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郡主到淑妃-第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爹皱了皱眉头,刚要发话,又听屏风后面传来一个滴水成冰的声音,笑道:“落雪也太吹毛求疵了,珠儿姐姐自幼长于乡野,哪懂得肉跟皮呢?人家不说姐姐没见过世面,倒要笑话妹妹刻薄了。”
落雪郡主的脸快耷拉到脚面子上了,我想起陶掌衣说过的,这姐儿俩不大对付。
不用说,说话的自然是阮媚儿的长女凌霜郡主,下嫁稽勋清吏司郎中姜博远。我想,你比她更刻薄,同时又极度怀疑那架屏风,是不是哪位神仙洞府里的妖精搁了这么个玩意在这儿,怎么从里边走出来的,一个塞一个,全是些头上长角、舌穿肚烂的怪物。
凌霜郡主走至桌前,先向爹施了一礼,又向袁王妃和阮媚儿行了礼,姿态无比婉约无比风骚,伊向我行礼时,我忙站起来还礼,只是照葫芦画瓢,行礼的姿势就不免有些可笑,从侧面看有点像个躬着腰的大虾米,一桌人被我的画虎不成反类犬雷倒了,又不敢笑,只能有的仰头观天,有的垂首望地,有的紧抿着抽搐的嘴角,表情要多扭曲有多扭曲,只有凌霜郡主与袁王妃沉得住气,凌霜似笑非笑道:“姐姐多礼了,快请坐吧!”
袁王妃则波澜不兴地说道:“王府里规矩多,珠儿一时不习惯也是有的,”接着唤过身边的一个侍女,“云裳,明儿起你就跟着郡主,珠儿……哦,郡主初来乍到,凡事要叫她遂心才是。”那个叫云裳的矮个子姑娘答应着,走到我身后来。
爹一直沉默地看着这一幕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好戏,此时便说:“恩,还是王妃想得周到,”接着清脆击掌,只听脚步轻快,隐隐传来,便知又有一位神仙姐姐,要从屏风后面变出来了……我心里一抖,不知这回出来一位如何艳惊四座的人物,一害怕,差点出溜到椅子底下去,不过……咦……这回可真的是个神仙姐姐似的人物,未几翩然而至,虽然近看不如远观那样妩媚,也颇有几分动人之处。
爹指着神仙姐姐,对我笑道:“这是度娘,在王府的侍女里头也算是个人尖儿了,以后就让她跟着你吧。”
在打量度娘亲切的样貌之前,我已经发现了凌霜和落雪脸上的恨海难填,这恨海难填的表情已经帮我给度娘做了全方位鉴定。我谢过爹,不免得意地夹起一朵荷花酥,噶蹦脆地嚼了起来。
袁王妃笑道:“你看,你爹还是最疼你的,凌霜和落雪都想要度娘,你爹都没给呢。”凌霜了落雪的脸更黑了。
王妃又对爹笑道:“还有一件正经事没办,珠儿的封号,也该及早定了才是。”
爹拊掌赞同,笑道:“是是是,王妃说的没错,赶明儿我叫府里的长史邀几个名宿大儒,好好想个封号才行,哦,对了,萧贤在学馆里念书呢,明儿叫他来,也帮着想想。”
王妃顿一顿,道:“妾身倒有个愚见,王爷听一听,凌霜和落雪都只以名为封号,只因凌霜生在霜降,落雪生在大雪,姐姐给珠儿取的这样好名字,竟又胜她姐妹十倍,”我心里突得一跳,看到阮媚儿的脸已经由姜汁藕片的颜色变成了红焖大虾,心想王妃您别说了,再说下去,阮媚儿娘儿仨非把我当成鹄子,叫我万箭攒心不可。可是王妃的话仍旧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所以我想,犬归玥’二字,‘玥’乃上古神珠,‘归’喻失而复得,珠儿正是王爷失而复得的掌上明珠呢。”
爹刹那间眉眼带笑熠熠生辉,像只忽闪忽闪的大号纱灯,激情四溢地说:“好,好好,还是王妃的主意好,不愧是读书人家的女儿!”
