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守醉初-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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懊恼地用另一只手绕着衣带,以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嘀咕,方才要不是恩主大人那样看他,他定不会忘记的……
静默走了一路,初临窥得宋墨神色如常,眨了好几下眼睛,小小声问她,“姑娘,哪几个是暗卫?”
宋墨淡然地看着前方,悠悠道:“自个猜。”
初临用眼角打量起他们身侧的女人,只觉得每一个都是,又每一个都不是,良久后,低声询问宋墨,“前面那个走起来虎虎生风的妇人,是不是?”
宋墨似什么都没听到般,连个眼角都不给他。
初临轻咬下唇,哀怨地看着她,“姑娘……”见宋墨仍是不理他,忍不住轻轻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姑娘,就不能给初临提示一下么?”
他此般行径,已是在向宋墨撒娇了,这是他平日里极忌讳的,他总不愿拿以往哄恩客的那一套用在她身上,就连说话,都刻意隐去在楼里学来的嗲音。
今日这通撒娇,却不带半点刻意迎合,自然随意得连他自己都不察他在做什么。
“姑娘,就给初临小小提示一下吧?”将右手拇指和食指伸到她面前比了比,以示真的是“小小”提示便好。
宋墨眼都不眨地道:“说了你也猜不出。”说这话的时候,嘴角似弯了一弯。
初临见了,哀怨地瞅了她一眼,他真不是时时都愚笨的,恩主怎的就不给他机会证明呢。他索性将看到的女人都猜测一番,宋墨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好在现下不是盛夏。”
初临正在给她详述他们右前方一肥胖妇女的特征,闻言扭头困惑地看着她,盛夏怎么了?
“舌头会脱皮的。”宋墨好心地追加一句。
初临下意识地回道:“舌头怎么会脱皮?”说完自个僵了一僵。
记得小的时候,邻家的女娃很是调皮逗趣,爱学门口那只土狗吐舌头,她娘亲便唬她,再不收回去小心舌头被日头晒到脱皮。
初临嗔怪地看着隐隐含笑的宋墨,恩主大人是嫌他话多,拐着弯说他呢,若将话说开反倒坐实自个就是那毒日下的土狗,初临扭头作出一副什么都没听懂的模样。
就在这时,小青从前头钻回来,嚷道:“姑娘,初临哥哥,你们快点,前头有人在喷火。”
招得街上的人皆看向他们,初临半是好气半是好笑,待他跑近,松开与宋墨交握的手,掏出手帕为他拭汗,“瞧瞧你这满身汗,慢一会它难道会跑了不成?”
小青跺脚,“可不是,已经快完了,再不去就看不到了!”本就心急,看他们俩悠闲的模样更是上火,再次跺脚,一手拉起一个往前拽,“快点快点,不然就看不到了!”
初临见宋墨无不适,空着的那手轻轻往小青脑门上一横,“悠着点,没瞧见大家伙都往你身上看么?大过年的,丢不丢人?”
这话倒引起一片善意的哄笑。行人也不是这会才注意他们的,只不过碍于宋墨的冷脸,只敢偷偷瞄上一两眼,初临又是已婚夫郎的梳扮,更不好打量他,现下可好了,来了个娇俏的小少年,顺理成章将目光投落在这家人身上,任谁也挑不出错处。
当下便有人啧啧出声,这一家子定是哪家大户出来西市凑热闹,瞧这女的男的大的小的,长得多俊呐,跟他们小老百姓一身糙皮就是不一样。
笑声令小青不好意思地挠头,可爱的模样又引来几声笑声,初临回以行人同样的笑容,说了几句小青小,调皮不懂事之类的话。
初临自以为隐蔽的牵手,也被几个看进眼底,自以为明白他们的关系,这会又叫他说话可亲,再看看一脸淡然的宋墨,此时没觉得有什么好值得怕的,心下纳闷,方才怎的就觉得此女不好亲近呢。
边近一名上了年岁的夫郎同初临攀谈起来,末了道:“小夫郎的妻主长得可真俊呐,端的是一表人材,哪像我家这位,丢街上都没人要。”
这可吓到初临了,红着脸摇头摆手,想说宋墨不是他的妻主,嘴里的不不不,却让那位夫郎误解了。
“谦虚啥,老大哥这话可不是胡闹说的,你让各位街坊说说,你家妻主是不是真很得俊?”
