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记-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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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时，朝臣见皇上神色更加颓废，面上恭敬无比，心中却个个鄙夷。“知情人”都道皇上那夜色&欲熏天、残暴无良，因着废后偷跑出冷宫，便施以惩戒。不仅将废后打致重伤，更是强行占有了废后。继而皇上又在回宫的路上遭遇刺客，受了惊吓，便罢朝一日，不思政务。对于此事，朝臣们议论纷纷，又恐是外族潜入皇宫，破坏青鸾与白凤的联盟。。　　　
各种色泽、图案的朝服熙熙攘攘在眼前攒动，冥羽看得眼花，昨夜的药劲还未全散，那烈药竟与内力相冲，冥羽越是压制，越是被反噬得厉害。幸亏冥月来得及时，喂服了护心丹，又帮着自己疏解了几回，方才唤回了神智。只是害惨了灵儿，没得四五日修养，恐是要落下病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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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背后的夏儿看着眼前的两尊木雕，郁闷不已。因着昨夜之事，春儿、秋儿和冬儿都受了责罚，被发落到浣衣局去做苦工。皇上的近侍很快又补充了一个，相貌倒是十分精致，眉心一朵小巧的菱花，也不知是天生的，还是描上去的。为人和绿萝一样，都是冷冰冰的，不苟言笑，恐怕又是安乐郡主借机塞进来的美人吧？。　　　
朝堂上忽然一片喧哗之声，惊醒了神游天外的夏儿。夏儿屏息一听，才知京兆府尹昨夜被杀，首级不翼而飞。皇上随即颁布了好几条委任状，提拔了候补外放的裴景旋为京兆府尹，赐官于前任御史大夫赵梦梅嫡妹赵梦槐为侍御史，又从御林军中调拨了兵部尚书之女慕容菱之为御前侍卫。
这不是摆明了要扶植郡主一党、与左相决裂吗？夏儿心慌意乱，更加忧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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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大殿之上，许多臣工纷纷奏议，均已品行不端、无才无德为由反对皇上任用这些人。更有甚者，竟然不顾仪态，在朝堂上口出污言秽语，诋毁那几人声誉。。　　
冥羽皆令殿前侍卫拖出去杖责，最终还是左相站出来，斥责众臣对皇上不恭，息事宁人地了结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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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谢的事怎么处理？”。
下了朝的皇甫珊与冥羽在御花园浅酌，忍不住询问冥羽的看法。。
昨夜二更时分，浑身血迹的谢念寒忽然跑到安乐王府，手中提着她的姨母、京兆府尹的人头。皇甫珊诧异之后，问清楚了来龙去脉。。
原来谢念寒发现了姨母与左相互相勾结的证据，京兆府尹手持五门兵马，准备在皇上与白凤皇子大婚的典礼上发动兵变。谢念寒大怒之下杀死了姨母，不料守寡多年的父亲竟然投环自尽。虽然被及时救下，却只剩下一口气。谢念寒方知父亲和姨母原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却阴差阳错嫁给了谢念寒的母亲。谢念寒母亲死后，姨母无后，父亲为求女儿在谢家的地位，不惜委身于姨母。
一向对自己宠爱有加、让谢念寒仰慕尊敬的姨母竟是左相的走狗，父亲与她又是这种混乱的关系，竟然为她殉情而死！谢念寒一夜间失去了两位至亲，精神上受不了沉痛的打击，失魂落魄、心灰意冷地跑到王府，如今也不知该如何自处。。
冥羽凝思片刻，取来纸笺，写下两张文书，交给皇甫珊，“让她自己选择。”
皇甫珊神情肃穆地点点头，“如此甚好，小谢智勇双全，堪当大用，我这就回去。”
冥羽看她行色匆匆而去，执杯沾唇，靠到椅背上欣赏晚春美景。。
再过十天，便是花朝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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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萝怀揣几只药瓶、手提食盒来到浣衣局宫侍的住处，推开破旧的柴门，看到里面形销骨立、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的人。。
