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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秋海棠-第23章

小说: 秋海棠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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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便从末一排凳子上站起来了。

“三百万。”

“胡说!”先生显出很忿怒的样子。

“噢,是五十万万。”

“这又不是猜谜,你乱猜有什么用?”先生挥了挥手。“坐下去,待我问马爱珠。”

“一共有二十万万。”这次站起来回答的是一个比较小一些的女学生。

“哪一洲人口最多?”

“欧洲。”

“错了!”先生连连摇头。“再想想看。”

马爱珠仰着脸,想了好一会,还是回答不出来。秋海棠虽然不曾正式进过学校,对于地理历史全是门外汉,但听着倒也觉得很有趣。

梅宝旁边坐着的一个女学生,突然隔着玻璃窗,瞧见了秋海棠,便暗暗向梅宝做了个眼色,梅宝忙立刻回过头来,向窗外发出了又是羞涩,又是高兴的一笑。

“梅宝,是我啊!”他差不多就要想这样喊起来了。

当梅宝第二度再旋过头来看他时,秋海棠的脸已紧紧地贴在玻璃窗上了。

“吴梅影!”正当他父女俩隔着窗子,互相恋恋不舍的在观望的时候,讲台上的先生,突然这样高叫起来;慌得秋海棠几乎马上想躲开去,一面又害怕这样会使先生责怪自己的爱女。

“他们都不行,没有一个人可以回答三个问题的,现在让我来问你!”先生堆出了很温和的笑容说,显然他还没有发现窗外的秋海棠,即使已经发现的话他也没有责怪梅影的意思。“黑种人原来住在什么地方?”

“非洲和大洋洲”。梅宝打座位上站起来,不假思索地回答。

“现在呢?”

10、慈父的心(2) 

“现在大部分住在撒哈拉沙漠的南面。”

“世界上红种人大概还有多少?”先生很快的连续着问。

“世界上红种人最少,现在不过三千万人。”梅宝简直对答如流。

“好得很,坐下去吧!”先生挥挥手,一面教梅宝坐下去,一面向别的许多学生说:“吴梅影真是最用功的学生,所以她每次总考第一。你们马上就要毕业了,连世界的人口都还不很清楚,大家年纪都比吴梅影大,为什么一个也不如她呢?”

这一次,秋海棠是真正的从心底里快活起来了!快活得竟使他在笑的时候掉下了眼泪来。从十年前他在天津受了季兆雄的暗算之后,今天还是他第一次自动地笑出来咧!

但因为老师这么一赞,那第一个发现秋海棠的女学生,便不觉又侧过脸来,向窗外看着,引得好几个学生都跟着她这样做。

“这就是吴梅影的老子啊!怎么又穷,又丑,像个妖怪一样?”他仿佛在幻觉上听到里面那些学生在这样说,脸上不觉一阵羞窘,忙来不及的从走廊里跳到了操场上去;可是他又舍不得走得太远,大约距离三四尺路便站住了。

大雨还是不停地下着,打湿了他的头发,打湿了他的外衣,但他一点也不觉得,雨伞挟在腰间,也想不到把它打开来。

“……所以她每次总考第一……”先生的声音,仿佛还在他耳朵边响着。

这倒是真的!梅宝自从在七岁那一年被他送进这一所小学校来以后,每学期总是考第一名,而且从不缺课,品行也好。一张张印刷极不讲究的奖状,几乎把秋海棠卧室里的一方墙壁贴满了,使他在极度忧郁困苦的处境中,多少还能得到一些安慰。

“下半年决定送她上中学堂去!”他心里一再如此盘算着。

“哙!你老人家可是疯啦?站在大雨里,为什么不撑伞啊?”那校工又从里面退出来了,一瞧见他便这样喊。“快些,走进廊下来吧!散课还有二十分钟咧!”

听他这么一喊,秋海棠才开始觉得自己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

“好的,好的,多谢你关照!”他陪着笑,重复走进了走廊下去,只是没有勇气再站到窗前去张望了,他担心梅宝的那些同学,一直还在议论自己的丑相咧!