见行人附和得起劲,初临忍不住在心里呻|吟起来,天呐,他可忘不了世女说恩主大人长得俊,被生生扫出去的下场。
那位夫郎的妻主同他拌起嘴来,“想当年我也是一表人材,要真没人要,当年你能死活赖着要嫁我?”
那位夫郎呸声,初临却紧张地看着宋墨手上的动作,就怕她示意暗卫将大街上的人都扫出去。话说,若要扫的话,这该扫哪去啊……
、29将离3
初临正紧张地关注着宋墨,原有些羞意的小青渐渐焦急起来,拉拉初临的衣袖,“初临哥哥,我们快去吧快去吧。”
那位与初临自来熟的夫郎再次搭腔,“小公子别急,那些杂耍的今个要耍上一整天呢,到时让你家姑娘赏几个钱,让他们耍一遍你瞧就成了。”
小青听了,满眼希翼地望着宋墨,初临巴不得快些走出窘境,忙劝道:“姑娘,就依了小青吧,他可等急了。”
宋墨听了,伸手在小青脑门上弹了一指,“走吧。”
小青与初临皆松了一口气,后者客客气气地同周围的人借路,待他们走了老远,那位夫郎啧声:“敢情那位小夫郎只是个侍夫呀。”
他的妻主斜睨了他一眼,“没瞧见人家一路姑娘姑娘喊么?若是正夫能不称一声妻主?”
“就你懂,行了吧?方才怎就不见你冲我提个醒呢?就一马后炮。”那位夫郎说完掐了一把矮胖的女人,“能赖我么?瞧他们那一对,多登对,上个街都紧牵着手,时不时咬耳朵,我嫁给你十几年了,你摸摸心肝,你什么时候对我这般亲近了?”
被他们谈及的对象,此刻正围观一家杂耍的班子,给了足足一两银子,让他们耍几个把戏看看。
待将小青心心念念的“喷火”表演完,杂耍班一名小童捧着铜盆来要赏银,小青阻止了初临掏腰兜的动作,从自己袖带里数出十几枚铜钱,小童倒也不失望,毕竟之前已给定银了,讨要赏钱也是碰碰运气,喜笑颜开朝他们说了一堆的吉利话,末了介绍他们班还有许多新鲜的把戏,探问小青还要不要点。
小青摇摇头,拉着宋墨和初临离开,直至走出人群,方恋恋不舍地回头张望,初临见了便逗他,“竟然这么喜欢,为何不多点几个?可是难得出来一趟呢。”
小青撅嘴道:“贵着呢,就三个把戏,足足要了一两银子,搁平日不花钱都可以远远瞧上一眼。”
初临忍着笑道:“那还给那么多赏银?不心疼?”
闻言,小脸上满里痛心的神色,最后老气横秋地叹气,“罢了,大过年的,就当讨个吉利。”
这模样让初临好笑不已,伸手揉揉他的发顶,一边笑盈盈朝宋墨看去,“姑娘,不若找个茶馆歇会吧?”虽是有恩主在不愁银两,可真要他们花大钱去买乐子,免不了要心疼的,老一辈总说由奢入俭难,他不欲小青养成大手脚的习惯。想了想,方才便没劝着让他多点一些把戏,过过瘾也便罢了,恩主从头到尾都没吭声,想是对他的做法无异议。
寻路这事,自是又由宋墨出马,跟在后头的初临连连感叹,不知情的还当他家恩主是在西市厮混大的呢。
真要说来,宋墨实是太扎眼了,原本嘈杂的小茶馆自他们一迈进去,消了大半的声音,十双眼睛有九在溜转,但就是不敢直直看过去,好在年节的新鲜事也扎堆赶,待初临向小二姐讨了个僻处落坐,茶客们的注意都落在别处了。
相互交换各处听来的趣事,乐呵一番,因着不能说晦气话的年俗,哪怕再粗俗的女人都尽量不让自己说浑话脏话,年节过得最快活的,莫过于小孩子,知道自家母父不能打卖自个,使劲地闹腾满馆子跑,似要将平日里被拘着的劲都撒出来。
初临估摸宋墨的神色道:“姑娘,要不喝上两杯咱们便离去?”
