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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秋海棠-第43章

小说: 秋海棠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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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华也慌得来不及地打座位上站起来,想给湘绮倒茶。

“不妨……你先打发他们走吧!”湘绮勉强装得很镇静地说。

少华便依着她的话,先把五张十块钱的钞票授给老韩,叫他们自己回去。

今天梅宝虽是依旧第一个掀开帘子走出去,但到了过道里,便忍不住哭起来了,而且竞哭得出了声,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心里头为什么突然这样悲苦。

“妹妹,什么事又委屈了?”韩家姑娘慌得来不及地用一条手挽住了她,急急走下楼去。“可是在这里不能哭,给馆子里的人听见了是要骂的。”

梅宝忙用一条手帕把自己的嘴和鼻孔一起紧紧堵住了。

韩老头儿随在她们后面,心里充满着疑团,他觉得方才那一位中年女人的脸色惨变,和梅宝今天的突然在外面啼哭,其中必然有着相连的关系,只是暂且无从猜度,非等回去之后细细讯问,决不能知道。

就在这时候,少华突然也打后面追上来了。

“韩老先生!”他显得很气急地说,眼睛望着正低下了头在揩拭眼泪的梅宝。“明天随便什么时候,请你们梅宝姑娘上法租界蒲石路六百二十号我们家里来一次,这是我姑妈的意思。”

“噢……”老韩沉吟着说,“可是她父亲正在害病,白天恐……”

他的话还不曾说完,梅宝就走过来了。

“好的,我一定来!请你给我一张名片,把地址写明白了。”她毫不迟疑地说。

“名片我没有,让我就在这一张纸上给你写下来吧!”少华一路说,一路便打衣袋里取出一支铅笔和一小方白纸来,就在人行道上,匆匆地写出了自己家里的地址。

“那么明天我们一准在家里候你,或者……或者请你告诉我你们府上的地址,待我自己……”

“不要,不要!有了地址,我自己一定会找得到的。”梅宝接过了少华写的地址,很干脆地说,可是她的脸却一直不敢抬起来,惟恐给少华见了,知道自己才哭泣过。

“好,那么明天见吧!”少华向韩家父女俩和梅宝依次点了点头以后,便匆匆退回楼上去了。

现在,韩老头子是无论怎样也忍不住了。

“梅宝姑娘,你跟罗少爷的那一位姑妈大概准是熟人吧?”他走在梅宝的右首,一路回去,一路竭力压低着声音问。

梅宝仍和韩家姑娘手挽手的走在一起,但心里是越发的慌乱了。

“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一瞧见她,便觉得很眼熟的样子。”梅宝轻轻地回答。这倒是真话!因为十几年来秋海棠始终没有把罗湘绮的名字告诉梅宝,她所知道的,仅仅妈长得很好看,而且还是一个女学生,后来不知怎样突然和爸爸分离了。所以直到此刻,她只觉得方才见到的那个中年女人,面庞很有几分像自己在照片上所见到的母亲,一些也不敢怀疑她就是妈,她想至多不过是妈的姊妹或亲戚而已。

“可是我看她那个样子,十分倒有九分是认识你的!”老韩猜测着。

梅宝默默地点了点头。

“明儿他们叫你去,想必总有一些好处的。”韩家姑娘用一种带有鼓励的语气说。

“但愿如此。”一想到了在家里害着重病的父亲,梅宝不由也勾起了一种渴望人家帮助的心理。

三个人一路走,一路议论,不觉已走到了四马路的尽头,正当他们要转弯过去的时候,黑暗里突然闪出了三四条人影来。

“哙!你们还认识我吗?”第一个人先走上来,用手在老韩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大声地问。