袁王妃快要喜极而泣了,阮媚儿的脸,却由红焖大虾变成了酱爆猪肝。
爹却仍然意犹未尽,津津有味地说:“明日传我恩旨,把会稽郡封给归玥郡主,作汤沐邑。”
这下阮媚儿娘仨全都变成了酱爆猪肝。听松堂里鸦雀无声,这里的黄昏静悄悄。
又一声尖细的嗓间从屏风后面传出来,我听了差点儿崩溃,不过,这回更崩溃的是阮媚儿。
那声音的主人从屏风后面转出来时,我才看清是刚下车时看到的那个内官,他叫何正,是爹的贴身太监,在陶掌衣嘴里,何正是个不畏阮媚儿母女淫威,正直善良的高大形像。
高大的何内官行了常礼,义正言辞道:“奉王爷王妃之命,奴才查访阮侧妃加害郡主一事,现已查实。”何正义愤填膺地说,“把罪人押上来!”
几个穿着绛色窄袖对襟侍卫袍的人,押着踉踉跄跄的曹师傅,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我明白了,这哪是屏风啊,这整个儿就一幅二道幕,谁从里面出来,都得唱一段,折子戏不够味,必须得搞一出全本大戏,白脸曹□脸包公一个都别落下,悉数登场。于是我托着腮,眨巴着眼,琢磨着该给曹师傅的小脸儿上抹点什么色儿的油彩。
何正大义凛然,情绪激昂,“王爷面前,还不从实招来”
曹师傅的脸早已吓得跟侍卫的袍子一般,绛红的面皮上还被这惊魂一刻激出了一层鸡皮疙瘩,活像桌上那一道凤凰趴窝,“是……是是是是是,小人招……招招招……全招,惊马翻车,害郡主受惊,全全……全全全是阮侧妃叫……叫小人做的!”
、第五章 黄雀的胜利
听松堂里一派惊悚状,像《午夜凶铃》的首映现场,爹厌恶的神情像看见一只癞蛤蟆蹦上了脚面子,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说,不说清楚我活剐了你!”
曹师傅的大脑里,估计立时出现了一幅血肉横飞生不如死的恐怖画面,恨不得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把事情全抖出来,“是是是,是,小人说,是是在后罩楼当差的小福子,他他他给我几只蛐蛐和一百两银子,说晚上用细竹管子吹进马耳朵里,马上了路,蛐蛐醒了,就就在马耳朵里作蹬,惊了马,小小人只要事先准备好梅花钩和绳子,再穿得厚实点,就就可以……”
爹脑袋上星火四溅,眼看就要呈燎原之势,袁王妃走过去,很小鸟依人地抚着爹的胸口,“王爷别气坏了身子,咱们珠儿福大命大,这不是好好地坐在这儿了么?”又对着群情激昂的王府众姬妾说,“幸亏陶掌衣告诉了妾身,不然,不知要叫这等妖孽在府里媚主多久呢?”咦,怪哉!袁王妃怎么知道我把阮媚儿奉为“妖孽”的?
“你说谁是妖孽?”静寂的大堂里一声怒吼,场面顿时震憾起来。阮媚儿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作红衣女侠状,指着曹师傅,“我可没叫小福子给你什么蛐蛐,又是什么钱!”
曹师傅吓得噤若寒蝉,何正上前一步,一脸正气裹挟着那刺耳的尖细嗓音,道:“您老人家就别咬紧牙关了,这西京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令弟阮知事是大名鼎鼎的‘促织将军’,家里养的促织比他的汗毛还多,如今并不是蛐蛐繁盛之际,除了他家,就是翻遍西京也找不出一条蛐蛐腿儿来。”
阮媚儿有个不成才的弟弟阮自钦,挂着个闲差,整日不务正业,专喜斗鸡走狗,在家里培育变态小宠物。
伊无言以辩,于是拿出她的宠妃独门绝技,往老公膝头一扑,哇哇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大呼“冤枉”。
凌霜与落雪见母亲受了委屈,也一起跪下大哭起来,听松堂一片兵荒马乱。
这下爹可火儿了,一肚子气全撒在曹师傅身上,指着地上浑身如筛康的曹师傅,“曹佑谋害郡主,即刻杖毙,那个小福子……”
没等爹说完,何公公又昂首矗立,道:“回禀王爷,小福子已畏罪自尽。”
“便宜他了,”爹捋了捋他精心修剪的胡子,“阮自钦革职,流放岭南,阮侧妃,”爹咬了咬牙,“是寡人太过宠你,把你宠到这般无法无天的地步,即日起禁足拥香阁,没有本王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腥风血雨啊,眼见为实的腥风血雨,我终于明白我在娘的灵牌前拜祭时,袁王妃同爹为何卿卿我我地咬耳朵了,怪不得这府里的美女们,天天守着细米白饭,肥鸡大鸭子,还一个个比赵飞燕更魔鬼,就这种生活质量,又不能接受心理辅导,不知有多少隐藏在人群中的微笑型和躁狂型的抑郁症患者呢?
