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梦华录-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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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办公室里警察局局长刘子密才真真是为自己捏一把汗,他站在办公室中央,脑袋深深的埋在胸前,脚边散落了一地瓷杯子的碎片。就在他对面的办公桌后面,坐的笔直的程涛正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他笔挺军装下的身体看上去健美有力,宽宽的肩膀把军装撑的满满的,他浑身透着一股军人的肃穆威严,斜飞的浓眉下一双深邃的眼睛闪着点凌厉的光。但若仔细看他,就会发现他的五官其实透着浓浓的古典气质,不过他硬是扳起脸孔把那古典的韵味给生生掩盖住了。
“把你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程涛声音不带任何起伏的说道。
刘子密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哆哆嗦嗦的说:“回长官,针对近一个月来连续发生的奸杀少女案件,卑职经多方调查,卑职觉得凶手应该是。。。是不干净的东西。”
“哦?”程涛挑了下眉毛,把身子微微往前探了下说,“那不干净的东西又是指什么?”
刘子密偷偷抬眼瞟了下程涛,发现他没有要动怒的迹象,就大着胆子挺直了腰板开口说道:“不干净的东西就是鬼噻!外面现在都已经传疯了,程长官你想嘛,一个月连死了六个女娃,凶手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留下。这凶手他强※奸老子可以理解,但他强※奸完把人家血放干做啥子嘛。有这种特殊爱好的不是鬼还是啥子哦!而且前两天福兴街那个看相的小神童吴道宽突然就疯了,他逢人就讲他看见鬼了,这个吴道宽虽然平时就神搓搓的,但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他疯了但老子觉得他的话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刘子密兀自说的兴起,一点也没注意到程涛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终于程涛一拍桌子大喝道:“真是笑话!”
刘子密被他吓得浑身一哆嗦,立马住了口重新深深埋下了头。
程涛眯起自己一双深邃的眸子冷冰冰的说道:“这次的奸杀案确实蹊跷,老百姓有些传言也是难免的,但你一个堂堂警察局局长竟然也信那些坊间的流言!破不了案也就罢了,还想出这种荒唐的理由来搪塞我!刘子密,你真当是哄鬼呢。” 他的话说到最后,语气里已经暗暗透出点狠劲。
“长官,我,我。。。”刘子密脑袋上汗如雨下,一时间张口结舌什么也说不出来。
“刘子密你个龟儿子,老子正要找你算账呢。”门口突然响起了一个男人洪亮粗俗的声音,伴着这声音大腹便便的刘湘走了进来。这位新上任的四川主席长的膀大腰圆,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脱了这身军装活脱脱就一副杀猪匠的模样。
程涛站起身来向刘湘微微点头致意:“刘军长,您来了。”
刘子密看见刘湘就如同看见大救星一样险些当场喜极而泣:“刘军长!你可算来了!”
刘湘腆着肚子笑眯眯的看着程涛说:“程副官,莫要跟这个龟儿子一般见识嘛,这么好的天气你在这里跟这个龟儿子生啥子气哦,出去晒太阳噻。”
程涛向刘湘礼貌的笑了下说:“晒太阳就不必了,属下下午还有工作要做。”
“做啥子工作嘛,老子放你的假,”说到这里刘湘促狭的眯起眼接着说道,“月如来找你了哦。”
程涛往门口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一个女孩子正站在门外探头探脑看着他。这个女孩子叫刘月如,是刘湘的小女儿,自打程涛来了这里,刘湘就制造一切机会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
程涛不动声色的看了那个女孩子一眼,向刘湘微微颔首说道:“属下明白了,今天下午我会去陪刘小姐,至于没做完的工作我晚上回来继续,那属下先告辞了。 ”说罢就走了出去。
刘子密伸长脖子看着逐渐走远的程涛对刘湘说道:“看他那张脸板的,老天造出他来还真是有创意哦。刘军长,你不是真打算把你家小妹儿嫁给这个脸跟棺材板一样的小子吧?”
