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梦底-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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璞渝知道他一向守信,必定说到做到,沉默许久,低声下气地说:“家父病重,所以我想问郁先生借一笔款子应急。”
他真是小看了他!晨述想道,这样的人紫衣到底看上他什么了,他抽出皮夹漫不经心问道:“你要多少?”
璞渝嗫嚅道:“三千块。”
璞渝抽出五千块,丢在地上,粉红色的一百元一张的法币纸钞,像是纷纷扬扬的蝴蝶,璞渝迟疑片刻俯身在地上一张张捡起来。
“滚吧,永远不要出现我和紫衣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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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小时后,他与紫衣已在去往北望的火车上。
“为什么这么突然要去北望?”在两人独处的私人包厢里,她问晨述。
“有这个想法其实很久了,只是今天才确定将想法付诸实践,我原本的构思就有一场雪景,也可能会放在结局。而如今衢南的天气下雪的可能已微乎其微,所以只得去北望一趟。”
“结局你还没有写出来吗?”紫衣问。
“原来的结局是我很早写的,我今天早上看了一遍,被我自己否决了。”
“为什么?”
他在灯下望着她:“因为我看了微微有点害怕,当初写《春愁南陌》我没有想过由自己来演晟煊,也没想过会由你来演春愁。”
“他们最后是悲剧?结局到底是怎样的?”她脸上虽是勉强笑道,却也胡思乱想起来。
“春愁因为知道晟煊有了美满家庭而决然离开他,却在此刻病倒,弥留之际回忆去两人在马场初见,鲜衣怒马的年华,溘然长逝。”
两人都沉默,连紫衣也害怕起来,唯恐一语成谶。人越是在茫茫无主之际越是迷信。
晨述轻笑:“看你吓成那样,我们不会这样的。”他温暖的手掌握住她的手,“我们的结局在我手上呢。”当然指的是剧本的事,紫衣却恋恋地望着他,真希望他能真的拥有掌控
命运的能力。
火车发出“呜呜”的鸣笛声,接着是连绵不绝的“哐当哐当”,茜色窗纱微微晃动,窗外夜幕四合,紫衣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风景,晨述执笔想要写故事结局,苦无灵感随手拿起随身携带的《红楼梦》翻看,不料却翻到第七十九回,读到黛玉修正宝玉杜撰的《芙蓉诔》:“茜窗纱下,我本无缘;黄土陇中,卿何薄命!”不禁陡然变色,却听紫衣欣喜叫道:“下雪了。”
窗外果然已是银装素裹冰雪世界,风雪成帘雪片如席,飞坠的六出雪花积在车窗上化作残雪,窗外不知哪里的农家传来犬吠声,而天上挂着一轮娥眉月。紫衣想起新近念到的一首唐诗:“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晨述对唐诗早已了然于胸,不假思索地接下去:“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
相视一笑,莫逆于心。
晨述抓起笔:“我好像有灵感了。”他刷刷写下去,偶尔抬头望一眼窗外雪景,又埋首写下去,彻夜未眠。
第一夜是她陪着他在车厢中度过的。
在去往北望的路途中就遇到雪,这本是一个很好的兆头,可是当他们第二天真正抵达北望时,准备拍摄时雪却停了,晨述也不急,这次来北望他本就是抱着与紫衣“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心理,恨不得能抛开工作清闲几日。两人白天就出去逛街,他做导游带她到处游览当地名胜,晚上在饭店,他带领她游览更加销魂蚀骨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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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院闭天台女,画堂昼寝人无语。抛枕翠云光,绣衣闻异香。潜来珠锁动,惊觉银屏梦。脸慢笑盈盈,相看无限情。
、第三十章
作者有话要说:从今天开始两更,本文不加V!
