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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笙歌梦底-第3章

小说: 笙歌梦底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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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乐声高/潮时突然冒出一伙小孩子,其中最大的一把把老人手中的二胡摔在地上,口中骂骂咧咧:“老不死的叫花子,一天到晚就知道拉这晦气的鬼调,今天赚了多少钱给老子交出来!”
老妇人的腿脚不方便,被他们推搡着踉踉跄跄倒在地上,一个小孩把报纸丢在他面前,老妇人突然像是发了疯似的把报纸藏在怀里抱紧手臂瑟瑟发抖嘤嘤哭泣,几个孩子们放声大笑,显然早已摸透了他的疯癫脾气,知道今天她没什么生意,故意寻她开心。
陪陪非常生气地赶走那群孩子,看到老妇人可怜的境况拿出一百块钱叫到他手中,叮嘱不要被孩子抢走了,老妇人惘惘地望着手中的钞票,过了许久看着陪陪:“我…我有钱了…”陪陪点头,她抓紧陪陪的手:“我有钱了,我真的有钱了…”
她的身子很邋遢,陪陪有轻微洁癖浑身不舒服,而且老妇人竟然抱着她不放,涕泪交加,她竟一时挣脱不开。正在她万分懊恼自己管了这趟闲事时,身后冒出一个年轻略微低沉的声音:“老太太,我给你带了饭菜呢,请放开这位姑娘!”老妇人不理睬他,陪陪只觉身后有一股力量把自己拽到一个伟岸的怀里,陪陪的确被吓到了,身体倾倒在他怀中过了半晌才站稳,顿时一阵脸红心跳。
年轻人知道这老妇人古怪,递上饭盒笑道:“你的晚饭。”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老妇人见了饭盒才放开陪陪,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年轻人才和陪陪有了聊天的机会:“你不要害怕,这位老太太虽然疯疯癫癫的,但不像是坏人。”
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气息还有一股儒雅的书卷味,让她想起爸爸,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她是你什么人?”
年轻人付之一笑:“她不是我什么人,我只是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和她成了莫逆之交,她虽然有时候会发疯,但是我很喜欢听她讲故事,不要看他这个样子,年轻时一定见过世面,讲起上流社会还是有板有眼的。”说了几个老妇人故事里的名字,皆是连陪陪这样在外国生活的人也听说过的大人物。
年轻人看着她说:“别那么惊讶,衢南就是这样一个地方,随便走进那些弄堂敲敲门,里面走出来个花甲老太,哪个故事里没有几个中国历史上响当当的名字。”
和年轻人聊到傍晚想想也该回旅馆了,他伸出手笑道:“愿意交个朋友吗?我叫景默。”
“我叫陪陪。”迟疑片刻还是握住了他的手,虽然以后很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年轻人仿佛看破了她的心事,微笑着说:“我有种不可思议的预感,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第 三 章

也许就是因为一瞬间莫名其妙的好感,陪陪从包里拿出那张彩色照片:“你认识照片上的女人吗?”