刘湘冲刘子密一瞪眼睛说道:“老子有啥子办法嘛,你当老蒋把这小子派来真是给我当副官的,还不就是为了监视老子。老子现在是被红军打的没的办法了才投靠的蒋光头,等老子把那些红军收拾了,哪个还跟着南京政府干哦!老子现在这些个小九九要是被这小子给蒋光头参上一本,老子以后还有啥子搞头!这小子要是做了老子的姑爷,一旦沾亲带故了他就不敢跟蒋光头瞎说老子坏话了,况且他也配得上我家妹儿。”
刘子密谄媚的说道:“刘军长就是高,你说的这些个我就是想破脑壳都想不到啊。”
刘湘听了他的话不由洋洋得意的笑了起来,刘子密看他心情不错趁机凑近他耳边说道:“刘军长,依我看不如就把这次这个棘手的案子交给这小子去办,到时候他要是破不了案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凶!”
刘湘用手指用力戳着他额头生气的说道:“你个瓜娃子!你瓜的简直让老子伤心!放着你个警察局长不去破案,让老子的副官亲自去破案啊!就算老子想为难他程涛,要不要这么明显哦!你当别人都跟你一样瓜啊!”
刘子密低下头赔着小心说道:“刘军长说的是,说的是,我就是个瓜娃子,你莫跟我一般见识噻。”他唯唯诺诺的陪了几句笑脸后,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刘军长,这次的案子实在蹊跷的很,老百姓都传是鬼做的,这要真是鬼做的,我上哪里抓凶手嘛。”
刘湘生气的说道:“不管是人是鬼,反正你赶紧给老子把案子结了!老子刚当上四川主席就出了这档子神搓搓的事,你让老子还咋个做人嘛!”
刘子密为难的说:“那。。。那我要是结不了可咋个办哦?”
“咋个办?”刘湘眼睛一瞪说道,“城外南河又没的盖盖,去跳嘛!”说罢就一甩袖子气哼哼的走了,被晾在原地的刘子密直到刘湘走的看不见了才咬着牙狠狠的说道:“老子日你仙人板板!”
这厢刘湘和刘子密还在老子来老子去的,那厢程涛已经走到了省政府大门口,法国梧桐树下一个穿着粉色洋装的女孩子正站在那里等着她,女孩子一看见她就开心的蹦蹦跳跳的跑了过去。她长的小巧玲珑的,穿着高跟鞋也不过刚到程涛肩膀,一张脸蛋像初夏的花朵一样娇嫩又无邪,这个女孩儿用四川话形容长得是“小乖小乖”的,她就是刘湘的小女儿刘月如。
刘月如站在程涛面前甜甜的唤他:“程涛哥哥。”
程涛低下头冲她微微笑了一下说道:“你下午不上课吗?”
刘月如摇摇头说:“我下午请假了,你跟人家去看电影好不好嘛,春熙路那边上演了胡蝶的新电影,我的同学去看了都说好看呢。”
程涛温和的笑了下说:“好,那我陪你去。”
刘月如开心的挽住了程涛的胳膊,两个人正要离开,一只乌鸦突然停在了程涛头顶的树枝上,它不详的叫声撕破了初夏和煦宁静的午后。程涛停住脚步眯着眼看着头顶的乌鸦,乌鸦竟似认识程涛般也看着他,它似乎带着某种规律向程涛眨着它暗红色的眼睛,程涛看着那只乌鸦眸色更暗了几分。
“程涛哥哥,快走嘛。”刘月如轻轻晃着他说道。程涛回过神来冲刘月如笑笑就带着她走了,临走前他的手指仿佛无意般在乌鸦停着的梧桐树干上敲了两下,那只乌鸦看见他的手指仿佛得到某种指令般,怪叫一声展翅飞走了。
农历六月太阳下山已经很晚了,这天下午都已经五点多了外面的阳光依旧灿烂,但警察局局长刘子密却没心思出去晒太阳。今天连遭两位长官骂,他可算是被骂安逸了,他把脚翘在办公桌上头大如斗的想:这个案子让老子咋个破嘛。
刘子密想了半天,突然眼前一亮,他一拍大腿坐起身来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啊!快给老子来个人!”