她问他为何如此熟悉北望,他告诉她翌晨的发源地其实就是在北望,“我十六岁那年离家出走,因为我无法忍受与我父亲和他的妻妾们生活,”看到紫衣不解的神色,他补充道,“我的父亲因为母亲去世对我心怀歉疚一直竭力想要弥补我,但我同时觉得他又有点怕我,我小时候由于对母亲的怀念与他很不亲近,直到慢慢长大才能将他看做一个不相干的人我父亲有四个姨太太,其中二姨太和四姨太都有儿子所以极力排挤我。家中嫡母没有儿子所以用心拉拢我,但她生性懦弱只求保有正室虚名,又无可靠的背景,我也不图他人保护,所以我一心外出读书,在一位赏识我的贵人帮助下我到了北望开始新的生活。”
他默然了一会儿然后对她说:“其实紫罗兰的黎奎生就是二姨太的儿子。”
紫衣一惊:“怎么可能!可你们不同姓啊!”
“我小时候父亲找了很多江湖术士给我算命,他们异口同声认定我命硬,会克死双亲,所以我母亲才难产而死,为了避免我克死父亲,成年前父亲不能亲近我并且我不能从父姓,因此父亲让我从了母亲的姓,其实我有什么不明白,还不是那帮女人买通了算命的让父亲疏离我,不过我更愿意继承母亲的姓。”
这个话题太沉重了,其实紫衣知道晨述的童年一定很不快乐,母亲早逝,父亲妻妾成群,而他背着异姓不啻是大家族里的异类,据说当年他为了演戏甚至和父亲闹翻而离家出走,父亲一度切断他的经济支持和父子联系,他如今的风光是多少血汗换来的?简直不可想像。
她把话题转移开,“那为什么你现在的摄影棚都在衢南?”
“最初接触到电影,我对它的痴迷简直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其实现在想来当时公司用于拍摄的仪器相当简陋,只不过电影在中国还是个新鲜玩意,虽然拍摄效果不佳,却很受大众万人空巷的追捧,我也攒下了创业的第一笔资金。然而我二十岁那年深夜的一场大火烧掉了一切毁掉了我三年的心血。我回到家中消沉数月,在家看了许多关于电影的理论书籍,仅仅三个月我已再也不愿回到那个家,我又不愿重回故地,北望已没有我曾有的一切,所以我在衢南重新起步。”
如此三天,毫无雪意,阳光明媚,绝断红尘。他们已然忘记曾经悲苦,未来离散。她惊讶地发现郁晨述也有一大堆坏毛病,赖床,偷懒,耍孩子脾气,他对她说上大学时在班里出的洋相,在欧洲旅途中的笑话,他笑得意气风发,眉入斜鬓,
像个从未受过任何苦的孩子。
本还以为日子就这样流淌而过,一件事情却彻底打乱她平静而快乐的心。
这天晨述在书房看书,正好有一通电话打来是谈关于租用北望摄影棚的事,他在电话里谈了半天,紫衣闲来无事随手抽出一本他正在看的书,一张照片落叶似的撞入眼界,照片上是个女人,虽是浓妆艳抹却依然不掩秀气,紫衣手心已经沁出冷汗,猜想道,是他的妹妹?不,他没有同父同母的妹妹,与家中其他亲眷关系亦是疏离,可否是他母亲?这张照片是北望拍的,照片下方有一行凸出的金色洋文,还有日期,是十年前的照片,这个时候晨述的母亲已然去世——不可能是她。
郁晨述,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紫衣翻来覆去思索依旧只能得到一个她不想面对的答案:晨述在外面有女人,这个女人与他认识比她早了十年,而且她在晨述心中必定占有相当地位,否则以晨述的性子是绝不可能将她的照片随身携带。紫衣脑中闪过一丝念头:晨述如此仓促来到北望是为了她,因为她在北望,所以晨述随便找了个借口到北望,可也说不通,晨述何必要自己一同跟过来,紫衣的心一沉,除非他根本不在意她的感受,根本不在意她发不发现。
紫衣怔怔望着照片上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的面容莫名地熟悉,她确定自己见过她!可惜因为演员工作关系每日大量应酬宴会都是公众场所,每日见过的女人犹如恒河沙数,过江之鲫,一时竟也不想出到底在哪见过这个女人。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来过衢南,才会与自己见面。她将目光转移到晨述身上,他对着话筒边说边笑,紫衣突然想到也许他根本不是在谈工作的事,不过以此为名和那个女人打电话。
怀着如此沉重的心事,晚饭吃得味同嚼蜡,几次她都要脱口而出直接问他这个女人到底是谁,每次都将滑到嘴边的问话咽了下去,她没有勇气,结果只有三种:第一种是晨述矢口否认,他便是不想她知道真相,以他的广大神通,那么她就永不可能知道这个女人的下落;第二种是晨述承认了这个女人的存在,他选择了紫衣,那么真相于两个人都会是折磨,以后无论他做任何事她都会没完没了地猜忌;最后一种是最残忍的,他选择了那个女人,紫衣对自己并不是那么有信心,在她告诉晨述自己的过去以后她又怎样理直气壮地要求晨述选择自己呢?