景默还没看清楚,突然伸过来一只蛮横的手扯过她手中的照片,陪陪不肯放手,照片当即被撕成两半,那是她千辛万苦寻来的唯一一张妈妈的彩色照片!陪陪心痛得简直眼泪都快流出来,老妇人把照片按在胸口上,一会儿又寻死觅活对着那半张照片狼嚎鬼叫,这一下午真是一场大悲剧!要不是看她落魄至此,真恨不得揍她一顿!与景默异乡遇相知的惊喜统统化为乌有,她连招呼也不打一个,生气离去。
景默追不上她,望着她渐远的背影,在残血夕阳的光辉中,他轻轻说:“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陪陪的倒霉事远远还未结束,事实上只是刚刚开始。
回到旅馆拿出那撕成半张的照片,抚摸着断裂的边缘:“妈妈都是我没用,过了这么久才查出这么点线索,连张照片也保管不好,不过你放心过几天我会去聆澜岛,我一定要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她提笔想给父亲写封信报平安,虽然她以前也常独自一个去国外旅行,不过这一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条探索之路蛰伏着无数魑魅魍魉,父亲想必是担心极了,又不得不尊重她的意愿,涂涂改改依然写不了几个字,烦躁地撕掉了信纸。
到了吃饭时间她拿钱时才发现自己的钱包居然不见了!陪陪一向很喜欢收拾,生活用品一向打理得有条有理,几乎从来不丢东西。她找了几遍还是没找到,又反反复复地去老板那里质问,她终于明白了,也不怪旅馆,是她不懂得防人之心。当初打算去中国,因为无法预料到底多久才能结束旅程,她兑换了数万元人民币,数万元大概够建好十几座这样的旅馆了,她也太粗心了,每天都可以发现房间的肥皂牙刷更换过,很显然伙计们完全可以自由出入这个房间,这么大一笔钱就算老板不打它的主意,伙计也绝对经受不住这种诱惑。果然她去找老板时发现一个伙计已经不见了,她不听老板反复哀求劝解,很快报了案,但是人犯已然逃走,警察局装模作样地做笔录,追回偷窃金额大概遥遥无期的事情。不幸之万幸是旅馆的费用她只续费到了下个月,当晚她彻夜难眠,这是她外出旅行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以前一直生气爸爸总说她是个孩子,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很深谙世故了,依旧难防人心险恶。
最后还是沮丧地发现要求助于父亲,她用身上仅有的一点钱打了一通昂贵的越洋电话回家,父亲没有在家。
那天傍晚她父亲送她的生日礼物小雏菊白金项链和耳钉典当了一些钱,吹着冷风在橱窗外看着灯火通明的蛋
糕店,胃里像是火烧似的。过了许久才进去买了一份极便宜的面□。虽然以前练舞最多只能吃到五分饱,可从未如此落魄过,想到和爸爸在一起那些快乐的日子,每次两个人一起吃饭爸爸都会把拿手好菜拥挤地摆在她面前,肥嫩嫩的牛小排浸在甜而稠的汤汁里,爸爸亲手做的炖白菜非常爽口,鲜美的龙虾,还有松软可口的芝士蛋糕和热气腾腾的牛奶,那些她以前不屑一顾并且腻味的东西现在却让她潸然泪下,这是她第一次真正体会到生活的艰辛。
翻开妈妈的日记:“深秋,典当我最后一件冬衣,凑钱还拖欠张太太一个月的十五块钱房租。”隔了几天又记着一笔账:“家里已经没米下锅,幸而明天要发薪水,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担起养活妈妈和善言的责任?”到了月末记着一段话:“典当我最后的一件首饰,璞渝送给我的戒指,善言得了猩红热,他在床上叫了一晚上的‘姐姐’,老天哪!你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吗?”下面有一行模糊的字迹,陪陪辨认了很久:“他的额头滚烫,医生说他的病只能等待奇迹,如果能卖灵魂,我情愿将灵魂换几块冰,让他走得舒服一点,以后只要锅里有米,三婶不哭,即使没心没肺,我也能笑了…”
妈妈,陪陪的眼泪摔在模糊的字迹上,溅起微小的涟漪,她从未觉得自己与母亲的心如此靠近过。
辗转反侧一晚,第二天陪陪决定出去找工作,本来还以为找工作是稀松平常的事,真正实践起来才发现困难重重,世态炎凉。首先,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打多久的工,不敢签合同,第二是让她最为尴尬的,只要是男人不是怀疑她的工作能力就是色迷迷地看着她,只要是女人就用敌意的目光看着,等她还没走远就发表意见:“穿成那样,一看就不是做正经事的!”
