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海棠,美人依旧-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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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华却不失典雅，复古却又有着现代的风情，如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在上海这个纸醉金迷的大都市散发着属于她自己的光华。走近了，高高台阶上的大堂衣香鬓影，光怪陆离。进进出出的人皆是身着华丽的红男绿女，袅袅的歌声从里面飘出来“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华灯起，歌声响，歌舞升平，酒不醉人人自醉……”靡靡之音足以让人陶醉，好一句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素素小姐，给我亲一下嘛？”一个男人的声音让我从自己的思想中抽离，我冷了脸色。这让我想起我曾遇到的那群地痞流氓，真是恶心，我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张爷，你好坏啊！呵呵呵……”那被称为素素的女人娇笑着，任由男人的大手在她身上游走。我的牙齿咬着下嘴唇，这些女人真是活该。我加快了步伐，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
上官静在身后叫着“诶，婉儿慢点。当心走路。”他的话音刚落，我就撞上了一个人，因为走的太急重心不稳的缘故，我踉跄了一下，坐在了地上。右肩原本就受了伤，强烈的撞击后更是火辣辣的痛，抿唇，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上官静苦于电车的通过帮不了我，在我身后叫着。隔得太远，我只看得见他的嘴一张一合，并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小姐，还好吧？”一个带有磁性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首先入眼的是一双纤尘不染的皮鞋，我有点好奇那么吸引人的声音主人会长怎么样呢？
没等我自己起身，一只手就递了过来。不知怎的，我鬼使神差的将手递与他，竟然没有半点防备的心理。他的手于陶思哲的不同，温厚且有力。让人不得不安心的热度，被我瞬间烙印在脑海中。一眨眼的功夫，我已经稳稳地站在了地上。感谢的朝我面前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笑笑，这时才看清他的脸。
男人的头发短而整齐，两道斜飞的剑眉，刀刻似的鼻梁，薄薄的嘴唇都恰到好处的落在他略尖的脸上。削瘦的下巴干爽的没有一丝胡渣，嘴唇泛着微微的红。最特别的是他的眼睛，居然是丹凤眼。眼尾微微的上翘，可是妖精般的脸上显现出的表情是漠然。他的眼睛像幽深的黑潭，毫无波澜，目光犀利的仿佛可以将人看透，我有点抵制。我害怕他的目光，我害怕会在这种目光下无处遁逃，我甚至害怕我会在这平静又深邃的目光下被打回原形。我发现我的一切伪装皆是无用，像是脱了所有的外衣站在他人面前的那种被戏弄的可怕感觉。
暗自做了个深呼吸，强迫自己与他对视，我不知自己在坚持什么。可我就是不甘被他看的一清二楚。很久以后我问他当时我的眼神是什么样的，他回想着说：“你当时的眼神好像带着倔强与不屈服，不管以前还是以后，我都没有见过比你当时更冷静的眸子。”此为后话，当时的我又怎会想到这个长的像祸水的男人竟然会与我纠缠一生。
“我没事了，真是不好意思，撞到您了。”我疏离的说。肩上的痛越来越明显，我强忍着不想他看出来，虽然是大冬天，可是额头上还是沁出了细细的汗珠。风一吹，寒意就通遍了全身。咬紧牙关，我依旧淡淡的笑着，不带温度。“小姐，你受伤了。”他的话不温不火，我抬起头讶异的看着他，他居然可以捕捉到那么微小的细节。柳眉拧在一起，我瞥了一眼身边的人。不远处有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恨恨的盯着我，她细白的手死命的卷着手里的手绢。她的目光像要杀人，我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寒冷，下意识的想护住自己的脖子。
“我的伤不碍事，谢谢您的关心。”我心有戚戚，但嘴上依旧说着客套话，打着官腔。男人还要开口说话，一旁好似总管的人就上前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声音不大不小，再加上我无意去偷听他人隐私，只依稀听到了“夜小姐……维也纳餐厅……”这些只言片语。“我知道了。”男人低声吩咐了一句，我不禁有些好笑，好像从头到尾他的回答或提问都不超过十个字。他淡漠平静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戏谑或玩弄，甚至还有一丝阴狠。然而转瞬这一切就消失了，好像水滴滴落在大海中毫无波澜。我疑心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把焦点又聚焦到我的身上，凤眸里不知装着什么。我来不及收回自己好奇的目光，就那么生生的和他相撞，我的脸热了起来，紧紧的抿着嘴唇。
“婉儿，你怎么样啊？有没有受伤？”上官静姗姗来迟，他一手压在了我的肩膀上，“嗞”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眉头紧蹙。“她受伤了，你的手可以移开一下吗？”我对面的人难得的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上官静尴尬一笑松开了手，“凌先生，真是麻烦了。”他安静的说，全然没有往日的温和，我一愣。