丑相,这在秋海棠的心理上,委实是比没有钱花,没有饭吃,没有衣服穿更惹人可笑的事,他甚至一度向梅宝这样说过:

“孩子,你别告诉他们我是你的爸爸,只说是家里的一个伙计,那么他们就不会笑你了。

梅宝当然是不能答应的。

“爸爸,真亏你会说出这种话来!”她紧紧地攀住了秋海棠的肩头说,“你是我的亲爸爸,好爸爸,我怎么不能向人家说呢?你说你长得丑,这是你自己犯的疑心病?我看街上走过的人,个个都比你丑,他们为什么不怕别人好笑呢?我说我爸爸长得最俊,从前像一个美女,现在像一个戏里的英雄。不信你问张小狗子!”

说得张小狗子和秋海棠全笑起来了。

关于下半年梅宝进初中的事,秋海棠从去年起,已在心里盘算着了;虽然樟树屯并没有什么中学,最近也得上衡水县去,但这一点是不足以摇动他的决心的,他只愁梅宝一个人寄宿在学堂里,准会吃不惯那种苦。

“你想城里要租一间屋子容易不容易?”有一天,他曾经这样问过小狗子;为了女儿的读书,他简直准备再搬一次家。

“可是这几亩田谁种呢!”张小狗子的答复倒也干净得很。

于是秋海棠只能放弃搬家的计划了,田没有人种,甚至荒掉都没有问题,只是一家三口的粮食,又打何处来呢?花钱去买吧,要花钱的地方太多,而他所有的钱太少了!

他把身子靠在廊下的一条木柱上,脸朝着天空,不觉想得出了神。

后来还是散课的钟声把他惊醒了。

“爸爸,下这样大的雨,你还要自己来,你瞧,身子上全部打湿了!”梅宝张开着两条纤长的手臂,像燕子掠水一样地扑过来,抱住了秋海棠的腰,透着怪娇痴的神气说,“下回再是这样,我就不跟你回去了!”

秋海棠却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说什么话,便一手搀着她,急急忙忙的向走廊尽头走去,他见了梅宝的老师和同学,心里总是很害怕,只要躲得过去,他就绝对不希望跟他们照面。

将到走廊尽头,他便蹲下了身子,想把梅宝驮起来。

“这样不好,爸爸!”梅宝却执意不肯。

秋海棠一面很尴尬地把身子站起来,一面旋过头去,用询问的目光看了他女儿一眼。

“不,爸爸,我已经长得这么大啦!再驮在你身上,人家是要笑的。而且我上次称过,不是已经有五六十斤了吗?你驮着我走回家去是一定很辛苦的。”梅宝透着满脸 可爱的笑容,层次井然地说,那种温和的态度,伶俐的口齿,真和当年的罗湘绮一点没有分别。

秋海棠昂起头来,望着天空,一面慢慢地打开手里的雨伞。

“爸爸,怎么啦?”

“没有什么。”

“你又哭啦?”梅宝竭力压低着声音问,同时还踮起了足尖,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唇凑到他的耳朵边去。

“没有,脸上溅的雨水。”他把一条衣袖胡乱在脸上拂拭了一下。“那么咱们怎样回去呢?”

“你搀着我就行啦!”

当他们父女俩紧紧地偎依着走出校门时,好几十双小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在这公立第七小学里,吴梅影跟她的爸爸是早已成为大家所最注意的要人了。您想:小的是长得那么美丽,念书又聪明,而老的却是那样的丑陋,偏又钟爱得他女儿像明珠一样,每天亲自送她来上学,下午又亲自赶来把她接回去,这样那得教人不注意呢?

风势倒渐渐小了,雨却还是很大。

“爸爸,你把伞撑过去一些,尽盖着我,你自己身上全打湿了!”因为秋海棠尽把撑的伞侧向右边去,遮盖梅宝,几乎使自己的半个身子完全淋在雨里,梅宝看见了,便立刻这样抗议着。

“不,这是方才打湿的,现在我也遮得到。”他还想强辩。

梅宝一赌气便把脚步收住了。

“爸爸,你当我不生眸子吗?”