最后还是找到一个咖啡馆,上班时间比较少,但是需要做夜班,陪陪考虑了许久还是答应了。
最初只是打杂,然后慢慢学会调几种最基本的鸡尾酒的方法,开始不适应这种夜间工作的强度,回家就累倒在床上,不过也渐渐喜欢咖啡馆的气氛,闲的时候倒也很闲,看看窗外楼下的道路逐渐荒芜,时已入夜靡靡,霓虹依稀。书架放着许多休闲杂志小说,她到底还是比较精通英文,拿起一本电影小说《茶花女》来看,咖啡馆里有一只老旧的话匣子放着靡靡之音:“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华灯起车声响歌舞升平,只见她笑脸迎,谁知她内心苦闷,夜生活都为了衣食住行。酒不醉人人自醉,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回味着夜生活如梦初醒,如梦初醒如梦初醒…”
直到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大吼道:“人哪!人哪
!老子花钱他娘的没见到半个人!”其他两个女店员开溜了,只剩下陪陪一个人,她只好站起来按客人要求调制了一杯红葡萄酒,客人仰面一杯干了,却也不急着走,又点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陪陪看出来这个人根本不是来喝酒的,突然那个男人伸出一双手满脸假笑地握住:“我来过这么多次还只有你这小妞大爷我还挺合心意,以后不要在这做了,跟我回家吃香的喝辣的!”还准备搂住她,生平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屈辱,陪陪气得发抖,全身鲜血都涌到脸上,挣脱开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幕里,身后还有那个人的叫声:“妈的!还装清高!谁不知道你们这里哪个不是陪人睡觉的!”
回到旅馆里陪陪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打开日记,翻出妈妈的照片,如此美艳到不可方物又捉襟见肘的女子,她的生活陪陪连想都不敢想。她这才明白在爸爸羽翼的保护下成长是件多么幸福的事,离家到中国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啊,原来没有钱没有爸爸会这么辛苦,她紧紧地抓住日记本,眼前却浮现那个男人猥琐恶心之极的眼神:“妈妈,告诉我,他们是不是这样对你?他们是不是也这样对你?!”日记无声,母亲对她所受的苦难只字不提。
很快旅馆来催帐,再没有钱即意味着她要流落街头,她在绝望之中用最后的钱买了邮票和信封,以往最重视的骄傲和尊严早已荡然无存:“爸爸,我非常想念你。到了中国我的探索之路没有想象中的顺利,我遇到了大麻烦…”她空腹跑到邮局投递出去,恨不得这封信胁下生翼飞到父亲身边。
饿得站不稳,还是厚着脸皮去咖啡馆准备要回一个星期的工资,却被经理训斥一通:“你以为自己有多金贵,身体是镀了金还是镶了钻石摸不得碰不得!”陪陪甚至没有辩解的力气,谈到工资,经理吼道:“做了一个星期不到还想要工资,你他妈给我滚蛋!”
在几个女店员劝解说只要不是她一个人呆在咖啡馆里还是没问题,人是铁饭是钢,陪陪还是留下来,咖啡馆里除了发一份微薄的薪资之外还免费提供冷掉的咖啡和隔夜面包。
第三天陪陪是上白班,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她收拾完客人桌子正准备找个偏僻角落休息时,一张桌子上放着的东西吸引住了她,那是一份手稿,惊鸿一瞥心头一条,见到白纸黑字赫然是“郁胜男”三字,正是姆妈为她取的正式中文名!这名这姓应该不容易重复,还是自己看错了?
手稿的主人没有坐在位置上,她顾不得尊重客人隐私,匆匆扫了几眼,那句话是“祝紫衣有一个女儿,小名剩儿,学名郁胜男,曾在祝紫衣巅峰电影《除却巫山不是云》露面,如
今不知去向…”父亲从不叫她的学名,在美国的同学们会叫她的洋名Peggy,那个在母亲日记里好似永远长不了个永远一副吃不饱惨兮兮模样的女孩已然成长,剩儿不过是她的前生,今世她已是斯坦福大学最优秀的毕业生之一,有个人舞蹈工作室的自信女人。
这看起来像是一份论文草稿,在许多历史上祝紫衣之死未知的疑团加以大胆的猜想,不时有红笔划去几行字迹并批注道:“假想错误!证据一…”
陪陪没拿稳那份论文,“哗”一声纸张散落在彩色瓷砖上,她俯身去拣,凌乱的纸稿中却是那半张祝紫衣的彩色照片!用透明胶带拼凑好,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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