出了这种离奇的惊险探案故事,人人都食不甘味了,不一会儿也就如鸟兽散,听松堂里很快只剩下一股股的青烟,袁王妃拉住爹,很怨妇地说:“王爷,不如今日就在这儿安寝吧。”
爹一脸淡漠地挥挥手,“我还是回重华堂去。”
原以为袁王妃一定会对月长吁痛苦流涕作凄风苦雨状,没想到伊精神头儿比怪侠一枝梅还足,一边吩咐困得哈欠连天眼泪直流作吸毒状的侍女们收拾碗盘,一边拉我坐在伊身边,爱抚地摸了摸我的头,动作基本跟伊抚摸一只虎斑短毛猫差不多,“珠儿啊,你也知道,母妃没有子女,你来了,母妃高兴地几天没睡着,心里巴不得立刻接了来,正大光明地认亲,只是那阮媚儿……”我憋着一肚子的笑,心想,原来陶掌衣还算不上A级头目,伊才算,“你也看到了,你父王不过多疼了你一点儿,她们就背地里做出这些事来,往后在府里,要步步留心,时时在意,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母妃说。”
我无比驯顺地答应一声“是”。袁王妃很高兴,想要把我再拉近一点,缩短一下心灵距离,我也觉得在这种情形下,我应当一头扑进伊怀里,泪流满面做终于找到组织状,但一来我吃得太饱,弯个腰都困难,二来我和袁王妃坐的都是圈椅,摆个母女情深的Pose实在有困难,如果拼命探身子过去,又让我联想起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贞子,但在袁王妃看来,似乎是我不太愿意跟她亲近的,不免就有些尴尬,伊于是识趣的松开我的手,笑道:“时候不早了,你歇着去吧,今天你也看到了,两位郡主都不是省油的灯,以后你要跟着度娘多学些规矩,还有一事……”王妃看了看我,说道,“算了,以后再说吧。”
我是肚子里不能装着太多问号生活的人,要是蒙着一头雾水去睡觉,不把雾水晾干了我是睡不着的,于是我问道:“王妃说拿我当亲生女儿,珠儿对王妃也是一样的,王妃有什么话就对珠儿直说好了。”
伊忖了一忖,才笑道:“你如今进了府,又封了郡主,也是大家闺秀了,那些乡野俚曲,还是少唱的好。”
我惊诧于袁王妃的速度和效率了,怪不得伊跟陶掌衣联手,两个时辰之内便破获大案,其神勇堪比东京五鼠,不过五鼠是五个人,还是不如她们牛。我开始浮想联翩,怀疑这座王府里至少潜伏着二十个余则成。但我关键时刻拿出了当年骗吃骗喝的从容不迫,平静地点点头,“我懂了。”
袁王妃很开心,笑着点点头,我迅速领会了她的意思,在云裳和度娘的引领下,回到爹早已为我准备好的屋子——含烟阁。
别说,爹还真疼我。含烟阁就在重华堂的后边,地方开阔,据说比凌霜的揽春阁和落雪的吟秋馆宽敞多了。虽然天已经黑透了,但是天上还有一轮明月,像刚出锅的白生生热腾腾的馒头,给含烟阁的低树繁花,撒上了一层淡淡的清晖,春风沉醉的夜里静极了,只闻到一蓬一蓬的花草香气,弥散在温软的空气里,使人心头欲醉,眼底微熏。
度娘搀着我慢慢走着,我吃得太多了,连快走一步也不能,就这样的走法,绝对符合弱柳拂风的标准,而不用担心走出一地秋风扫落叶,于是在一通狼吞虎咽之后,我明白了“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的道理,想走出名门闺秀的范儿吗,吃得多一点,再多一点,管保你能走道儿轻得像怕踩死蚂蚁。
我困极了,看到床,我一阵