他喊了几声后立刻有个人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他身上虽穿着制服,却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子。四川长年军阀割据,各种正规不正规的部队五花八门,此人就是刘湘手下工兵营的营长。其实所谓工兵营不过就是一群社会上的打手,这个营连把铁锹都没有,刘湘打刘文辉的时候动用这个营挖战壕,他们还得管老百姓借锄头。
工兵营营长说道:“刘局长你有啥子事?”
刘子密把手撑在办公桌上气壮山河的说:“限你三天内给老子把成都境内所有看相的、算卦的、跳大神儿的统统抓起来!”
工兵营营长听了不由一愣:“刘局长,你抓这些人做啥子哦?”
刘子密把手重重的往办公桌上一拍说道:“老子要借这些个人捉鬼!”
、算命姑娘
一千年前的五代十国时期,住在成都的后蜀主孟昶问她的宠妃花蕊夫人有何心愿,花蕊夫人答道:“君王欲问奴心事,直欲芙蓉遍锦城。”只因她的这一句诗,整个成都遍栽芙蓉花,这座城市也因此被称为蓉城,从此这座城市的名字只要一被念出来就沾着一身的花影。
而成都之所以能如此花草鲜妍则全有赖于绕城的那条锦江,长江的支流那么多,唯有绕着成都的这条江被称为锦江,也只有这样流尽万千繁华的江水才衬得起这芬芳扑鼻的城池。靠着锦江的滋养,成都市内掘地三尺即可见水,也怨不得这里能繁花似锦,树影婆娑。
锦江在成都市内的支流叫做南河,这条河蜿蜒穿过整个城市,这座地处盆地的城市也因为这条河染上了些江南水乡的风情。城里的人都说南河的水要比井水好,所以成都有个特殊的行当就叫挑水夫,专门挑着南河的水到市里去卖。沿着南河走走,也最能感受到老成都闲散安逸的风情。只要天气好,河边就会聚集着三三两两晒太阳的人,河岸上还有洗衣服的姑娘和戏水的孩子,河面上的渡船慢悠悠的飘着,呀呀的摇橹声让时光似乎都走的慢了。
现在正是在南河岸边最舒服的季节,一阵阵清风从河面上拂来,河岸上的柳枝在风中轻轻的摇着,这怡人的清风再配上一份温暖的恰到好处的阳光,真是金山银山都不愿意换。梁九凤此时就守着她的算卦摊子,陶醉在这初夏最美好的时光里。
梁九凤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但她看上去却跟那些长得“小乖小乖”的四川幺妹有些不同。她只有十九岁,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服,不过中等身高却显得很高挑,长的就像一根竹子一样修长,一双腿又细又长,她一张鹅蛋脸上五官生的很端正,算得上是个漂亮姑娘,但她那张鹅蛋脸的两腮和下巴处却微微带着点棱角,一对浓眉也透着点英气,这让她那张脸蛋与一般的漂亮脸蛋区别开来,看上去很与众不同。此刻她正微闭着眼睛美滋滋的晒着太阳,她年轻的脸庞看上去稚嫩天真,但她浑身却散发着一股大胆张扬的气质。就在她身后,一个写着“梁氏神算”的破旧的布招子随风轻轻的飘着。
梁九凤已经一天没有生意了,不过她并不在乎,她这个卦摊在她爹还活着的时候生意就从没好过。她爹梁老六是个落魄的读书人,靠在街边摆卦摊糊口,两年前梁老六去世后,孤苦伶仃的梁九凤就一个人经营起了这个卦摊,不过她算卦的本事只能称的上是马马虎虎,算八字、看风水都只能看个大概,就是数个六十甲子她都点着指头半天数不清楚。不过梁九凤就像所有成都人一样,天性乐观又幽默,只要有的太阳晒,就算没的大洋赚她也一样不亏。
梁九凤悠闲的看着眼前枝叶繁茂的柳条,这时一阵清风如一只手一般拨开了掀开的帘幕般拨开了茂密的柳枝,就在这柳枝的帘幕后面,一艘小船顺着波光粼粼的南河水缓缓的漂进了她的视野,在船头上站着个穿西装的男子。那男子站的笔直,双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