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铁匠手札-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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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凌侯温和的眼眸中那丝得意给了我答案。
“好好看着她,这可是我给你最后的一次机会。”他眯着眼对昭震道。
我看到昭震的头微微点了一下,他没有看我,我面对着的只有那方冷冷的下颚。
天开始逐渐泛出亮色,刚出池凌侯府,几个挑担的菜农正抓着他们的担子奋力跑着,一路上满是抖索在地的菜叶,一个背上背着包裹的妇人正用力拉扯着旁边一个光腚小孩,最后干脆把他一把举在身上,边嘴里念叨着,边匆忙地往大街那头跑去。
“不好啦,不好啦,楚国的火鸿君就要攻进来了!”一个面色泛红的中年男子大声向还在路旁蹒跚的老者说道,那老者也许是眼神不好,歪着没牙的空嘴询问着。
大街上早已一片混乱,徐州城的百姓们推着一辆又一辆的推车,纷纷往另一边逃去。
池凌侯的眉头蹙了起来,他手一挥,站在他右边的一个长须男子脸上就挨了一记。
不用等池凌侯说话,那个长须男子连滚带爬地跑到另一支队伍的前端,周围的杂音太大,我根本听不清他的说什么,只见他手挥动了几番后,一大队人马就从队伍中分散来开,几个队长样式的人站在那些推车后头,帮忙几个布衣将一车车的粮食往城的另一边推去,有些将那些已经像蚂蚁般乱转的人们集中起来,街道终于变得有序了些。
“这个小兄弟,我跟你商量件事,如果你将我放了,我就告诉你今后十年的运程,怎么样?”欧阳谦有些标志性的言语从后方传来,我向后张望,只见那群黑压压的队伍中闪过了一丝白光,接着又什么也看不到了。
可现在我却不敢乱动,抱着我的这个男人身上还带着伤。
“别这么看着我。”他终于低低地说了一句话。
我听到他沉重的喘气声,还有耳旁有些剧烈的心跳。
我等待着他接下去要说什么,可除了呼呼的风声,我依旧无法从他紧闭的双唇间听到只字片语。
我看到那片熟悉的城墙了,只是这一次是从里往外看,那些不时从天上掉下又在城墙边缘炸开的火箭已经让那一片城土起了灰白的烟雾,现在整片城墙就像是一个放在蒸锅中的大白馒头,袅袅地往上散着气。
那些箭虽然暂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可是已经让临近徐州城的那一带变得混乱不堪,无数名士兵手里提着一桶又一桶的水,忙着浇灭火箭射过而起的火焰,城墙上方无数的士卒正拿着长戟,纷乱地往下做着一个重复抽插的动作,我隐约瞧见了几个不同样式的头盔,带着他们主人的身体在长戟的一挑之下往城墙后方飞了下去。
池凌侯三两步上了城墙,他的嘴旁的笑容慢慢隐去,我看到他背过了身,从下往上看去,他被风吹开的袍子几乎将那片蒙亮的天空都遮蔽住。
一个士卒开始上下卷动着一个转轴,我看到连接着一直延伸满整排城墙的麻绳开始抖动,在一个个固定的间隔处,明晃晃地亮着一排排的钩子,一排士卒列在那排钩子的后边,将一个个灌满水的木桶挂在钩子上,只见一个高一些的将领手往下一放,那些木桶就齐齐地往城墙下方倒去。
一瞬间,一片惨叫声从城下传来,我的四肢不由动弹了下,耳边传来一阵闷闷的声响。
昭震的身体一闪,我感到自己下一瞬间就靠到了一条巷旁的白墙上,我身体突然消失了那道依托的力气,脑袋猛地往后一跌。
我的脑袋并没有敲到那片墙上,而是靠在了昭震有些柔软的掌心。
