衢安旧事-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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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璟璟忽然忆起童轩峻上次无意间说起的那句“她可比不上夜巴黎的曹雅丽。”思及此处不由得愣了愣。
童轩峻笑了声道:“苏璟璟,就是你那病人的女儿。”听他这么一说苏璟璟又愣住了,他很轻松的便说出了口,丝毫没有一点想要隐瞒这个名叫杰克的医生。
杰克医生听他这么说并不惊讶,转过头再一次打量起苏璟璟来。
童轩峻道:“你若想了解情况大可问他。”苏璟璟朝他颔首作谢后才问:“我父亲的情况如何?”
“不是很理想。”杰克说这话时脸上明显没了刚才吊耳郎当的表情,那表情十分郑重,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相当负责的医生。
杰克沉着脸把声音压得很低:“伤在要害上,这两天有许多并发症都出现了……”
童轩峻听杰克说了许多专业术语,听得实在不耐烦,苏璟璟却仔细地听着,虽然有许多医学专用词是她不理解的。
童轩峻皱了下眉打断杰克的话:“别啰里啰嗦的,到底能不能救活啊?”
杰克白了童轩峻一眼说:“能。”说着望着童轩峻有点好奇地问,“宗羲,你老爸为何要救他?”
童轩峻哼了一声说:“你问我,我问谁?老头子那种政治上的事我从来不管!”
苏璟璟听这二人说话,听见杰克叫童轩峻的字,知这二人的关系定是极好的。因此父亲在杰克医生这边,应该会得到较好的照料。
“人是你送进来的,现在你又带他女儿来,你……”杰克信口说了几句,童轩峻冰冷的目光射来便了来,他忙住口。
童轩峻嘴角扯出一丝笑来:“那是老头让我送的,至于她嘛……”说着目光转到苏璟璟身上,杰克惊异的发现,童轩峻的目光竟然柔和了起来!
顿时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童轩峻轻松的说了一句,却并没有打破办公室里诡异的气氛。
苏璟璟有些惊诧地望着童轩峻,童轩峻脸上残留着半分笑,可是被苏璟璟望着他是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杰克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里翘着二郎腿,一幅看好戏的模样。
“你……”苏璟璟欲言又止,童轩峻皱了下眉,苏璟璟见他眉宇不展,心中顿觉凄凉。
想着,他身在那样的军阀家庭也有自己的苦处。他或许是心生了恻隐,或许有别的目的,但至少他帮了她。
她明白人,知道有些事该问有些事不该问,问话终于还是被她硬生生地吞下了肚。
杰克笑嘻嘻地看着童轩峻,童轩峻却只平淡地说:“杰克你确定你是个医生而不是间谍?”
杰克哑然失笑。童轩峻却含着笑坐着,他表面看上去风清云淡地,心里却波涛汹涌,他的目光闪烁不定,苏璟璟近在咫尺,他却觉得她如天上皓月,可望而不可及。
走廊上有轻微地走动声,童轩峻警觉起来,直起身子。
苏璟璟亦紧张起来,童轩峻朝她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可是,苏璟璟却觉得心中十分安定。
脚步声一声接着一声,似乎不止一个,童轩峻望了望杰克,杰克摊开手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其实童轩峻已经猜到一二分了,勾起一丝浅笑,把苏璟璟拉到身边,在她耳畔低语道:“待会你别说话,靠着我就好。”
此刻苏璟璟离他十分近,近得可以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她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他紧拥着她,淡香盈鼻,但眸中神色却波澜不惊,犹如古井之水。
苏璟璟越贴近他便越觉得心慌。他看上去只是在做一件最最平常的事情,可是之于她而言却另有意义。
她虽在西洋留过学,思想开放,但与男子这样近的接触却是头一次。她觉得自己连耳根子也红了起来,也不敢抬起头,只静静地埋首于他的胸前。
那脚步到了办公室的门前便停住了,一个尖锐地声音喊道:“杰克医生,大少来了。”
杰克望了一眼童轩峻,童轩峻朝他点了点头,他便朝着门口说:“请大少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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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轩嶙走进办公室时已经看到了童轩峻,亦看到了童轩峻怀里的女子。童轩嶙的眼里带着一丝讥笑:“真巧啊,三弟。”
童轩峻嘴角浮起优美弧度:“哟,大哥,怎么有心情来看杰克,莫不是病了?”
