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的报恩-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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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倒是……说句话呀…”祈求的呜咽如鲠在喉,憋得少年清亮的嗓音变了调,开始抽抽搭搭起来。
沉默了许久,常笙终是在对方兜头兜脑一阵质问后,开了答道,“…你、你要我说什么?”
先前在寒潭底呆了许多日,严寒不仅将常笙的脸色冻得发青,一时半会无法恢复,就连平日里本来清脆婉转的少女之音,在此时也变得诡异的低沉沙哑,仿佛完全不应从她这等妙龄女儿家喉中发出。
乘着忽明忽暗的游弋夜色,显出几分阴测,这样的异样,无疑又一次证实了少年的猜测。
她真的…真的就那样……
“说、说什么都行!随便说点,随便说点什么都好……就是别…别走……”
“……”白衣少女在阴影里顿了顿,这似乎还是对方第一次这般恳切的与自己交谈,他们相处的这几个月来,曾几何时说上过只言片语——吵架的那日除外。
一阵强过一阵骇人的寂静,常笙想了想,动了动唇,试探着开口发问,“…你……可想听…听,我的故事?”
史朗根本未听清对方的发问就忙不迭的点头,不管当下她要讲些什么,他都是肯答应,只要她不走,便什么都好。
见少年点头如捣蒜,常笙思考了一阵,幽幽叹了口气。
这或许还是第一次,第一次,她想将真实告知少年,只是,他又听得懂多少呢?
“…自我有意识起,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这从未涉足过的东江。自己是谁,来自哪里,是何方人士,家中可还有母父姐弟,究竟又为了什么,会…会发生如此变故,我……我却一概不知道……”
“你救了我的命,我便想要报答与你,你不允,我便默默相守。虽然没了过往的记忆,可这些日子以来,我却也感到安定满足,只是想这般,这般单纯地…守着你罢了。”
“如今…如今变成这样,实也不是我所愿。可人毕竟胜不过天,时间无法倒流,只是……如果再来一次,或许我依然会选择如此去做。”
“…史朗,你可怪我?”
这还是常笙第一次叫出少年的名字,在她这样煽情的述说之下,史朗早就感同身受般的无助、迷茫,感觉什么都乱了,彻底乱了,又害怕女子说不见便不见,是以少年未曾仔细去研究那话里的内容,立刻作答道,“我怎么会怪你!你、你莫要这么想!”
“…你不怪我,那我就,放心了。”
少年听见血液在体内流动的声音,又仿佛听见心被一刀一刀削割的动静,紧抓着桥柱的手惨白,没有血色,关节在稍稍用力下就咔咔作响,明明心早就飞去了她那一边,脚下却怎么,怎么也迈不出向她的一步。
究竟是不敢面对她的死,还是怕自己的慌张惊了她的魂,史朗不知道,只能定定站着,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
“可你不要放心…”他用力抽了抽鼻子,声音里终于带上了哭腔,“你一放心,是不是就该了无牵挂了?了无牵挂的话,是不是…是不是,就该要走了?”
“可是…我不想要你走啊!!”