“快离开!”他的眼神终于看向了我,恢复了以往的凌厉,我的脸竟能感觉到从他手臂上传来的一阵温暖。
说罢,他转身又进入了那片杂乱的街道,我只看到他有些散乱的黑发映在那副锃亮的护腕上,晃得我眼睛一阵发酸。
作者有话要说:取消明后天半章更的通知,明天起依旧日更一章~~~
厮杀
一夜的捆绑让我手脚每个连接的地方一拉扯就能感到一阵疼痛,我双脚支地,两手扶墙,贴着冰冷的墙面,一寸一寸地往上挪。
但就在差一点点就能站定身子的时候,这条小巷口横冲过来一个人,我还没看清楚他的样貌,就被他背上那个巨大的包裹一甩,立刻又摔倒在地。
“啊,姑娘,你没事吧。”转过头来的是名个子稍矮的中年男人,他像抓大缸中的咸菜那样将我胡乱地扯起,这时背上的大包裹又连续出击地撞了我好几下。
“哎呦呦,再晚些,火鸿君就要攻进来啦。”他的脖子往后缩了缩,慌乱乱地将我往墙上一靠,接着将自己的包裹一紧,“哎呦,你也快逃命吧,要是徐州城被攻陷…”
男人说着,慌不择路地往前跑,突然被横过的树枝绊了一下,他揉着脚背,龇着牙用一种极快的速度念叨着:“啊,到时候说不定会有什么样的屠杀呢,哎,几年前啊,我可是看着我的老婆孩子死在那些人手下的,那些人真是没有一点人性啊,杀妇女小孩还要烧光我们的房屋…楚国的士兵一定也不会是善类,啊,想必和那些人都是一个样子…”
那个中年男人边自言自语地说着那番话,边紧张地往外瞧了瞧,他抡起双腿,接着他的人连同他背上的那个大包裹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我眼中。
几年前?我有些纳闷,难道几年前徐州城已经被占领过一次了吗,那个中年男子害怕时眼旁皱起的两道纹路不像是假装的,可他嘴中说的那些人会是谁呢?
可我脑中的这些疑问很快就被不远处隆隆的撞击声消了下去。
昭震放了我,可是欧阳谦呢,他还在他们手上啊,池凌侯的计划都是因为欧阳谦而败的事,他若认为他是个受重用的士大夫而来威胁火鸿君,火鸿君可能会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就让池凌侯把欧阳谦给杀了。
一想到穿着白衣的欧阳谦会笑嘻嘻地这样的清晨像只白蝶般从城墙上飘下,我就浑身打了个冷战。
外边的喧嚣声越来越大,我蹑手蹑脚地上前,捡了个掉在路边的篮子,又往里面加了几件破衣裳,扎了块碎花头巾,往外边探了一步。
“别往这边来!危险!”一个眼大如铜铃的士兵一见到我,就冲我喝了一声,接着将我往路边赶。
“和那群人呆在一起,放心,池凌侯会保住徐州城的,到时候就能回来了。”那个士兵简单地说了几句,就往另一边跑去,于是我看到街上还有许多同他一样的士卒,有序地指挥者让慌乱中不识路的老百姓能集中到出口。
突然,我的背后被人搭了一记,一转头,我吓得刚刚硬了些的脚脖子差点又软下去。
欧阳谦一脸春风的笑脸摆在我面前,他脸上还残留着昨夜的伤痕,但似乎就像是浮在表面的一片灰尘,轻轻一拂就会掉了似的。
“你怎么逃出来的?”我问,他已经在外边披了件破旧衣,现在我们俩看上去就是十足的难民。
“啊,在你被逼着打铁的时候呗。”他眼睛笑得弯弯的,“那个猴精不是说要你选择断哪个人的胳膊嘛…”
“猴…精…”我打断了他的话,在印象中,在徐州我也没有碰上叫猴精的人啊。
“就是池凌侯呐,精明的池凌侯,我觉着叫做猴精比较恰当。”他有些得意地接着往下说,“他们总要在被绑得严严实实的我身上揪出那只胳膊吧,可说到绑绳,世上有谁会比我更懂呢,何况那些士卒根本就不懂那些绳子是否真的相连,于是在我的指导下,他们一步步的,就把我的右手找了出来,只要轻轻一脱,那绳子就已经缚不住我,然后只要我小费点心思,在那群人忙着迎战的时候,就出来了。”