绿萝静静地进屋，打开食盒，取了粥食出来。秋儿睁开眼睛，不言不语，只是眷恋地看着绿萝的一举一动，大大的眼睛里灌满了泪水。。
秋儿等人受了责罚，被赶出文昭殿，当夜绿萝便听闻秋儿病倒了，此刻看他无限委屈的样子，不由心头火起，冷冷地道：“为什么要害皇上？”。
秋儿什么话也不说，泪水刷刷地滑落脸颊。。
绿萝将碗砰得搁到桌上，快步走向门口，想想似乎忘了来做什么，转回身走到秋儿床前，将药瓶放到枕畔，气道：“我也不懂医理，你看看自个儿得了什么病，对着症吃吧！”
手臂忽然□瘦的几根手指抓住，秋儿张了张嘴，终是出了声，“杀了我！我活不下去了！”
那执着的眼神看得绿萝心中发慌，绿萝抬手想要打他，却被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只得用力甩开他，逃也似地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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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整个帝京都笼罩在欢愉之中，大街小巷粉饰一新，张灯结彩，迎接白凤皇子的到来。朝堂各部也是一片繁忙景象，礼部负责制册造宝，并会同司礼监、内务府等部门，备办各种婚庆用品、礼品；工部大肆修缮布置太庙、皇子入主的碧霄宫；户部大量往外度支银钱，忙得焦头烂额；翰林院负责起草诏书及其他相关文书；兵部抽调数千精兵充当婚庆当日的仪仗、清道、迎接、护驾……
那一日终于到来，皇上出了皇城迎接白凤皇子车驾，所到之处，鼓乐喧天、鲜花铺地。百姓山呼万岁，诸国宾客亦蜂拥而来，向青鸾道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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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冰被禁于曲溪阁已有多日，这日听得府外热闹非凡，心中不解。。
“霜儿，你可知街上为何如此欢腾？”。
凝霜惬意地吃着水晶葡萄，忽然皱了皱眉，“皇上迎娶白凤皇子为侧君，唉，又一个绝代佳人要毁在她的手里了！”。　
百里冰的头一下子便懵了，心底一片渗凉，她竟然要娶新的君侍？。　　
那些海誓山盟原来都是谎言，都是骗人的话。。
做皇帝的哪一个不喜欢美人？哪一个会真的情深不寿？。
她连穆公子都忘了吗？还会在乎我吗？。
百里冰站起身，迷茫地向外走去。。
凝霜跟了上来，“你要去哪里？”。
“我想去看看。”百里冰呓语道。。
“郡主说了，不让你出曲溪阁啊！”凝霜急道。。　　
百里冰定了定神，停住脚步，“我只是去楼上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唉，算了，还是我陪你去吧！”凝霜跺跺脚，扶上百里冰的手臂。
曲溪阁共有五层高，平日里两人偶尔也会上到顶层，观赏帝京的景色。。　　
百里冰看到街上的人群摩肩接踵，远处遥遥走来长长的仪庆队伍，上百名金甲兵士威武地走过，无数宫侍手提花篮行走在后面，洒下一路嫣红的花瓣。接下来便是仪仗、行乐、礼车……
百里冰看到了金色的凤辇，冰丝帘幕挡住了里面魂牵梦萦的那个人，之后又是皇子的车辇……
百里冰的心好似被一双大手强硬地撕开，扯成一片片残缺的肉红。百里冰只觉头晕目眩，一股暖暖的液体从双腿间流出，身子终于撑不住地软倒下去。陷入黑暗前的一刻，仿佛听到了凝霜的尖叫，“流血啦！”
第八十二章　决战　白凤国九皇子抵达青鸾帝京之时，下榻在半月前工部兴建在城外的临时行宫里。因着九皇子身份特殊，故而此次婚礼盛况直逼四年前皇上大婚典礼。。　　
五日前皇上在帝京玄女祠参拜祝祷，三日前至东郊祭天，今日鸡鸣五鼓，皇上已赴太庙禀告祖先，之后会同文武群臣出城迎接白凤皇子入宫。。
（作者注：皇上从太庙出皇城，再回宫城，此间往返行程至少需要三个时辰以上，这里不作赘述，一笔带过。）。　
进了朱雀门，从朝行街一路向北至平京大道，直通承天门，入宫城。过承天殿，皇上与九皇子下辇，手持玉如意，踏丹陛而上，进政和殿行礼。王公大臣在政和殿外三跪九叩，呼声振彻苍穹，各国使臣鱼贯入殿观礼。。　
政和殿张灯结彩，殿外数百名乐伎随着乐声翩翩起舞。殿内一对新人拜天拜地，唱赞声、钟磬声不绝于耳。。　
三拜之时，凤冠霞帔、红盖遮头的九皇子忽然用手中玉如意猛敲脚下跪着的宫侍头颅，稚嫩清亮的声音响遍了政和殿，“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你爷爷我三岁便识得此毒了！”