〖JP3〗韩老头子忙着抬头一看,不料竟是那天在寿荣华川菜馆里欺侮过他们的那个脑后见腮的小李,旁边就是那个小胖子,只是今晚他们都没有喝醉,而且身后还带着两三个人。

梅宝一见他们,便慌得就想逃走,可是那小胖子和另外一个人已绕过来,在她前面堵住了。

“噢……!原来是两位大爷……!”老韩硬着头皮,堆出怪不自然的笑,向他们招呼。

“那一天太便宜你们啦!今儿别的不用说,叫你两个姑娘随我们去玩玩!”小胖子粗声粗气地说,一些顾忌也没有。

“这……这……”老韩可真不知道怎样对付了。

梅宝见不是路,忙咬一咬牙齿,拉着韩家姑娘,想往斜刺里冲出去。

无奈她们脚下走得太慢,才奔出三四步路,便给小胖子和另外一个人追上来拖住了,同时那个名叫小李的家伙也不再和老韩说话了,三四个人一齐围住了梅宝和韩家姑娘,竟想用暴力把她们硬生生地架走。

“你们是强盗了吗?”梅宝便第一个高喊起来。韩家父女俩也忙着向四周张望,想找一个巡捕来帮忙,无奈这时候四面竟不见有一个巡捕的影子,所有过路的人,又十有九怕事,不敢冒冒失失地走上来询问。

正闹得很混乱的当儿,路边一条小弄堂里突然走出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叫化,他只向那一堆人定睛一望,便出其不意地冲了过来,用一只要饭的铁罐觑正了拉住梅宝的人掷去,一下正好掷在那小胖子的脑袋上,当其余几个人还不曾望清楚这是一件什么法宝以前,那叫化已舞动一根竹竿,向他们劈面打来了。

全亏有了这一支救兵,老韩才能死命推开了一个和他扭打的人,带着他女儿和梅宝一起逃出去。

他们这么一走,那小李和他的同党,便把心里的怨毒一齐移到了那叫化子身上去,尤其是那个小胖子,已给那叫化所掷过来的铁罐把脑袋也砸破了。

“打死这个臭贼!他妈的!干你什么事?”

“打死他!臭叫化!……”

梅宝们逃出重围以后,还可以听到那四五个流氓在攒殴那叫化的声音。

“这就是我父亲周济过他两块钱的人哪!想不到他真有良心!”梅宝一路奔,一路很感动地说。

“可是这个吸白面的鸦片鬼的性命恐怕要保不住了!”韩老头儿收住了脚步,气咻咻地说,同时还回过头去向来路上望了一望。

梅宝和韩家姑娘的脸上,不由一齐透出了怪难受的神气来。

18、归宿(1) 

秋海棠独自躺在一张很零乱的小榻上,在一盏十六烛光的灯泡所发出来的昏黄的光芒下,睁开着一双怪疲倦的眸子,望着那扇半开半掩的小门,一心在等候梅宝回来。

打上个月底起,他心里就有许多话想告诉梅宝,想问梅宝,但他却一句也没有说,一句也没有问,一大半的原因,固然是由于他的精神不济,没有气力多说话,而其余的一半原因,则是他自己不愿意说。

他想告诉梅宝的是自己的病情。梅宝希望他在一个月里就能好起来,这一点他自己很清楚地知道是不可能的,因为那个西医所替他打的葡萄糖和钙质,仅仅只能使他的肺部不致迅速溃烂,同时稍稍刺激食欲而已。他的寒热根本没有退下去。咯血也不曾停止,只是每次咯出来的血,秋海棠都吐在一张张的碎纸里,捏成一团,丢往床下去,每晚在梅宝出去以后,他才假说是吐的痰,请韩家那位姑娘替他扫出去,因此梅宝一直没有知道,总以为他的咯血已经止住了。同时秋海棠的失眠症也从病后起格外加重,往往一日夜二十四小时里,睡不到两个钟头,这一点他自己也知道是足以致命的大患,然而他从没有跟梅宝说过,并且永远不预备说。

