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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以何共未央-第39章

小说: 以何共未央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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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儿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那人朝他身后抬了抬下巴,她身后的人随即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别出声,跟我们走,我背你下去。”
兰儿屏住呼吸点了点头,她身后的人绕到她面前,蹲□,兰儿迟疑了一秒,还是伏了上去。
当先的那个人推开阳台门,敏捷地攀着管道滑了下去。
院子的侧门开着,一个人守在那里,外面的小巷里停了一辆汽车,背她的人让她坐进后座,自己到开车,她旁边坐着那个被称作“楚少”的人,久微一直被他抱在怀里。
汽车发动,快速融入了夜色中。
一路开出城,那人在前座问道:“楚少,接下来去哪?”
“直接去锦州。”
“可是您的身体……”
“那点小伤不碍事,久微的病不能再耽搁了。”
兰儿听他们这一对话,忽然反应过来,指着“楚少”道:“你、你就是那个楚卓铭?”
楚卓铭对她温和地笑了笑:“是,刚刚带你下楼的那位叫陈翌,是我的副官,这些日子多亏你照顾久微了。”
兰儿脸上一红,摇摇头:“都是我应该做的。”接着心里勇气了更大的疑问:“可是,您怎么知道小姐的情况?”
“多亏了陈翌,他这段时间一直在附近监视,暗中保护久微的安全。”说着,他重又低下头去看久微,目光中满满的都是疼惜。
兰儿识趣地不再开口。
陈翌按照楚卓铭的吩咐,出了城便一路风驰电掣地往锦州赶。两百多公里的陆成,硬生生在第二天傍晚时赶到了锦州。楚卓铭顾不上休息,直接命司机开到了城里的医院。
捏着医生的诊断单,透过玻璃窗看着被一众一声护士围在中间的久微,楚卓铭一拳打在走廊的墙上。
“山本池!你竟然……竟然这样对她!”有丝丝血迹从他指缝间渗出。陈翌和兰儿站在他身后,谁都不敢上去劝。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护士匆匆推门出来:“病人之前失血过多,现在身体虚弱,要输200cc的血,你们谁是B型血?”
“我来吧。”楚卓铭看着自己的血被抽出,封入血袋,那小护士拿着就要往病房去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上前问道:“她……没事吧?”
小护士道:“现在还在危险期,要观察一段时间。”
又过了大概两个时辰,那个小护士来通知他们可以进去探视了。
兰儿脸上一喜,刚想上前,却被陈翌一把拉住,朝楚卓铭看了一眼,兰儿会意地退了回来。
楚卓铭根本没留意这两人的动作,护士话音刚落,他就朝病房走去。
一片刺目的白色,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久微静静躺在床上,房间里只有点滴的滴答声。
楚卓铭觉得脚下似有千钧重,一步一步走到她床边。她绑着绷带的那只手露在被子外,楚卓铭握住那只手,把它放到唇边:“久微,对不起,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不会再让你受这种苦了……”
久微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情况才稳定下来。楚卓铭不放心在锦州多待,东北不平定,日本人还在向南一步步扩张。在医生说久微脱离危险后,他便安排了串列南下,到了北平,依然住在六年前那处官邸。
久微一直没有醒过来,楚卓铭不想把她送去冷冰冰的医院,医生一拨一拨地请回家,但却一点起色都没有。
最后一个来看的是北平城内有的老中医。
老人把了把脉,只摇着头说了一句:“小姐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若是心结打不开,吃什么药都没用。”
小半个月过去,已经是十二月中旬了。北平接连下了几场雪,整个城市银装素裹。
楚卓铭这几日被少帅叫去,每天都是深夜才回来。这日好不容易事情办完,下午便回了府。
天气难得放晴了,淡淡的冬日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一片炫目的光。
楚卓铭倚在久微卧室门前,静静看兰儿为她擦拭身上。待兰儿转身看见他时,吓了一大跳。楚卓铭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兰儿会意地退了出去。
屋内暖气烧得很足,久微已经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由于一直昏迷着,医生一直在给她打点滴。
此时此刻,她躺在厚厚的羽绒被子里,更显得整个人瘦小不堪。
楚卓铭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外面的阳光透过结满霜花的窗户超进来,他在她身边坐下,轻轻理了理她鬓发。
久微左手腕上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余一道丑陋的褐色伤疤。
楚卓铭把她左手包在手心里,顿了几秒,满眼的回忆:“久微,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当时你还是宁家的三小姐,我是楚少爷,我当时一定给你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吧?包括后来答应和我合作,若不是我碰巧抓了陆成,你是不是就此走远了,不会再回头了?”
他轻声笑了笑:“你看上去那么柔弱,需要别人保护,但其实谁知道,是你保护了我?每次在外面不管有多累,这双手沾了多少血,多少次死里逃生,只要一回到你身边,不管在哪里,我都会很快恢复过来。
“久微,你第一次让我有了家的感觉。
“后来……后来又一次,汪汉民威胁你,我把你带回来,在车上你靠着我睡着了,却一直在叫陆成的名字,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嫉妒他?我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在梦里叫的是我的名字。
“呵,其实我早就该明白,陆成在你心里面的位置,是谁都取代不了的。可是我不甘心,我们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不信这些都抹不掉你对陆成的挂念。
“直到最后,事实证明我错了。你三次来到我身边,第一次是为了救陆成,第二次是为了救我,第三次,当我以为你会就此陪在我身边的时候,你却还是求我救陆成,随后就从我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六年了,我把你买的那盆白梅放在卧室,整天看着它,提醒自己你有多狠。
“当我以为我可以用一副足够漠然的面孔来来面对你时,你却在我最猝不及防的时候出现。只要一个眼神,就让我六年的时间全部白费。
“我不敢见你,我怕一见到你就再控制不住我自己,我一直以为推开你、躲开你是最好的办法,可是结果呢?
“我曾经对自己发过誓,决不让你再受半点伤害委屈,结果最后伤你最深的罪魁祸首还是我。
“到底要有多绝望,才能让对这个世界不抱一点留恋,铁了心要去死?”
楚卓铭把脸埋进久微手边的褥子里,声音颤抖,手紧紧覆在久微手上,似乎想帮她把那一道伤疤抚平。
半晌,他重又抬头,眼圈隐隐泛红,声音苦涩:“你被山本池带走的时候,我没来得及去救你,你家人出事的时候,我还是去晚了一步。我遇见你的时候你已经有了陆成,我去追你的时候你已经走了。我们之间好像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到现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我们还能在一起吗?你身体明明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人却一直不醒,你是在怪我吗?
“哈,其实就算你醒了,也不知道要用什么态度来面对我吧?毕竟你的家人出事,大半的原因在我。所以你就选了这种方式,最彻底地拒绝我?
“你放心,我曾经说过,只要你想要,只要我有,我都会给你。我已经发了电报给你二姐,她应该用不了几天就会回国,到时候,你就和她走吧。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了。”
窗外已经是夕阳西下,楚卓铭就这么看着她。
良久,他俯□在她唇边珍重地吻了一吻,帮她把被角掖好,起身走出了房间。
他身后,渐渐变暗的光影下,床上的人似乎微微动了一动,头侧向一边。
夕阳余晖下,仿佛有一抹晶莹的光在她颊边一闪即逝。