我呼了一口气,对他笑笑,欧阳谦果然不是个让人为他担心的人,突然,他一个扑身,将我揽到了一旁。
“你怎么还是那么不专心,刚刚那把火箭差点就射到你的头顶了!”他的眉毛往上抬了几记,“不过想到你居然在断谁的胳膊这个问题上犹豫了那么久,我可是有点伤心啊。”
我看着欧阳谦的眼,也感到了一丝愧疚。
“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相识那么久的兄弟,哎,女人啊,在英俊的男人面前…”他叹气道,撇了撇嘴。
“我,对他,没有…只是他救了我…”我忙解释道。
欧阳谦的手胡乱地在我头上抓了一把,他的嘴角依旧挂着戏谑的笑容。
“好了,这个问题等我们都安全回去后,你再慢慢说给我听吧。”他说着,耳朵动了动,接着眼眸转向了城墙。
我这才意识到,一记又一记攻城的声音变得愈发响亮,城墙上已经出现了几个穿着楚国战服的士卒,当一个络腮胡子的强壮男人翻身出现在城墙上时,我的眼睛惊喜地睁大了。
“赵将军!”我心中念道,他手中的长戟就像是长在他手心一般,熟稔地在空中翻腾着,从一个齐国士卒的体内穿出,又挑倒另一名迎上前的士卒。
他浓眉一瞥,就见到了那一整排碍事的麻绳,我见他的长戟往上一挑,那根全部连接在一起的麻绳就瞬间断裂,几百只木桶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空中飘落,我心中一喜,这样一来威胁楚军爬上城墙的阻碍可以说瞬间小了许多。
后方传来一阵声响,我还没来得及回头,几排士兵就将我与欧阳谦拦在的外边,池凌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城墙上下来,现在离城门不远的地方,齐军已经排成了一个凹进的半圆形,最前方是一排上了弓的射手,再往后看去,池凌侯已经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他嘴边虽还挂着浅浅的笑意,但双眼却丝毫不放松地盯着那扇城门。
“准备—”他的声音扬了开来,手中已经握住了一把剑。
这时太阳已经完全冲破了云雾,从天际射过的光线在这把剑上折射出一道墨青色的光芒,只消一眼,我已经能看出这是一把好剑,它的剑身比我为火鸿君铸出的那把要厚实很多,从中央向两边以一种极为自然的弧度慢慢削薄下去,这把用青石造出的剑更是周身透着一股青光,通透的剑身每一寸都十分均匀。
我的心不由得揪了一下,只单看剑,我已经输了。
池凌侯的眼睛越来越眯起,我看到他持剑的右手一寸又一寸缓缓举高,同时耳边传来的还有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从城里头听过去,那样撞击城门的声音非常可怕,“咚!……咚!……咚!………”每一记响声都沿着徐州城的地面,还有那堵厚实的城墙往四周扩散开,引得大地一阵一阵地震动,人的心也被那响声惊得发麻。
赵将军依旧勇猛地在城墙上厮杀着,越来越多的楚军纷纷出现在墙头,我远远地看着那些小人儿互相砍杀,不时就有许多人从墙面的上方跌下,城墙两旁多了许多尸体,一开始有人落下时还能听到一些妇人的尖叫声,到了后来,只听到不同孩童的哭声响彻在空中。
从那个缝隙里,我几乎能看到撞击城门的那大块木桩,守城的齐国小卒本在拼命地将一垛又一垛的装满沙石的麻袋靠紧城门,但显然那些东西的重量已经不足以制止城外人的进攻。
终于,那堆如山的麻袋四角再次晃动了一下,接着就轰的一声软绵绵地朝四周堆散开来,城门就像一个八十岁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