梅宝越是这样娇嗔假恼,秋海棠便越是爱她,不等她再说什么话,他已把那空着的左手,突然把她抱起来了。

“孩子,你当然是不生眼睛的!”他一面说,一面就不住的吻着梅宝的小脸。“你没有瞧见这项伞有多么大吗?咱们并着肩同走,遮了你,那里还能遮到我,要大家不淋湿,只有让我抱着你。”

梅宝原想挣脱他的手,依旧跳到地上来,但听他这么一说,便只能让他抱着了。

“算你说得不错,好爸爸!”她爽快把两条手臂勾住了她父亲的头颈,“……啊!爸爸,你身上的衣服已经全湿透了!为了我,你这样的吃苦,明天起我再也不来念书了 ……回头你再害起病来,……”

十数年来父女俩相依为命的生活,即使梅宝是一个天性极凉薄的孩子,也不能对她父亲没有一些感情,何况她的个性原是最仁厚不过的,当她的手指才摸到秋海棠的湿透了的衣服时,便禁不住失声大喊了。

“仅仅淋湿了一些,孩子,急什么呢?”

但梅宝已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了。

“喂!痴孩子,哭什么啊?你瞧快要进市梢了,教人家看见了不怕羞吗?”秋海棠笑着说,一面还在她颊上用力吻了两下。

梅宝却委实没法止住自己的哭。

秋海棠抱着她走了一大段路,手里也真觉得有些累了,便凑势收住脚步,很小心地把伞换到左手里,再把女儿换到右手里。

“梅宝乖一些吧!你不是说爸爸的衣服全给雨水打湿了吗?那么,你为什么还要让你的眼泪也掉在我的肩头上呢?”他故意这样打趣地说。

梅宝果然给他逗得破涕为笑了。

“爸爸,我是为了担心你又要害病才哭起来的。”说的时候,她就把自己的一条干净的小手帕塞进秋海棠的衣领里去,给他衬在脊梁上,打算多少给他挡掉一些寒气。“你想前年你害了病,躺在床上,多么难受?连我到了学堂里去,也念不成书。你自己偏又不肯花钱,小狗子跟我几次要去请大夫,你都拦着不许,好容易有一次给他偷偷地请了来,你还是不肯花钱配药,把小狗子骂了一顿。”

这倒都是真话,秋海棠委实没法和她顶嘴。

“好了,孩子,这一回要是再害病,一定教你去请大夫!”他只能这样哄着她。

“只怕到那时候你又不许了!”

“无非为了钱啊!”秋海棠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孩子,我们穷人只能熬一些苦,不然往后怎么还能活下去呢?”

梅宝伏在他肩头上默默地思索了一会。

“你是穷人,我自然也是穷人了。”她把双手捧住了秋海棠的长满着短髭的脸庞,视线集中在他那两个永远显着很忧郁的神气的眸子上。“那么为什么我要穿得这般齐整,你却穿得那样破烂呢?为什么我可以常常吃许多好的东西,而你却天天跟小狗子啃棒子面做的窝窝头呢?为什么我害了病,马上就请大夫吃药,你却只是躺在床上哼呢?……爸爸,为什么啊,我一定要知道!”

话还没有说完,泪珠已打她的眼眶里像泉水一样地涌出来了。

秋海棠竭力把视线避开去,嘴角上发出了淡淡的一笑。

“你是孩子家,不能吃苦,我呢,年纪这么大了,再苦一些也熬得住。这倒用不到你担心的。”

“不,这种话我不相信,人家从来不是这样的!”梅宝很倔强地说。

“孩子,乖一些吧,你只要听我的话就是啦!”秋海棠还是照例用这一套话来回答她。“反正是我自己要这样疼你的。该吃些什么,穿些什么,你又从来不曾和我吵过。孩子,相信我吧!我自己愿意熬一些苦,完全不是为了你!”

“别说下去了,爸爸,又是这么一套老曲子。”梅宝努起着一张小嘴说。

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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