童轩嶙斜睨着苏璟璟道:“这位可真是三弟的心头好啊,怎么了,居然要动用杰克医生来诊治?”
因苏璟璟埋首在童轩峻怀中,童轩嶙并未看清她的面容,只看到苏璟璟的侧脸。他只觉这女子清雅如兰,有种说不出的风华。
苏璟璟并不知童轩嶙凝视于她,她知外界传说童大少是个少年英雄,风流人物,此前倒未见过,却不想今日在这种场景下遇见。满怀猎奇之心,左右为难,却又偷偷地转过头去看他,不想,正对上他的目光。
四目相对之下,苏璟璟慌忙别过头。
童轩嶙今日穿了较为正式的军服,手中拿着军帽,玉身长立。
苏璟璟乍一眼之下只觉外界传言果是名符其实。
他眉目清朗,与童轩峻有那么几份肖似,但他更多了几分意气,多了几份英雄气概。
童轩峻那似笑非笑的目光扫过苏璟璟又转到童轩嶙身上,童轩峻冷着脸望着他们,适才惊鸿一瞥,他只觉这女子仿若天迹明月,清冷之中透着淡淡光华,乍一眼下竟令他移不开目光。
童轩峻嘴角上扬,对着苏璟璟说:“这是我大哥。”语气有些冷。
苏璟璟想要从童轩峻怀里挣扎着起身,可童轩峻的手臂却紧紧地箍着他,她无法,只能朝童轩嶙颔首:“见过大少。”
童轩嶙冷哼一声,朝杰克看了一眼,杰克忙道:“这位小姐伤了脚。”
童轩嶙望了一眼苏璟璟又望了一眼童轩峻道:“三弟,此处现在是重地,你若再这样不知轻重我可要上报父亲了。”语气凌厉了起来。
“也罢也罢。”童轩峻轻松地说,“大不了下次不来了吗。”说着旁若无人地对苏璟璟低语:“你的脚伤好些了吗?”
苏璟璟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样得知的她的脚受了伤的,惊骇之下手足无措地应道:“已经不疼了。”
童轩嶙见童轩峻如此的旁若无人,心中竟起了怒气,目光冷冷地扫过童轩峻与苏璟璟。
可最终他也只是道:“若无事了,三弟还是早些回去吧。”语罢转身而去。
童轩峻望着童轩嶙离去的背影,表情忽然凝重了起来。松开手臂,任由苏璟璟站了起来。苏璟璟望着童轩峻,他脸上渐起的忧思令她恍惚。
童轩嶙气宇轩昂,意气奋发,在军中有无与伦比的地位,虽非嫡出,却为长子,他的生母是童梓森最宠爱的如夫人。而童轩峻,虽为嫡出却一直不讨父亲童梓森之喜。
苏璟璟虽不知这童家家事,但从这二人刚才的一幕也可知他们平素的关系如何了。自古以来,兄弟之间争权夺势的多如牛毛。
“怎么,你喜欢他?”猛地苏璟璟听到童轩峻幽幽的声音,她一紧慌忙说:“不,不,不是的。”
童轩峻冷冷地说:“他已娶妻。”
童梓森是老派旧式思想的人,断然是不会同意童轩嶙休妻的,童轩峻的言下之意便是“你要做他的妾吗”。
苏璟璟目光闪烁,心中波涛起伏,却只道:“他娶未娶妻与我何干?”
童轩峻冷冷地凝视着她,并不言语,苏璟璟被他冰冷的目光盯着,心中有些难过,却强挺着与他对视。
气氛一下子冷了起来。
杰克见这气氛不对忙打圆场道:“这回都惊动了大少了,宗羲,你还是少来这里吧。”他的话一出口,童轩峻却冷哼一声说:“他知道了又能怎样,我就不信他还能让老头子限制我的举动?”
杰克说:“宗羲,你怎能如此意气用事呢?”他的语气中含了些惊奇的味道。向来冷静自恃的童轩峻何时如此意气过?