情势骤转，众国使臣突见白凤皇子做出如此粗鲁的举动，眼珠子都快跳出眼眶了！又听他话中之意，似乎有人下毒，更加愕然。。
左相果然在婚礼上动手了，原来她的阴谋并不是直接发动兵变，或者刺杀皇上，而是当着众国使臣的面毒杀白凤皇子，挑起事端，引起白凤国的强烈不满，进而举兵与朱雀夹攻青鸾。到时青鸾就算倾国之力，集结精兵良将奋起御敌，也要被灭国了。身着层层礼服的冥羽脸色沉郁，转身逼视一丈开外的封无心。。　　　
那宫侍手中的托盘上放置的正是待会儿礼毕时，皇子需要拿在手里的下了剧毒、一触即死的石榴，岂料还未献上便被识破，不由恼羞成怒，飞快地从托盘下抽出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倾身刺向眼前的白凤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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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黄昏，帝京百姓三三两两地走回家中，还有许多人聚在酒楼茶肆兴奋非常地谈论今日的婚庆场面，都道白凤皇子如何美貌贤淑，皇上如何威仪四方，其实他们隔着重重兵士的阻拦，皇上与九皇子的车辇上还有帘幕遮挡，又哪里真的看得见九重宫阙里那尊贵的人。。　　
忽然，一队队兵士骑着高头大马在街头疾奔，领头的统领高喊着“全城戒备！全城戒备！”呼啸而去。。　
还未回家的百姓惊呆了，怎么回事？是敌国打来了吗？还是宫里出了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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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城楼上，新官上任的裴景旋凝眉看着远处奔腾而来的滚滚尘烟，隐隐可见旌旗招展，裹挟着无数的马蹄声，心中焦虑不安，面色却镇定无比。。
城墙内，打马飞奔而来的侍御史赵梦槐与身着便服的慕容烟之匆匆上了楼，裴景旋见到二人，松了口气。。　　　
慕容烟之行至裴景旋身前，微微一笑，从怀中摸出几面鎏金铜牌递给她，那正是统领五门兵马的虎符。。　
裴景旋大喜，“还是你有办法，难怪皇上道你有智计！令堂未能办到的事，竟在你手中解决了！你是怎么骗过那几个老鬼的？”。
慕容烟之狡黠一笑，“不敢当！我能有什么智计？还不是倚红偎翠的那一套！再来个偷梁换柱，哈哈，难登大雅之堂！”。
赵梦槐双臂扶在城墙凹口上，皱眉道：“来得这么快！景旋，你可调度完备？”
裴景旋道：“撑上一两个时辰倒是不难，此刻最为凶险之处应是宫中。”
慕容烟之敛了笑意，眯着眼道：“御林军全数入了宫，宫门已关闭，我们只能在此静候。”
三人再也不出一言，俱都神情严肃地看向呼啸而来的京师屯兵。。
数万京师屯兵俱在左相掌控之中，幸而那日救出冥月的人送来了左相举兵的部分谋划，安乐郡主等人才能及早防备，调来五门兵马守卫皇城，为皇上拖延时间。。
裴景旋眺望如鲜血染红的西天，祈求上苍赐予青鸾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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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和殿里，九皇子一声娇笑，拔身而起，一脚踢向宫侍的头颅，凭空翻转身形，鲜红的嫁衣如同怒放的牡丹。。　　　
那宫侍猝不及防，硬生生受了一击，却孤注一掷顺势抓向皇子下落的腰肋，另一只手中的匕首狠狠扎向皇子前胸。。　　　
殿内惊呼四起，皇子含胸收腹，侧身一闪，双手抛出数枚银针，直直飞向那伪装成宫侍的刺客。
刺客身子一麻，委顿倒地，已是身中银针。。
皇子咯咯一笑，飞身跃上大殿梁柱，竟坐在横梁上，摇晃着双腿，不肯下来。
冥羽朝着皇子招招手，“下来！”。
皇子笑道：“不要，我就坐这儿看戏。”。
冥羽瞪他一眼，再不理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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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相眼见一击不成，面上冷笑不止，抬手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