至于他想询问梅宝的是什么呢?第一是这十数天来的生意何以如此好,梅宝往往在八九点钟才跟韩老头儿出去,不到十点半钟便已匆匆赶回了,问她唱到多少钱,却每天总是三十四十,这种情形实在很反常。秋海棠是一个患肺病的人,心里永远很清明,当然要觉得诧异起来。第二是最近几天来,他偷看梅宝的神情虽然似乎很兴奋,但突然又借了一个推托,在每晚出去的时候,硬生生地把韩家姑娘拉了同走,而让韩老太太上楼来照看自己。这两点都同样地使他很困惑。可是他向来知道梅宝的性格,这些钱绝对不会是打歪里来的,而梅宝拉着韩家姑娘一起出去,也必然有着她的理由,所以他还是忍耐着不问。

但晃眼又过了六七天,这两个疑团还是不曾打破,梅宝自己既没有说明,韩老头儿的话又非常模糊,这就使他觉得不能再忍耐了,而且他自己很清楚地知道天气越热,气喘得越厉害,精神已一天不似一天,假使不快一些问个明白,也许他要没有机会知道了!

因此有一天下午,他故意把梅宝打发到远在西区静安寺附近的一家书铺里去,询问上个月委托他们代替卖出的一册“脸谱”,有了主顾没有。待梅宝走后,他就立刻要求韩家姑娘去请她的爸爸来。

他让韩老头儿坐在自己的床沿上,伸出一只瘦得像鸡爪似的右手,握住了韩老头儿的手,毫不隐讳地告诉了他自己心里所怀着的两个疑点,并且请求他解释。韩老头儿先打了一个哈哈,马上笑容满面地向他作了一个揖。

“提起这件事,我先得向老兄道一个喜!”他这么一说,秋海棠弄得更莫名其妙了。但韩家姑娘却已站在门边,随着她父亲格格地大笑起来。

“这是……是什么……意……意思啊?”秋海棠差一些就要当他父女俩在那里发疯了。

“吴兄,你所不明白的两件事实在就是一件事。”韩老头子敛住了笑容,很正经地说,“本来,照小弟的意思,原是早想告诉你了,多为梅宝姑娘怕你知道了要猜到别的地方去,所以咱们一直没有说。”

“到……到底……是什么……事……呢?”秋海棠的心跳得加快了一倍,担忧他们所说的不是一件好事。

“其实说穿了,我想你也决不会疑心的。”韩老头儿竭力压低了声音,装得很平淡说,“你可记得那一天,在寿荣华川菜馆九号里听咱们唱一段戏就付十块钱,后来又带着两个朋友上八号里来给咱们劝架的那个年轻人吗?”

秋海棠闭着眼,想了一会。

“不……不大……清楚……了。”

“那倒真是一个很至诚的小伙子!”韩老头儿把一个秃了顶的脑袋连连点了几下。“在上海,委实不大多见……”

“究竟……”秋海棠已经很不耐烦了。

“别急,吴兄,告诉你吧!后来咱们又在别处见到了他,他瞧你不在,便急着询问,是我一时口快,就老实告诉了他,这位少爷也真慷慨,便马上给了五十块钱;梅宝姑娘原是不肯收的,后来他再三地向我们说,在这种离乱的时候,同是中国人,都应该彼此帮忙,区区几十块钱,何必跟他客气……”韩老头儿说到这里,因为瞧秋海棠又咯了一口血,便不由打断了话锋,皱着双眉,摇了一阵头。“老哥,你的病怎么更厉害了?”

“别……别管这个……!”秋海棠用力挣扎出声音来说,“快说……说你…的!”

“我因为看他年纪虽轻,人品倒非常端正,从不毛手毛脚地胡闹,连调笑的话也没有;就是跟我说话,也往往涨红了脸,显得很老诚的样子,可以教人信得过绝没有什么坏心肠,便再三道谢,把钱收了下来。”韩老头儿说完这一大篇话,才把他女儿替他斟上来的茶呷了一口。

“那么,……那么,这几……几天来,……难道,……难道都是……”秋海棠想了一想,便又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来问。

“不错,都是他!所以咱们出去得迟,回来得反早了。”韩老头儿一路说,一路还偷瞧秋海棠的脸色,因此忙又急不及待地追加说明。“可是天地良心,那位大少爷从来没有罗嗦过,我女儿也是看见的。要是我骗了你,我就是老忘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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