童轩峻忽转过头凝视着杰克,杰克微微一惊,过了半晌却听到童轩峻叹了声说:“你先给她治脚吧。”说这话时他也没看苏璟璟只是把头别向窗子的一边。
窗外淡青的天空中偶尔有几只小鸟雀飞过,留下淡淡一道痕迹,转眼之后,那痕迹消失,天空依旧宛若倒置的翠湖,平静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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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圣玛利医院出来苏璟璟就明显觉着童轩峻是有意疏远她。
与他并肩坐在车里,他一言不发。她也不好说话,只能静静地坐着。车外的风景转眼即过,而车里的人明明在眼前,却又如车外的风景一般。
她偶尔转过头去看他,他却刻意别过头去看窗外,两个人仿佛是在一场角力中比赛,谁也不肯先开口说话。他鼻尖盈满了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有那么一瞬他曾欲言,然而望着她淡漠的表情,他又止住了要说的话。
车子缓缓地开着,终于还是到了凤栖别馆。他任由她下车,什么话也没说。她关上门,他朝着司机淡淡地说:“去夜巴黎。”
她站在车外,他的声音虽然不响却字字清晰。她瞥了一眼在车中的他,他神色自若,车子缓缓开动起来,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进别馆。
车子扬尘而去。
车里的童轩峻眸光沉沉,眉心缓缓地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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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凤栖别馆苏璟璟倒是有些抑郁。胃口也差了起来,一个婆子端了衢安城的名菜什锦豆腐涝来,她只是随意的拿勺子划了几下却不见得怎么吃,那婆子便劝道:“小姐好歹吃些,可是三少气着小姐?”
原来这婆子姓梁,府里人惯称梁妈,她原是童轩峻生母娘家带进门的丫鬟,是自幼看着童轩峻长大的,后来童夫人过世后便一直跟着童轩峻,算起来倒是资历很长的一位老人了。
苏璟璟望着色白如玉的豆腐涝心中却置着气,倒真是没什么食欲。
那梁妈见她这模样心中倒是十分明了,想着定是三少气着了她,倒是笑着说道:“咱们三少那脾气倒真是不见得怎么好,但对小姐那是真上了心了。您是不知道,这别馆原是老夫人住着的,过去三少便是再宠那位小姐也没见过他带来过。”
苏璟璟手执着勺子信手翻动着细瓷碗中的豆腐涝,褐色的酱汁染在雪色的豆腐上,她忽然有些恍惚。
她与童轩峻原本便是两个世界的人,若为着他伤心流泪那是真不值了。想着只要父亲的事情了结后自己便立即回南洋,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见着他了。
想到此处便朝梁妈笑了下拿着勺子把那豆腐都吃了下去。
梁妈见她开始吃了,却以为她是听进了自己方才说的话,殊不知苏璟璟心中自有计较。
作者有话要说:表BW我~
第柒滴雨(壹)
隔了三四日童轩峻都忍着没去凤栖别馆。
这日刚被童梓森叫至书房训了几句,训的也无非就是不务正业之类。童轩峻本就习以为常,倒是见怪不怪了。
童梓森训了他一会儿,负着手对着左侧墙上所挂的画像出了好一会神。
白色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精心装裱的画像,画中穿着军装站在花海中的油画,油画中的他不过双十年华,意气奋发气宇轩昂。
他望着昔年心怀雄心壮志的自己的画像,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那一年,小小的园子里,蔷薇花都开了,满园子的锦绣,然而他不过是一个刚刚投靠尧军的普通侍卫,而她亦不过是他刚结发的妻。她是那样的美,美得令他觉得心疼,美得令他舍不得放手。
满园的蔷薇花也及不上她一个浅浅的微笑来得美。
空气里花香氤氲,她站在画架前,穿着最最平凡最最家常的蓝布旗袍,脸上带着令人目眩痴迷的笑容。
阿颜。他心里默默叹了叹,转过神来。
童轩峻低首垂手,到底没敢出声。他向来放浪形骸于人前,却始终不敢在父亲面前表现得太出格,终究是在乎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