望,晨述默然片刻道:“经过这两天,我考虑清楚你上次说的事情,如果我与左安兰离婚,左老爷子很可能会抽回在翌晨的股份和赞助,几部影片都在拍摄如果资金周转不灵那么翌晨将迟早面临倒闭,我在衢南的事业会就此中断,我家中的情况你也明白,我的父亲顽固守旧加上家中妻妾儿女更不可能给予我任何帮助,我很可能就此永无翻身之日…”
“不要说了,”紫衣只想自己的口气尽量听起来不要那么失望,因而显得冷淡,“你的难处我都明白。”是她傻,她明明知道他舍不下,以她区区一个微如尘芥的女人又怎敢妄想上天的垂青,赢得这场尽在输面的赌局,不过是心中抱有的最后一丝微茫的痴念罢了。
“不,紫衣,”他眼神光彩熠熠,灼灼如四月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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