“凌大哥，你快一点啊！我们一起去维也纳吃饭。”那夜小姐嗲嗲的说，声音酥麻麻的让我感到恶心，然后又感到可笑，看她这是一厢情愿了。所谓的妾有情，郎无意，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凌先生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仍然在我面前“这是上官小姐吗？”他有礼的问着。看他的表情是想找个人帮忙，摆脱这个大包袱，而他看中的人就是我。我思虑了一番，这个凌先生看来势力很大，连上官静都要如此恭敬对待，帮了他也没有坏处。没等到上官静说话，我就开口了“是啊，我就是上官婉儿。”边说边靠近他耳边，在他人看来我们是在交谈，可只有凌先生听到我在说“看来是要我帮忙啊，嗯？”我们的呼吸很近，交融着，我可以清晰的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外界传闻，上官家三小姐美丽不可方物，只是体弱，凌某人无缘得见。今日有幸一睹小姐芳容，凌潇真是三生有幸。”他淡淡的说出一语双关的话，我也乐于陪他演这出戏。右手扶上额头，呼吸急促，两脚一软就瘫在了凌潇怀里。
“小姐，上官小姐。”凌潇把我横抱起来，回身走上楼梯，“回百乐门，曜扬，你帮我照顾一下夜珊小姐。”我就任由他抱着，他炽热的体温包围着我，也的确让我感到温暖。刚走没几步夜珊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凌潇，你是什么意思？把我一个人扔在门口，上官婉儿不过是一个没有人要的死丫头罢了，哪里及得上我们夜家。你不要欺人太甚。”她的声音不小，足以让过路的人驻足观看。
凌潇的嘴角略微一翘，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将我往上抬了抬，没有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他背对着夜珊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夜小姐一定要这么说，凌某人也是无可奈何。今日确实有事，众人也看到了。不若改日，凌某人定当登门谢罪。”这么一说夜珊也吃了哑巴亏，再下去就是得理不饶人了。“哼！”尽管隔着十几个台阶，她浓浓的鼻音还是听的清清楚楚。既然我要帮忙，那当然要帮到底。凌潇意在气走夜珊，我的唇边染上了深深的笑意，他们说我的笑好看，那我就狐媚一次给他们看看。
我的双臂附上他的脖子，嘴边绽开了魅人的笑容，台下的人看得痴了。“天啊，上官家的女儿真漂亮。你看她，那笑容像花儿一样。”旁边的人推了说话人一下，“你啊，是不是看上人家了？人家可看不上你，你前面还有凌家大爷，凌潇。凌大爷比你好吧，你啊死了那条心吧！”我巧笑颜兮的看着那些人，问：“凌大爷，满意了吗？”凌潇低眉快步走回自己房间，百乐门大厅的人都各自散开，然后指指点点，低声议论着。
我有点心虚，把头埋在他的胸膛，看来我还真不是做狐狸精的料。“到了。”凌潇的声音在头上响起，我这才发现他已经把我放在沙发上，而我一直环着他的脖子没有放手。我脸一红，赶快把手放下，生平第一次做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有点不习惯。
凌潇在我的右手边的沙发上坐下，我抬头想看看他的脸色，却发现他一直看着我。细长的丹凤眼淡淡的，让人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对视了许久，我“扑哧”的笑出声，他也微微的翘起嘴角。“我从来不知道我这么爱笑。”我的左手托着下巴百无聊奈的说着。的确，我在之前的十五年没有这么笑过。“你呢？”我歪过头想探求他的想法。
凌潇顺手拿过医药箱：“我也是。为什么帮我？”我撇撇嘴，“不知道，我当时可能想凌家大爷位高权大，又或者因为你就是凌潇，所以我想帮你。”凌潇拿药酒的手顿了顿，他皱了皱眉头，然后侧头看我。“你怎么……”我竖起食指挡住了他的唇，突然发现这个动作太过暧昧，猛地收回手。“抱歉……额，你是不是想说我怎么这么直白的吧心中所想所了出来。被你知道了就得不到我想要的好处了。你觉得我想要你什么好处呢？美色，钱财，势力？”
我说着，先自嘲的笑笑，“是哪个？嗯？”凌潇拧开药酒瓶，一股若有似无的味道飘了出来。不是很好闻，我有点反胃，深呼吸一口。“可能会有点冲，抹了就好了，衣服脱了吧。”他没有回答我的话，转移了话题。但是他的话也真的可以转移我的注意力，“啊？衣服不要脱了吧。我自己来，自己来就好了。”我推脱着，他怎么可以这么平静的说出这样的话。凌潇哭笑不得，“你以为要怎么做，衣服只要露出就右肩好了。我不是你想的那种衣冠禽兽。你，愿意相信我吗？”我皱皱鼻子，有点不好意思笑。脱了外衣，将肩膀露出来，原本白皙的肩膀一片青一片紫，有点惨不忍睹。
他将药酒倒于右手掌心，然后揉在肩膀上。他的手很热，让我感到很尴尬，对我来说他只是个熟悉的陌生人，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他的名字和他的家族。心脏不规律的跳动着，我知道我的脸肯定又红了。“伤的这么重还说没事，你是我见过的最要强的女孩。”他突然说，我不知道他是夸我，还是损我，就保持着原有的微笑。“啊！”我轻叫了一声，“会有点痛，忍着点。”他再次放轻了手上的力道，我惊讶于眼前这个男人的细心。“要强又不是坏事，你还是我见过的长的最英俊的男人呢。”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让凌潇没有克制的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还有浅浅的酒窝。
“是吗？”他像在问我，又像在问自己“你刚才不是要我回答我对你的看法吗？”他的跳跃度也太大了，我点了点头。药上好了，我起身整理衣物，顺便等待他的下文。不用我追问他也会说，果然他说“你帮我的原因连你自己也不清楚吧，只是莫名的想帮一个人，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真的很……特别。”我听了他的话，愣了愣，这个解释也太牵强了。可是，我确确实实是这么想的。
现在西洋不是有种东西叫“读心术”，“凌先生，你是不是学了读心术啊？猜的透人心。”凌潇摇头说：“没有，只是我猜的透你的心。”我又坐回沙发“是因为我和你性格很像吗？”他双手交叉，手臂靠在膝盖上：“是，所以我也被你看的一清二楚。”他有点自我讽刺，我靠在沙发背上把整个人陷进去。“我看不透你，所以我输了。”我学着他的语气说话，斜眼看他，他的自信从他的骨子里透出来。那种骄傲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大概自己也是这个样子吧。
很久的沉默，在我和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我们异口同声的说：“谢谢。”我和他明显都愣了一下，然后又都开口说：“为什么？”我叹了口气，还真是有默契呢。轻笑出声，我们的笑声合在一起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