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第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传述给我,眉飞色舞的好似亲眼见着一般。
夏日的酷暑沁出了身上一层汗,密密的贴着衣裳,让人心烦气躁。
我攥起帕巾,心中却是一万个不相信这些消息的真实性。像她那样的女子,会这么简单的落入别人的圈套?纵使全宅子的人深信不疑,我还是万分怀疑,更何况,她在我耳边说了那番话之后。
“好戏开始了。”还记得她亲启朱唇,略带笑意,朝我看来。如今发生这档子事,难道就是她所说的开场么?那么,这之后,该死的就是大夫人了。
“还有什么其它消息么?”黑蝉在树间歇斯底里的聒噪,我不耐得挥着帕巾,驱赶窒息的热浪。
“这几日,外面都在猜测是哪个主子不要了命敢对三夫人下手,这……”王妈忽然支吾起来。
“怎么?有什么不好说的?”我皱眉瞪了她一眼,王妈怎么也开始啰里啰唆起来。
“这,四夫人,您别气着,外面那些闲言杂语的也没什么好说的……”
“快说!”我命令道,略略觉得有些不对劲。
王妈扭捏了半天,见我怒目圆睁,这才不甘不愿道:
“他们都在说您才是那个幕后主谋。”
“什么狗屁废话!”一把推开桌子上的茶具,我大怒!“哪个不知死活的王八蛋这么说来着!”
王妈吓的赶紧跪了下来:
“夫人,您别气着,气坏了身子可是您自己的啊。”
我着实被吓坏了。
为了那句幕后主谋的话。手开始微微的颤抖,连带那丝绸帕巾也不停的翻滚。这宅子里的话,非人为授意,哪里肯来的散播。那人显然是要把我抛到浪尖,再摔个粉身碎骨了。
是谁?是谁要这么置我于死地?脑中过滤着仅有的几个人名。贺红袖,贺红袖,这个名字不停的盘旋,我开始头晕。
“外面怎么传的?”背心渗出层层汗水,不再因为热,而是冷。那种从脚底凉透到心口的寒冷。
王妈絮絮叨叨的声音从耳边隐隐约约飘过:
“他们都说,说夫人您因为少爷的关系嫉恨三夫人。谁都知道只要三夫人一生下儿子,那您和少爷的地位就……”
紧紧抓住桌子边缘,贺红袖,贺红袖!如果,如果她的合作对象其实是大夫人,如果她反咬一口……我不敢再想下去。
“好戏开始了。”她含笑的话如今想来好像一场绝妙的讽刺。那时候她该是如猎人般得看着我这只猎物一步步走入她布下的陷井吧!
“我要去看看三夫人!”一字一句从牙齿缝中困难的逼出。贺红袖,我要亲眼见识一下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花样!
正欲出门,忽听大门被磕了几下。丫头随即去开门,进来的却是黑衣黑马甲的刘管家。
刘管家一向的不动声色:
“给四夫人请安。老爷叫四夫人过去一趟。”
王妈同情的眼神瞬间朝我凝视来。我心中一紧,不会的,上天不会这么快就让我死的!从没有做过亏心事,我不怕其他人的鬼把戏!
轻轻将额前的汗擦去,我一言不发,上了轿子。
黑色的瓦,黑色的廊柱,黑色的桌椅,唯一一点亮色是白墙上那幅“猛虎下山”图。那只吊睛白额虎双眼如炬,朝厅堂中人逼视而来,让人无可遁形。
这是老爷的书房——听风斋。老爷便坐在那堂上,将茶盖略略掀开。
厅堂通风,不热反凉,我刚出了一身汗,一吹风,便觉阵阵寒意,抵挡不住的便起了鸡皮疙瘩。
“大热天的冷么?”老爷屏退下人,阴森森的开口。
屋子里本来是寂静无声,老爷忽然这么问了我一句,我竟被吓了一跳。
“不,不是很冷。”向来是怕老爷的,没来由这次更是心惊胆颤。贺红袖如果真要置我于死地,必定是有所准备的。也许老爷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我该如何辩驳,如何替自己伸冤呢?