晚上睡觉时,无论晨述怎样的撩拨都勾不起她的一丝情/欲,她转过身背着
他侧睡:“我累了…”他想要抱住她的腰,却被紫衣敏感地避过,晨述躺了一会儿披衣而起,翻出写完的结局再三润色修饰,紫衣用余光瞥见却是另一番感想,才不过数天,他便厌倦了她。
是夜,夜已深,人未眠。流清泪,愁无眠。
第二天晨述醒来透过百叶窗的阳光一条条照着紫衣的睡颜,他情不自禁地亲吻她粉嫩的脸颊,却发现她脸上正发着低烧,连忙将她叫醒,打电话到柜台买了药和了温水吞了下去,这时电话响了,晨述接电话说了几句。
紫衣见他老围着自己在眼前团团转,不知怎地心里十分烦躁,冷淡地说:“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好了。”说着也不管他怎么说顾自闭上眼。
晨述见她异于常态以为病人就是这样,并不与她计较。他到北望以后能交给子琛都交给子琛,除了写稿就带着她到处游玩,其实很多事情还是需要他亲自处理和最终确定,他想着既然她病得不是很严重,自己趁着这个时候出去处理一些事也好,便真的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临走嘱咐紫衣一有不舒服就打柜台电话。
晨述前脚踏出门,紫衣又是另一番心境,她真是愚蠢到无可救药,亏她自小生于父亲妻妾之中,耳濡目染她们虚与委蛇百折千回的驭夫术,事情到了自己头上,不要说谋略就连最简单的算计也不会,她如火中烧,是她自己亲自将晨述推到别的女人怀里,若是他日晨述正与那女人重修旧好,她决怪不到第二个人身上。
她心中“轰隆”一声,慌忙穿戴好,奔出门,晨述正站在街角,这个路段闹中取静,叫黄包车要靠运气但还不算麻烦,晨述上了一辆黄包车,正好一辆黄包车经过,紫衣上了车,她在一瞬间下定决心见一见这个女人。
车子犹如一尾左右摇摆的鱼儿在熙熙攘攘的闹市里穿行,目的地却是一家电影公司,他居然真的是出来谈事情,紫衣不知道是喜是忧,喜的是他并没有说谎,忧的是猜想还将继续折磨着她。
她在附近的街角等了将近两个钟头,晨述才出来,上了黄包车大概对车夫又说了另一个地方,她的车子继续跟着,渐渐地她觉得不对了,晨述的车子拉的方向越来越荒凉,突然他的车子兜一个大圈子绕回到她的车后挡住去路,他跳下车看到坐在车里的竟然是她,惊诧之余也松了口气:“你跟着我干嘛,我还以为是记者。”
黄包车是不兴男女两人同坐一车,他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两人到家,他又追问,紫衣
问他:“你为什么以为是记者?”
晨述道:“以前我被跟踪过很多次,我们的事如果被记者知道子琛处理起来会很麻烦。”
紫衣这才想起原来她只是他见不得光的情人,他提醒过他们的未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