、第五十四章

第二天一早,兰儿照例到久微屋里来时,刚推开门,就看见久微倚在床边微笑看着自己。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揉揉眼睛。
久微嘴角的笑容不由扩大了几分:“兰儿。”
兰儿尖叫一声,把手里的东西全扔了,冲上前紧紧抱住了久微,喜极而泣:“小姐,小姐,您终于醒了!”
久微任她抱着自己,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兰儿,我有些饿了,你能帮我下去看看有什么吃的吗?”
兰儿这才醒悟过来,不好意思地放开她:“小姐,都怪我,一时太高兴了,我这就下去。”
她刚刚那一喊早就惊动了屋里的其他人,此刻服侍的佣人像走马灯似地一拨又一拨。忙着拉开窗帘透气,端药送水,却独独不见她想见的那个人。
陈翌也来到了门口,脸上是如释重负的喜色。
久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陈翌,楚少呢?”
陈翌脸上的表情一凝,勉强笑道:“楚少被少帅叫去了,估计晚上才会回来。”
久微脸色一黯,眼睛里的笑意减了几分,低下头没再说什么。
这时一个门房模样的人匆匆跑到陈翌身边,附耳对他说了几句什么。陈翌脸色一变,神色复杂地看向久微:“小姐,您二姐来了。”
久茹在楼下客厅等了一会儿便被引着上了楼。
房内众人都被陈翌屏退了,她一看见久微苍白的形容,眼圈先自红了:“久微,你……”
久微脸上始终是浅浅的笑容:“二姐,我没事,不过是刚病了一场。”
久茹道:“你还嘴硬这阵子发生的事,我都听楚少说了,你跟我走吧。”
久微没有回答,只拍了拍床沿:“姐,来,和我说说你这六年是怎么过的。”
从早晨到下午,再到日影西斜,久微房门都没打开过。
楚卓铭其实根本没有被少帅叫去,他刚听到兰儿的声音时想过去看看,刚巧管家就送来了信,说是他安排在车站的人已经接到宁久茹了,他们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到。
他眼神闪了闪,挥手让管家退下,叫来陈翌吩咐了几句,便转身下了楼。经过久微房门口时,他清楚地听见久微在问“楚少呢”。
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微微颤抖的双手握成拳,加快脚步下了楼。
走出大门,直接让司机去了郊区的靶场。
他也算是靶场的常客了,但那里的士兵却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每打出一枪,子弹都仿佛裹挟着无边的杀气,宛若一头重伤垂死的野兽,招招夺命,声声泣血。
他直到入夜时分才回去。
车子开到大门口时他看见早上送宁久茹来的车子还停在那里,不由愣了一愣。
陈翌等在大门口。
“她……还没走?”
陈翌道:“没有,不过半个时辰前把兰儿叫进去收拾东西了。”
楚卓铭抬头朝楼上看了看道:“你去把年初少帅差人送来的两坛酒拿到花园来。”
眼下正是化雪的天气,入夜更是寒气入骨。楚卓铭独自坐在花园的亭子里,檐角不断有化了的雪水滴落,月光清寒。
陈翌把酒放到石桌上,犹豫着道:“楚少,您的胳膊本就有旧伤,前些日子在那爆炸里受的伤也还没好全,医生吩咐过不能受凉……”
楚卓铭回头看他,眼神淡淡的:“陈翌,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陈翌一时说不出话。
楚卓铭挥了挥手:“你下去吧,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
陈翌无奈,只得退了出去。
月至中天,两大坛酒已经被楚卓铭喝光了一坛,另一坛刚刚开封,他却觉得此刻前所未有的清醒。
寒气扎得他右臂隐隐泛疼,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回响:她要走了,她要走了!
忽然,他抡起空坛子往地上一砸,和着陶瓷清脆的碎裂声,他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哈……她走了!这下遂了你的愿了吧?楚卓铭,宁久微走了!走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话音刚落,他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冰冷的石凳上,头埋在双臂间,肩膀颤动,仍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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