“不是很冷?哼。”老爷忽然重重的哼了一口气,“该不是做贼心虚吧!”
我一慌,扑通一声便跪下,做贼心虚,这么说来,老爷是认定了我是凶手?
“什么,什么做贼心虚?”我摇着头,装作不明白。若不是听了王妈的谣言,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老爷什么都不说,只管拿起茶杯掀开了盖子喝着。
我跪在厅堂上,双眼凝视着青石地板。耳中却清晰地听到了老爷咕噜咕噜的喝茶声音,风吹过厅堂拍打着窗棂的声音,还有数丈外树荫间蝉的嘶鸣。心里反而静了下来,有了些空明。
如果老爷真认定我是凶手,凭他的脾气,该是二话不说就将我打死了吧。如今巴巴的将我叫到听风斋来问话,是不是有了些什么东西引起了他的怀疑,到我这里来特意求证呢?
这么一想,就越发觉得在理。这件事情老爷说了是要彻底调查到底的,前前后后的也有了将近三天的工夫了,老爷也该有些什么消息了吧。
越想越有些心安,汗便慢慢的退了下去,风吹起了些凉意来了。老爷也喝够了茶,开口问道:
“听说你那日也是上吐下泻?”
我一惊,为着自己真的猜对了老爷的想法,暗下略略欣喜起来,声音都有了些颤抖:
“是的。那天身体的确有些不舒服。”
老爷站了起来。我能听见他的脚步声慢慢吞吞的踱着。因着刚才的偶然,我开始猜测这会儿的老爷其实心烦气躁,只是不愿表现出来罢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老爷阴冷的声音将我的胡思乱想打破。
什么时候开始的?这话问过来我还真没在意,大概是晚饭后吧。我皱眉苦想了一番。
“大概是看完戏回到屋里后就开始了。”我回答。
厅堂中再次陷入了沉默。老爷踱着步,不发一言。我跪着,只觉双膝渐渐开始发麻,知道在一会儿便要开始疼了。
“我知道了。”老爷忽然这样说道,“你可以走了。”
我有些吃惊,以为会长时间的盘问我。难道老爷听了这句话就已经心中有数了?心潮起伏,人却不敢迟疑,赶紧站起了身,慢慢退了出去。
跨出听风斋的同时,回首看了一眼老爷。和进来时的阴冷不同,老爷蜷曲在黑色的厅堂间,一股苍老的味道开始漂浮在他周围,无奈,却又颓废的感觉。
10,久(四)。
就在我被老爷找去问话的第二天,宅子里便传出了消息。说三夫人流产的原因是食物中被人下了毒,至于那个下毒得人,据说老爷已经私下将其解决了。再几日,便有挽香进传出大夫人受惊发了疯,院子整个的都被封了起来,老爷有令,谁都不让进去了。
整件事情,本以为在漩涡中心的我这里反倒无声无息起来。仿若观众一般的注视着舞台上人的悲欢喜哀。
王妈自然一日不赖的将蜚短流长悉数报告,我却始终似有若无得权当作茶前饭后的消遣起来。
“听说大夫人受惊是假,发疯也是假的。”这几日完全的露出了暑气,我只着了一件单衣,还是觉得浑身上下黏糊得不自在。
“那她是怎么了?”半阖着眼,斜躺在藤椅上,任凭王妈闲磕着牙,丫头有气无力的在边上扇着扇子,凭空的扇来阵阵暑气。
“其实啊,人家都讲,那个下毒得人就是大夫人。人家黄大夫说了,三夫人中的是芦荟的毒,是专门导致流产的。那个二夫人以前据说也是因为中了芦荟的毒被大夫人害死的。”王妈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在我耳边说着。
“是么?”我挑眉,贺红袖倒是精明,若单单只是用毒可能还想不到大夫人身上去,但是如果用这种专门导致流产的毒,更加上之前的二夫人就是因为流产流血过多而去世的,那么大夫人就很有被人怀疑的可能了。
“人家都说,二夫人当初死的真是冤啊,谁都以为是孩子保不住了去了的,谁知道这里面还真有那些个不干净的事情哦。我看,要不是大夫人家有势力,包不准老爷这次一不做二不休就休了这个恶女人;说起来,这大夫人疯得也真是奇怪,莫名其妙的就疯了,这也是报应啊,该不二夫人他们来索命了……”
王妈絮絮叨叨的啰嗦着,我却心思遥远起来。这会儿大夫人家大业大,才让老爷不敢轻举妄动她;很难保证哪日她疯了的就清醒过来,到时候贺红袖的阴谋极有可能就会被识穿了。我虽没做什么,但想必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该如何是好?