少年慌不择言,视线乱扫一阵,又匆匆接话道:
“若是能够,可、可否,可否就在这竹林住下来?我…我会去找道士,不不,不对,是去找巫师,请她们帮忙,助你将魂寄宿在此。附在青竹之上,吸日月精气,假以时日,说不定…说不定,还能修炼成精……”
他无奈摇摇头,眼中泪光如清辉闪烁,咬着唇,鼻子哄哄道,“…我也不是要你变成妖……可是…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没有别的办法了啊…那时,那时就不该救我…就不该救我的……呜呜呜……”
对面的少年沐浴在乳色的清辉之下,照得整个人温润如玉,从那双涨得通红的双眸中,泪水终于开始不争气的下落,仿佛怕被她看见自己这般惶恐的模样,史朗又赶紧拿衣袖擦了去,可是越擦,越流,擦得越快,流得越多,细细的抽着鼻子的声音,在静谧的此刻听来,更是无比清晰。
终于在一顿稀里糊涂之后,常笙从对方字里行间抓到点线索——搞了半天史朗以为自己是为了救他,已经送了命。
不过,她转眼又想,自己这脾气死拧的恩公,从不习惯在人前露出内心思绪,若非因为他以为自己已经是个死人,怕也不会平白无故,显出这样激动的一面。
于是常小娘子脑子一转,刻意压低了嗓音,做出一副凄婉痛苦的模样,拿袖口掩了半扇脸,别过头去,凄凄哀哀道:“事已至此,你……不必难过。我本就没有从前的记忆,能换得与你共处数余月份,本已经天大的福气,如今,便就是没有、没有什么遗憾了吧……”
“怎么会呢!人怎么会没有遗憾?是任谁,任谁也有想做,却未能完成的事情啊!”少年急忙忙的吼出来,脸色由苍白涨得通红。
少女闻言起先一怔,而后竟仰天笑起来。
“呵呵…呵呵……”
那笑声开始很轻,而后却越来越大,几乎盖过了风声,她仿佛是发现了人世间最好笑的事情,笑个不停,可那笑声尾音,又分明带着真切的悲伤。
等常笙笑够了,依然保持着抬头的姿势,对着夜空淡淡道,“是啊——也是有的,那想去做,却未能完成的事情,不就是……向你报恩么?”
少年面色一僵,随着她的回答,全身的力气仿佛在瞬间被抽走。
有什么化作一条无形的帛带,紧紧缠上了他的脖子,一寸寸收拢,一寸寸束紧,勒得他透不过气,胸口仿佛就是因为忍受不了这般骇痛,所以要停止跳动般的闷。
泪雾中见得那少女缓缓低下头,半阖着的慵懒眼神越过竹桥,看向自己,出口的话语轻不可闻,随着夜风慢慢飘过来,“怕是我命薄,没有这个福分。我是个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是个连过去都是一片空白的人啊,可气我命由天,不由我,就算心高气傲,却有待如何?……不过,若有来世,我仍旧奉上那句——定当鞍前马后,唯命是从。”
她顿了一顿,嘴唇几次张开,都未发出声音,犹豫好几回,最后幽幽道,“…若还有来世…便,便…不要再拒绝我了吧?”
她这边话音刚落,对面那个单薄的白色影子终是再也忍不住,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犹如脱缰野马,突然从竹桥那头一路直奔而来!
史朗狠狠撞进常笙怀里,一双纤细的手臂紧紧揽住她的腰身不放,常笙从不知少年力气原来如此之大,一时半会,居然被他禁锢得动弹不得。
少年不管不顾,将头深深埋在她胸前,滚烫的泪水潺潺流下,透过薄薄的中衣,熨帖到常笙心口的皮肤之上,热得真真切切,怀里那个闷闷的声音,急不可耐的坚定说着:
“我不要来世!不要来世!便就要今生!你不是说报恩么,不是说我是你的恩公么,那你就留下来,留下来啊!”
“不记得过去也好,不记得名字也好,这又有什么关系?你若是想要名字,我便给你取,我给你取!”
“你不会死,你会活得好好的,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平平安安,长命百岁,比谁都活得长,就叫长生,就叫长生,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长生,我一个人的长生!”
少年用哭腔祈求道,“…别走,别走,陪着我,守着我,做我的长生,只做我一个人的…长生啊……”
情绪激动得无法自控,脸颊紧紧挤着常笙胸口的柔软丰腴也丝毫未觉出,史朗只一味认定,自己绝不能放手,万一放了手,就是再也寻不回来了。
他赶过她一次,便就那么轻易的失去了他,如今是人是魂,他都可以不在乎,他就是要她留下,留下!