宋墨抿了一口无味的温水,“不必。”
这般说来,便是不介意茶馆的吵闹了。初临夹了一小块糯米糍滚了一层糖和芝麻,送到宋墨跟前,轻笑着对她说:“姑娘,尝一口如何?热腾腾的最好吃了。”
见她轻皱眉头,初临道:“沾上的这些芝麻炒得可香脆了,尝了要是不喜欢,下一个便不沾可好?”
小青见惯初临哄她吃东西的场景,不觉得什么,某个与小玩伴追闹的女童见此情景,便拿手在自己脸上轻刮,“羞羞,这么大个人还有人喂,羞羞。”
初临手一抖,要不是另一只手快,接下糯米糍,宋墨的外裳便要“添料”了。
宋墨轻哼一声,也不知是朝着初临还是针对出声嘲笑她的女童,小青跳起来跟女童争辩,初临这厢硬着头皮拍去宋墨身上糖粒,不敢抬头看她的脸色,只期期艾艾地劝说,“姑娘,小孩子不懂事胡说的,您别往心里去。”
女童的母父被人提醒后寻了过来,其母一巴掌拍向女童的后脑勺,喜得小青拍手乐道:“活该!”
女童自是不乐意,鼓着腮帮子便要骂回去,她爹忙捂住她的嘴往怀里搂。其母怒瞪了她一眼后替她向宋墨陪罪。
“娃子不懂事冲撞您,还望您大人大量,别跟她一孩子计较,回头我一定好生教训让她长长记性!”
说完掏了几颗糕子放在桌上,朝宋墨等人友好的笑笑便与自家夫郎将女童领回去。倒不是这一家子胆子大,实是年节里这样的事太多见了,打不得骂不得,长辈们便只能多往兜里装糕果之类的甜食,给到处闯祸的孩子当陪罪礼,而这段时日里,无论平民富户,不会真有人同那些孩童计较。
初临将目光自那一家子转开,见宋墨仍是一脸淡淡的表情,松了口气,拿了块有象征意义的“封口糕”,笑着说,“还是桂花糕呢,这礼陪得心诚,姑娘可要尝尝才是。”
宋墨瞥了他一眼,越过他拿起桂花糕轻咬一口,便放在桌上不动了,初临见状拿出手帕给她拭手,反正也就个意头,倒不介意受方吃多吃少。
“那孩子啊,年节过后,定少不了一顿打。”就见宋墨余光往他这轻移,初临索性坐下,“姑娘小的那会,年节可常挨打?”
宋墨哼了一声,不去理身侧晶亮亮看着她的男人和小孩。
小青犹豫了一会,“大户人家的小孩,应该不会挨打吧?”
初临笑着接腔,“我们寻常百姓那可就不同了,不论多乖巧的孩子,年过后都不免挨上那么一顿打,姑娘可知为何?”话都说完呢,就叫宋墨冷扫了他一眼。
“你想啊,自大年三十开始到初十,这么多天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被骂,对小孩子的诱惑大不大?平日里不能吃的不能动的,现下通通没有拘着呢,哪个不想翻天呢?”初临说着笑出声来,“所以明知道长辈们十一那天会来个‘秋后算账’,一个个还是顶不住诱惑使劲闹腾。”
“笨。”宋墨明晃晃嘲笑他们这些平民孩童。
初临笑吟吟看着她,“是呀,想想那会还真笨,怎就忍不下呢,非得让长辈结结实实打一顿方醒悟。”
小青眨巴着眼睛,“初临哥哥,你每一年都要挨打么?”
“那倒也没有,”初临摇摇头,“男孩子还好些,就算打,也打得轻,女孩子就不行了,定是要狠狠抽上一顿,不过我们常要在一旁看着她们挨打……”
小青听到这里,搭腔与他异口同声地说:“顺便长长记性!”说完俩人捂嘴乐了起来。恰巧的,茶馆里的孩童拍手唱起了民谣,磨合两句后,竟唱得很齐整。
大年至,孩童乐,年三十,至初十,可捣天,可斗地,娘不管,爹不拘,出口训,乃不吉……
边唱着还调皮的一桌桌挨个拍打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