这一想,便觉得睡不下去。我起身,披了一件衣,对丫头说:
“准备一下,我去探望一下三夫人。”
留香居一如既往的平和安静。好像任何风暴到了这里都会消失匿迹。连开门来的下人都轻手轻脚的,见了我便轻声的招待着:
“四夫人请先坐着,我去回报下三夫人。”
我点了点头,在堂前坐下。这才注意到留香居堂前那株树郁郁葱葱,倒是桂花树来着,遮了大半的天日,怪不得不见炎热,只剩风凉。
正思忖着也要在我院子里栽棵树避暑,边上下人下了楼来,柔声细语道:
“四夫人,三夫人房内有请。”
我点点头,跟着她上了楼去。暗红油漆将楼梯刷的油泽光亮,楼板间毫无杂音,只有我上楼的脚步声。
这是我第一次跨入贺红袖的房间。
推门进去的时候,我还想着到了秋天,这里满院子的桂花香来,倒是名副其实的留香满居了。
暗红色的漆格门开瞬间,一股浓重的药味从鼻尖窜过,我微微一愣,便听到里面微弱的问询声:
“是妹妹来了么?”
温香软玉似的,不正是贺红袖的声音。
“是啊。”我回声,忽然脱口道,“不知姐姐身体康复的如何了?”
屋内很暗,当中搁了一口紫铜香炉,袅袅升起些青烟,让屋子弥漫起了一股茉莉花的清香;纵然这样,却也掩盖不住苦涩的药味。靠窗边射进些炙热的光线,隐约照射到了阴暗墙角边得红漆百子床,勾勒出床边那个美丽的线条。
她陷在深深幽暗中,让我看不清她的神态颜色,却有一丝浅笑传来,带着她略略的举手之行:
“第一次听到你称呼我为姐姐呢。”
我这才察觉自己竟然不自觉地叫了她一声姐姐。要是从前,连这门也是绝对不会踏进来的。什么时候,竟然有了这种改变?
“坐吧,别愣着了。”她朝我点点头,“无事不登三宝殿,妹妹这番该不是来询问我身体好了没得吧?”
我挑了张离她较远的凳子坐下。
“姐姐这就太多疑了,飞霞可真是来探望姐姐的。”
贺红袖轻笑出声:
“几日不见,妹妹聪明多了。”
手心微微渗出些汗来,我发觉自己的双唇不受控制的颤抖,面对她,我从来都没有胜算。
“怎么也比不上姐姐聪明啊,轻轻松松的就将大夫人给除掉了。”
床幔微动,出人意料的,我听到了一声叹息。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能够让我震惊的,那就是当贺红袖表现出犹豫。可以显见,我是多么的震惊于听到的这声叹息。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贺红袖略显沙哑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没有办法的办法?”我下意识的重复着这句听起来含着失败味的句子。“可是,大夫人已经……”
“你以为我愿意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么?”
略显沧桑的声音无力而低哑的在这狭小的空间中散漫开来,恍如那缭绕的轻烟,挥散难去;我听到远处的蝉鸣,听到楼下小厮扫地的声音,甚至于听到汗热的空气中蚊虫飞过的余音。听觉前所未有的清明,我却怀疑刚才听到的那句低语。
“什,什么?”我将口水咽下,侧耳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