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哀痛,史朗再也忍不住哇哇痛哭起来,那悲痛真真切切,就像有人要将他最是疼惜的东西抢走,听得人生生心疼,少年一双臂紧锢着常笙的腰身,死活不肯放手,闷在她怀里蹭着,脑子里乱成一团。
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个清晰的声音,坚定的告诉自己:不要放手,别让她走。
面对如此突飞猛进的进展,饶是常笙,也有一瞬的错愕。
任由史朗紧紧抱着自己,少年柔软的面颊和唇瓣紧贴着自己的胸口,如此诱人难耐的触感,还有他一副哭得梨花带雨的别样风情,真真惹人怜取,实在是…让她呼吸都不通畅了。
垂在身旁的手渐渐抬起,回应似的,轻轻环在少年的背上。
一手越过后背,稳稳揽住他微微发抖的肩胛,一手轻抚着他的背脊,体贴的帮少年顺气。
常笙低下头,脑袋闷在少年的颈窝,叹了口气,轻轻的念:“…好——你叫我不走,我便不走。从今往后,只要你还要我,我便一世陪着你,一世守着你,只做,只做你一个人的长生…如此可好?”
“…好……”鼻音浓浓的沙哑嗓音从少女胸前传来,听得人心里一酥,耳根发麻,只是此时,并非心猿意马的好时候……
常笙手掌着少年纤细的后脖颈,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前,自己抬头看天,眉心突然生出一丝清凉。
原来不知何时,天空竟开始掉落清凉的雨点。
淅淅沥沥淋在身上,却带不起任何一丝寒意,唯有埋头在自己胸前,这个为自己哭泣的少年身上传来的源源不绝的热,让她心跳加速,连心口里都似乎被他的泪水烧得滚烫,全身有说不出的快乐和满足。
所谓的心意相通,是否就是如此?
就算如今一切,都是在自己顺着对方的曲解演了一出戏才得到的,然这样的缱绻爱意,又怎能不作数?
终是残云收夏暑,心中却转绕了千万回。
她轻揉着少年纤细柔软的颈子,感知他急促呼出的热气一阵阵扑在自己胸口,心中就满是怜惜。
人海茫茫,红尘逐浪。
既然注定终是要浮世沉沦,且有我作陪一场,君又,何惧之有呢。
【卷一完】
作者有话要说:《报恩》卷一——皆因少年不更事正式完结,大力撒花祝贺!
长评党们,是时候浮上水面喘口气了!
解开了心结的主仆二人将来究竟会如何?守着玉佩信物的男子是否会受到命运眷顾,与常笙重逢?第二卷,即将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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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044 管家 。。。
044 管家
晋渊三十四年的冬天,下了百年难遇的大雪。
赤云江邻近东江的运河和航道,几乎全被厚及几尺的冰层重重封了起来,宽阔的河道一览无遗,延绵不绝直与透亮清澈、如水洗过般的湛蓝天际相接,远远看去,满目皆是雪白和银蓝的光辉相互交映,美丽得像是无人踏寻过的人间仙境。
连续多日未停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像极了春日里被撕碎的片片杨花,漫天飘舞,正是——远岸未春飞柳絮,前村破晓压梅花。
码头的工人和渔妇们见状干脆拍拍手直接撂摊子,收拾好包袱,开开心心回家过年去了。
这场大雪虽然给人们带来了极大的不便,但是每个人心中却都是美滋滋的,都说瑞雪兆丰年,眼跟前,可是百年难遇的大雪啊,来年更是定会欣欣向荣、收成不凡了。
还有什么,能比在年关时候讨要个好兆头,更让人开心的呢?
于是乎,晋渊三十四年就在孩童奶声奶气讨要红包,和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和和美美地溜走了。
年关一过,初一、初二大多人都守在家中,年初三又不宜串亲戚,所以一到初四,东江镇上才算真正热闹起来,满大街小巷都是串门儿道喜的亲朋好友,到处一派喜气洋洋。
今日一大早,太阳花了许久功夫才懒洋洋地腾到山头之上,到处一片阴寒,小荻跳着脚在主子房门前小跑来、小跑去,等候东家睡醒后,招呼他进去伺候起身。
房前小院里头,两个粗使婆子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